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大動干戈
意識昏昏沉沉,我眼前白茫茫一片。我就置身其中,漫無目的地走,被森森的恐懼感籠罩。我想喊,卻喊不出聲,似乎永遠在原地轉圈。
“醒醒!”粗重的男音響在耳畔。
我畏懼一縮。不想動。
一隻大手掐着我的胳膊:“你他娘的快醒一醒!”
對方太粗魯,生猛的力量逼得我睜開眼,乍亮的周圍讓我很不適應。很快,面前的男人在我眼前輪廓逐漸清楚。年紀似乎比我小一點,背心短褲,隨意且粗獷,他耳邊叼着煙,粗聲粗氣:“你別哭別喊別叫!”
被他的氣勢震懾,但我不忘打量四周,很簡陋的房間。像是擱置雜物的,我被扔在椅子上,沒有綁繩。我緩了緩氣,身上酸麻的勁過去,我軟着調子問:“大哥,您為什麼抓我來這裏?”
“為什麼?”他不懷好意地掃向我凸起的胸前。“你說呢?”
條件反射,我雙手護胸,往後縮了縮,撞上椅背。我不再動,十分警惕地望着他。記憶回籠,我想去看周淵,結果……沒走幾步,就被襲擊了。我記人能力不錯。面前的不良青年,我根本不認識。
我厭惡他真的是所謂的劫色。
男人有點輕佻地湊近我:“別提,你身上真香。白領都這調調?我喜歡,賊喜歡。”
“遲西戎,我雇你來,不是讓你對着我老婆耍流氓的。”William出現了,我繃著的情緒鬆懈了,原來是William的人。如果是William,我就不用擔心劫色。當然,對付遲西戎。我還有那麼點信心。
面對William,遲西戎又變了副樣子,腆着臉笑嘻嘻討好:“老大,我這不是看周淼淼緊張得很,我開個玩笑緩和氣氛。老大的女人,我別說染指,調、戲都不敢。”
William並不深究,吩咐遲西戎:“你先出去吧。”
遲西戎不再逗留,走出房間,關好了門。
我揉了揉發酸的肩膀,放鬆道:“他是誰?我不認識。”
William扯了我面前的椅子,坐在我對面,姿態慵懶:“我的人,你何時認識全了?你見他眼生也正常,他是我在榮城發展的。一直沒派上用場,更不必要讓你見到。這次綁架你。我不好親自出手,他正好想在我面前表現,我就給他機會。”
他提及這個話題,我神色一凜:“William,你我之間,何必綁架?”
“你忘了我上次跟你說的,你現在得恨我。”他聳肩。看似配合。
我固執:“William,你告訴我,為什麼。”
見我如此堅持,他定定望着我:“我猜,你去而復返,是想見周淵。不管對不對,我絕不會允許你去見周淵。”
“為什麼?”我失控,聲音變得尖銳,“為什麼,我連冒出個念頭都會被你猜中?!為什麼,要阻止我!難道,周淵不該是我名正言順的丈夫嗎?”
William被我吼得臉色那堪,繼續潑我冷水:“淼淼,別忘了,當年你們婚禮沒辦成,證也沒領。你我之間的偽證,能騙騙其他人,但你心知肚明,你依舊是單身。”
“這個問題不重要,”我倦了,頹然靠在椅背上,“問題是,為什麼不讓我見周淵?”
“你會激動,你會失控,你會忘記你該做什麼。”他緩慢道,瞥了我一下,“現在,你的反應,就很好地證明了我的斷言。”
悲傷、心虛交雜,我道:“小新回到我身邊,我之前也不敢想。現在我既然回了榮城,周淵離我這麼近,我見了,不會怎麼樣的。”
“至少我能力範圍內,希望你不要見。五年了,你還不信我是為你好?”他話鋒一轉,以情動人。
我失了精力:“那……就不見吧。”其實,我堅定地想見周淵,是一時。更多時候,我沒臉去見周淵。我耗了五年,卻不能給他報仇。我耗了五年,我變得面目全非,卻不能讓他減刑、出獄。
William摸了摸額前的亂髮:“淼淼,我知道你會聽話的。”
我點頭,精魂盡散。
不知道發了多久的愣,William悄無聲息地出去,反而是遲西戎進來的聲息驚醒了我。
我好奇:“你還有什麼事?”
