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百六十六：黑市
潮龍鎮的漁港碼頭散放出咸濕的氣息，生鏽的沉重船錨沉入河底，頭帶斗笠的漁民熟練地拉着網，看見一尾尾銀色游魚露出會心的微笑。
千帆竟跑，汽笛長鳴，百丈大的船隻噴吐熱氣，迅速朝着對岸的碼頭飛奔。
碼頭魚龍混雜，巨大的貨盒裏擺滿了各種各樣的物質，這裏和三年前一樣，無論什麼時候都是熱鬧非凡。
穿着黑色禮服，帶着蝴蝶結，穿着長筒靴的辛武踩在水藻密佈的漁網上，厭惡地捏着鼻子，朝着不遠處貨船上的黝黑男子靠進。
帶着面具的鬼軒站在辛武的身後，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她似乎有諸多感慨，上一次來到天龍域，已經是百年前了。
曾經戰火繚繞的地方，現在已經這麼輝煌熱鬧了，每一個天龍人都有着顯赫的身份和地位，這是她以前不敢想像的事情。
金槍魚拍打起腥臭的河水，木地板被拍的噼啪作響，黝黑男子一掌將它腦袋震碎，隨意雜亂地將其扔在一邊。
“小少爺，你找誰啊？”一個十三四歲的孩子穿着草鞋，肩膀上耷拉着一個】∽，毛巾，熱忱地靠近辛武。
辛武對其點頭微笑，指着正在忙碌宰魚的黝黑男子。
草鞋男孩狡黠一笑，知道生意來了。
他快步跑到黝黑男子旁邊，不一會兒帶着男子折回到辛武眼前。
“你是誰，找我老黑何事？”黝黑男子強壯如熊，幾片魚鱗掛在蓮藕般粗的拇指上，他站起來接近三米，氣勢非常駭人。
“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有錢。”辛武優雅微笑，取下花三百金珠買的指針懷錶遞給老黑：“這是見面禮。”
老黑愣了愣，他雖然動心，卻並沒有着急接過懷錶。
“帶我去趟黑市吧！”辛武輕描淡寫擺正胸口稍微有些歪了的蝴蝶結。
“你竟然知道黑市的存在？那裏可不是你這種小鬼能夠進去的地方。
回去吧，這是為你們好。”
老黑搖了搖頭，黑市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辛武這樣的少年進去無疑是自尋死路。
這麼多年來，只有一個名為武新的少年曾經進入黑市而且平安出來，但擁有那樣心智的少年他也只見過一個。
辛武笑了笑，他當然知道老黑的性情，後者是來這裏謀生的外族人，當然和那些自命不凡的天龍人有所區別。
他是苦命的人，性子良善，這一點辛武三年前就知道了。
因為力大無窮，長相兇悍，才被黑市的人選中為引路人，同時守衛碼頭的安全。
而進入黑市，一定需要有人引路，否則沿途的守衛定會不斷盤問，麻煩不斷。
他曾經用化名武新和老黑做過交易，雷雨計劃，龍龜旅團獵殺計劃，暴風計劃需要的炸藥都是從黑市交易而來。
“我加點錢。”
“這不是錢的問題。”
“引路費五百金珠。”灰錫色的源力繚繞蒸騰，辛武腳下的地板發出咔擦的裂痕。
老黑隨即一愣，眼中的勸誡和懷疑化成深深的敬畏：“是我眼拙，請隨我來。”
小小年紀，爵級實力，老黑再次開了眼界，既然對方有這種實力，許多事情就不能按照常理推斷。
“不知道公子是怎樣找到我的。”老黑帶着辛武走下碼頭，扎入堆滿貨物的滄口。
高大的貨盒如同林立的大樓，擋住四周的視線，路線曲折蜿蜒，頗有些迷宮的味道。
“一位叫武新的朋友推薦我來的，他說碼頭有位最高的黑人，做生意很講誠信。”
辛武同樣有意交談，語氣也是很熱情。
“武新？！”老黑一愣，語氣有些動容：“原來您是他的朋友，不知道他最近過的好嗎？”“還行。”辛武沒有打算在自己以往的話題上浪費時間。
老黑聽得出辛武的語氣，他們這一行最忌諱多問，隨即不再多言。
三人走了十幾分鐘，停在一艘老舊的鐵甲船面前，巨大的鎖鏈無力垂下，空氣中瀰漫著鐵鏽的味道。
老黑走到右側，按下四方倉盒上的隱蔽灰色按鈕，破舊的鐵甲船板突然裂開，露出一個方圓五六米的深洞。
淡淡的霉味和血腥味迎面而來，精緻的扶梯從上面深入漆黑的地底。
辛武笑了笑，他很懷念這味道。
老黑示意辛武和鬼軒走下扶梯，自己緊隨其後。
昏黃的燈光如同鬼影繚繞，老黑的話語在通道內久久回蕩：“既然您是武新的朋友，那老黑還得多一句嘴。
今天黑市來了個大股東，據說是精龍深造閣著名的鍊金術師金研木派來的下屬，他們想在黑市淘點東西。
您可千萬別跟他們發生什麼衝突，否則有幾條命都不夠死。”
“金研木？！”辛武頓時來了興趣，他的運氣真的不錯，竟然能在這裏遇見金研木的人。
鬼軒更是雙眼發光，身子激動的輕輕發抖。“好像是的。”老黑也不是很確定，畢竟對方不是自己這種人能夠交往的存在：“不過，他們都是有誠信的人，只是來這裏找賣主尋幾味藥材，肯定也不會太過無理。”
