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上墳及探望魏紅強
這名男孩長得虎頭虎腦,一身墨藍色短袖短褲,藕節般的小短腿下是一雙黑色的涼鞋,涼鞋前端印着一隻小黃鴨,每走一步都會發出“嘎”的一聲,讓人忍俊不禁。
征糧組的高個青年見他獨自一人,身旁並無大人隨同,突然靈機一動,快速上前試圖把他抱入懷中,不料男孩十分機警,退了幾步轉身就往回跑。
高個青年急忙一把拽住他,擠出一絲笑容,“小朋友,你爸爸媽媽呢?”
男孩警惕的打量了他一眼,歪着腦袋反問,“你是誰?”
這時,劉組長走過來警告高個青年,“別胡鬧,讓那幫泥腿子看見還以為我們拐帶孩子。”聲音壓得極低,說完四處張望了一下。
“沒事,我就問他幾句。”高個青年不以為然的挑了挑眉,從褲兜里掏出一把炒黃豆,遞給男孩,“叔叔有幾個問題想問你,如果回答的讓我滿意,這些豆豆都給你。”
男孩面露疑惑,抬眸看了他一眼。
高個青年笑着把炒黃豆往他眼前送了送,然後開始詢問。
巴拉巴拉說了一大堆,你家住哪,一天吃幾頓飯,都吃些什麼,家裏有糧食沒有,糧倉里有多少糧食,諸如此類的問題。
剛開始他頗有耐心,然而無論他問什麼,男孩始終閉口不言,好似在嘴上安了一把鎖。
十分后,高個青年的耐心徹底告罄,緊緊鉗住男孩的雙臂,不顧對方的痛呼,出言恫嚇,“小子,快點回答我的問題,要不然把你送到山裏喂狗熊。”
話音剛落,被男孩當頭吐了一口。
“**崽子......”高個青年氣得暴跳如雷,揮手就要打過去,征糧組的其他組員實在看不下去了,出手阻攔,並把男孩拽到身後,結果男孩趁機掙脫開,一溜煙跑了。
高個青年還要追,眼疾手快的劉組長從後面直接踹了他一腳,“少特么給我惹麻煩,你就算問出什麼又能怎麼樣?難道還能直接上門去搶糧食?”
高個青年踉蹌了一下,惱羞成怒的喊道:“劉組長,你就沒想過回到j市后張主任查問起來,我們該怎麼辦?”
劉組長虎目一瞪,“這是我該操心的事,和你有什麼關係?”
兩個人說話的同時,征糧組全體成員的視線隨着男孩一路向前狂奔,然後在近百米遠的一座農舍前停下,這時從院子裏閃出兩道身影,身姿窈窕,一看就是年輕女子。
男孩手舞足蹈的和她們說了幾句,然後扭頭指了指劉組長一行人,不一會兒,這兩名年輕女子拉着男孩的手走了過來。
剛才距離太遠,一時看不清她倆的容貌,走到近前時,征糧組成員立刻雙眼一亮。
真漂亮!
左邊這位短髮姑娘年齡大概在十**歲,只能算得上清秀,忽略不提,另一位扎馬尾着紅色汗衫,杏眼瑤鼻櫻唇,容貌出眾,一身雪白肌膚更是美得能閃瞎人的眼球!
“你們是誰?”閃瞎人眼球的美女正是魏紅玉。
一旁的閔秀媛緊跟着喝問,“為啥欺負我們家小寶?”
劉組長聞言恨不得再給高個青年一腳,向前一步自我介紹,然後又乾巴巴的解釋了幾句。
“壞人,小氣鬼壞蛋!”閔小寶指着高個青年大聲喊了起來,連大白兔奶糖都沒有,他才不稀罕吃什麼炒黃豆。
劉組長乾笑了幾聲,“都是誤會,你們家孩子太招人喜歡,我們組員逗了他幾句,沒想到孩子當真了........”
魏紅玉和閔秀媛都不善言辭,也不喜與人爭執,對方既然已經道歉,這種小事也沒必要再追究下去,於是轉身打算離開。
這時,也不知是誰突然冒出了一句,“美女,你叫什麼名字。”
魏紅玉以為他喊的是閔秀媛,抿嘴一笑逕自往前走,結果下一秒聽到他又在喊,“那個扎馬尾的美女,別走啊,問你呢。”
一陣鬨笑聲傳來,又有人問:“穿紅衣服的,玉美人,你有男朋友嗎?”
玉美人?
魏紅玉臊得面紅耳赤,腳下的步伐越來越快,閔秀媛拉着閔小寶在後面緊緊跟隨,“紅玉姐,都是一幫狗嘴裏吐不出象牙的傢伙,你別理他們!”
