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梁黯在建成侯府內被鄧不疑那麼一番折騰,換了平常早就冒火跳的有三丈高,和鄧不疑打的難捨難分,但是這回之後一反常態。竟然是想着要學那一腿的本領,還去的頻繁了。
昌陽長公主聽說自己兒子有事沒事就往建成侯府跑,覺得奇怪。將他身邊的人叫來一問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昌陽長公主啼笑皆非的同時,也沒有出手阻攔。這些小兒的玩鬧說不定到了日後就是交情,在長安城中,出身固然重要,但是也不是完全靠出身的。
昌陽長公主當然聽說過鄧不疑性情怪異不好相處,可是鄧家的家風不差,比起長安那些貴族子弟,鄧不疑不好與人親近的性子還真的不算是甚麼。
她那個大侄子的性情還不是一樣的,只不過看上去比鄧不疑要乖巧許多罷了。
昌陽長公主靠在綺幾之上,想起最近這位大侄子好像對她殷勤許多,她面上的笑變得有些晦澀。
阿康這孩子也算是不錯了,趙姬之愚連她這個對掖庭不聞不問的都看不下去。不過虧得趙姬還有個好兒子和好兄長,阿康自然是不說,趙宏此人沒有多大的才能,但是到現在小錯不斷大錯半點都尋不到。也算是糊塗的恰到好處,前一陣子還想到陽平侯曹郃府上。想起那位表兄,昌陽長公主的眼睛都快笑的眯了起來。
想和曹家聯姻,的確是想的不錯,曹家三個列侯,就屬於陽平侯的功勞貨真價實,可惜趙家的皇子還只是皇子,還不是太子,曹家哪裏會這麼容易就將女兒嫁過去。那些聯姻多數是錦上添花。
但是趙夫人想要的是個幫手。
或許等名分定下來之後,說不定曹家會將個女兒嫁過去了。
昌陽其實也想女兒做皇后,這種事就和呂不韋父親說的那樣,一旦成功就可以惠及幾代。不過一旦失敗……她是覺得有些怕。這麼多年看到那些失勢了的權貴,她也有些擔憂。
尤其親生姊姊也有這個想法,若是相爭,恐怕阿母都不會站在她的這邊。昌陽知道曹太后雖然疼愛她,但是還是倚重長女。
兄弟姊妹之中,作為父母的終究是有所偏愛。當年先帝在世,將產鹽的地方作為她的湯沐邑,但是給姊姊蔡陽的湯沐邑卻沒有那麼好。還是到了兄長繼位之後,長姊的日子才真正好起來。
昌陽想起上回曹太后詢問自己是不是也想讓女兒做太子妃之後那蹙起的眉頭,知道曹太后是不想姊妹相爭。
想一想就覺得胸口煩悶。
昌陽長公主拿過手邊的玉卮,卮內有酒水,酒香醇厚,她飲了一口,清水中帶有意思香甜,但是他甚是煩躁的將就手裏的玉卮丟到了一旁。
那玉卮被丟在地上發出哐當一聲響,服侍的侍女嚇得立刻俯下身體。
“阿縈呢?”昌陽長公主問身邊的女官。
今日女兒似乎沒有在家裏,去袁大家那裏了?
