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4章 宮廷盛宴

七公主看着楊青，知道現在不適合敘舊，她看了看四周，才開口說道：“楊大哥總是這樣樂善好施。”

楊青卻是汗顏道：“公主過譽了。”

之後又交談了一番，七公主看着楊青總是這般的疏離，咬着下唇，也不離去，就站在楊青的身邊。

楊青也不好開口讓她離開，但是她在身邊站着，難免招惹一些目光，楊青便打算提前離開了。

原以為離開之時，七公主便會告辭，沒想到七公主卻跟着他，楊青回身，還沒說話呢，就聽七公主說道：“楊大哥，我初到京城，你帶我四處看看可好？”

她說著眨了眨眼，帶着懇求的意味。

楊青有些猶豫，七公主看得出，隨後就立刻說道：“當初你可是答應我了，等我來了，你要好好的招待我。”

七公主這樣說，楊青便說不出其他的話了。

當初在瀛國的時候，她全程帶着楊青，了解了瀛國所有的風物人情。

雖然那時候楊青並不知道她的身份。

所以，此時楊青也說不出拒絕的話。

之後的一段時間，楊青無論去哪裏，身後都跟着一個影子。

臨近過年的那幾天，七公主更是時常的來楊府，總是很晚回去。

那日天色已經黑透了，七公主還遲遲沒有離去，楊青隱約知道她的心意，只是，卻有些分不清楚自己的心思。

從那件事情之後，到現在已經四年的時間了。

這四年間，他的腳步從來沒有停止過，他在忙碌着，不知不覺，中原的變動，天下的改頭換面，看着她在那人身邊一步步的走向高位，楊青只覺得當初自己做對了。

這樣的路才是適合她的。

楊青回首看去，已經覺得了無牽挂，再無遺憾了。

放下的同時，也生出了一種孤寂感。

許是他一個人漂泊久了，心中生出了這樣軟弱的想法。

當初在一個港灣中遇到沉船，搭救了一個名叫小冉的女孩子，開始楊青聽着她一口流利的周朝話語，以為是落難他國，後來聽她說起才知道她母親是被當初海盜搶來的周朝子民，她的父親是瀛國人，母親卻是周朝人。

她說她的父親有很多的女人，她母親是最沒有地位的一個家裏的姐妹還有兄長任何一個人都可以欺凌她。

楊青聽着她的身世，十分的同情她的遭遇。

那次出海的時候，她便一直跟在船上。

那個時候，那段旅途，似乎也並沒有那麼的無聊。

年輕的女孩子總是有無限的活力，彷彿是東升的晨光一般，能帶來光明和溫暖。

出海整整一年的時間，朝夕相對，楊青不是木頭人，女孩子眼中的情愫他看得出，他分不清自己的感覺，直到後來出海回來，途徑瀛國的時候，隨着她的身份的揭曉，楊青的心漸漸冷了下去。

之後的告辭，可以說是不告而別的。

如今再見到她，楊青原本的那種矛盾的感覺便又回來了。

所以，他一邊在刻意的疏遠着，一邊默許了她跟在身邊，彷彿又回到了那段在海上的時光。

七公主今日磨磨蹭蹭的沒有回去，不知為何，楊青卻有些緊張。

楊青看了看天色，之後說道：“天色已晚，我送公主回去。”

楊青站起身來說著，卻被七公主抓住了衣袖，只見她嘟着嘴，眼中淚意盈然的看着楊青，委屈的說著：“我不想回去。”

楊青看着她的樣子，不由得動作一頓，他的聲音不由得放柔了一些：“這麼晚不回去，瀛國的使者要擔心公主了。”

只見她撇了撇嘴，之後說道：“他們才不會擔心我！”

說著，心中的委屈湧出，伸手抱住了楊青的腰，感覺到楊青動作一僵，之後要往後退去，七公主更用力的抱緊他，臉貼在他的小腹上，之後語調哽咽的說著：

“別動，就一會……一會我就走……”

楊青真的不動了，他此時處在一個極其矛盾的位置上，他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甚至都不知道該把手放在哪裏。

