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物是人非
眼前的，哪裏是我之前認識的那個家？一切的一切全部都變了！
房子原本是很漂亮的紅白色，現在卻是暗暗的深灰色，門前原本有鄭世禹一直在打理的一個小的花壇，現在卻完全消失，反而變成了健身器械。而門前那每次我晾衣服覺得礙事擋着陽光的那幾棵大樹也不見了，已經是幾棵可憐兮兮的小樹苗，不再是鬱鬱蔥蔥的模樣。
現在是夏天，原本應該是那些樹最茂密的時候。
我一下子就晃了，心裏原本懸起來的心一下子墜了下去。
腦子裏滿是我之前的夢境，鄭世禹越來越遠的那些夢境，他對我說，我的幸福中沒有他的那些夢境。
難道，那些夢就是在說，鄭世禹他不見了嗎？可是怎麼可能啊？怎麼可能？我從來不懷疑他是真實存在的，他是不是換地方住了？那為什麼不提前和我說一聲？為什麼？還是說，他是厭倦了之前的那個裝修？所以想要重新裝修一下然後有了新氣象？
我衝下車，跑過去掏出過去的鑰匙，插進門鎖里。
可我用盡了全力，可是門鎖紋絲不動。
這門鎖換了？鄭世禹之前明明說過，他最懶了，所以不喜歡換鑰匙的……怎麼會……
我扶着門，低着頭，努力想要搞清楚眼前這到底是什麼情況，可是沒有頭緒，完全一團亂麻。
這時候，我卻聽到了門鎖轉動的聲音，抬頭，確實金恩勝拿着鑰匙轉動了門鎖。然後我就覺得身子往前一衝，抓着金恩勝才不至於摔倒。
門開了。
我只覺得自己的眼睛無意識的瞪到最大，只能一直盯着金恩勝看，而不能做任何別的事情。
“你幹什麼這麼看着我？”金恩勝被我盯得似乎有點不知所措，他走進房子以後看我不肯進來，一臉莫名其妙。
“你為什麼有鑰匙？雖然鄭世禹給你配了一把，但是如果他換鎖了，或者搬家了，你不是也應該是沒有鑰匙的嗎？為什麼會進的來？”我依舊盯着他，我只是不懂，腦子像是炸開了一樣。
金恩勝的表情，開始還是在微笑着，一瞬間消失了，然後又出現，“因為這裏是我的一處房產啊！我當時和你說是為你租的房子，其實就是我的一個家而已。對不起，燦燦，我不該對你說謊，但是我當時真的不放心你住在任何別人的家裏。”
他臉上再次浮現的笑容，雖然依舊溫暖，但是卻那麼不自然，就像是強顏歡笑一般。
“你的房產？你說鄭世禹的家？那他難道是你雇傭來的假房東？”我依舊疑惑着，這樣問他。
“你……鄭世禹可能不是房東吧，我沒有雇傭假房東，也不願意讓你和別的男人住在一間房子裏，你恐怕記錯了吧……會不會是有這樣一個鄰居？”金恩勝依舊笑着，可他的臉似乎是抽搐了，那麼不自然。
他走過來，輕輕地撫摸着我的頭髮，手指在我的髮絲間遊走，那麼輕柔，夏日，他的手指從頭皮傳來一絲涼席。
原本我是喜歡他這樣的動作的，可是我現在卻完全高興不起來：他似乎已然把我當成一個沉迷在自己幻想或者夢境中不能自拔的人，但是因為愛我，卻不忍心說破，只這樣配合著我，希望我能夠自己走出來。
可是他這樣的溫柔只會讓我更加不舒服：他這樣反而讓我覺得，他是確定鄭世禹是不存在的。
我有點懵了，不對，不是有點，而是完全的傻了，完完全全沒有辦法理解眼前的這一切。
金恩勝看起來沒有在說假話，那麼，鄭世禹不在這裏，會是在哪裏呢？
我順從的摟住金恩勝，他想要穩定住我的情緒，我自然也想穩定住他的情緒：我也是不願意讓他因為我而難過或者吃醋的，所以一切後續的調查和尋找，就只能有我一個人來解決了。
一個活人，就算他想消失，也不會是那麼容易的，那些生活過的痕迹，就算這棟房子可以完全重新改造抹去一切，但是那些共同經歷的事情，那些人，總歸都是不會忘記的。
所以說，證明一個人存在的最好的證據，就是那些記住他的人。
就算金恩勝忘記了，鄭瑤總歸是不能忘記他弟弟的吧？
所以，在安撫了金恩勝的情緒后，我就飛快的沖向了鄭瑤所在的醫院。
可是當我拉住她，她卻只是一臉茫然的看着我。
她的茫然，只是增加了我慌亂的情緒，她這是什麼眼神？那種上下打量，那種考察陌生人的眼神，為什麼會用在我的身上？
“姐姐！鄭瑤姐姐！你弟弟鄭世禹怎麼樣了？他現在住在哪裏了？我去他家找他，他怎麼都不在啊？”我看她久久不開口，只得自己先說話打破沉默。