他走近我:“你可真好看。”
我:“……”William把遲西戎收納進來之前,沒發現他好色、不正經嗎?
“好看得,我不忍心打。”說話間,他手中變魔術般多了皮鞭。
黑黑的,我並不陌生的皮鞭,William的。那是一種預示。我仍然開口問:“William讓你打我?”
“嗯,老大沒說原因。”他拿住鞭柄,在手心甩了幾下,無所謂地說,“不過可能,身為老大的女人,需要多受點罪。”
“……”我並沒有回復遲西戎跑得很偏的想像。
一直痞里痞氣的,真正走到我面前,他突然嚴肅起來,對我說:“我不打女人,老大也知道。可能老大覺得這是個弱點,所以兄弟這麼多,讓我來。我不會下輕手的,但請你,到時候,千萬千萬別喊叫得太凄厲。我不忍心打你的話,老大會懲罰我。”
我動了動僵硬的脖子:“理解,你打吧。”William要扮演惡劣的丈夫,我必須受點皮肉傷。這點皮肉傷,對我來說,不算什麼。
剛開始被William訓練,我每天挨的罪,也不輕鬆。
“啪”,長長的皮鞭打到我腰腹處,遲西戎守住我,盯着我看了很久。他似乎很意外,我僅僅是咬着牙倒吸冷氣,卻沒有呼痛。
很快,他再次動作。
噼里啪啦,我只差皮開肉綻。估計着William吩咐的,我不好跟鄒定邦解釋。有個暴烈丈夫的戲,主要演給白譽京看的。
遲西戎全程都下重手,咬得我滿嘴血腥。
小房間開着空調,我卻衣服滲血,渾身出汗。
遲西戎也好不到哪裏去,背心大半濕透,影映着肌理,他身材不錯。他額前的頭髮濕答答的,黏在一起,他喘粗氣:“我讓你別喊痛,你還真一聲不出,你嘴巴沒事吧?”
我深深呼了口氣,終究沒大喊,扯動發酸的臉:“你說了,我是老大的女人,怎麼能在你這樣的小嘍啰面前大失水準。”
“切。”遲西戎滿不在乎,叼起煙,點煙。
他猴急地吸了口煙,吐出層層煙霧,才跟我說道:“老大給你準備了套長裙。你最快速度套上離開,不能洗澡不能吃東西。”
“嗯。”如果徐慧是白譽京的人,徐慧要見我,白譽京可能會旁觀。可能罷了,為了這個可能,William要做這麼多戲,我要挨打扮凄慘。
想到William最終的目的是阻止我見周淵,我總覺得有點不對勁。可一如William所說,我該相信他。暫時,我擱置了見周淵的念頭。
草草套上素白的長裙,我腳步虛浮地走出房間。等出了門,我才知道這事街上一家廢棄的店面,William隨時找的吧。這寸土寸金的地兒,很快,就會入駐新的商家。
當然,和我無關。
我唯一能慶幸的是,這地兒好打車。
我這樣子,不敢回鄒家,自然去林舒家。我原本也是去林舒那裏,不過見了徐慧,陡生波折。
“媽咪!”小新在院子裏玩着花木,見到我,立馬撲到我懷裏。
我身上全是傷,我“噝噝”倒吸冷氣。
小新掛在我身上,柔軟發問:“媽咪,你怎麼了?”
我搖搖頭:“你林阿姨呢?”
小新道:“在做飯。”
我抱着小新到客廳,給他開了電視:“小新坐着等媽媽,媽媽去洗澡,下午陪你玩好不好?”
