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萬事皆休
“你們怎不進去侍候公主?好端端的,都杵在這兒幹嘛?”
侍淵大聲斥責着那群被柳七娘攆去廊下的侍女,也不知誰回了句:夫人不讓我們在裏面伺候!然後就聽侍淵冷哼一聲:“夫人怎差遣得動你們?”
邊說邊挑簾進了室內。
懿菡艱難的抬頭望向侍淵,卻見侍淵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只步履匆匆的走到柳七娘跟前,然後一把將七娘扯到自己身後,接着才一臉戒備的望向懿菡,冷聲道:“柳氏才又有了身孕,你便這般磨搓她,你究竟有沒有半點容人之心?”
身孕?
懿菡茫然的望着柳七娘纖細的腰肢,喃喃道:“我才失了孩兒,你便又有了身孕......”
“柳氏肚裏的孩子,將來也是要喊你一聲母親的!”侍淵滿眼痛苦的盯着懿菡道:“你也算是做過母親的人了,你也經歷過喪子之痛,你當知道這種錐心之痛有多麼難捱!可這樣的痛苦,你還想害柳氏再承受一次嗎?”
“我害柳氏?”懿菡似哭似笑的咕噥一聲,抬眼望着侍淵痴痴的道:“我何時害過她?”
“之前柳氏落胎你敢說不是你所為?雖說柳氏心軟執意不讓我查,可放眼這菡萏苑,除了你,還有誰會看柳氏的肚子不順眼?當日我看在你也有孕的份上不與你計較,可這才幾日,你便故技重施來折騰柳氏?你放着滿屋的侍女不用,非要柳氏來給你端茶遞水。你是不是還要害她落一次胎才肯罷休?”
懿菡怔怔的望着侍淵的臉,好半天才道:“我若告訴你,柳氏上一胎是她自己落的。為的便是要你我夫妻反目,你可相信?”
柳七娘躲在侍淵身後不自覺的絞緊了手裏的帕子。
侍淵卻渾然不覺,他只略有些不耐的皺了皺眉頭,便斥道:“無稽之談。”
懿菡冷笑一聲,道:“那我若再告訴你,我的孩兒,便是這柳氏用一碗商陸湯墮下來的。可憐我的孩兒生而不死,柳氏又狠心捂住他的口鼻,生生悶壞他的肺腑。害得他生不足一日便早早夭折,你信是不信?”
侍淵尚未開口,站在她身後的柳氏便哀哀的道:“姐姐,你何苦冤我?我柳七娘出身貧寒。自幼也沒讀過什麼書。只在認識淵郎以後,才在他的教導下胡亂認了幾個字罷了,我自認沒有姐姐的胸襟和才華,可我好歹也知道‘知恩圖報’的道理!自當初姐姐不棄我外室女的身份容我進門,我便以侍婢的禮數服侍姐姐,自問不敢有一日怠慢,可姐姐不問青紅皂白便使人推我,害我生生跌掉了腹中的孩兒。我雖痛不欲生,可仍不敢與姐姐計較對錯----只因為有姐姐容我進門在先。我才有機會孕育這孩子----我只當這孩子是來還姐姐恩情的,所以才死活不許淵郎徹查我落胎的緣由!我以為自此後便不欠姐姐什麼了,可姐姐卻又為我請來‘貞靜夫人’的封誥!”
柳七娘說到此處低泣出聲,用帕子抹着眼睛哽咽道:“我活生生的一個孩兒變成了一紙誥書,你可知我心裏有多痛?姐姐,你可知道,我此生最後悔的,便是進了這菡萏苑的大門!”
侍淵滿眼歉疚的望着柳七娘,輕輕的環住了她肩頭。
懿菡半靠在床上將侍淵的神色盡收眼底,她輕笑一聲懨懨的閉上了眼睛。
柳七娘見狀便哭的愈發哀婉起來,邊哭邊道:“姐姐,我承認我怕極了您,只恨不得躲您遠遠的才好,可我知道姐姐肚裏還懷着淵郎的骨肉,為了淵郎,為了淵郎的孩子,我便忍着驚懼仍****前來服侍姐姐,就算您再怎麼嫌棄我,我都不曾有過半分埋怨----可姐姐你怎就能這般黑白顛倒的對我?我在這菡萏苑裏孑然一身,身旁服侍我的也都是姐姐你的人,我又能去那裏弄那勞什子商陸害你?那日姐姐生產時,我跪在姐姐床邊為您誦經祈福,直到孩子出生,期間我半步不曾離開,孩子生后我便抱他去給淵郎看,也不過是從你床旁到隔間的幾步路,旁邊來來去去的都是人,我怎可能捂了小公子的口鼻害他致死?姐姐,你何苦這樣對我?”
侍淵望着柳七娘梨花帶雨的小臉,一時間滿心愧疚,便默默的緊了緊手臂。柳七娘作勢撲倒侍淵懷裏嚎啕大哭。
懿菡只閉着眼睛不去看眼前的兩個人,半晌才低低的道:“侍淵,在我生產之前,你曾帶柳氏去圍場行獵,期間柳氏曾帶了許多叫做水蘿蔔的草藥回來,是也不是?”
‘沒錯。’侍淵語氣不善的道:“那又如何?”
“那水蘿蔔便是商陸,婦人用了,會小產。”
“荒謬!”侍淵聞言勃然大怒,道:“那只是當地人常吃的一味野菜,七娘思鄉心盛,便帶回來炒了一些,我與她都用了不少,你就算要以此構陷七娘,也得先打聽清楚才好!像這種漏洞百出的胡話,以後還是莫再提了。”
頓了頓又余怒未息的道:“你當我不知道么?那****興師動眾的傳醫官問話,話里話外都在問商陸的藥效----你怕是早就存心想用商陸來構陷七娘了吧?”
構陷?
懿菡凄然一笑,默默的別過臉去,不讓侍淵看見自己已然沁淚的眼角。
侍淵卻當懿菡理屈詞窮了,便愈發冷硬的道:“以後,這些陰私構陷的勾當,你還是莫再做了,否則,消磨的,便只是你我之間的夫妻情分。七娘雖然出身貧賤,但也是清清白白的良家子,我希望你以後能善待她、還有她腹中的孩子,如此,我便再無它求了。”
“清清白白的良家子?”懿菡諷刺的笑笑,道:“她是清清白白的,唯獨我陰狠擅嫉......侍淵啊侍淵,你可曾想過,我堂堂公主之尊,若真容不下柳氏,也不過是一條白綾一杯酒的事情罷了,可我卻棄了臉面碎了尊嚴,來與這賤婦做口舌之爭----”
懿菡說著眼淚滾滾而下,她無聲將臉埋進枕里,片刻后再抬頭,卻已經恢復了高傲冷艷的神色,她靜靜的望着侍淵,冷聲道:“你曾與我恩愛八年,我也付了一片痴心給你,到如今,萬事皆休。我自不會再低三下四的向你證明什麼,你便帶着你清清白白的心上人走吧。”
侍淵望着懿菡冷漠疏離的面孔,忽然覺得有些失落,可還沒等他開口,懿菡便淡淡的堵住了他的話頭:“我的孩兒平白沒了,我要為他掛足百日的孝,你有什麼話,且等百日以後再說吧。”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