辛武試探地笑道：“沒想到金研木這樣的大佛，竟然會屈尊與潮龍鎮這座小廟。”
這是他最為費解的疑點，金研木如果為精龍深造閣做事，那他很可能成自己的敵人。
“這個我就不知了。”
老黑尷尬地摸了摸頭，扶梯在此刻到了盡頭，兩人再次踏上了地面。
地面很軟，有許多腥臭的淤泥，十多名守衛叼着煙斗，神色不善地盯着兩人。
“是我，老黑。”後者佝僂着身體，笑嘻嘻地為守衛點上火，將幾個錢袋遞給眾人。
“諸位兄弟辛苦了，這兩位是我的朋友。”老黑指向辛武和鬼軒。
纏繞布條的木棒沾滿香油，十幾個火把照亮洞內，辛武得意看清他們裸露的上半身和猙獰的臉龐。
他們的背後是一個清澈的湖畔，那裏正是黑市的入口。
“進去吧！”為首的光頭男子提着砍刀、打量辛武許久。
這麼年輕的少年敢來這裏令他很驚訝，但後者淡定的氣質和沒有表情的臉證明他絕對不是一個菜鳥。
有錢拿，何必多管閑事呢？
辛武對着眾人點頭表示感謝，隨後與鬼軒和老黑扎進小湖畔內。
水下有許多發光的晶石，照亮着通往黑市的道路，他們在寒冷的水中遊了兩三分鐘，再次進入一個往上蔓延的洞穴。
又過了一兩分鐘，三人鑽出水面，豁然聽見前方吵鬧的聲音，明亮的光線透過水珠印入辛武眼前。
黑市終於到了！
方圓數十里，竟然全部是店鋪，漂亮的女郎穿着皮衣光明正大地招攬客人。
賣人體器官的白髮老頭大聲叫嚷：“房事不行換個腎吧，別被他人笑不舉了。
沒有雙手何以致富？你賺不到錢，也許是因為你沒有一雙好手呢？”
水晶瓶里盛滿黃色液體，眼珠、耳朵、手臂、肝臟，各種器官應有盡有。
明目張胆做這種生意的也只有黑市了！
辛武掃了一眼老者，後者竟然是三星爵級修鍊者。
華麗的珠寶店鋪，多彩的毒品店鋪，特色的火器店鋪，珍稀的動物毛皮店鋪，稀世的藥材店鋪……這裏奇貨可居，這裏的貨物真假難辨，這裏的價格沒有上限，買得到就是本事。
每一位賣主都具備師級以上的能力，背後自然都有後台，珞瑜行和琳琅行絕對是這裏最大的股東。
老黑叮囑辛武幾句后，懂事地離開。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定格在辛武身上，如此年輕卻來到這裏的少年，他們已經很久沒見到了。
辛武故意露出脖頸的龍紋，顯示出自己的身份，此舉會讓他避免許多危險。
他朝着賣硝酸、火炭和硫磺的店鋪走去，而好奇的鬼軒早已經不知道被拉入了哪一家店鋪。“小少爺，需要點什麼？”帶着帽子的矮胖老者滿臉橫肉，親切地拉着辛武的手臂。
這樣的少年或許背後很有勢力，或許很有錢，否則不會來到這裏。
“你看啊，這是森精淚。”他拿起一顆做工精巧的夜光玻璃珠遞給辛武，侃侃而談：“森精只有動情才會流淚，這可是稀世珍寶。
我跟你投緣，把你當兄弟，打個折，十萬兩金珠賣你夠意思吧！”
辛武又好氣又好笑，黑市的商人是真他媽狠啊，一兩金珠足夠買一百顆這樣的夜光珠。
“沒興趣啊？”矮胖老頭並不惱怒，拿起一柄紅色的重劍：“這是劍魔敦煌的佩劍，你開個價，我賣你。”
辛武臉龐抽搐，一把鐵劍也能成為敦煌的佩劍，賣主的想像力真是很豐富。
“三千金珠？”
辛武搖了搖頭。
“五百金珠，不能再少了。”
辛武依舊沉默。
矮胖老頭狠下心：“二十，這可是白菜價！”
辛武已經揚長而去。
但這只是開始，黑市的商人有着遠超他想像的熱情，賣武技的老婆婆說辛武長的像她孫子，一定要照顧她的生意，逼迫辛武買一本名為《如來神掌》的武技。
肥胖的大媽賣人皮內衣，威脅辛武買一套，否則要剝下後者的皮。
但辛武畢竟不是第一次來這裏，他有許多應付這些奸商的技巧。
嫵媚的女郎將辛武的手臂拉向自己的下體，風騷地道：“玩不玩性虐啊，小哥？”
“離我遠點！”辛武呵斥擦着俗氣粉底的女郎，後者看似勾引，雙手卻不安分地偷取自己的錢袋。
女郎順勢滾地，突然大哭起來，摸着摔腫的玉璧，指着辛武：“不要就不要，幹嘛傷人？”
剎那間，七八個紋身大漢將辛武團團圍住，亮着明晃晃的砍刀：“你敢在黑市傷人，是不是活的不耐煩了？”
辛武嘴角浮現殘忍的笑容，對方肯定是看自己脾氣好，與大媽婆婆閑扯那麼久都不覺耐煩，所以好欺負。
女郎與這些人是同夥，她不惜摔傷自己，不過是為這些大漢的敲詐找個正當理由罷了。
他以前來這裏，憑藉耀眼的龍紋，黑商雖然對他有言語上的威脅，但卻沒有一次舞刀弄槍的事件發生。
畢竟天龍人身份尊貴，一旦死亡，上面肯定會查。
可是這次，這些人看到了他的龍紋，竟然依舊圖謀不軌。
為了利益，他們選擇在刀尖上跳舞。
辛武淡然一笑，回應紋身大漢的兇狠目光：“黑市比以前變本加厲了嘛，幸運的是我也比以前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