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

老夫人

秦雲笙笑着,頰邊梨渦若隱若現,“乳娘不妨從親自到藥鋪中挑幾個郎中,去給華姑娘號號脈。凡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方嬤嬤靜聽着秦雲笙的話,聲音雖是一貫的輕柔,但她卻愈發心驚,不由心下暗襯道:自從小姐二年前大病一場后,性情大變,越發喜怒無常起來。不僅從一個頑劣調皮的孩童,變成了中規中矩的深閨小姐,琴棋書畫樣樣不落的學的精透,更是主動跟着教習師傅學起了經商之道,最近幾個月才上手的藥材店鋪,被她打理的風生水起。更甚者,還瞞着老爺夫人在私底下學起了舞刀弄槍的功夫。真不知道,小姐這到底是衝撞了什麼邪氣,這般做派又到底是好還是壞。

“小姐考慮的是極,老奴這就派人去準備。”

秦雲笙可有可無的“恩”了一聲,依舊是微微仰首看看天的模樣,忽而指着天空,語聲淡淡的道:“乳娘,你看,這秦府的天是要變了。”

方嬤嬤不知所云,只好也跟着抬頭看看天,晴空湛藍,萬里無雲,不解的道:“小姐,這天氣好好地怎地會變呢?小姐怕是看錯了。”

秦雲笙卻搖頭,笑而不答。

說話間,涼亭外就傳來一陣匆忙的腳步聲,原是秦雲笙近身侍候的大丫鬟玉湖。

“小姐,老夫人已經起塌了,正喚着您陪她用膳。”玉湖立在涼亭外不遠處,笑對着她遙遙一福。

秦雲笙輕飄飄地看了玉湖一眼,頷首,扶着腿腳不便的方嬤嬤緩緩從團墊上起身,提步朝涼亭外走去,一路不疾不徐的到了老夫人住的沁雪苑裏。

一眾丫鬟們正在布着菜,一位端莊老夫人坐在堂中央,手捻佛珠。老夫人年近古稀,卻依然身體硬朗,穿着一身褐色蜀綉福壽盤紋對襟的錦緞長衣,頭上的根根霜白的髮絲整整齊齊的用一根雍容的牡丹金玉攏着,顯得不威自怒。她不時側頭與身近的一位素衣臉生的端着參茶的俊俏姑娘說道些什麼。想來是在談些趣事,那位姑娘也時不時的對着老夫人展顏一笑,模樣乖巧又清俊。

秦雲笙立在門邊,眼睛牢牢盯在那處,不經意地對上那姑娘恬淡的笑容,倏忽莫名的冷冷一笑——

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原先她是打算放她過先幾天舒坦日子,可沒想到如今她卻主動碰到刀口上來了!

“祖母。”

剛進堂中,暖香陣陣,秦雲笙對着上座的老夫人一笑,脆生生的喚道,眉眼彎彎似月牙兒。

老夫人循聲轉頭看來,見着秦雲笙立在幾步之外正笑盈盈的看着自己,頓時笑了起來,忙下座去握住她的手,嗔怪道:“你這丫頭,怎得這般晚才回來,是不是不打算進門來看我了?你讓我這半瞎眼的老婆子在門邊眼巴巴的等了你幾天,你還好意思回來。要罰!”

“祖母幾日不見,您倒是愈發有小孩子脾性了。”秦雲笙任由老夫人握着,聽着她絮絮叨叨的話,知她是真心關懷自己,不由心中一暖,面上的笑容也是愈發的柔和。

自從歷經前生的一切,秦雲笙才看透徹,像秦府這樣的大府邸之中,哪一家都不會是真正乾淨和睦的模範家庭,即使表面上裝的再兄友弟恭,私底下也處處都是腥風血雨,都是明槍暗放,何談親情,何談真心。而在這一片骯髒污穢之中,能有一個真心待她的,秦雲笙覺得分外知足。

老夫人笑剜了她一眼,拍拍她的手背,滿心都是慈愛之意,“你這潑皮猴子,怎得剛去江南幾日,回來就敢和祖母頂嘴了,倒是不怕祖母我治你的罪。”

秦雲笙忙裝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站起身來一福,算是賠罪,眼底卻依然是笑盈盈的,道:“雲笙哪裏敢跟祖母頂嘴呢,雲笙小時候可是最怕祖母的呢!”

老夫人被逗得更是開懷,直拉着她到自己身側的主位,二人聯袂而坐,氣氛融洽至極。

“小丫頭,這次回來可先去看過你母親了?”老夫人道。

秦雲笙搖搖頭,道:“知祖母想我的緊,是以剛歸家一夜,大清早的就來祖母這裏了,還未曾來得及去瞧母親。也不知母親近日怎麼樣了。”

老夫人突然嘆了口氣,手中佛珠捻了又捻,“春日乍暖還寒,你母親的病症是越發的重起來,屋子裏整日點着暖爐子,藥水是一碗接着一碗,卻也不見成效。你父親那也不知道派個人去瞧瞧。”

提起母親,秦雲笙眼睛剎那間就紅了。是了,她的母親錦雲郡主,早產,自生下來就有些心疾,平日裏身子骨本就比常人差一些,近些來年來為了秦家,更是勞心勞力,以至於病情愈重,藥石無醫,終究落得個凄慘下場。

便在這時候,老夫人身後突然響起一陣茶碗破碎的叮叮噹噹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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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至尊嫡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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