楊青就在這樣天人交戰的時候，聽着七公主說道：“我的命運是一開始就定好的，從我出生的時候就定好的，父親會把我送給任意國家的國王，不管我是否願意，這都是不可能改變的。那次你救了我的時候，是我母親去世，我要逃離瀛國時，船卻沉了。那一年，是我這輩子最開心的一年，若不是那次在途徑瀛國時被發現，我就可以一輩子待在你身邊了。”

七公主如訴如泣的說著，楊青聽着她的話，心中有一個不好的預感，之後，只聽七公主又說道：“可是，我被發現了，回去后，我再也沒有機會能逃出來了，這次父親派使者前來，是為了要跟胤朝新皇聯姻，他們挑來挑去，便挑中了我。在知道挑中我的那一刻，我心中是慶幸的，這樣，我就可以來這裏了，這樣，我就可以見到你了。”

楊青聽着她的話，心裏咯噔了一下，而七公主還在繼續說著：“楊大哥，我來這裏，不是為了做新皇後宮的妃子，我是為了見你，你帶我走好嗎？以後天涯海角，無論你去哪裏，我都跟着你。哪怕你心裏不喜歡我，我就在你身邊做你的小跟班，像那一年在海上的時候，好嗎？”

七公主說著抬起了頭，淚眼婆娑的看着楊青。

楊青也低頭看着她，不知何時，他的手放在她的後背上。在她這樣的話說出口后，楊青已經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

他彷彿又站在了一個新的矛盾的高點，他分不清自己的情感，理不清自己的心思，甚至不知道自己該去說什麼。

安慰的，亦或是答應的。

似乎什麼都說不出口。

七公主在楊青這樣沉默的樣子中，心漸漸的沉了下去。

對望許久，楊青都沒有說一句話，七公主眼中的淚沒收住，手卻鬆開了。

她站起來，低低的說著：“讓楊大哥為難了，以後再也不會了……”

說完，她就離開了。

楊青的手抬了抬，最終卻放下了。

之後的幾天，七公主再也沒有來過，楊府下人都有些納悶，只是沒人敢問而已，馬上過年，鋪子裏的賬，還有該見的人都已經處理好，楊青沒有別的事情，也沒有出門。

主要是沒有心情，他這幾天處在十分低落的狀態里。

不可否認，這種低落是七公主帶給他的。

尤其是想到她說的那番話，楊青心中更是覺得猶如刀絞。

年三十這天，宮中有盛宴，除了京中身有爵位和三品官以上的官員，還有各國的使者也都參加了。

楊青身有爵位，自然也在參加之列。

以往，這樣的宴會對於楊青來說可有可無，楊青甚少參加。

他的侯位本就是沒有什麼實權的，去不去都沒人說什麼。這一次，不知為何，楊青卻想參加。

許是七公主的那番話，也許是其他。

白蓮這段時間並沒有再留意什麼瀛國的使者公主，這樣的事情上，只要根源上不出問題，即便是他們帶來百八十個天香國色的美人，也是無濟於事。

而，這段時間，這個根源的人物很賣力的在表現。

所以，白蓮很滿意，也很放心。

就是腰有些受不住。

白蓮坐在上座，看着下面的大臣以及大臣親眷，目光無意間看到楊青也在。

只是，此時楊青的目光正在四處張望着，最後落在了一處。

白蓮好奇，順着他的目光看了過去，只見楊青的目光落在瀛國使者的方向。白蓮看着那裏，楊青看着的明顯是一個帶着面紗的少女。

白蓮好奇的看着，那少女雙目低垂，彷彿這大殿之內的所有事物都不關心。

白蓮看着那少女坐的位置，瀛國的使者都在她的後面，可想而知她的身份。

白蓮從不覺得來個什麼瀛國或是輸國的公主能夠構成威脅，此時看楊青的模樣，明眼人都能看出這個少女必定跟他之間有什麼。

她只覺得欣慰，是從楊青身上感到的欣慰。

已經過去幾年了，楊青一直孑然一身，如今能出現讓他掛心的人，是再好不過的事情。

白蓮正想着的時候，突然覺得腰上一疼，側頭看，只見顧衍正用着黝黑深邃的目光看着她，隨後聽着顧衍拈酸的說道：“眼往哪兒看呢？”

