3.第3章 :青鴦樓趣事

3.第3章 :青鴦樓趣事

我叫夜三更,這個名字是師傅起的;聽說每到夜裏三更的時候,我便會睡去,所以叫做夜三更。

這是病,這又不是病,按俗人的說法,這叫命,命運如此。

病還可以治,但命運總喜歡造化弄人,數十年來,無一日不如此。

不過師傅總說這是我的福氣,別人想求還求不來。半夜三更準時入眠是我的福氣?雖然很費解,但師傅既然說出這樣的話,自然有他的道理。

其實對於師傅的事情而言,我還有很多疑惑的地方,比如他為什麼每天都抱着一個酒壺去留仙橋上喝個爛醉如泥;又比如他真實身份是什麼,以前是做什麼事情的?

師傅不說話,我便無從知曉。當初他只叫我“臭小子”,青鴦樓柳三娘說要給我取一個清秀點的名字之後,師傅想了三天三夜,不知道被哪頭橫衝直撞的毛驢“馬失前蹄”踢了腦袋之後,一心要給我取名“夜三更”。

三娘不應,師傅白日耍酒瘋,揚言要偷她藏在酒窖里的那瓶老酒,三娘這才嫌棄着答應了下來。

話說師傅和三娘的關係,還真是非同一般。聽聞當年師傅把我帶到這裏,在青鴦樓前暈倒了,三娘瞧見以為是遭了賊的趕路人,於是大發善心將我們留了下來。

師傅醒來后,提出在青鴦樓干雜活的想法,三娘本着慈悲之心答應了下來。

後來,經過幾個小插曲,三娘這個不問世俗凡事、不動凡心的青鴦樓“仙女”竟然對這個落魄的男人產生了情愫。

至於後來,不知道因為什麼事,師傅竟然消極了起來,每天不務正業,只知道喝酒,並且只喝好酒。

三娘酒窯里珍藏了數年的好酒,不管怎麼防備,總是隔些天就少個幾瓶。所有青鴦樓的姑娘們都知道是師傅拿的,卻又沒有證據證明是他拿的。

不過說來也怪,師傅不僅有一手偷酒的好本事,還有一手“偷錢”的好手段。雖然三娘酒窯里的好酒隔段時間就少一些,但師傅隔段時間就會弄來一些珍貴首飾送給青鴦樓的姑娘們,所以也沒有人抱怨,更不會有人趕他走。

但是自從那以後,城裏有錢人家的婦人經常報案稱家裏少了東西,並在現場發現一個豬頭的標記。

官府里的人根本抓不到兇手,還要被那些“母老虎”的責怪,自然頭疼;所以他們喝酒時,統一將酒桌上的牛肉換成了豬頭肉,這樣心情才好受一些,但也促成了留仙城的捕快們只喜歡吃豬頭肉的佳話。

說了那麼多關於師傅的,也說說我自己吧。

我跟師傅來到這留仙城青鴦樓數十年,也巡了數十年的夜。留仙城的居民們都知道夜裏有一個形貌昳麗、相當靠譜的小夥子為他們守夜,睡得自然安穩,更別提那些情竇初開的少女。

但他們卻不知道我有一個壞毛病,夜裏三更準時睡着,一過了時辰便會醒來。倒像是詛咒。

就如昨天,我昏沉沉的睡去了之後,就好像做了一個很久的夢。一夢驚醒的時候,手上梆子依在,師傅正坐在我的身旁,原來才過去兩個時辰。

昨夜三更前遭遇的一幕幕慢慢在我記憶里浮現出,我剛欲開口詢問,卻發現坐在我身旁師傅的身影,顯得憔悴了很多,就像經歷了一場大戰。

“師傅,昨夜是不是發生了奇怪的事情?”我問道。

師傅閉上的眼慢慢睜開,看了我一眼后,便說道:“醒了啊,那我們繼續巡夜吧,已經四更了。”

我能聽出師傅的語氣並不像以前那麼自然了,顯得很吃力。他拽了拽背上的包裹,想要從地上站起來,卻險些栽倒。

這不禁令我大吃一驚,並且更加堅信心中的猜測。我無意間看到師傅的包裹似乎打開過,此時露出一道不大不小縫隙。

我看到了一張鬼臉,一張印在布料上鮮活的鬼臉,我在盯着它,它也在盯着我。在這一瞬加,我猛地打了個寒顫,布衣再次濕透、

“哼!”我聽到一聲冷哼,頓時驚醒了過來,原來聲音出自師傅的口中。

師傅瞥了一眼我,而後不留痕迹的將包裹的縫隙蓋上,而後說道:“快點敲梆子報時吧,別誤了時辰。”

“可是它?”我有些慌張的說道。

“沒什麼可是,你看錯了!”師傅回道。

“那我睡覺前看到的白衣身影呢?”我不服氣的繼續問道。

“估計你在夢裏被驢踢了腦袋,才夢到了什麼白衣女子吧?”他繼續回道。

“我沒說是女子,你又是怎麼知道的?”我緊盯着他,師傅第二次在我面前沉默了。第一次是因為問及我生身父母之事。

師傅說不出話,自顧自的往前走着,背影顯得很孤單。我跟上他,卻無心打更,只想着他會怎麼回答我。

眼角的餘光無意間瞄到那個包裹,想起了那張鬼臉,神情不禁多了幾分凝重。

“唉,三更啊!”師傅突然停下腳步,冷不丁的說道。我措手不及,差點撞到他的後背上。

等穩定好情緒之後,這才想起師傅很少喊我的名字:“嗯!”

“你說干我們這行的,究竟算不算是個苦差事。”師傅問道。

我想了想,很認真的回道:“不算啊!除了晚上要摸黑出來以外,不就是沿着留仙城散散步嗎?怎麼能算是苦差事。”

師傅似乎毫不意外我的回答,很自然的接過了話題:“也對,你這臭小子充其量算個半吊子打更人,身在俗世之中,哪知道你師傅我的苦衷。”

我癟了癟嘴,暗道:“你不就是和我一樣嗎,還說什麼俗世?裝什麼清高!你天天晚上背個小包和個小賊似的,我都沒嫌棄你,你還嫌棄我。”

在心裏說,終歸只能在心裏說,表面上還是得文藝一點:“也對,師傅你不僅打更時,就連睡覺都愁怎麼偷到三娘酒窯中的好酒,確實活得夠累。”

“唉!”師傅微微搖了搖頭,看向明月,長嘆了口氣,神情頗為無奈;倒有幾分落魄書生的模樣,只是那滿臉的鬍渣出賣了他的“屬性”。

我有癟了癟嘴,退後一步,很自然的和他拉開了距離。

師傅突然敞開嗓門,狼嚎了一聲:“亥時四更,平安無事!”

我頓時慌張了,連忙上前拉了拉他的衣袖。師傅輕輕轉過頭一本正經的看着我,眼裏多了幾分詢問之意,看來他又在扮演迷倒無數少女的飄飄公子。

我硬着頭皮,但為了打更人的職業涵養,還是開口說道:“師傅,你報錯了,三更時平安無事,四更是天寒地凍。”

“咳咳!”師傅咳嗽了兩聲,面頰微紅,努力裝作鎮靜的說道:“為師這是在考驗你知不知道作為打更人最基本的知識。”

我想笑,卻笑不出聲,師傅越是如此,就越讓我懷疑。看來有些事情還不適合我知道,或許到了合適的時機,他會親自告訴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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