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靈堂
家裏真的出事了?
出什麼事了?
我媽的話讓我心頭一沉,酒意也醒了幾分,急忙追問家裏到底咋回事,出啥事了?
可我媽只是一個農村婦女,遇到事就慌了神,在電話里哭哭啼啼的半天也沒說清楚,只說讓我儘快回來一趟,越快越好。
我先是安慰了我媽一番,隨即找了一輛出租車,一邊往機場趕,一邊給一起合租的室友劉明打電話,讓他給我送點錢來。
我和劉明是大學同學,一個寢室上下鋪的兄弟,感情極好,等我到機場的時候,發現劉明竟然還比我先到,正在機場等我呢。
“天麒,這大半夜的,出什麼事了這麼急?”劉明遞給了我五千塊錢現金,然後問:“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回去?”
我搖了搖頭,說不用,家裏出了點事,我回去一段時間。
劉明也沒再多說什麼,而是陪着我在機場蹲了一夜,天一亮又陪着我買票,直到把我送上了飛機,才回去。
我到哈市下的飛機,然後改乘大巴一路顛簸十來個小時,終於是到了我們那的小鎮,到了小鎮之後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這個時候已經沒車了,本想先給家裏打個電話報個平安,然後在鎮裏住一晚,卻沒想到家裏的電話一直都沒人接聽,不禁心急,直接花高價雇了一亮麵包車,然後火急火燎往我們村趕去。
通往我們村的是山路,兩旁環山,路很不好走,司機也不敢快開,便一邊抽煙,一邊和我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可過了一會,那司機卻忽然停住了車,車速雖然不快,但這一下停的突然,還是嚇了我一跳,急忙問司機咋了,咋停車了?
司機指了指前面,說:“這哪個王八蛋把大樹橫道上了,這下完了,車是過不去了!”
我聞言急忙向前看去,就見車頭前面橫着一顆大樹,這樹很粗,就這麼突兀的橫在道上,若不是這司機反應快,我估計剛才就要撞上了。
我就說咱能不能把這樹挪開?
司機搖了搖頭,說夠嗆。
我着急回家,就讓司機和我一起試試,看能不能搬動,但這樹又粗又重,我和司機兩個人費了半天勁也沒挪動幾分,而且這附近又沒有小路,最後實在沒辦法,只能走着回村了。
此刻我們才開了一半的路,這要是走着回去,沒個兩個小時是別想到了,現在已經十點多了,要是走回去,估計到家都得十二點了。
我交了車錢,然後又在司機那要了一個手電,便拿着手電一路向家走去。
今晚的風很大,吹的樹枝‘嘩啦啦’作響,那樹枝藉著借光投射在地上的陰影更是宛若怪獸的爪子一般,在地上搖來擺去的,再加上不遠處就有一片墳地,此刻那墳地上還亮着一團團的鬼火,被風吹的飄忽不定,給人的感覺既陰森又恐怖。
我本不是一個迷信的人,再加上接受過高等教育,對這些鬼鬼神神之類的東西一直都嗤之以鼻,不過我剛剛畢業那段時間,我媽沒事就給我打電話嘮叨我小時候的事,說我能看到髒東西,雖然我早已不記得小時候的那段經歷,但我確實是記得小時候七八歲的時候被淋過黑狗血的事,所以我媽的話還是在我心裏留下了很深的影響。
我看着墳地的方向渾身打了個哆嗦,隨即緊了緊衣服,悶着頭便向前走去。
我一路走的飛快,但也許是因為心理作用的緣故,一路上,我一直忍不住回頭回腦的往墳地那看去,我也不知道我轉頭想看什麼,但我總有一種感覺,這種感覺很詭異,就好像……身後一直在有什麼東西跟着我一樣。
這個想法一經在我心底升騰,便再也無法壓下,不禁心裏發毛,腳步便又加快了幾分,然而,就在我即將走過那片墳地的時候,我的手電卻在不經意晃到了一個人影。
我當即被嚇了一跳,頓住腳步,叫了一聲:“誰啊?”
