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071章
梁莫臉上雖然帶笑,心裏卻像擱了塊石頭,喝完茶,勉強又說了會兒話,便起身告辭。
元娘臉上露出不舍的表情,挽留道:“多坐一會兒,吃個飯再走吧。”
“不了,家裏還有事……”
看梁莫一臉無奈的表情,元娘瞭然一笑,不再強留。
被擰了耳朵后,一直躺在涼榻上裝死的党懷英,這時跳起來道:“我送她回去。”說完,也不等梁莫元娘開口,腳下如風的往後走,嘴裏大叫:“趙翼,趕緊去給爺套車。”
党懷英這番做派,打着什麼心思,元娘自然清楚,望着梁莫的眼裏露出幾分歉意,小聲輕斥了句:奸商德性。梁莫聽了忍不住跟着莞爾一笑。
趙家前門開在小巷,馬車過不來,元娘帶着梁莫往後走,去後門上車。
走到後院時,看到院中停着輛,絲竹蓋頂四面敞風,飄着粉紅輕紗帳幔騷|氣萬分的花車,梁莫腳下一絆,額頭三條黑線的想:党懷英說的馬車,可千萬別是這輛啊……然而,梁莫心裏還沒祈禱完,換過衣裳的趙翼,從一旁的月亮門裏,牽了匹白馬走出來,停在了車前。
梁莫:“…………………………”她還能不能自己走回家?
等趙翼套好車,党懷英坐到車前架馬的馬凳上,單手一提韁繩,動作瀟洒的甩出個空響,朝梁莫揚了揚下巴,示意梁莫上車。
梁莫忍着想咆哮的抓狂上了車,車邊的元娘執過她的手,輕聲道:“以後有空,多來走走。”
“好!”兩人相視一笑,同時露出個一切盡在不言中的表情。
敞篷飄紗的馬車,儘管外形讓人不忍直視了點,但一駛起來,好處就立刻彰顯出來了。飄拂的紗幔,濾過帶着熱浪的夏風,人坐在車裏,只覺得涼爽透氣,舒適宜人。
對着党懷英駕車的背影,想着剛才在趙家看到的,一幕幕和諧友愛的場景,梁莫一時有些恍神:十年後,她跟小五,會是什麼樣子呢?
還有這個傢伙……居然能跟元娘趙翼,大寶小寶毫無介蒂的相處一堂,也不知道是怎麼調整的心態,走過什麼樣的心歷路程?
梁莫喉嚨發癢,很想問問党懷英,又覺得交淺言深的,冒冒然就張口打聽人私事,實在踩線太過。
……算了,還是等以後,跟元娘熟了,再朝她請教,刷點經驗值好了。想到跟元娘之間那種默契和知心感,梁莫無聲的嘆了口氣:唉,世上最讓人惆悵的知已,就是感覺到了,感情卻沒到啊。
党懷英自告奮勇的要送梁莫回家,自然是盤算着在路上,繼續跟梁莫談談合作的事,不過,生意場上談事情,誰先開口,誰先落個下風,所以党懷英慢慢的駕着車,耐心的等着梁莫舊話重提。
可梁莫的心思在党懷英和元娘身上轉來轉去轉半天,都沒轉回到做生意的事情上來,党懷英還只當梁莫沉得住氣,暗自在心裏詫異的想:這個莫三姑,到是比他預想的還要有見識啊!
說來這也並非是党懷英瞧不起梁莫,而是他劃分人的習慣,党懷英對梁莫的認知定位是———莫小五的老婆。
此外還另附加了個標籤:莫小五拿她當寶,她要指東,莫小五絕不往西。往後若遇到什麼事要求莫小五,直接走她的路子,事半功倍。
若是單純從市井婦人的角度,党懷英對梁莫的標註評價,已經算是很高了。可惜,梁莫是換了蕊的土著,所以党懷英的標籤註定要歪樓。
認識到自己低估了對手,党懷英立刻暫停了自己截胡的想法,莫三姑能有藥方開鋪子,根基在於莫小五,憑莫小五的腦子和心智,將來的藥方沒有十副也有八副,就算沒有藥方,其它別的東西也不會少。自己何必要跟莫三姑爭眼前這點利……
而且這麼一張引人垂涎三尺的大餅,自己不搶,也有的是人眼饞,事真做了起來,往後莫三姑求到自己頭上的時候,多如牛毛……自己不如抬手提攜她一把,賣她個天大的人情……
腦子轉了彎,決定做散財童子的党懷英正準備開口主動送錢,就聽身後的梁莫道:“你剛才說的合作,我想了想,拿着方子入股,就佔百分之十的純利,這個條件實在優厚太過……”梁莫頓了頓,接着繼續道:“不若這樣,你出個價,若是合適,我同小五商量過後,直接把方子賣給你吧!”
“你……”党懷英轉過頭,震驚的看着梁莫:“你說真的?”
“自然是真的……”梁莫坦蕩的朝党懷英一笑:“現在的方子只有一張,不過,小五應該還能再改良出幾方各有側重的來,回頭一起都賣給你……只是我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党懷英這下相信梁莫是願意把方子賣給他了。
“前期為了收回成本,你訂的葯價想來應該不會低,但最遲十年後,我現在手上這張方子,你只能在成本價上,另加二成的利潤售賣。”
這個條件,乍聽起來無理苛刻,但細品下去,卻反而更是一條長久之道。
党懷英雖是商人逐利本性,但他骨子,自有種叛逆豪邁,梁莫的話里所包含的意境,他自然是一聽就悟。
若剛才梁莫願意把方子賣給他,党懷英還只是震驚,這下到卻是震撼了,顧不上失禮避嫌,党懷英雙眼直視着梁莫:“按你原來的計劃,你預計什麼時候把葯價降下來?”
“最起碼要……”梁莫升手比了個二:“二十年後吧!”
党懷英挑眉:“為什麼到我這兒就縮短了十年?”
“你不都說了,我十年八年,才能開得起葯坊,你一年就能把藥店開遍南北九州……”
党懷英轉回身,一揚馬鞭,朗聲笑道:“噯,莫三姑,你就信我十年後會把葯價降下來?”
“君子一諾,你答應了自然會做到……”梁莫掀開紗幔,看着街道兩旁,各各行色匆匆的婦人:“再說我也不是只信你,我是信小五。”
……小破孩十多年,才只交了你這麼一個朋友,我怎麼會不信他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