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梁縈看着鄧不疑,知道鄧不疑的這個性子,換了個人可能會被鄧不疑給氣死,甚至成仇人都說不定,但是他似乎也不在意別人的看法,也不會因為別人如何就給面子,她聽說了上回鄧不疑還把張女瑩給掀翻了呢。
大快人心倒是真的有,同輩裏頭想看到張女瑩開開心心的是真不多。但是她也怕鄧不疑這麼一路作死下去,總有一天會踢到鐵板。
你橫總有人比你更橫,哪一天就不知道被人收拾了。她和鄧不疑說過,但是鄧不疑沒放在心上,她也不好說甚麼。畢竟和他非親非故的,也沒有必要非聽她的話不可。或許等將來鄧不疑會自己想通了。
鄧不疑看着梁縈一雙烏黑的眼睛盯着他,他半點都不覺得難為情,其實他很少和女孩子打交道。鄧氏一族中女子不少,同輩的那些,幾乎個個對他十分恭謹。他也不可能故意去和女子有個甚麼交情,不過最近一段時間,倒是聽說鄧氏族中有幾個子弟在孟春之會上鬧出了人命。
但是也沒見着有有司上門緝拿,他問鄧玄,鄧玄說那是和女子搞出人命,和殺人是不一樣的。
女子還能有人命?
鄧不疑被梁縈瞅着不說話,就開始周身,等到鄧驁過來一看,瞧着兄長不知道在看什麼。
“阿兄?”鄧驁道。
“哦。”鄧不疑有個本領就是讓人看不出他在走神,他看向梁縈。
梁縈這會都已經將鄧不疑打量的差不多了,她抬起手來就給鄧不疑見禮,“君侯可還安好。”
來了來了又來了,鄧不疑面無表情的想道,對鄧蟬是那般熟稔,算起來他和她相識的還早些。
不過說起來,他若是直呼阿縈,恐怕也有些不妥。鄧不疑以前不是沒那麼叫過,不過現在懂事知道男女有別,再要他這麼做。他也不可能和以前那般理直氣壯。
“不疑,”梁黯高高興興拉着鄧不疑就往一邊走去,鄧驁見到梁縈,雙手攏在袖中一禮,這塊地方來來往往的人還挺多,他要緊緊盯着兄長,免得兄長待會有傳出什麼禍事來。別人家中,都是阿兄照顧下面的弟弟,但是到了他家卻是反過來,當真讓他覺得心酸。
“你就讓你女弟一人在那?”鄧不疑覺得梁黯沒有什麼意思,就算打架,他幾下子就能將梁黯給掀翻。
“阿縈不是還有保母么?”梁黯滿臉奇怪,他看過去看到梁縈站在那裏,鄧蟬已經快步走過來。
鄧蟬雖然有自己的兄長,但是鄧玄要在宮中當值,女弟出行自然是多拜託從弟。
“好像你家的女郎也過去了。”梁黯道。他知道自家女弟和鄧蟬交好,尤其上回還在建成侯府里見了幾回,都記住臉了。
“……”鄧不疑默默的黑了臉,他一開始還憤憤不平梁縈偏心,可是鄧玄神神秘秘的告訴他,說女子之間走的較近是很常見的。畢竟女子之中會說的話是不會和男子說的。
“所以也不是陰平侯女厚此薄彼。”鄧玄說這話眼神揶揄的讓鄧不疑火冒三丈,那眼神怎麼看怎麼讓人不舒服!