“回稟長主,侯女去建成侯府上了。”女官自然知道梁縈去哪裏了,“和侯女一同前去的還有世子,世子臨去之前還曾經和長主說起此事。”
“……”昌陽長公主聽到女官這麼說,伸手捂住額頭,她這會也想起來了,長子臨走之前的確是和她講過,她竟然把這件事給忘記了。
看來近來自己記性變差了。
“……給阿縈準備一下,過幾日她要入禁中。”昌陽長公主吩咐道。
女兒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進宮了,再這麼下去,就算阿母再疼愛阿縈,也要淡了。畢竟老人家還是最疼眼前的孫輩么。
“唯唯。”女官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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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袁大家夫君的忌日,袁大家夫家忙着祭祀之事,袁大家也要去,所以學堂里的學生可以不用去了。
梁縈和梁黯到建成侯府上,鄧不疑帶着梁縈和梁黯還有鄧驁蹴鞠了幾場,鄧蟬今日也來了,梁縈提前將要到建成侯府的事告訴了鄧蟬,鄧蟬就在今日到從兄府上來。
鄧不疑看不慣鄧蟬和梁縈黏在一塊的樣子,但是人都來了,總不能把人給轟走。鄧蟬的大父和建成侯乃是一母所出的滴親兄弟,比起其他族人要親近許多。鄧不疑也只能讓人進來,鄧蟬不怎麼會蹴鞠,乾脆就在一旁看,見到梁縈衝到前面,還會興高采烈的高呼一聲梁姊快些。
小女孩嬌嫩歡快的鼓氣聲讓梁縈鬥志一下沖了上去,不想在鄧蟬面前被鄧不疑搶先,腳下一快,飛起一腳,就把球從鄧不疑腳下踢走。
鄧不疑已經是被梁縈搶球搶了幾次了,他和梁縈兩人兜來兜去,鄧驁和梁黯被隔絕在外,圍着他們兩個跑。
梁黯沒有想到一開始都不喜歡蹴鞠的妹妹,竟然跑的比他還快!他已經跑了好一會了,但是那兩個人還是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他踉踉蹌蹌跑了幾步,氣喘如牛,兩隻手撐在大腿上呼哧呼哧直喘氣。
他跑了有好一會了,實在是跑不動了才停下來。兩條腿直打顫。這時鄧驁也跑不動了,他沒兄長那麼好動,踉踉蹌蹌跑過來,梁黯突然停下來,他一時剎不住腳,一頭就撞在他身上。
梁黯原本就是強弩之末,鄧驁這一撞,兩個人立刻滾作一團撲倒在地。
旁邊守着的那些家人見狀,連忙上前,將兩人給攙扶起來。鄧蟬見着那邊兩個大汗淋漓,被人扶着腳還在發軟的兩個,眉頭皺了皺,似是很看不起他們。
鄧驁已經是沒力氣去在從女弟面前爭這點臉面了。而梁黯只差翻白眼。
兩個被攙扶到了一邊,過了一會梁縈終於瞅准個機會,把球給踢出去,算是她贏了。
“這次是我讓你……”鄧不疑此刻也只是比弟弟好上那麼一星半點,這會男女體力差距不明顯,和梁縈拼體力還真的沒有太多的優勢。
梁縈胸口起伏不定,她狠狠的吸了幾口氣,等到自己能夠氣順一點之後,對着鄧不疑笑得十分囂張,“哦?可是我根本不用你讓,照樣能夠贏你。”
鄧不疑一聽愣了愣,而後竟然半點都不氣惱,他哈哈大笑起來,“善!那麼下回再比試一回!”
他這話說的興緻高昂,那邊被家人攙扶着喝水的鄧驁聽見,一口水就嗆在喉嚨裏頭,咳的死去活來。
方才鄧不疑和梁縈在蹴鞠的時候,他是左右跟着,看着兄長別把梁縈給傷到了,費力又費神。一次就已經是這樣了,要是多來幾次,他這條小命還在么?