可是我的問題，卻像是一顆石頭扔在了海里，她依舊沒有說話，看着我的眼神，已經從剛開始的打量，變成了現在的懷疑。
“姐姐！你不記得我了嗎？我是金燦啊！和你弟弟鄭世禹是好朋友！我們曾經住在一起過的！”我慌了，不禁說話的聲音就大了起來，當我剛說完住在一起，周圍的一堆人都看了過來，眼睛裏滿是看好戲還有嫌棄的光芒，可是我現在，管不了這麼多了！
“姐姐！”我搖了搖鄭瑤。
“這位金小姐，我們初次見面，你就說什麼弟弟，什麼鄭世禹什麼同居的事情，我看你是不是腦子不好？我是叫鄭瑤，但是我弟弟叫鄭垣，我從來都不認識鄭世禹。而且就算是我弟弟，他也早在10歲的時候就因病去世了。”
鄭瑤終於開口了，但是這說話的口氣卻滿是嫌棄和打發，“還有，一個女生，不要把和男人同居的事情隨便說出來，還美名其曰什麼朋友，你這種賤人我見得多了，可能是自己撲上去，然後被甩了或者要打胎什麼的，然後受了刺激，現在是不是精神失常了？我和你說啊，精神病我們醫院不太擅長，你還是要去專業醫院的。”
她無比自然的說著讓我覺得心寒的話，我從來沒有想過，她的語言裏會夾雜着利劍向我刺過來。我更是從來沒有想過，鄭瑤會和我說她沒有一個弟弟叫鄭世禹。我從來不敢想像，姐姐會不記得弟弟。
忘記我可以，但是鄭瑤怎麼可以怎麼可能忘得掉她最寶貝的弟弟？
只是短短半年，一個學期而已，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大家都集體失憶了？
我放開鄭瑤，讓她走了，她沒有回頭，而是抱着東西就快步離開了。我還能聽到她的同伴和她說：“瑤姐，你剛才說話好毒啊！”然後她回復：“不毒怎麼起的到震懾的作用？這種精神病啊，最不好治了，其實也挺可憐的。”
我一個人愣愣的留在原地，只是想哭，有一種物是人非的蒼涼感，這樣的感覺我還是第一次，但是卻也完全不想再有下一次了。
這感覺，就像是你覺得珍貴的寶貝，你緊緊攥在手心，而你想要用或者偶爾拿出來看看的時候，卻發現嗎珍寶已經不是當初的樣子了。
或許，我現在的情況還更加嚴重。因為，大家告訴我，我攥在手心的那個珍寶是我自己虛構的，那東西根本就不存在，就是我自己有病而已。
可那些真實，那些情感，怎麼可能是虛構的？
我還記得我看到他身上傷口那時候我的心痛，我還記得葉寒姐姐不惜把周佇的靈魂碎片填滿鄭世禹的靈魂，我還記得鄭世禹拿着長劍在擂台上比武奪目的樣子，我還記得他因為知道父親是殺人兇手之後留下的眼淚……
這些東西我都要記得一輩子的，準備保護一輩子的，怎麼可能說消失就消失了？我雖然和他不是愛情……
愛情……尹楠！或許我可以找一找她！她那麼崇拜鄭世禹的，她肯定能夠記得他！尹楠不像是那種記性不好的人，更不像是會說謊的人！這種人最實在了！
我正想着，感覺到自己的肩膀被重重的拍打了一下，然後就聽到一聲熟悉的“燦燦”。
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啊！眼前的人，這不就是尹楠嗎？
“燦燦啊！你怎麼了啊！我看到有人議論紛紛，說醫院來了一個精神病，還長得挺好看的，我一聽描述，這不就是你嗎？我就找過來了，你是不是不高興啊？為什麼臉色這麼難看？”尹楠關切的看着我，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看起來還是以前的樣子。
太好了！太好了！尹楠和我能夠認識，應當就是因為鄭世禹的！她現在還認識我，是不是就是在說：鄭世禹是真實存在的？
我的心又劇烈得跳動了起來，就像是一潭死水突然泛起了漣漪。
“尹楠，好久不見啦！你知不知道鄭世禹去了哪裏？我感覺他好像是搬家了哎？我找不到他現在的下落了，啊，你如果知道一定要告訴我啊！不能因為你崇拜他就打算私藏啊！”我居然就這麼和她開起了玩笑，因為她看起來還和過去一模一樣，熟悉才會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