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太極
“大小姐，明少爺他……”
“不見。”趴在床上眼都沒睜一下。
自從那天他不發一言的走了之後，最近兩天每天中午晚上一定會來，我每次都讓小玉告訴他不見。
“老師。”隔着門聽到明樓的聲音。
“曼春又使小性子了？”汪芙蕖也來了。
“不是。”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甚至可以聽出一絲失落，“是學生說錯話，讓曼春生氣了。”
“曼春這丫頭啊，一碰到你的事情就方寸全失。也難為你，處處忍讓。”看着是在說我任性，語氣聽着卻全是老者對晚輩的寵愛縱容，“一起進去吧！”
“是！老師！”
“叔父。”見二人已經推門進來，我只好坐起了身。
“最近事情多，一直也沒來看你。休息的還好嗎？”本來笑意盎然的臉看到我抬起頭后突然變得難看起來，“小玉！你就是這麼照顧大小姐的？她臉上的淤青是怎麼回事？”
低着頭，嘲諷的笑着，聲音卻依舊清亮甜糯，“我自己不小心撞到的，叔父不用擔心。”
“唉，曼春啊，那天的事情，你也別怪叔父。”汪芙蕖的聲音里有說不出的疲憊，“你父親過世的早，叔父這些年也沒有自己的孩子，早已把你當成女兒看了。你若是離開叔父身邊，如今的世道，萬一遇到個什麼危險，我要怎麼跟你父親交待？”
說著，還伸手在我的手背上拍了拍。
抬起頭，乖巧的笑着，“我知道叔父是為了我好。而且我跟明長官之間也已經說開了。”
“什麼明長官？”汪芙蕖半是斥責半是寵溺說，“別總是跟明樓鬧小孩子脾氣。”
明樓眼中浮現清淺的笑意，“無妨。稱呼而已，曼春喜歡就好。”。
聽到他說話，唇角一勾，敷衍假笑了兩聲。
“你這孩子，進門到現在還沒跟你師哥打招呼吧？”汪芙蕖半眯着眼，眼神在我跟明樓身邊打轉，不知心裏又在想些什麼。
無奈張口，“明……”
“曼春！”剛說一個字，就被汪芙蕖開口打斷。
“是，師哥。”揚起一個甜甜的笑來，眼睛裏卻全無笑意，“勞您親自來探望，卑職真是不甚歡欣。一定努力養病，不耽誤76號的工作。”
“曼春，”聲音里似是飽含着關心與情意，“我來，只是想看看你。”
“多謝，我很好。”說完朝他擺擺手，“最近新政府公務繁多，就不打擾明……師哥的工作了。”
汪芙蕖看着我，又看看明樓，無奈的笑了，“你呀，就是被明樓給寵壞了。”
眼角餘光掃到明樓，他也在一旁無奈的笑。
突然有些煩躁，被子往頭上一蒙，躺回床上，悶聲說道：“我累了，想休息。叔父先回去吧。”
“行。”聽到汪芙蕖起身的聲音，“要聽醫生的話，除夕我讓司機過來接你回家吃頓團圓飯。”
“好的。”頓了頓接著說道：“小玉，替我送一下叔父和明少爺。”
豎著耳朵聽着腳步聲漸遠，才把頭從被子裏伸出來。
剛剛汪芙蕖說是來看我，其實壓根兒就是踩着點兒，來會明樓的。
這兩個人，一個有心試探真假，一個意圖麻痹對方。看着沒交流幾句話，其實就是拿我當媒介交鋒呢！
明樓……
汪芙蕖……
這兩個人……
正胡亂想着，小玉已經回來了。
“大小姐，門口的兩個人也跟着老爺走了。”轉頭看到小玉正站在床邊，“老爺臨上車前還讓我回來問您一個問題。”
“什麼？”趴在枕頭上閉目養神。
“老爺想問大小姐對太極了解多少？”小玉細聲細語的問着。
借力打力，以柔化剛。
心裏嗤笑一聲。
汪芙蕖這是不滿意我對明樓的態度，想讓我多親近明樓，趁機探聽他的動態。
“我明白了。”睜眼見小玉還在一旁看着我，指尖在枕頭上隨意的輕彈着，“以後明少爺過來，不必刻意攔着了。”