沒人回應,只有我略微有些慌張的聲音在夜風中回蕩着,那風吹的‘嗚嗚’作響,宛若女人的哭聲一般,很是詭異。
我咽了口吐沫,隨即用手電四處照了照,隨即就發現,在前方的一棵樹后,竟然站着一個人。
他半邊身子都隱藏在樹后,唯有小半張臉露了出來,那半張臉被手電晃的有些陰晴不定,再加上距離有點遠,我一時間也看不清。
“是誰,我是槐樹村的聶天麒,你是不是我們村的?”我壯着膽子又喊了一聲,而隨着我的聲音落下,就聽那人咳嗽了一聲,而當我聽到這咳嗽聲之後頓時就是一怔,這咳嗽聲我很熟悉,似乎是我爺爺的?
“爺爺?”我激動的喊了一聲,那人聞言終於從樹後走了出來,笑呵呵的說:“天麒回來啦,爺爺在這等你好久了。”
真的是爺爺!
我懸在心底的那顆大石終於落下,快步走了上去,上下打量了一番爺爺,然後問這大半夜的,在這等我幹啥啊,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我爺爺就笑,這笑容很純真,就好像是個孩子一樣,臉上的皺紋都舒展開了。
“爺爺想你了,聽說你今天要回來,就在這等着你了!”爺爺說完之後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然後拍了拍我的肩膀,說:“天麒,你瘦啦,是不是這段時間受委屈啦?”
我聞言搖了搖頭,說沒有,我在城裏過的好着呢,爺爺笑而不語,我見狀就問家裏到底出什麼事了,我爺卻搖了搖頭,說沒出什麼事,就是爺爺想你了,才讓你媽給你打電話的,現在爺爺看到你了,也就心安了,天麒,你回去吧,別回村了,回去好好工作,咱們老聶家,可就指着你出息呢。
啊?
沒出事?
沒出事,我媽在電話里怎麼哭了?
而且,今晚的爺爺有點奇怪啊,在這等了我半宿不說,怎麼一見面就讓我回去呢,我這都已經到家門口了,哪有不回家的道理啊?
想到這裏我就抓住了爺爺的手,一邊往村裡走,一邊和爺爺說:“爺你不是想我了嗎?我回來了,走,咱爺孫倆回去喝兩杯,爺,你的手好涼啊!”
爺爺的手特別的涼,好像冰塊一樣,被我抓住之後,連我都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而我爺卻一直往後縮,不讓我抓,然後說可能是在這吹了太久的風吧。
我也沒有多想,而是和爺爺一路往村裡走去,一邊走,爺爺還一邊和我聊一些我小時候的事,聊到我調皮搗蛋的時候,爺孫兩人還都會發出開心的笑聲。
畢業之後我一直不順心,每日都是憂愁度日,此時和爺爺在一起說說話,這些天積壓在心底的鬱結幾乎被一掃而空,只感覺心裏暢快了許多,不禁感慨,到什麼時候,家和親人,才是我們永遠的港灣啊。
本來兩個小時的漫長路程,卻在我和爺爺的聊天中飛快度過,一抬頭,就發現,我們已經到村頭了。
但我爺爺非要去我家的自留地里挖點花生,說回去喝酒,這黑天瞎火的,我擔心他,就要和他一起去,但我爺爺說什麼都不肯,最後我實在擰不過他,無奈,只能自己先回去。
我走出很遠之後,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就見我爺爺竟然還站在原地,正笑呵呵的對着我揮手呢,看到這一幕,我不知怎麼就是鼻子一酸,竟然生出一種生死離別的感覺,我不知道這種感覺從何而來,但這感覺確實強烈。
我深吸了兩口氣,強壓下這種錯覺,然後笑了笑,隨即進了村子。
這個點,家家戶戶早就睡覺了,但我家的方向竟是一片通明,我只以為是家裏在等我,哪裏想到,當我走到自家院子前之後,卻瞬間愣在了原地。
只見,院子裏被搭起了一個大棚子,棚子內停放着一口紅色的棺材,而在棚子內的牆壁上,還掛着一張黑白照片。
而照片上的爺爺,正眯着眼睛對着我笑呢!
爺爺……死了?
我瞬間如遭雷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