鄧不疑看了一眼梁縈,“一起過來吧,人多,若是有事就不好了。”他也沒有去想扒兩人用來傳信的那隻信鴿的毛了。
“不必如此吧?”梁黯滿心思琢磨着是怎麼從鄧不疑這裏學到幾手,若是女弟和其他女孩在場,那就放不開手腳了。
“……”鄧不疑沉默,一雙眼睛黑的怵人。梁黯看的後背上一層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善善善!”他馬上改口,對着梁縈就揮袖子。
此刻已經回暖,身上厚重的絲綿袍已經換成了絹袍,絹質地輕盈,他這麼一揮,細細的胳膊便露出來。
梁縈原本正在和鄧蟬說話,兩人一段時間沒見,自然是有許多話聽的。而鄧蟬也和梁縈小心的告狀,梁縈上回給了鄧蟬兩隻信鴿,結果被鄧不疑每次來都喂的飽飽的。時間一長,兩隻鴿子被養的膘肥體壯,飛起來扑打翅膀都不一定飛的高。
鄧蟬說這話的時候,輕輕的哼了一聲,沒有說鄧不疑初見梁縈放信鴿過來,差點就把鴿子給拎到庖廚里做了烤肉的事。
“從兄也太……”鄧蟬瞅了鄧不疑那邊,壓低了聲音和梁縈抱怨。
“那就讓它們多飛一飛,或者叫人換個地方養着。”梁縈給鄧蟬出主意,畢竟訓練這些信鴿也不容易,總不能真的養的肥肥的。到時候被人做了烤鴿子都不冤枉。
“嗯,我已經讓家人換地方了。”鄧蟬道,當然趕緊的把那兩隻鴿子換地方,若是再這麼被從兄喂下去,遲早有一天會胖的莫說飛恐怕連走路都成問題。
“有多胖了?”梁縈突生出好奇心來。
“這樣。”鄧蟬用雙手比劃了一個大小,梁縈看着都有些瞠目結舌。她抬頭去看鄧不疑,心下奇怪他是怎麼把鴿子給養到那麼肥壯的,結果抬頭就見着梁黯那小胳膊揮起來。他
梁黯嘴一動,梁縈就知道他想要如何了。她牽着鄧蟬的手過去。鄧蟬嘴上雖然告了鄧不疑的狀,但是對這位從兄還是很親近。
鄧不疑今日出來只是想要走走,結果梁黯黏上了。鄧不疑想和梁縈說幾句話,他也就看她順眼了,誰知道旁邊的這個傢伙一張嘴根本就沒停過!
“不疑,這段時間你進宮了吧?見到楚國太子沒有?甚麼?沒見到?那麼齊國太子呢?”
“我沒有見過那些太子!”鄧不疑被梁黯那些嘮嘮叨叨念得頭暈目眩,恨不得找個青棗來把他的嘴給堵住。最後他看了一眼鄧驁。
鄧驁想了想,“聽說楚國太子進長安之時,帶了幾匹白熊,不知道世子可曾看見?”
那些諸侯王們入京師朝見天子,都會帶上許多的奇珍異寶,所謂的祥瑞之物也是其中之一,有一次還有郡守送了個四不像的活物入長安,說是瑞獸麒麟。
照着梁黯的這個年紀,對這些最是有興趣,頓時話就給鄧驁給勾過去了。鄧驁一邊說一邊還引着梁黯到一邊去。
鄧不疑轉過身來,看着兩女,“一起去別處看看。”
“從兄今日不蹴鞠?”鄧蟬有些奇怪,這快好地方雖然人有些多,但是尋個人少的地方只管讓家人把球拿來,就可以踢個盡興。以前每次來鄧不疑都是這樣的。
“嗯,現在就蹴鞠。”鄧不疑看了看梁縈,“還能蹴鞠嗎?”
“能。”梁縈沒想到鄧不疑一開口就是問能不能蹴鞠,她下意識的就將能字說了出去。
“善。”他黑白分明的眼裏含有笑意,他側首看向身後的家人,“準備好了嗎?”
家人躬身回稟“主君,一切已經安排妥當。”
“甚好。”鄧不疑露出笑容,雙眼熠熠發光的盯着梁縈。
她,她這會能說不么?
