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節
四個暗衛悄無聲息的貓在樹上,看着單手持劍與殺手們廝殺一團的鳳陵祉,內心不由一陣感嘆。
王爺這一手露的,簡直真男人。
摘星側頭看着自己的兄弟,有些猶豫的問道:“我們就一直在這裏獃著嗎?”
他總覺得有哪裏不對。
哪有就這麼眼巴巴看着主子和人打的啊?
“對啊。”邀月嘴裏嚼着根草,雖然嘴上是這麼說。但眼睛還是一瞬不瞬的盯着下面的戰局,“現在可是王爺挽回王妃的重要時刻,都不許下去攪局啊。”
摘星還是猶豫:“可是,對方那麼多人,王爺勢單力薄,身邊還帶着王妃,要是出了什麼意外可怎麼辦?”
“所以現在我們不是在這裏盯着嗎?一有不對就立刻衝下去。”雖然邀月本人是相信鳳陵祉的功夫對付這些人沒問題,但也如摘星所言,不怕一萬隻怕萬一,還是謹慎起見的好。
正說著,就見有一把劍直刺向心滿,而鳳陵祉的軟劍剛繞上前面一人的兵器,招式還未出盡,根本來不及去救心滿,摘星心裏一驚,反射性的想要動身。卻被邀月死死按住了,只見他手中彈出一粒飛蝗石,隔空打中了那把刺向心滿的劍,只把那劍打的偏向了一邊。眾人還沒來得及呼出一口氣,就見鳳陵祉折身一握,竟是以肉掌緊緊握住了鋒利的劍刃,讓它不得再進一寸。
劍尖猶自發顫,心滿驚魂未定。
“你做什麼拉着我?”摘星怒從心起,震開了邀月的桎梏,“也不知你那暗器練得什麼準頭,幸好王妃沒事,否則你真是萬死也難辭其咎了!”
邀月不滿:“什麼叫我暗器的問題。那劍分明就已經偏向一邊了好嗎,王爺分明是故意握上去的!”
這也能賴在他頭上,他可真是比竇娥還冤。
“看來快打完了。”一直沒出聲的玉衡開了口,摘星再次望下去,便見地上已經倒了大片,站着的就剩鳳陵祉和心滿了。
“走吧,現在可以下去了。”邀月說著,率先掠下,然後在鳳陵祉的面前跪了下來。“屬下來遲,罪該萬死。”
餘下三人也悄無聲息的落了地,跪在邀月的後頭。土布縱巴。
鳳陵祉抬眼,深幽的眼眸淡淡掃向他們,那目光平靜無波,難辨情緒。
他聽力好的很,摘星他們在樹上的交談自是盡收他耳。
“他的手受傷了。”一旁的心滿開口提醒道。
摘星連忙從身上掏出金創葯,剛想上前幫鳳陵祉清理傷口,卻不想鳳陵祉點名要心滿做。
心滿愣住了。
她自小長在閨閣,哪裏會包紮傷口。
摘星張了張嘴,剛想說點什麼,卻被邀月暗地捅了一下。
不要多事。
邀月擠眉弄眼。
鳳陵祉微曲着右臂,他掌間那道傷口極深。就是到了現在都還沒止血,那血絲絲縷縷的往下滑,沒過掌沿落進草叢,“你不是醫館的少東家,這點小事對你來說,應該只是舉手之勞吧。”
“……”誰說做少東家的就要會點醫術了,她就一掛牌的不行嗎?
如果沒發生剛才那件事,心滿可能可以將這句話毫不客氣的拋出,但鳳陵祉是因為她才受的傷,於情於理,她好像都不能這麼忘恩負義……
心滿暗自吐出口鬱氣。
罷了,她能屈能伸,就給包紮一下又怎麼了。
做好了自己的思想工作,她拿過了摘星手中的金創葯,示意鳳陵祉跟她去邊上上藥。
璇璣和玉衡已悄無聲息的回方才的地方取馬和馬車了,摘星重新生起了火,邀月則拿下了被他們遺忘在樹梢上的野味。
心滿用帕子蘸着水,小心翼翼的擦拭着鳳陵祉掌心的傷口,那處已皮開肉綻,仔細一看,似乎都能看到骨頭了,看得出來,這傷口確實很厲害。
心滿捧着他的大手,一點一點的清理着,待到全部弄乾凈了,才將金創葯撒上去,最後才用乾淨的綢緞一圈一圈的纏繞好傷口。
那綢緞質地上佳,是從鳳陵祉身上撕下來的,為此鳳陵祉好不容易緩和了下來的面色再度緊繃,一副被欠了幾百萬兩金子的不開心。
心滿自從給他包紮好傷口后,就不再坐到他身邊了,而是跑去了暗衛烤野味的地方,離他離得遠遠的。
邀月看了看鳳陵祉,又看了看心滿,抬肘撞了下摘星。
後者不明所以。
邀月努了努心滿的位置,示意他把燒好的野味送去給心滿。
摘星舉着串本來是打算給鳳陵祉的野味,有些不情願。
王爺剛才打了一架,體力消耗巨大,又因為受傷流了很多血,現在肯定很虛弱,必須吃點東西補一補。
“給王妃,讓王妃去喂王爺。”邀月的聲音細如蚊蠅。
這摘星簡直了,木頭腦袋不開竅啊。
哦……摘星恍悟,連忙把野味遞到心滿面前,“王妃,王爺應該餓了,還請您送一下過去。”
心滿本想拒絕,可看着摘星另一隻手上舉着還沒烤的東西,又默然了。
老實說,她還真的不想再跟鳳陵祉有任何交談了,可事與願違,老天偏偏又讓他因她而受傷,真是……
心滿認命的拿過吃的,起身沖鳳陵祉所處的方向走去。
鳳陵祉的傷口被收拾好后,他就回了馬車上,裏頭鋪了厚厚的狐裘墊子,呆起來竟是比外頭要暖和多了。
心滿將馬車的布簾撩起以後,也沒打算進去,就站在外頭,“王爺,你的晚膳。”
她把那串野味直直伸了過去,本是想着鳳陵祉一接就走人的,奈何鳳陵祉微一蹙眉,“本王現在不方便,你來喂。”
什麼?