露出乖巧的笑容,他回:“好。”
渾身的傷,我一洗,白水進紅水出。血淋淋一地,我看得觸目驚心,重要是,還很疼。腰腹處,胸口,大腿,小腿,但凡能挨打的地方,全都痛。
擦乾以後,我草草擦藥,沒事人似的和小新玩鬧。
小舒發現了我的異樣,很心疼,卻由着我,拿我沒辦法。
很意外,直到我回到鄒家,白譽京都沒聯繫我。我甚至都疑惑,白譽京昨晚對我的誘惑,是真是假了。
袁嬸過來沒走,看着我立馬跟見了瘟神似的避開,我視而不見。
鄒定邦坐在客廳看報,卻對我不聞不問,似乎想晾着我。
我毫不介意,晚飯許知曉讓我吃飯,我都推說胃口不好沒下去。到底許知曉記掛我,給我送飯上來,我收下了,卻沒動。
渾身的傷,我躺着都難受。
我以為我會輾轉反側失眠,竟很快入眠了。難得是個好夢,我和周淵一起,度過我們最青蔥的歲月。
周一,新的輪迴,我去上班。除了渾身的鞭痕讓我走路不自在,我似乎什麼都不太記得。提早到的,撞上匆匆趕來的徐再思,她照例跟我打招呼,甚至敏銳地察覺到我走路的異樣,關切道:“你怎麼了?好像受傷了?”
我搖搖頭:“沒事。倒是你,趕緊漂漂亮亮地站到崗位上去。”
徐再思一笑:“好,難得你跟我說這麼長的話,今天一定漂漂亮亮。”
我訝然,有點尷尬,剛剛純屬脫口而出。
走到辦公桌,很意外上面放了一大束百合。包裝簡約,但花開得飽滿,花葉上還淌着晶瑩的水珠,興許是露珠。
我疑惑地四處張望,除了早早來的顧艷怡,並沒有人。
顧艷怡對我很是厭惡,絕對不會送花。我這一片,除了陳雋,都是女同事,基本對我沒好臉色,誰會給我送花?
我心裏打了個小小的問話。
調監控應該可以知道是誰,不過我好像沒有動用私權的能力。花香淡淡,卻沁人心脾。我想多束花並無壞處,就不再追究。
白譽京沒來公司,準點來的只有陳雋。
周例會,是我鮮少見到的副總裁主持。
我去送文件時,隱隱感覺很多主管對我頗有意見。我不想去,陳雋卻似乎總喜歡讓我做這種雜事。不,不是陳雋,是白譽京。
白譽京沒來,陳雋絕對奉行白譽京的意志。
忙活到午休,我伸了個懶腰,對吃什麼不感興趣。坐在原地,我擺弄了那一束百合花,空氣都清新了不少。
“周淼淼,沒去吃飯?”陳雋走得慢,路過我,慣常問候。
我答:“早飯吃多了,不餓。”
陳雋擰了擰眉:“按時吃飯,身體是革命的本錢。”
我很配合,受教地回:“好,那我下次。”
“不過今天可能不行。”他遞給我一個棕色的檔案袋,“這是重要文件,白先生需要你現在送去機場。”
“現在?”我詫異,暗想又是什麼苦差事。
“嗯,”陳雋應聲的同時,抬起手腕,“嗯,白總說半個小時必須到。為了防止堵車或者其他因素,周淼淼,你現在需要跑出公司大樓,然後打車。”
“你不送我?”我趕緊自己特別得寸進尺。
但每次都被白譽京整得團團轉,我想拉個人下水。
陳雋詫異地和我對視,忽而一笑:“可以送你。”
我站在公司前,等着陳雋倒車出來。坐上去之後,他意外遞給我麵包和牛奶,我沒客氣,接過。拆麵包的包裝時,我好奇問:“你怎麼買的?”
