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乃蠻鐵騎
鐵木真等人剛紮下營寨。突然前方塵煙飛揚，遮天蓋地。郭靖正和哲別巡邏，看到塵煙蔽日，心中納悶，一騎快馬奔來，正是己方的探子。
哲別喝問道：“什麼事，如此慌張？！”
“敵人來襲！”探子也不下馬，回了一聲，直進中軍大營。哲別一驚，連忙發出信號，讓全軍戒備。郭靖卻是若有所思，暗暗道：“看來我也麻痹大意了，做任何事，都應該先探明情況。如果不是探子自覺，這仗還不知如何打呢。”
哲別見郭靖若有所思，問道：“靖兒，你看這次該如何作戰？是不是該我們的飛虎軍揚威了？”
郭靖點頭道：“應該了。如今我們剛剛按紮下來，沒有能夠來得及做防禦準備，利用飛虎軍來對付敵人的騎兵，應該不錯。”笑了笑，道：“我想拖雷也會這樣向大汗建議的。哲別師父，你要指揮飛虎軍，弟子正好得閑，也好試試你老人家教我的箭術了。”
哲別呵呵一笑，罵道：“臭小子學會將師父的軍了。被你這臭小子瞄上的人，就算有十條命也不夠。為師‘哲別’這個稱號早就該讓給你了。”說著，一拍馬背，豪爽道：“走，迎敵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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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子沖入大帳，稟報道：“前面有乃蠻部攔路，約有三萬餘人。請大汗定奪。”
完顏洪熙一聽，大吃一驚，未等鐵木真發話，忙問：“他們要幹甚麼？”
探子道：“好像是要和我們打仗。”
“啊——”完顏洪熙神色大變，抓住酒杯的手不停地顫抖，結結巴巴道：“他……他們人數……當真有三萬？豈不是多過咱們的……這……這……”
鐵木真不等他話說完，向博爾術道：“你去問問。”
博爾術接令，帶了十名親兵，向前急馳去。
鐵木真安慰完顏洪熙、完顏洪烈等人，道：“兩位王爺不必擔心，奴才與乃蠻人交手多次，從未失手。此次更是有兩位王爺坐鎮，大金國天威恩澤我大草原，正是收拾他們的好時機。”說完，轉向拖雷，吩咐道：“你去把國靖和哲別都叫到帳中聽候本將軍的命令。”在完顏洪熙、完顏洪烈的跟前，為了表示對大金國的忠心，不稱本汗，而稱金國封賜鎮北將軍之爵。
拖雷一聽要請郭靖來問計，立刻想到這一年多來，郭靖贏得了無數榮譽，成為大漠中家喻戶曉的英雄任務，更有人把郭靖稱為“大漠第一勇士”，完全壓過了自己這個“大漠第一天才神童”，想着，心裏極不舒服，努了努嘴，不屑道：“爹，你恁長他人志氣，滅自家孩兒的威風了。郭靖會的，孩兒也會。爹又何必捨近求遠呢？”
鐵木真一聽，暗暗道：“拖雷能改稱為爹爹，這很好，很能記住我的吩咐，沒有觸這兩金狗的霉頭。可是郭靖不來，如何在倉促之間打這場突然而來的防禦戰。”想到自己此生除了進攻，還是進攻，防禦作戰絕非自己所長，相反是自己最致命的一環。如今乃蠻鐵騎突然來襲，顯然是有備而來，自己卻無半分準備。目前，己方雖然佔有這座山，但是這山主峰也就只有四十來丈高，山坡平緩，想用滾木雷石根本不行，完全可以策馬飛馳而上。想到這，鐵木真的額上冒出一層細密的汗珠，手心都跳動起來，猛地一瞪拖雷，喝道：“兩軍作戰，休得胡來。快去！”
“爹——”拖雷叫了一聲，道：“爹，你聽孩兒說完再做決定。如今，我們倉促迎敵，無非是要緊縮一團如石頭，讓敵人無法分割逐個被吃掉。利用飛虎軍中的長槍兵築地，頂住敵人騎兵的衝擊，利用弓努手射殺敵人，利用長刀兵護側翼。我等即可立於不敗之地，派出勇士向木華黎調兵增援，消滅乃蠻族不過是手到擒來而已。”