“好的。”小玉答。
“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待着。”說完就把臉埋進枕頭裏，不再說話。
果不其然，晚飯時分，明樓又來了。
小玉從他手中接過食盒，一盤盤的擺在桌上。
“上次見你很喜歡吃鴿蛋圓子，特意多點了一份。”明樓笑着夾了一個放我碗裏。
“謝謝師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前兩天情緒不穩定，師哥別跟我計較。”
“不會。”伸手在我的臉上捏了捏，轉頭對阿成說道：“小玉這段時間照顧曼春也辛苦了。阿誠手上的食盒裏也都是些招牌菜，跟阿誠一起去吃吧！”
小玉正打算把飯菜從食盒裏拿到房間的小桌上，卻被阿誠搶先拎起了食盒，“我們去隔壁房間吃吧，別打擾明先生和汪小姐。”
我微怔了怔，看向明樓。他只是低頭幫我布菜，不說話也不看我。
“我不放心小姐……”小玉十分擔心的看着我。
“有先生在這兒，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阿誠推着她朝門口走去，“難不成汪小姐還會被明先生帶跑了？”
“可是……”小玉猶豫着不肯走。
定定地看着碗中的堆成小山的菜，臉上露出一絲似悲似喜的笑來，“去吃飯吧！”
“大小姐！”小玉的聲貝陡然增大。
“去吃飯。”朝她安撫性的笑了笑，“我不要緊。”
見她還要反駁，阿誠直接半拖着她就出了門。
低頭沉默的吃着飯。
“你不問問我來找你什麼事？”碗裏又多了一塊鱸魚的前腹肉。
“師哥不是說過嗎？只有曼春最了解師哥想要什麼。”肉質緊實而有彈性，刺少肉嫩，口感滑而不膩，確實好吃。
明樓眸色略顯幽沉的望着我，“我也知道曼春會幫我得到我想得到的一切。不過我更想知道，曼春為什麼要幫我？”
“難得師哥也會這麼直接爽利的說話。”專註的看着他，溫柔的笑了笑，“師哥覺得是為什麼？”
明樓答道：“我不知道，所以才想讓曼春替我解惑。”
“因為，”雙手撐着下巴，眨着眼睛望着他，“我愛你。”
對視了一會兒，見他薄唇微抿，我嗤笑了一聲，“你相信嗎？”
聽到這句話，明樓愣了愣，繼而笑着說：“難怪別人都說，女人心海底針，曼春如今的性子還真是多變。”
柔媚地笑道：“師哥不是也說過，隨我高興就好。”
“是，曼春開心最重要。”又夾來一些烏參，“吃飯。”
明樓離開之後沒多久，小玉也回到了病房。
“大小姐，明少爺他對你根本就不是真心的。”小玉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說道：“明明小姐現在身上有傷，他每次帶來的全都是魚蝦子烏參這類的菜。看着有營養，其實根本就不利於小姐養傷。還有啊，什麼紅燒圈子紅燒肉，醬油這麼重，再多吃幾頓，傷口鐵定是要留疤的。小姐你……”
“小玉，隨便明樓對我真心假意都不重要了。”我開口打斷她的話，讓她坐在我身邊，看向窗外，“你看現在的夕陽多美。”
她的臉上也不再是愁眉緊蹙，而是漸漸露出了一抹惆悵，“是很美。”
“等到戰爭結束了，時局穩定下來，叔父也不再需要我的時候，我就帶着你離開這裏，尋一處小橋流水的地方安家吧。只有我們兩個人，清清靜靜的。”拉起她的手，看着她，“你覺得好不好？”
“好。”小玉定定的看着我拉着她的手許久，反手握起我的，“小姐去哪兒，小玉就跟着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