其實這就是一起烏龍事件,征糧組成員並沒有惡意,知好色而慕少艾,二十來歲的男人,荷爾蒙充沛的無處發散,看到漂亮姑娘總是忍不住想搭訕,卻不知這一次他們想搭訕的“姑娘”年齡有些大,且已婚生子。
魏紅玉又羞又氣,回到家中一頭鑽進了卧室。
梁娟神經大條,得知此事樂不可支,大笑了一陣,然後裝模作樣的跑來安慰母親。
“媽,你的想法太保守了,有啥可氣的?又不是你主動和他們搭訕,,難道你還能管住他們的嘴?再說他們也沒幹啥,不就問了兩句嘛。”
魏紅玉囁嚅,“我都快40了,他們才多大,一想到這個我就臊得慌。”
“噗嗤!”梁娟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魏紅玉氣得拍了她一下,“你還笑!”
梁娟忍住笑意,捧起母親的小臉,嘖嘖嘆道:“媽,你這樣子還真不像四十歲的人,又白又嫩,我看着都喜歡。”說完,“吧唧”親了一口。
“你還說!”
魏紅玉辯不過閨女,只能收斂情緒,走出卧室時,她囑咐梁娟,“這事不許和你爸說。”
梁娟表面答應得好,結果背地裏一轉身就把她給賣了。
作為家中長女,梁學濤剛回家那會兒,梁娟在家中長輩的勸說下曾致力於修復父母破裂的婚姻關係,然而這是不得不為之,事實上她對父親之前犯下的錯誤一直耿耿於懷。
“爸,你說我媽這麼漂亮,看着又跟我差不多大,也難怪別人會看走眼,誤以為她是二十齣頭的未婚姑娘。”她有心想看父親吃癟,一時嘴快把該說的不該說的通通倒了出來。
“瞧瞧,你都穿的啥?汗衫大褲衩,簡直土得掉渣,長得本來就不好看,還不知道好好拾掇拾掇,再這麼下去更配不上我媽了,萬一哪天我媽被人追走,有你後悔的!”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梁娟自以為是一段玩笑話,梁學濤卻拿它當真,於他而言,魏紅玉不僅僅是愛人,伴侶,更是救贖,照亮寒冷冬夜的一盞燭光,怎麼可能容忍有人覬覦.......
他靜靜的坐在沙發上,雙眸低垂,周遭充斥着一股陰森冷冽的氣息。
梁娟覷着父親彷彿山雨欲來的神色,背脊不由一陣發寒,這時她才感覺到后怕,不自覺的咽了口唾沫,“爸.......”
梁學濤靜默許久,隨後虛指點了點她,“明天開始在家裏獃著,哪也不許去。”
梁娟想說憑什麼,話到嘴巴又識趣的咽了回去。
片刻后,梁學濤匆匆離開家門,直奔大隊樓。
得知征糧組一行人已經離開大田村,他冷哼了一聲,心道算你們運氣好。出了辦公室,他又去大隊車庫檢查交通工具——吉普?切諾基是否完好。
前段時間他曾允諾魏紅玉,秋收過後會帶她回娘家祭拜父母,這幾日恰好空閑,於是前往石板村一行便提上了日程。
檢查完畢,一路陪同的周誠笑着包攬了接下來洗車一事,隨後又提出他想去j市打聽一下外面的情況。
梁學濤皺了皺眉,“你在j市有認識的人?”
周誠遲疑了一下,點頭道:“原先j市副市長是我爸那邊的嫡系。”
梁學濤沉吟片刻,點頭同意。
兩個人一番商量后決定明天一早就出發,先去石板村,然後再前往j市。
石板村同樣隸屬榮水縣,距離大田村有幾十公里的路程,九月初一場暴雨,村中房屋田地幾乎都被淹了,梁學濤一行人驅車而至時,映入眼中的是一派蕭瑟荒涼景象。
放眼望去,滿目蒼夷,各種樹木被砍伐一空,處處可見暴雨污水沖刷過的痕迹。
道路兩旁乃至路面佈滿了大大小小的石塊與各種臟物,短短一公里路程,周誠與**幾次三番下車清除路障,偶有神色木然的行人路過,警惕的看了他們一眼便匆匆離去,車行駛至村口,一塊刻着“石板村”三個紅色大字的巨石倒在水窪之中,沾滿了泥漬。
石板村的墳堆位於村口的一塊盆地之中,梁學濤和魏紅玉下車后沒走一會兒便到了。
末世中大多人自顧不暇,也沒心思來拜祭這些死去的親人,因而偌大的盆地里垃圾遍地,雜草叢生。
幸運的是百十座墳墓歷經暴雨肆虐后安然無恙,魏紅玉長抒了一口氣,快速行至父母墳前,與梁學濤清理了一遍四周,然後上香,燒紙,最後兩個人對着遺像鄭重的磕了三個頭,這才舉步離開。
十分鐘后,他們進了魏紅強家的院門。
“紅強!”魏紅玉一邊喊,一邊與梁學濤在院內駐足觀望,東西兩面院牆各塌了一半,角落裏堆滿了各種廢棄物品,顯得十分凌亂。
“誰啊?”這時從裏面走出來一個略顯肥胖的中年婦女,滿臉的精明算計。
魏紅玉抿了抿嘴,快步上前,“愛玲!”