“好，好，此計甚妙。”鐵木真一聽，連連點頭，讚許地看了拖雷一眼，到底心裏還有一些不塌實，道，“哲別是先鋒官，也該來帳聽令。赤老溫，你去找哲別，並讓郭靖先協助霍胡，也探探他的底。”
赤老溫得令，立刻跑去找哲別。不一會兒，他便領哲別到帳中，並悄悄交給鐵木真一張紙條。鐵木真展開一看，上面正是郭靖的筆跡，寫道：“拖雷之策很好。但是不必固守，當射殺敵達到恐敵之時，我們可以立刻發兵衝擊，一鼓作氣。必可勝。”鐵木真看到這，懸着的心落了下來。欣慰地看了看拖雷，忖道：“拖雷終於成長起來了，他考慮得更加全面穩妥，不象郭靖如此冒險。”剛想到這，心下一震，又忖道：“這漢狗自然冒險，反正死的不是他的族人。哼。”
鐵木真按拖雷和郭靖的建議綜合衡量了一下，便吩咐哲別如何如何。哲別早知道該如何做，領命而去。
再過了大約一盞茶的工夫，博爾術回來稟報：“乃蠻人聽說大金國王爺來封大汗官職，他們也要討封。若是不封，他們說就要把兩位王爺留下來抵押，待大金國封了他們官職之後再放還。那些乃蠻人又說，他們的官職一定要大過大汗的。”
完顏洪熙聽了，神色大變，連連道：“官職豈有強討的？這……這不是要造反了嗎？反了，反了，那怎麼辦？怎麼辦？六弟，怎麼辦，怎麼辦……”
完顏洪烈對完顏洪熙的懦弱實在有點惱怒，卻又不能大聲呵斥，不得不冷冷安慰道：“三哥不必着急。”說著，向完顏康命令道：“康兒，立刻佈防，以防不測。”完顏康一聲歡呼，立刻躍身上馬，連連發號施令，讓金兵佈防。
郭靖看了完顏康的指揮防禦陣勢，不由大吃一驚。只見三千金兵分成幾個方陣，第一方陣是長槍鐵甲騎兵，全身鎧甲，戰馬也如此，普通的弓箭根本無法穿透這層厚實的夾木棉鎧，兩丈二長的長矛，正是阻止對方騎兵衝擊的最佳利器。第二方陣是弓弩手，每十個弓箭手中配備一台四人強弩，也就是一隊十五人，其中一人指揮。側翼則是速度極快的輕裝強攻騎兵，雪亮的馬刀，閃閃寒光。
郭靖看罷，心中更加謹慎，忖道：“此人深知兵法，以後碰上，絕不可輕敵。金狗強勢，也非全虛。”
札木合對鐵木真道：“大哥，乃蠻人時時來搶咱們牲口，跟咱們為難，今日決不還放過他們，不知大金國兩位王爺如何吩咐？”
完顏洪烈一笑，道：“我們是客，不能反客為主。請兩位將軍定奪吧。”
“好！”鐵木真瞧了瞧四下地形，心道：“正好給金狗一個下馬威”。想罷，點頭道：“今日叫大金國兩位王爺瞧一瞧咱兄弟的手段？”提氣一聲長嘯，高舉馬鞭，在空中虛擊兩鞭。拍拍兩下響過，七千名蒙古兵突然“嗬，嗬，嗬”的齊聲大叫起來。
鐵木真在馬上高呼：“孩兒們，我們要讓大金國的王爺看看我們蒙古人的英勇。博爾術、赤老溫，你們各領兩千人馬，從右後和左後包抄，等到哲別射殺敵人三輪之後，出擊。桑昆兄弟，請你帶領你的部下保護好大金國的兩位王爺。賢弟，我們哥兩正面衝擊，殺他個痛快。”博爾術、赤老溫領命前去。
札木合象聞到了血腥的餓狼，異常亢奮，扯着嗓子高呼道：“孩兒們，待會給我殺，狠狠地殺，殺得越多越有重賞！”
正在說話之間，乃蠻鐵騎已經從地平線上現出身影，高舉雪亮的馬刀，“嗬，嗬，嗬”狂叫，數萬匹馬敲打着大地，聲威如狂潮洶湧，讓人顫慄。很快逼近到數百步，來勢凌厲。
完顏洪熙看到乃蠻鐵騎面目猙獰，心下大駭，連連向完顏康叫道：“康兒，射箭，快射箭，快射箭……”
完顏康卻是搖頭不語，連手中的令旗都沒有舉起來，臉上帶着殘酷的微笑，死死地盯着敵人的每一步。完顏洪熙見是無效，身體如同篩糠似的，直打哆嗦，轉頭向完顏洪烈道：“不如依從他們，胡亂封他一個官職便了。大些便大些，又不用花本錢！”
