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百八十七：狼狽間的裂隙
點點燭火在昏暗的密室內如鬼魅般搖曳，冰冷精密的儀器折射出森寒的冷光，試管，燒瓶，酒精燈，瓶瓶罐罐堆積成一座小山，邊緣角落的藥劑池內散發出刺鼻的硫酸味。○
易燃的紅磷藥劑放在陰暗的實驗房，金屬鈉用香油浸潤，沉入瓶底，解剖的動物屍體血跡還未完全乾透，殘肢斷臂凌亂地放在一邊。
這裏充滿了奇形怪狀，五顏六色的道具與藥材，融合醫學，科學，鍊金術，既有金屬武器的研製，也包含了煉金藥劑的開發，更有人體組織器官的製造與再生。
此處是最神秘，最隱晦的實驗室——金研木的科學天堂。
身穿鎧甲的金研木站在一台製作精美，如同章魚的金屬儀器下，左手拿着放大鏡，輕閉左眼，右眼透過放大鏡小心翼翼地觀察試驗台上的珍惜實驗題——娃蝠。
“嗚……”被推開的沉重鐵門發出綿長的幽怨聲，幾隻冷箭嗖嗖地射向進入這裏的不速之客。
金研木立刻放下手中的娃蝠，豎起耳朵，小步跑向鐵門，聆聽門外的一舉一動。
外面是一條長長的通道，佈置了許多機關和暗器，既有迷惑判斷的假通道；也有真正的守衛通道，還有阻擋他人前來的鋼鐵門衛，以及千迴百轉的迷宮以及數不勝數的陷阱。
他花了三年時間設計這條通道，就算是豪級高手也別想輕易進入這裏。
“是我！”遠處傳來急促的喘息聲，熟悉的回應傳入金研木的耳畔。
後者一愣，靈活的手指在實驗室的牆壁上有規律和節奏的遊動，門外的機關在瞬間戛然而止。
幾分鐘后，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金研木的眼前。
眼前的男子一頭金髮，穿着玫瑰色的妖艷紅袍，身負一柄重劍，以一種虎狼般的姿態盯着金研木。
“牙野，你怎麼來了？”金研木一聲冷笑，傻瓜都能感受到他對來人的不歡迎。
這種隱蔽的地方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安全，對於擅自闖入這裏的不速之客他可做不到笑臉相迎。
“我可沒帶別人來。”牙野毫不客氣地進入實驗室，雙腳踢開地上的儀器和實驗題，躺在休息室的躺椅上。
“你不要隨便動我的東西！”金研木音調突然提高，衝著牙野怒吼。
後者輕佻一笑，指尖射出的一絲源力擊破盛滿可燃氣的瓶子，刺鼻的氣體遇到一團銀色的金屬，火焰躥騰而起，印着牙野野獸般的凶眸。
“他人將你當成萬人景仰的金研木，你自己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牙野望着憤怒揮袖，像頭猴子般急切撲火的金研木，冷漠嘲諷。
“你不過是個謀殺了磨丁格，竊取了別人成果的小偷罷了。”
“你……”頭髮被些許燒焦的金研木氣急敗壞地欲破口大罵，最後卻只是深深呼吸，忍住脾氣地詢問：“你來這裏幹什麼？”
“自然是有事！”牙野輕描淡寫地回應。
“有事你應該自己解決，我們之間的交易早已經結束了，我幫不了你。”金研木緊皺眉頭，語氣冷漠似箭。
“我活着交易就永遠不會結束。”牙野從懷中掏出一根香煙，輕輕點燃，吐出醉生夢死的雲霧。
“那我就讓你死掉！”金研木五指成爪，灰錫色的源力化成具有王霸之氣的獅，怒目圓睜。
牙野張開雙臂，閉上眼睛：“來啊，互相傷害啊！
你以為我沒有任何準備就敢來這裏嗎？
我活着交易不會結束，我死了交易就會曝光，你會身敗名裂，你會從萬人景仰的鍊金術師變成欺世盜名的無恥之徒。”
猙獰的王獅停在牙野的胸前，在乎名譽的金研木思索幾許，收回源力。
他居高臨下地俯視牙野：“我給你的已經夠多了，讓你在短短几年間從名不見經傳的小鬼成為潮龍鎮人盡皆知的爵跡修鍊天才。
人……”金研木動了動喉嚨，着重強調：“不要貪得無厭！”
“我也以為交易可以結束，老子也不想來這個破地方，看到你那張醜陋的臉。”
牙野蹭地站起，殺意暴涌：“可是他回來了，他能殺掉時月，也能輕而易舉地殺掉我。
我和他之間，能活的只有一個。
那個人只能是我，我想活着，想要權利，錢財，想要他的妹妹——天底下最漂亮的森精，所以我要更強，證明當初我的選擇是對的！”
牙野撂下狠話，逼得金研木接連後退，直到抵住冰冷的牆壁：“你能讓我從普通人成為了修鍊者，所以你一定能讓我變得更強。”
“我沒有辦法讓你在短時間內……”
