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背負
黑色的夜，白色的月光透過窗子灑了進來，夜燈發散着盈盈綠光，窗外的樹在風中搖擺着發出各種呻吟，如果這是一個醫務工作者，這對他們來說可能是一個很普通的夜晚吧！
可我知道，今天在金恩勝身上一定發生了什麼，甚至可能從今以後，一切都會變了。
我和他就那麼抱着，閉上眼，不知道為什麼就感覺有一個巨大的車輪在向我們滾過來。
是什麼呢？是命運嗎？
“我們中的大多數命途坎坷，早夭，缺乏愛情親情和友情，得到了也會很快失去。”腦海里響起第一次見到林零，她對我說的話。
現在想想，我和林零交換人生，我失去了親情，但是擁有了愛情。可是，現在的一切真的可以長久嗎？
零子姐，你說，我們以後到底還會遇到什麼？我們的命運，真的可以，獲得我們想要的幸福嗎？
依然是每天工作，可是一切都和之前不一樣了。因為我變成了女主角。
從那一次高琳被鬼上身之後，她連續發了好多天得燒，到現在還沒有完全退，身體一下子就變得很虛弱。當然，我之前聽到過很多說是帶病去演戲的，可是高琳，說什麼都不肯再去片場了。
不僅如此，高琳從第3天醒過來之後就不斷的勸周圍的人不要再去片場，大哭大鬧的，不斷地描述她那天見到的景象，描述那個破了窟窿的肚子，描述那些漏出來的腸子。
沒人相信她，又或者是，沒有人敢相信她說的話。
其實我看的出來大家都很關心她，也有很多的人相信她的話，現在幾乎片場的所有人都帶起了紅繩子或者是菩薩的玉佩。
但是無論她說的是不是真的，電影拍攝已經接近尾聲，不可能現在停止然後功虧一簣，相信了她說的話只會給自己添堵，倒不如暗示自己不信，這樣心裏還可以舒服一點。
也許是因為電影快拍完了臨時換別的女明星就要從頭開始，也許是因為也沒有別的人敢再來這個片場……種種原因加在一起，我就變成了電影的女主角。
幸好拍攝已經快結束了，而且女鬼一般臉上都會畫著厚厚的白色的粉，基本上來說應該看不出來中途換了人。
導演還特地來和我商量，說是電影宣傳上還是得寫高琳，希望我不要介意。
我又有什麼好介意的呢？本來就是我害高琳不得不一個人面對恐懼，本來我就應該只是一個小小的替身。
最先的幾天我們得知高琳的公司一次給她開了半個月的假期，後來高導演告訴我們，高琳的公司打算把高琳送去精神科檢查，如果真的有病，那高琳的演藝生涯就完了。
只有我和金恩勝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燦燦，你陪我去看看高琳吧。”我剛準備央求金恩勝和我一起去看高琳的時候，他卻提前開口了。
“也許只有我的個人經歷才可以讓高琳從這件事情里走出來，也許只有我才可以勸她。”他把頭埋在我的脖頸，整個人都似乎帶着一種低沉的氣壓，也許，高琳的經歷讓他想到了這麼多年他一個人背負的吧。
我輕輕的摟住他的腰，“好，我陪你去。”他這個動作讓我想到他那天的眼淚，也許他也想到了，但是從那天起我們都沒有提過，也許是怕勾起不好的回憶，也許是，根本沒有理由再提那天的事情。
我和金恩勝去找導演放我們幾個小時假去找高琳的時候，他很快就同意了，還把公家的車借給我們開。
在我們臨走前，他叫住金恩勝：“我相信大家都看得出來高琳對你有好感，你去勸應該更有說服力，讓她別因為這一次事情就耽誤了今後的人生。”
金恩勝點頭“我會的。”
開車很快就到了高琳所在的醫院。去前台諮詢了一下護士，知道她已經從開始的病房搬到了12樓的病房裏。
病房不難找，很快我們就到了她所在的病房。
進去的時候，高琳靜靜的躺在病床上，可能是經紀人幫忙安排過，整個房間就只有她一個人。
可能是害怕黑暗，所有的窗帘都拉開了，陽光灑在她的臉上，但是卻並沒有增加她的活力，她本來就瘦，現在更是憔悴的像紙片人。看着讓人很心疼。
我們把在路上準備的果籃和花籃隨手就放在她床頭的白色桌子上。
可能是被我們開門放東西的聲音驚醒了，她睜開了眼睛。
她看到金恩勝來明顯很高興，坐起來和我們打招呼，可是她說了幾句話就哭了起來，又開始描述她那天見到的景象。
“別說了。”金恩勝在她剛開始提到鬼的時候就制止了她。
“難道你也不相信我嗎？”她抬起頭，臉色蒼白里透着一點蠟黃，黑眼圈也特別重，也是，大部分人看了鬼片晚上可能都會失眠。我想任何一個人獨自面對那樣的場景，恐怕短期內是沒辦法好好睡覺的。