“為了胃好,我都會準備好。”陳雋口氣沒在公司那麼嚴謹了,“被你佔了便宜。”
坐着專車喝着牛奶,我突然覺得我的決定對極了。
一下車,陳雋就走了:“再等你回去,我可要遲到了。”
他已經仁至義盡,我不好強留。我徑直走向等候區,搜尋陳雋說的標誌物。
“周淼淼。”白譽京在我找到他之前,朗聲喊我。
我加快步子,走到他面前。把一直抱在懷裏的檔案袋雙手地上。
他不急着接,把檔案往我那邊推了推:“放好,跟我一起出差,去日本。”以邊巨亡。
“啊?”我很意外,“我需要準備點什麼嗎?我匆匆出來,只拿了隨身物品。”
他把機票護照之類一應給我:“陳雋都處理好了。”
“那我……”我拿着檔案,始終有點難以反應。
白譽京拉着我坐下,把一旁的時裝雜誌遞給我:“淡定,以後跟在我身邊,要習慣隨時出差。”
“我可以冒昧問一下,您為什麼帶我而不是陳秘書嗎?”我反問。
“你答應我聽話,我給你機會表現。”他回答,低頭繼續翻閱他的財經雜誌。
我咂舌,順了順口氣,漸漸看進去雜誌上新一季的時裝。
不過六七分鐘,我和白譽京就要登機了,我有如墜入霧中。
直到抵達大阪,我才發現白譽京與我不同,他拿了行李箱。陳雋沒來,我當然主動走到他跟前,替他拉行李。正是黃昏轉變晚上之際,白譽京領着我做出租車到了預定的酒店。
在他和司機交流時,我才窘迫地發現,我沒專業學過日語,司機說快了,我就聽不懂了。
一個房間,一張大床,帶點夢幻的裝飾:像是專門為情侶準備的。
我有點不適應,但已經和他睡過多次,我沒抗議。或者,這次出差並不這麼重要,白譽京帶上我,只是懶得去找日本女郎紓解欲、望。
有點累,我坐在床上,踹掉了高跟鞋,赤腳摸着軟茸茸的地板。我近乎賴皮地嘟囔:“你突然帶我來,都不給我時間補習。我聽不太懂日語,如果明天出了什麼岔子,你別找我。”
“不找你找誰?”他脫了西裝解了領帶,走到我跟前,竟彎身撿起我的高跟鞋,拎到鞋櫃處。
錯愕地看着他為我拿來拖鞋,我仰頭,露出媚笑:“聽話,福利這麼好?”
他坐在我旁邊:“第一次的福利。”
“噢。”異國他鄉,我沒綳那麼緊,往床上一坐,“如果沒事,我跟家裏報個平安。”
“我去洗個澡。”
我盤腿而坐,給鄒定邦打電話時,他語氣略生硬。我說我要出差幾天,他隨口嗯了下就算了事。我並不介意,我打到林舒家裏,小新接的,和小新纏鬧很久,又讓小舒接,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保護好小新。
等交代完了,浴室的水流聲依舊沒停。我瀏覽新聞網頁,熱門的居然有徐慧的:小三謀殺說話的情夫,執行死刑依然不悔。
我大致瀏覽新聞內容,對徐慧微笑赴邢很受觸動。
回憶起徐慧對我說的話,我手不自覺戳開了視頻。她穿着囚服,素着一張臉,神情淡定。我可以想像,早幾年,她是如何風華絕代。其實,三十多歲,並不老,她沒好好保養,又化有點誇張的濃妝。如今乾乾淨淨原原本本,我反倒更覺她美麗。
可惜,她是走向滅亡。
她忽然朝着鏡頭一笑,那種眼神,和我碰撞。剎那間,我竟以為,她是對我。
視頻很短,章金義再有錢,都沒權,也不會重大人物。我關了視頻,抱膝坐在床上,有點失神。如果徐慧真的是白譽京的人,願意為之喪命,除了情人,還能是什麼關係?
