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 入門出山
馮默風繞着小院裏的石桌邊來回走了幾步,一緊拳頭道:“小哥之言有理,如此,我便聽小哥的,去見家師,就算他老人家還在生氣,把我打死也認了,總比這樣熬人強得多。”秦簫對小龍女笑了笑道:“龍兒,看來我們這次順着江邊走還是有收穫哦,又要見到黃島主了,當日他急急離去,招呼都不打一聲,想來也是趕來這裏的。”
“馮前輩,那你收拾一下東西,咱們走吧。”秦瀟見馮默風同意去找黃藥師,馬上提出上路。馮默風苦笑一聲:“哎,這多年來四處漂流,哪有什麼可收的,就打個包袱而已,稍等片刻,馬上我就好。”說完轉進屋去了。
秦瀟走到鐵匠房草蓬下,看了看馮默風打的鐵件,做工相當不錯,提起兩把鐮刀對砍了一下,質量卻不怎麼好,兩把鐮刀都被砍出一個口子來。正好馮默風從屋內出來,見秦瀟的動作,也不說話,走進鐵匠房靠牆的一堆炭渣邊,刨開炭渣,取出一個布套,遞到秦瀟手上道:“鐮刀是農民收莊稼用的,能割稻斷草就足夠了。你那般試法,能不出現缺口么,你當是刀劍啊,看看這個,這才是刀劍的工藝和用料打的東西。”秦瀟接過布套,從裏面抽出一把長劍,那是一把比普通長劍大一號的劍。渾身發著青藍色的光,劍柄粗實,劍鍔很厚,劍身由劍吞口處漸漸收縮,比普通劍寬許多,收至距劍尖三分之一處都還有三指寬。突然收尖,劍尖如同尖刺般從劍尖三分之一處突出,成偏荾形,相當鋒利。
小龍女在側邊看了看道:“這劍沉重了些,不利於挽削撩抹這類輕靈的招數。”秦瀟掂量了一下那把劍道:“這劍怕得有個十、三四斤,一般人別說挽出劍花來,就是提着砍刺都難。”馮默風笑道:“小哥果真好功力,這二十五斤重的劍你只感覺它有十來斤。”
“這個......,呵呵,我是不太試得出東西斤兩來。”秦瀟不知道,自己的九轉歸元功漸漸提升后,力氣也是漸漸增加。馮默風道:“這把劍是一個相貌極其雄壯的校尉軍官托我打的,當時收了他足足一百兩的訂銀。只可惜啊,還沒等我把劍交到他手裏,他就在戰鬥中壯烈犧牲了,蒙古人確實慘暴不仁,但蒙古軍隊的驍勇也確實是出了名的啊,多少我大宋英傑,都......哎!”
“不說了,走吧,我收了他的訂銀,卻無法交貨,只好一直帶着這把劍了。”馮默風收好劍,提上包袱。三人離了小村,沿着江堤往上走。約莫過半個時辰,就到了一個只住了十幾戶人家的小屯子前。馮默風朝前指了指道:“看!就快到了,我想師傅就在董書承家裏。”秦瀟立住腳看了看道:“黃島主的功力和吹簫的技巧可真不是蓋的,能把簫聲傳出那麼遠去。”
馮默風有些發獃的看着小屯子道:“是啊,家師的武功冠絕武林,他身上更有一種讓人從心底里發出的敬意。”秦簫心裏暗想:“要不是黃藥師能從心裏鎮住你們,那麼懲治,你們師兄弟幾個早就恨死他了,還會念念不忘的惦着他?”
幾間青磚灰瓦房,數排齊圍牆高的青柳,若與城裏大戶莊院相比,確實不怎麼樣,甚至還顯得有些僻陋。但在這種地方,已經算是比較闊氣的人家了。進到裏面,紅白藍黃的鮮花圍着院牆種了一圈,正對着正門的客堂里三、四張紅木椅子前放了一張茶几,黃藥師和一個年約六十,身着綠袍的老人正坐在那裏品茶聊天。
那綠袍老人肯定就是董書承了,見馮默風和秦瀟、小龍女進來,站起身來,走出客堂門來。黃藥師瞟了一眼秦瀟,高聲道:“秦小友,真是有緣啊,這種地方還能遇上你。”綠袍老人見黃藥師認識來人,站在門口沒作聲,等着黃藥師介紹。秦瀟遠遠的對着綠袍老人和黃藥師施了一禮道:“黃島主,並非你我有緣,而是你和你的弟子馮默風馮前輩有緣啊,我只是陪着他來的。”
黃藥師轉眼看向馮默風,多少年不見,馮默風又是四處流浪,生活並不滋潤,外貌比較滄桑,黃藥師定定的看了一會,這才長嘆一口氣,背過身去道:“默風,為師......為師......”馮默風早已淚流滿面,搶前上去,仆跪在黃藥師身後,泣不成聲:“師傅......弟子這些年來,一直......一直牢記着你老人家的教導。總想着能有一天再見到你,求師傅能讓弟子再重返師門。”
綠袍老人左右看了看,接話道:“這......這是做什麼,有什麼話起來說嘛。”黃藥師還是背對着馮默風,只是抬起手擺了擺,柔聲道:“默風,起來吧,當年為師也是氣急攻心,懲戒太重了些,為師這些年來心中每每會湧起......湧起陣陣愧疚啊。”馮默風一聽,急道:“師傅,當年的事,怪不得師傅,怪不得的啊,怪只怪......那,師傅......”秦瀟知道,黃藥師一代宗師,不想讓人看到他眼眶濕潤的那一面,過了好一會,黃藥師才轉回身來,扶起馮默風道:“默風,起來,你的腿不方便,起來坐着說話。”