“我相信你，而且在這個劇組，最先見到鬼怪的人是我！”金恩勝坐在她的床邊，從果籃里拿起一個蘋果，然後從高琳的床頭柜上拿起一把小刀，不緊不慢地削起了蘋果。
“什麼意思？”高琳顯然是被金恩勝的話震驚了，愣神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高琳，我下面要說的是事情希望你不要告訴別人，這麼多年，知道我這些事的，除了我，就是金燦了。”金恩勝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
高琳的表情有一點疑惑，她看了我一眼，然後輕輕地點了點頭“我答應你，只要你相信我就好。”
“上次你和我告白的時候你說，我身上總帶着淡淡的憂鬱和寂寞。”金恩勝這時已經削好蘋果，然後遞給了高琳。“你邊吃邊聽我說。”
高琳接過蘋果，遲疑了一下，輕輕得咬了一口。
什麼什麼？告白了？告白了？我怎麼不知道！什麼時候的事？
好吧好吧，這些都不重要……這種時候我不應該關注這些事情。
“我告訴你，我身上之所以有你所謂的獨一無二的氣質，就是因為我從小就能看到周圍的鬼魂，各種各樣的，很多的樣子都比你上次見到的那一個可怕得多。”
金恩勝說著，不同於他上次和我說這些事情時，他表現出的軟弱的樣子，現在的他看上去異常的冷靜。
“我剛進這個劇組就見到你說的那個女鬼了，不止她，後來我還見到了她的孩子，一個小鬼，我上次在片場暈倒就是因為我被那個小鬼上身了。”
“可是，那你當時為什麼不說啊？”高琳眼睛裏的恐懼加深了，還夾雜了一絲絲的好奇。
“高琳，你現在已經被大部分人當成瘋子了你知道嗎？”金恩勝突然笑了起來，“你以為，在這個相信科學的世界，會有多少人能夠接受你說的話？你知道，有多少人因為能看到鬼，被抓進精神病院這一輩子都出不來的嗎？”
高琳低下了頭，似乎是在思考着什麼。
金恩勝接著說了下去，“高琳，你過兩天會去接受精神檢查，千萬不要再像現在這樣試圖說服醫生，沒用的，那樣只會害了你自己，你就說之前是你發燒做夢的胡言亂語罷了。”
他的聲音很溫柔，但是很堅定，“無論你遇到什麼，你都可以來告訴我，告訴金燦，我們都會相信你，但是千萬不要再告訴別人了。”
“燦燦，你也能看到鬼嗎？”我正站在一旁發著呆，她突然問我。
“啊？我，我是……”我剛準備說不可以的時候，卻感覺金恩勝用力的捏了捏我的手。
“對，我是可以看到鬼的。”我肯定的點點頭。金恩勝回過身，給了我一個鼓勵的微笑。
“哦，這樣。”高琳突然苦笑了起來，“我現在知道我和你比是差在哪裏了，你和恩勝哥哥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你們眼睛裏的世界，和我是不同的。我輸了，輸得心服口服。”
“高琳，對不起。”看着她，我一時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可能我能說的，就只有對不起了。
“你不用說對不起。”她搖了搖頭，“你是我的朋友，我們以後也一直都會是朋友。”
“嗯，我們會一直都是朋友。”我相信我沒有看錯，高琳，真的是一個很好很好的女孩子，以後也一定永遠都是。
“恩勝哥哥，你和燦燦以後一定要幸福哦！”高琳抬起頭，微笑着，雖然我看得出來，她笑得有一些勉強。
“燦燦，你也是，如果你以後讓恩勝哥哥不開心了，那我可是一定會把他搶過來的！”
“嗯。”
天似乎有點變陰了，陽光沒有剛才那麼明亮，減弱的光線通過窗戶折射在高琳白色的床單上，像是自帶了柔光，她微笑着，像一個聖潔的小天使。
我知道，她從內到外都是美麗的。
告別了高琳，我和金恩勝在車子上久久沒有開口。只是沉默着。
不知道為什麼，感覺這樣的沉默也讓人很安心，我知道，而且我相信金恩勝他也是這麼認為，未來的日子不會像現在這麼的簡單，但是我們在彼此身邊，兩個人去面對，總歸不會那麼寂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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