我努力搜刮,甚至百度搜索,他看得見的情人,沒有徐慧。
或許因為看不見,才更真實。
正在惆悵,他出來了,下半身裹着浴巾,頭髮半干。我很主動,赤腳走到他跟前,拿過他手裏的毛巾,甚是賣乖:“我幫您擦。”
他沉默,坐在床邊。我跪在床上,挨着他,仔細擦拭他的頭髮。
他手摸起擱在床頭櫃的手機,打開,手指飛快動作。
我噤聲,瞄準他得空的間隙,忍不住問:“徐慧,是你的人對吧?她死之前找我,也是因為你對嗎?”
他把手機扔回桌面,左手覆上我的大腿,隔着布料輕撫:“她跟你說了什麼?”
我身上還有傷,因此他力道不大,我也痛。但我忍得住,沒有異樣:“大致是讓我不要相信男人的承諾,你騙過她?”
“沒有。”白譽京冷漠吐詞。
我加大揉搓頭髮的動作:“她是你什麼人?”
“棋子。”他下定論。
手上動作一停,我裝得難以忍受:“可她,為你送命。”
他扣住我的手腕,扯走我手裏的毛巾。我眼睛不自覺望向飛走的毛巾,它走了個圓弧,輕飄飄落在地上。似乎怪我不專心,他掐我的喉嚨:“她想死。在她做章金義的小三起,就想死。她已經是癮君子,我不過是給她機會,死得更有意義。”
說話間,他把我帶到床上。
我躺在床上,承受着他的重量,道:“白譽京,這樣的你,很冷血。”
我似乎可以還原故事的原狀:徐慧應該愛着白譽京,愛到願意為他,犧牲自己,去做章金義的小三。她給他提供他要的消息,然後,或者因為我出現,或者有什麼事讓徐慧徹底明白,這個男人不可能屬於自己。於是,她去碰、毒。
在我捅傷章金義后,徐慧去章金義那裏。沒有救治他,而是勾引他,讓他在歡好中死去。
白譽京可以因此得到我,也不沾染腥氣。
因為徐慧用死亡了結這一切。
這對我來說,不算好消息也不壞,至少,我現在可以確認,章金義的死,我也是棋子。不過本來,我很少夢到他。顯然,白譽京給我的噩夢更為根深蒂固。
“周淼淼,你怎麼了?”白譽京的問話拉回我的意識,我調整視線。沒意外,他看到我青紅未消的傷痕。
我詫異:“難道你安排我去監獄看徐慧,沒有跟蹤我嗎?難道你看到我的丈夫綁走我你沒有袖手旁觀嗎?難道你知道我丈夫因為錢打我,你沒有覺得這戲還值得一看嗎?”
“如果我在,我不會給他這個機會。”白譽京的手覆在我的傷痕處,力氣很大,說話卻很柔和。
他很快扯掉了浴巾,大動干戈。
他吻得很有技巧,擠壓我呼吸的同時,他總有本事讓我腦海里浮現白雲飄飄的美好圖景。雖然我知道,那不過是曇花一現,卻容易沉浸其中。
一吻作罷,他清洌的眸子盯着我:“周淼淼,你相信我嗎?”
我些微意亂情迷:“相信什麼?”