心滿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王爺,您應該只傷一隻手吧。”
“是,但是一隻手吃起來不方便。”
“我慣用右手,現在右手傷了,王妃要本王如何?用左手?”
“左手怎麼了,又不是使箸,王爺只需要握着就行了。”
“有失身份。”鳳陵祉深幽的眼眸微微眯起一些,嫌棄道:“這麼一大塊怎麼吃,給本王切片。”
心滿:“……”
愛吃不吃!
因為鳳陵祉受傷的緣故,眾人第二天就入城找了客棧,打算休養幾天再出發。
當心滿知道鳳陵祉的安排后,面上表情有些古怪,“王爺不是急着要回帝京?”
之前明明緊趕慢趕的,就像是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在後面追一樣,無比緊張;可現在又一反常態,進城,住客棧,還請了大夫……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鳳陵祉是一開了客房就要了桶水,打算好好清洗一下。
他本身就是個愛乾淨的人,這幾天露宿在外,想必已經讓他無法容忍了。
“王妃今日便好好休息吧,既然已經到了安水,那就離帝京就不遠了。”摘星其實與她是最熟悉的,因為他常年跟在鳳陵祉身邊,其他三人倒是有時候會被派出去做其他事,可因為之前唐家的事,很多事情不方便提及,就疏遠了一些。
當然了,這是心滿自己單方面的感覺,對於摘星來說,好像什麼都沒變。
心滿點了點頭,忽而道:“你們是在這等誰?”
摘星驚訝,“王妃何出此言?”
……因為鳳陵祉不是個嬌柔的人,以他的性格,遇到行刺這種事時,他的第一反應是立刻回到帝京,徹查此事,而不是慢悠悠的趕到一個城鎮,開了間客房,在裏頭沐浴。
不過等人這種都是她自己瞎猜的,並沒有實證。
現在房間被鳳陵祉站佔了,她倒不好回去,索性就下樓去了大堂,玉衡在暗處跟了上去。
另一邊,將自己收拾妥當的鳳陵祉讓店小二撤去了浴桶,這回給他包紮的是邀月,與心滿那生澀的包紮技術不同,邀月三兩下就上了藥包起來,他看着鳳陵祉沉寂的面色,忽然嘴欠,忍不住道了句:“王爺,屬下有一句話,不知道當屬不當說。”
鳳陵祉眉目不動,只淡淡道了句:“說吧。”
“王爺,女人都是要哄的。”他說著,小心的瞅着鳳陵祉的神色,一字一頓道:“所以屬下認為,您可以在王妃面前適當的軟化一點,不要太強勢。”
最主要的是,用那種帶着命令式的語氣跟王妃說話。
經過這幾天的觀察,邀月發現心滿極為不喜歡鳳陵祉命令她,但凡話語中有帶點這種意味着,那兩人就離爭吵不遠了。
鳳陵祉不咸不淡的掃了他一眼,“這種事,本王還用你來教?”
他語氣是很平淡,但邀月還是敏銳的從那層平淡之中嗅到了危險的味道,連忙住嘴。
鳳陵祉警告般的注視着他,“收起腦子裏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有件事要你去查。”
邀月正色,“是。”
鳳陵祉道:“剛才訂房的時候,那客棧帳房說的話,你還記得吧?”
邀月:“?”
鳳陵祉:“……帳房說心滿前段時間來過,還是跟着兩個男人。”
哦!
邀月想起來了。
確實在他們進客棧的時候,那帳房看到王妃時驚訝了下,然後笑着說了王爺所說的那句話。
“兩個男人。”鳳陵祉玩味般的咀嚼着這個詞,“去跟那帳房打聽一下,那兩個男人是誰。”
照理說,客棧每天人來人往,客流量特別的大,可心滿他們僅來過一次,就記住了,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他們很特別,特別到讓人不自覺的就記住了。
邀月領命,剛要退下,卻被鳳陵祉再度叫住,“等等。”
邀月:“王爺還有何吩咐。”
鳳陵祉沉默,良久之後才道:“你方才所說,要我身段放軟一點,是什麼意思?詳細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