“不，你有辦法！”牙野打斷進金研木的話語：“你有血怒種，你可以做到。”
“你瘋了，血怒種還未完全成功，你想變成野獸嗎？”
牙野的影子在金研木的眼中定格成發瘋的凶獸，眼前的這個男人已經迷失了心智。
牙野現在的身體根本無法承受住那種強大的力量！
“你還有水研溪。”牙野步步緊逼：“她是真正的金研木的女兒，她肯定能煉製出短時間內能大幅度提升力量的藥劑。”
金研木一怔，皺眉搖頭：“她的確比我要強大許多，但是為了控制她，她已經被我逼到人格分裂了。
每次與她交談，我總是生不如死。”
金研木語氣哆嗦，突然打了個冷戰：“如果不是因為她能幫我襯托金研木的身份，我不會留着這顆定時炸彈。”
“那是你的事。”牙野根本不體會金研木的感受。
人是活的，只要去做，辦法總是有的。
他猙獰的笑容如同一柄利刃，直刺金研木的心臟：“如果不能同舟共濟，那就只能魚死網破。
我這種小人物能有大名鼎鼎的鍊金術師陪葬，有什麼可惜的呢？”
“你威脅我？”金研木語氣凄冷，嵌入木桌的指甲蒼白如紙。
“這是忠告，也是決心。”牙野長長舒氣：“冪老太被劫持了，我暫時無法回到顧家，已經到了生死存亡關頭的我別無選擇。”
金研木忍住殺意，搖頭甩掉雜亂的思緒：“如果事情只是麻煩，我抽點時間來幫你也並無不可，但這件事的確很難。
你是站着說話腰不疼。
如果你見到水研溪現在的狀態，你便會知道，請她為你煉製煉金葯是多麼困難的事情。”
他低着頭，想出折中的辦法：“要不這樣，你告訴我你仇人的信息和位置，我幫你解決掉他如何？”
牙野上下打量金研木，輕蔑地笑了笑：“就憑你八星爵級的實力？”
他想起鬼軒的可怕，懼意橫生：“他的身邊有位豪級獵手，你這種實力連她一根手指都摸不掉。”
“你給我多久時間，打算實力提升到何種地步？”
“你有一個月的時間，幫我的實力從二星爵級提升至七星爵級。”
金研木發現其中的破綻，納悶道：“依你所言，如果他的護衛是豪級強者，就算你的實力提升到了七星爵級又有什麼用呢？”
“當然有用。”牙野眼中透露出強大的自信：“他會親自來殺我，所以只有我才有與他交手的機會。”
“你的要求還真苛刻。”金研木並不完全相信牙野的話語，但奈何自己的把柄落在對方手中，他也只能委屈的受制於人。
“我只能說儘力！”金研木不敢妄下定論，精神分裂的水研溪很難相處，他沒有哄好後者的自信。
“下個月的二十七號，顧內會迎娶辛梓月，他一定會出現。”
牙野算了算時間，下定結論：“你還有二十八天的時間，是繼續當萬人景仰的金研木還是成為欺世盜名的冒牌貨，全然取決於你自己。”
“我……”
牙野粗暴地打斷金研木的話語：“不要告訴我你做不到，也不要向我訴苦，我只要結果。”
他轉身走出實驗室，繼而又收回腳步，告誡金研木：“實驗室的機關和門鎖千萬不要換，一旦我無法進入這裏，你將為我做事的機會都會失去。”
“草你大爺，擼你大媽，干你大嫂。”金研木破口大罵，有苦說不出的他像頭髮瘋的野獸，一腳踢碎試驗架，將實驗器材扔的遍地都是。
當初為了表示自己的誠意，他輕易相信了牙野這頭白眼狼，給了後者隨意進入自己科學實驗天堂的密匙。
他對後者毫無保留，卻萬萬沒有想到知曉一切的牙野卻會將這些信息當成制約自己的繩索。
“牙野，真是人如其名。
獠牙與野心兼并，老子這回算是栽在你手裏了，不過等老子找到劍符，我第一個要宰的就是你！”
金研木吐出一口唾沫，轉身按了按牆壁上的開關，一間香氣裊裊的密室從地底升騰起來，浪漫的粉紅煙霧瀰漫住他的身影。
等到牙野徹底離開，金研木潛入地底，一切悄寂無聲之後，躲在門縫之中的威馳悄悄地探出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
……
“這就是我目睹的一切。”
威馳悲痛搖頭，眉目哀傷地望着辛武：“你上次對我說了那番話后，我就對金研木大人留了個心眼。
那天恰好碰見牙野大統領來拜訪他，牙野大人能夠自由進入科學實驗天堂令我十分震驚。
我悄悄地尾隨其後，卻見到了這樣醜陋的一幕。
辛武，你是對的，什麼金研木，什麼負有盛名的鍊金術師，他娘的媽蛋就是個冒牌貨！”
威馳憤怒地跳了起來，佈滿雙眼的血絲如一條條滌蟲在瞳孔中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