白蓮噗的笑了一聲，還以為是因為什麼呢，原來是因為自己看了楊青幾眼。

她的手覆在顧衍的手上，低聲說著：“看到一件有趣的事情。”

顧衍斜了她一眼說道：“比我的吸引力都大？”

白蓮笑着擰了他一下，說著：“說正經事呢，你看那邊。”白蓮給他示意了一下瀛國公主那邊，之後說著：“我覺得，楊青跟那公主之間絕對有什麼故事。”

顧衍聽了白蓮的話，挑了挑眉，看了過去。

這時，楊青的目光剛好從七公主身上收回，無意間撞上了顧衍夫妻探究的目光。

楊青先是一愣，隨後尷尬的看向了一邊。

“你看吧，還心虛上了。”白蓮說著。

顧衍看着她，白蓮此時的語氣是真的在高興，顧衍想起來最初在彭城認識她的時候，那時候楊青染了疫症，白蓮說楊青是親如兄長的一個人，如今看來，她是真正的當他是兄長。

盛宴之上，自然少不了歌舞的節目，一曲舞罷，只聽瀛國使者擊着掌，還一邊說道：“髣髴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颻兮若流風之回雪。”

白蓮一聽，心說這個使者還真是對天朝有研究，這洛神賦中的句子都能即口而來。

眾人都看向了瀛國的那個使者，只見他站起身來，恭維的說著：“陛下，貴國歌舞真是別開生面，令人大開眼界。”

瀛國使者的話一出，其他使者也都紛紛跟着附和着，之後那使者看氣氛不錯，便說道：“我王也喜好歌舞，皇室公主皆自幼教習歌舞，七公主殿下來之前，精心的為陛下準備了一支舞，想着藉此機會進獻給陛下。”

瀛國使者的話一出，大殿內的氣溫驟然間冷下了幾度，沒有一個人說話。

有胤朝的老臣心想：丫的，我們想往後宮塞人都還沒能成功呢，哪裏輪得到你！

有別國的使臣心想：看來外交這件事還的靠臉皮，捨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捨不得公主套不着新皇！

白蓮聽了則是端起眼前的清酒，輕抿着，心想：這套路還真是老套。

之後看了一眼楊青，果然楊青此時臉色大變，端着酒的手都能將酒灑了出來，這得多大的失態才能將酒灑落出來。

顧衍還沒有說話，就見瀛國七公主從座位上站起身來，緩緩地步入場中，對着帝后的位置一拜。

她面覆輕紗，雙目低垂，一言不發，旁人見她不說話，以為她不通胤朝的話語，也沒多想。

這時，瀛國的使者拍了拍手，隨後，公主身後的婢女取來了樂器，為其伴奏着。

絲竹樂器響起的那一刻，七公主緩緩抬頭，一揚袖，廣袖飄逸，隨後綵綢翻飛。

白蓮在上看着，知道這是準備好的，她裏頭穿着舞衣，白蓮看着她舞動了起來，心想着，不知這位公主跟楊青之間有什麼糾葛呢，若是兩情相悅，她自然會助楊青一份力，可是，若是自己想錯了，會不會弄出一對怨偶呢？

白蓮想着的時候，就見那個七公主一個回身，面向了大殿門口，水蛇一般的腰仰躺着彎下，再起身時，她身上華貴的公主服飾已經離身，露出了裏面輕紗飄逸的舞衣。

輕薄的紗衣隨着她的動作飄動，翻飛。

七公主忘情的舞動着，白蓮仔細的看着，外行看不出，白蓮卻看得清楚，這個七公主每一個轉換動作，或是舞姿定型最美的那一刻，總是面對着楊青的方向。

那一刻，白蓮明白了。

楊青的目光，白蓮了解，那必然是心中有這個七公主的，而七公主的心思，從跳舞的動作來說也必定是心儀楊青的。

白蓮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經歷了什麼，猜到或許這個七公主無奈成了政治的犧牲品，所以才使得兩個人勞燕分飛，在此刻，用這樣動情的舞來做訣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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