“阿兄?”鄧驁示意家人扶着自己上前,他整個人都是顫顫巍巍的,“侯女乃是女子,這麼……不好吧?”鄧驁和梁黯一樣,就算是玩耍也不喜歡帶上其他女子的,哪怕就是自己家族裏同輩的女孩也一樣。他已經是不知道兄長到底怎麼想的了,陰平侯世子也就罷了,男子皮糙肉厚,摔了也就摔了,只要沒有傷筋動骨,也沒甚麼。
但是女子就不同了,要是擦破皮留下疤痕甚麼的。鄧驁相信昌陽長公主幾乎能把公主府的那些衛士派過來和他家對毆。
“無甚不好。”梁縈聽到鄧驁這麼說,心氣一上來,搶在鄧不疑之前就說話了。
“……”鄧驁一雙眼睛都要瞪出眼眶了,那吃驚的眼神看梁縈似乎是在看怪物。
鄧不疑聽見嘴一咧,露出白生生的牙,似乎是很高興聽到梁縈的這番話,“好了,阿驁這事你就不用管了。”
鄧驁已經要哭出來了,這陰平侯女傳說不是同齡的貴女中最為嫻靜的么?怎麼今日一看竟然和傳聞中的大不一樣,大不一樣也就罷了,怎麼還偏偏要和兄長在一塊胡鬧呢!
鄧驁已經紅了眼,一雙眼巴巴的瞅着梁縈,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梁縈看着鄧驁這麼一副悲痛欲絕的模樣,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句話戳到他了。她沒有說什麼過分的話吧?
“侯女……”鄧驁真的要哭了,他嫡兄一個就已經讓他恨不得以頭搶地了,要是再來一個是不是要提前去見阿父和大父了?!
“阿驁,此事與你無關。”自己的弟弟,鄧不疑怎麼會不知道。他此刻體力也已經消耗殆盡,但是他可不想當著梁縈的面讓家人攙扶着。
“阿兄!”若不是沒有力氣了,鄧驁都能跳起來跺腳,阿兄怎麼能這麼不知輕重!
鄧驁哇的一下哭了出來,畢竟他年紀比鄧不疑還小些,小小年輕給兄長操心這麼一切已經是很不錯了,又見着兄長那麼不聽話,頓時悲上心頭難以抑制。
梁縈目瞪口呆的看着鄧驁哭了個稀里嘩啦,她見過這位鄧少君幾次,雖然說比鄧不疑還小了那麼一點,但是比其兄更加沉穩,像個阿兄。這會哭的她都不忍心了,可是她真的沒有做惹到他的事啊!
梁縈覺得自個也開始憂鬱了,她都不知道怎麼惹哭鄧驁的。話說她也應該沒有這個本事吧?
那邊又是哭又是說話的,鄧蟬想要裝作聽不到也難,她瞧着熱鬧早早的趕了過來,看着鄧驁那一臉的眼淚鼻涕,看向家人,“少君受傷了,還不趕快將少君攙扶下去歇息?”
鄧蟬是鄧家人,也有這個資格說,但是家人們還是看了一眼鄧不疑。
鄧不疑看着弟弟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看着實在是有礙觀瞻,“扶少君回去休息。”
家人領命,走得遠了還能聽到鄧驁哭泣的嗚嗚聲。
梁黯聽着鄧驁的哭聲迤邐了一路,驚訝的張大了嘴。長到這麼大他還是頭一回看到人哭的這麼傷心。
“阿蟬。”梁縈從侍女的手中接過擦拭汗珠的帛巾,將頭上的汗珠擦拭乾凈。鄧蟬走到她身邊,還是能感受到她身上的熱氣。
“梁姊,還是去換衣吧?”
鄧不疑看着這位從女弟和梁縈一邊說一邊笑,就走到那邊客人更衣梳洗的房捨去了。
梁黯蹣跚着走過去,玩過那麼幾場,他自然而然的將鄧不疑看做是自己人,他努力拿出豪氣萬丈的氣勢拍在鄧不疑的肩膀上,他看着鄧不疑額發有些濕亂但整個人還算好,手下也是較重。
誰知道,他才拍了一下,鄧不疑整個人向下一摔,重重的落在了地上。他臀部砸在地上的時候,即使有重重衣物包裹也疼的鄧不疑呲牙咧嘴,臀瓣幾乎都要裂開了。疼痛之中,他狠狠剮了梁黯一眼。
梁黯的手舉在那裏,嘴張的老大,方才他真的沒有作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