鄧蟬坐在席上,看着那邊梁縈和鄧不疑蹴鞠,看着兩個人為了一顆球爭來搶去的,偏偏兩人還樂在其中的模樣。
待到一場下來,梁縈飛起一腳把球給踢進了鄧不疑的球門那邊。
她大汗淋漓,鄧不疑也好不到哪裏去。他氣喘吁吁,白皙的面龐下是運動后的緋紅。侍女們見着兩個都玩到脫力,已經將圍障拉好,請兩人暫時的換衣擦洗。
梁縈等到上下清爽的出來,還是有些喘氣。鄧不疑對上她那真的是沒有任何的手下留情,哪裏刁鑽就往踢,滑的和條泥鰍似的,要攔住他還真的要花費不少力氣。
“梁姊,這邊坐。”鄧蟬見她出來,招呼她到身邊的茵席上坐下。
“這些日子在宮中,都沒多少時間來見你了。”梁縈和鄧蟬抱怨了一句,“袁大家在宮中還算是不錯。只不過到底是比不上在宮外了。”
“得失想必大家一定權衡過。”鄧蟬嘆口氣,她早慧,這裏頭的彎彎道道沒有人和她解釋,她都能想的明明白白了。
在宮內要被宮規束縛,甚至進了椒房殿就是中宮一系了。不過這裏頭若是的了中宮賞識,莫說袁大家本人,就是家中的孩子也會因此平步青雲。
“這自然是的。”梁縈想了想,“不過最近可能我就會經常留在長公主府了,中宮有身,不好常去叨擾。”
她是不打算多去椒房殿,董皇后很看重這一胎,自從確定之後就卧床養胎了,畢竟年輕的時候虧了身體,這會底子也不好,梁縈還聽說前段時間投皇後頭暈目眩的差點沒倒下去,虧得身邊的侍從甚多。
但是天子還是下令各郡挑選善於診斷治療婦人的醫者入宮做乳醫。
“梁姊的確最好別去椒房殿了,還有掖庭。”鄧蟬人小,但是心思多,“聽聞皇後有身之前太中大夫被丞相斥責,甚至差點喪命。這……”
太中大夫經過這一回,臉面是徹底的丟光了,而且長安上下都知道他是天子弄臣,陛下派去的使者轉述,難道還真的有假?
長安內有些好事者,還將趙家的那些私密事兒全都挖了出來。兄妹共同服侍天子,還有什麼太中大夫的外婦,一樁樁香艷事兒不斷的往外冒,不知道給多少人充作了飯後閑談的談資。
鄧家和太中大夫也算是有個不大不小的仇怨,即使不屑於和趙宏一般計較,也會推波助瀾一把。
這件事看起來還真的是巧合一般,動手的人是丞相,裏頭完完全全就沒有董家甚麼事,但是要說董家有多乾淨,那也不至於。
“少去就是了。”鄧不疑聽到兩人的對話,坐下便道。
“掖庭之內現在亂着呢,多是等着看好戲的人。”鄧不疑拿起漆卮喝了一口蜜水,“離的越遠越好。”
“從兄?”鄧蟬聽着他這話有些奇怪,一個男子還會去關心這些。
“蔡陽長公主帶着鄉陵侯女往裏面湊也就罷了,畢竟下了賭注,不能半點好處都沒有撈到。”鄧不疑說這話的時候,似乎想到了什麼,他眉頭一皺,放下手裏的漆卮看過來。
“但是你可不能也跟着混進去。”
鄧蟬有些訝異,這位從兄平常寡言少語,自己和自己都能玩上許久。但是他一遇到梁姊話就變多了。而且這話都是要梁姊莫要和掖庭內的鬥爭沾上半點關係。
她聽家中兄長說過這位從兄是天生的冷性子,我行我素從來不關心他人看法,也很少對人說躲避爭端的話。
上一回,還是幾個族人給太中大夫送禮那會他出手阻攔了,之後也沒曾見過他對人說過任何趨吉避凶的話。
梁縈面上一愣,男孩的聲音里還帶着一絲稚氣,但裏頭的關心卻是任何人都能聽出來了,她笑了笑點頭算是表示自己聽進去他的話。
“學了蹴鞠,學劍術如何?”鄧不疑和梁縈說道,半點都不在乎旁人一臉的詫異。
“好啊。”梁縈想了想,學劍術也不錯。反正這會她空餘出時間來,正好學一學。強身健體還可以防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