黃藥師生性怪異,控制力也不是一般的強,背過身去一會,轉回來時,又恢復了平日的風采。馮默風哪敢真的讓黃藥師扶他,手一撐鐵拐,立起了身子。黃藥師朝他點了點頭,轉向秦瀟道:“秦小友,是你讓默風來見我的吧?”秦瀟攤了攤手道:“哪裏有啊,是馮前輩想你老人家了,自己要來的,我只是作個陪。”黃藥師輕啍了一聲道:“我自己的徒弟什麼性子,什麼心思我會不知道,若不是你,他會主動來見我才怪。”董書承這時才插上話:“既是熟人,就都不要站着了,進來,進來坐吧。”邊說邊將秦瀟和小龍女也讓進客堂,然後自去張羅茶水,器具。秦瀟這才發現這個老人家居然沒有下人。
黃藥師等幾人坐下后,對馮默風道:“默風,從今往後,你還是為師的弟子,回返師門吧。只是你這腿......”馮默風一聽,又要下跪,黃藥師隔空一捧,將他托住,然後從袖裏摸出一本書來道:“我這有一套‘流雲掌法’,你拿去好好練吧,練好了,也不比腿好的人差,就算為師對你的一點補償吧。”馮默風雙手恭恭敬敬的接過書,眼角又有些濕潤,顫聲道:“師傅,弟子......弟子一定好好習練。”黃藥師不管他那副樣子,笑了笑道:“默風,秦小友可是個妙人,武功不但在後輩中出類拔萃,我看,就算在你們這一輩中都是難逢敵手了,你是什麼時候遇到他的?”馮默風老老實實的回答了。黃藥師看了眼秦瀟道:“你小子,可真是連老夫也看不透你,說你聰明吧,有時又獃頭木腦的;說你笨吧,有時又能想出一些出人意料的東西,說出一些讓人眼前一亮的話來,呵呵,看不透,看不透啊。”
秦瀟其實自己心裏清楚,若非自己有那“未卜先知”的“信息”,根本混不走。在現代,自己只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小角色,到了古代就能“翻天覆地”?古代有古代的生存法則,古代有古代的社會圈,並非每個現代人到了那個時代都能呼風喚雨。你說的別人就信?你做的,別人就會鳥你?當然,也有好的,那就是古代可以三妻四妾。但是,真正至愛的女人,一個就足夠了。男人,確實不會拒絕女人,特別是漂亮的,但那種心理大多只是一種採花的感覺,或者將採來的花沖茶喝,過過癮而已,並不是養花。就算有人能對幾個女人都“至愛”,但那畢竟是少數人。看花、賞花是一回事,養花卻是另一回事,花養多了會累死人的。所以古代的這點好處,自己怕也享受不來。
聽得黃藥師如此說,秦瀟乾笑兩聲道:“黃老前輩說笑了,其實我就是個笨人,我自己都沒覺得我哪裏聰明過。”黃藥師不理秦瀟,接着道:“我知道你此行是要去襄陽,和我那傻女婿一起抗擊蒙古人,呵呵,老夫過的橋比你走的路都多。你知道為何老夫一直不去襄陽湊那個熱鬧?”小龍女好奇道:“是啊,黃前輩武功高強,又精通奇門陣法,為什麼不去出一分力呢?”黃藥師笑了笑道:“沒什麼,老夫喜歡清靜。”秦瀟知道黃藥師性格就那樣,你越問他越往邪處扯,所以並不出聲。
黃藥師見秦瀟不說話,又笑了笑道:“其實,我只是不想去干那種不可能達得到目的的事。”秦瀟輕出了一口氣道:“黃前輩,其實我也覺得單靠幾千武林義士及各地的英雄豪傑一腔熱血,對幾十萬甚至是幾百萬驍勇善戰的蒙古大軍來說......但是黃蓉黃幫主也說過,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量,多投入一批人,就能多擋住蒙古大軍多一些時間,中原百姓就能多過上幾天好日子。我也只是想去盡自己的一份心,一份力量。至於到時結果如何,我現在已經不想考慮了。”
黃藥師久久沒言語,過了一會,站起身來道:“反正老夫是不會去那裏的,也許以後......看看再說吧,默風,你腿腳不便,不能衝鋒陷陣,但是你會打鐵,不如就跟秦少俠一起去襄陽吧,就算是我桃花島也出一份力了。”馮默風看了一眼秦瀟,撐起身來道:“師傅但有所命,弟子無不遵從。”黃藥師停了停,轉向秦瀟道:“秦小友,老夫雖然一生在江湖中行走,畢生精力也鑽在武功中,但是也知道,武林比武打鬥與戰場還是大有不同的,你要注意這一點。武林比武多是單打或是三、五個人,所以,閃轉騰挪要迴旋飄忽,不能讓人堵死圍住,再因為雙方身手都不弱,更要求招數要精妙莫測。而戰場卻不是這樣,敵人相對於武林好手,身手很差,但是人數人上卻是人山人海,閃無可閃,只能拼。所以,戰場上不用多精巧的招數,但一定要快,要力量大。”
秦瀟其實心中也明白,因為秦爺爺也和他說過差不多的話,只不過那時自己沒有內力,經驗技術也很低微,對這些話的感悟肯定不如現在。如今又聽黃藥師這般說,自然心中不由得暗暗記下。看來自己飄靈詭異的八卦掌身步配上攻擊力很強的五行破魂招數還不是天衣無縫的,還有不斷完善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