劉愛玲遲疑的看了她一眼,視線不經意掠過梁學濤后,恍然道:“大姐,你是大姐!”
魏紅玉連連點頭,“是我,是我啊!”
聞言,劉愛玲立刻攥着魏紅玉的手就往裏走,一邊走一邊大聲喊道:“紅強,大姐,姐夫來了!”
一陣腳步聲傳來,一位中年男子從裏屋疾步走出,個子不高,皮膚白皙,長得與魏紅玉十分相似,也是小鼻子小嘴。
魏紅玉是女人,五官小巧更顯得精緻秀麗,但男人長成這樣,看起來就有些娘,事實上魏紅強的性格亦是如此,說得好聽叫老實本分,其實就是懦弱沒主見。
姐弟幾年未遇,乍一相見心情都十分激動,落座后立刻相互問詢起各自的近況。
末世後魏紅玉事事順心,自然什麼都好。
與之相比,魏紅強家的狀況卻有些慘烈,忍飢挨餓的同時還要面對各種大大小小的災難,九月初的那場暴雨無疑是雪上加霜,本就捉襟見肘的口糧問題也因此變得越發艱難,劉愛玲這幾天正在發愁,也不知道今年冬天他們能不能熬過去。
結果這時魏紅玉和梁學濤突然來了,兩個人狀態極佳,面色紅潤,氣色飽滿,尤其是魏紅玉那身雪白嬌嫩的肌膚,實在太扎眼,劉愛玲一看就料定這段時間他倆不僅沒挨餓,並且日子過得十分滋潤。
劉愛玲當然不會錯過這個送上門的好機會,她向來能說會道,為了博取魏紅玉的同情心,得到對方的援助,她更是卯足了勁,描述起這場暴雨簡直讓人身臨其境。
“當時那個雨真是大得嚇人,這輩子我都沒見過,頭一天還沒出啥大問題,第二天家裏就被淹了,櫥櫃,大衣櫃,桌子啥的都泡在水裏了,我一看這樣下去不行,就讓紅強把傢具都搬到了二樓,到了第三天,水都沒過我的腰了,我和紅強小寧只能躲在二樓,得虧我們動作快,拆了塊床板做柴火,能燒點水做口吃的,我天天盼着雨能停下來,結果它就是不停,人都快要被逼瘋了,想着是不是老天爺這次真不給活路,後來村委書記組織大伙兒去鄰村的山上避難,說那地勢高,肯定淹不着,我和紅強商量了一下,也想跟着去........”
劉愛玲連說帶比劃,形容的繪聲繪色,讓魏紅玉的一顆心也跟着懸在了半空。
“你們去了?”
劉愛玲搖搖頭,“沒去成,通往鄰村的那條路徹底被淹了,水位有三米多高,咋去啊?咱家也沒個大木桶能當船用,再說水裏到處都是東西,萬一木桶磕壞了咋整?”她抽了抽鼻子,繼續說道:“話再說回來,幸好沒去成,隔了兩天雨就停了。”
魏紅玉長嘆了一聲,取出紙巾遞給劉愛玲。
劉愛玲一邊擦着眼淚,一邊說道:“現在想想真是后怕,要是雨再下上幾天,說不定你們這次來都見不着我和紅強了。”
“盡瞎說,不至於到那一步。”魏紅玉頓了頓,又問她,“我剛進院子的時候看見東西院牆塌了一半,是雨水沖跨的?”魏紅玉問道。
劉愛玲點點頭,“那都不算啥,地里的玉米也被沖走了,現在家裏就剩了十來斤白面,往後這幾個月我都不知道咋過。”她越說心中越是悲憤,半真半假的嗚咽起來,“有時想想這麼活着真沒啥意思,乾脆一家子吃點老鼠藥,死了倒還省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