完顏洪烈神色一沉，冷麵道：“三哥休要胡言。我大金國堂堂天威，豈能屈服於野蠻人。來人，扶三王爺進帳。”兩個力士把幾乎癱倒在馬匹上的完顏洪熙扶入帳中。
鐵木真站在高處，盯着乃蠻鐵騎，等敵人距離不到兩百步時，手中大旗往下一揮，擂鼓手重鎚敲下，“咚——”震天巨響。札木合三千兵馬中的一千弓弩手立刻萬箭齊發。哲別統帥的三千兵馬乃是他與郭靖日夜操練的精兵，弓馬嫻熟，只見他們分成三波，每波一千人，第一波先射，接着第二波再射，最後是第三波，如此循環，不給敵人留下任何喘息機會。可憐乃蠻鐵騎在如此密集的箭雨中，每衝上一波，倒下一波。一輪（三波）剛射過，在戰場上已經拋下了近兩千具屍體。乃蠻鐵騎軍中士氣一下被無情地打了下去，只要看到敵人引弓，心驚膽戰，進攻的速度立刻變得慢如蝸牛。
完顏洪烈做夢也沒有料到鐵木真會有如此奇妙的防禦戰術戰陣，三波人之間輪換，完全彌補了引弓的時間差，乃蠻鐵騎的高機動能力立刻被攔腰斬斷。看得他冷汗直冒，濕透了夾背，倒抽了一口冷氣，忖道：“幸好我們不是乃蠻騎兵，否則今天殘敗的就是我們。哈哈——乃蠻鐵騎啊乃蠻鐵騎，你來得真他媽的是時候，讓鐵木真的攻戰方式表露無遺。”想罷，他立刻碰了碰完顏康，壓低聲音道：“康兒，好好地觀察鐵木真的戰術運用，我們不僅要學習，還要破解他。”
完顏康點了點頭，道：“父王放心，孩兒早已留意了。”
“甚好，康兒，你不愧聰明絕頂，將來的成就一定超過我等。”完顏洪烈一邊讚許完顏康，一邊觀察戰場中的變化。突然，一個少年矯健的身影和了得箭術鎖住了他的眼球。只見這個少年比一般成年人約矮一個頭，但是他手中的鐵胎硬弓看起來比鐵木真身上的還要強悍許多，每支箭的箭桿都長達四尺左右，射出的箭比四人強弩還要迅猛得多，最要命的是，他總是尋找敵人的指揮官做靶子，一箭一個，絕無虛發。乃蠻人已經發現了這個少年，軍官不敢再過度逼近指揮，只能在遠處哇哇直叫。這樣一來，乃蠻人更是感到一種恐懼的壓力，士氣一再低落。
完顏洪烈看得心中一寒，低聲道：“康兒，你要注意此人。只要有機會，一定要除掉他，絕不能留下後患。”
完顏康冷冷一笑，眼中凶焰騰起數丈，陰**：“父王，就是你不吩咐，我也決不能讓他活在世上，更不能讓他壞我大金國任何事情。”說著，作了個砍菜的手勢，伏到完顏洪烈的耳邊，道：“黃河四鬼！”
完顏洪烈一聽，點了點頭，嘿嘿一笑，道：“晚上！”
正當完顏洪烈和完顏康撥打算盤之際，戰場上又起了變化。乃蠻首領見損失了兩千餘人，竟然連敵人的衣角都沒有碰上，氣得哇哇大叫，手起刀落，劈了兩個進攻梢慢的百夫長，命令擂鼓手加重進攻的號角，違者立斬，進者重賞。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更何況進是死，退還是死，不如進攻，賭一把命運。大部分乃蠻人抱着如此想法，把心一橫，又如潮水一般沖了上來。但是哲別和郭靖日夜苦心經營的精銳豈是非同一般？兩輪射下，乃蠻人又多拋了四千多具屍體。
鐵木真看到敵人已經到了將無略、兵無膽的情形，心中大喜，立刻換上總攻令旗，狠狠地劃下。擂鼓手得令，用盡全力敲擊牛皮大鼓。“咚——咚——咚——”三聲渾雄無比的戰鼓聲壓住了所有的撕殺聲，在草原上遠遠傳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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