“如果有朝一日,我給你某個承諾。”他離我很近,熾熱的呼吸散在我臉盤,熏得我臉頰發熱,心口發熱。
我告誡自己警醒,媚里媚氣一笑:“那要看白先生您許諾什麼了。許諾我一套別墅,我肯定信呀;如若您許諾給我您的全部身家,我當然不信……”
稍微美好的氛圍都被我烏煙瘴氣的話給攪散了。
果然,他沉着臉色,不再等我回答,而是折騰我。
我身上的傷沒好,我總以為他會因為生氣加重我的傷。結果他沒有,也不像第一次那樣扼住我的脖子。他孜孜不倦,卻不暴烈,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他盡量避免我的傷口。
鬧騰了很久,在空調室內,我都汗淋淋。
我忍不住拿腳丫踹了踹他的腹部:“白譽京,我餓了。”現在的我,遠沒有剛才尖銳。
他似乎更喜歡我柔順點,摸了摸我的頭髮:“先洗澡。”
我在裏間,他在外面,隨便沖洗了事畢竟之前他洗過一次。
等我溫吞洗完走回卧房,他叫了外賣,是壽司。
他打開了擱在小桌子上,卻不吃。我走過去,坐在椅子上,大快朵頤。因為餓了,我不是細嚼慢咽,吃完,只覺得是壽司,刺激的是各種醬料的餘味。我看着抱着筆記本坐在床上忙起來的白譽京:“你不餓。”
他低低應:“嗯。”
我有點口乾,執起茶壺倒了杯水。
鬼使神差,我端着托盤到他跟前,把壽司送到他嘴前,像在哄小新:“張嘴。”
他倏忽抬頭,十分怪異地看了我一眼。
我突然懊惱了,或許,他會覺得不衛生?
我有了退怯之意,他頓了幾秒,突然出乎意料地張嘴一口一口咬我手裏的壽司。他睜眼抬眼之間,我倏地怔住了,他眸里閃爍着某種強烈的光。
我發愣時,忽而覺得指尖濕濡。我醒過來,尷尬地縮回手:“你不餓,就不要再吃了。”
他意外配合,繼續盯着電腦:“嗯。”
我有點挫敗,把剩下的壽司放回桌子上,再沒有吃的想法。他什麼都準備了,我卻……想到我都沒有換洗的衣服,我提議:“要不,你忙,我就近去買點衣服?我保證,在你睡覺之前,肯定回來。”
“行李箱裏有。”他未抬眼皮,回答我。
我有點難以置信,拉開他的行李箱。果不其然,四分之一的地方是他的衣物,而四分之三是我的!夏季衣服本就輕便,他放滿了,我都覺得沒什麼重量。
“你去我家裏拿的?”
“陳雋。”
我臊着臉,不知道鄒家關於我和白譽京的扭曲傳聞,會演繹到何種地步。他會不會真的娶鄒瑤,我不感興趣。不是我自信,我確認,他不愛鄒瑤。
我洗完澡,只能穿着浴袍,裏面空落落的,總不舒服。因此,我半蹲着,找尋我的內衣。他挺細心,內衣分開放在袋子裏,袋子擱在盒子裏。聽到窸窣聲,他又說話:“你別穿了。”
“為什麼?”我很不解,“我現在不舒服。”
“等等還要脫。”他說完,直勾勾迎上我的眼,我嘴角動了動,最終認命,把東西放好,蓋上行李箱。
我驟然有種感覺:他正悠閑地將我養成禁、臠。
“過來。”他適時吩咐我。
我赤着腳,三步並作兩步上了床。
“這個桐原野仁,是你需要拉攏的合作方。”他左手待在左肩膀上,虛虛攏住我。
我應聲,順着資料瀏覽。
更讓我緊張的,是他這樣反常的親昵舉動。
很快,他起身出去接電話,讓我自己看資料。
我不敢懈怠,牢牢鎖住閃閃發亮的屏幕,生怕錯過半點的訊息。
第二天一大早,白譽京領我去桐原野仁主辦的國際建築與家居材料展覽會,踏進堂皇的會展中心之前。我不自覺地犯傻:“白譽京,我日語不好,你會幫我嗎?”
“如你所言,”他挪耶我,“我會袖手旁觀。”
我瞬間清醒,不再自欺欺人。
進了堂皇的會展中心,我立刻被花紋繁複的石雕吸引了眼球。我真像參觀的,一會欣賞園藝作品一會欣賞別緻的牆紙地毯……
他似乎很滿意我這狀態,無聲指引着我繼續。
他肯定是個大人物,他來會展,居然沒人迎接,我有點驚詫。不過我想,可能他和這個人熟,所以怠慢。具體怎麼樣,我不清楚。
我仰頭看玻璃罩子裏水晶燈的紋路,他突然特別不君子地重重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