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血肉模糊

“阮小姐？”喊我的人有些無奈，他扣了扣我面前的桌子，“你說你懷疑死者沈丹是被人推下來的，但我們經過調查，判定她是自殺。”

我默然地點了點頭，仰起臉，“是嗎？”

“所以麻煩你在這份調查報告上籤個字，我們的取證工作就算完成了。”男人顯然有些不耐煩，估計是我神遊的太厲害，讓他覺得自己是在和空氣交涉。

我攥住筆，右手手腕上的繃帶還隱隱透出紅色的血絲，我搖頭，厲聲對男人說：“我懷疑沈丹是被人推下去的！”

男人撇過頭深吸了口氣，“阮小姐，這句話你已經說了三天了，我們希望你配合警方的工作，麻煩您！”

他的語氣嚴厲，我重又拾起筆，但手腕忽然的疼痛讓我根本簽不下去。

男人重重呼了口氣，從我面前收起文件，急匆匆道：“看來阮小姐還沒緩過來，等過兩天我再來，你好好休息。”

說完，他起身離開。

我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獃獃地看着男人開門關門，距離沈丹被跳樓已經三天，我閉上眼，她橫躺在我面前的樣子倏忽間便浮現出來，我喘了口粗氣，重又睜開雙眼。

“該吃藥了。”

艾向黎從廚房走出來，他端着一杯水，臉色柔和，我歪了歪頭，忍不住問：“你怎麼來了？”

他沒回答我的問題，只是將水杯放到我的手邊，“感覺怎麼樣，想不想睡一會兒？”

我端起水杯喝了口，又問：“你也覺得沈丹是自殺嗎？”

艾向黎拉開椅子在我對面坐下，他伸手過來拍了拍我的手背，輕聲問：“你想不想出去走走，或許可以去遠一點的地方，我聽說綠城開了新的遊樂場，你想去嗎？”

我迷茫地瞪住艾向黎，對於他岔開我的話題有些反感，“沈丹的葬禮辦了嗎？閆孝仁幫她辦了是不是？我現在又想去了，還能見到她嗎？”

艾向黎偏過了頭，他不願意回答我的問題，我也就不糾纏，我靜靜盯着面前的水杯，透明的液體裏有一兩個水泡，我覺得神奇。

“待會兒，”艾向黎又開了口，只是口吻猶疑，“閆緒會來。”

“是嗎？”我沒移開目光，隨口問：“他來做什麼，看一下沈丹跳樓的場所么？”

艾向黎這回真的沒再回應我，我也覺得自己挺煩的，三句話不離開沈丹，只是意識到這一點的我根本就沒有辦法不去提到沈丹這個名字，沈丹，沈丹，我閉上眼睛會看到她躺在我面前的樣子，我睜着眼，我看不到她，但我就想要說她，她不可能是自殺跳樓，不可能的。

不知過了多久，對面的椅子再次被拉開，只是這次椅子在地板上拖拽出了聲音，我不由得抬頭看了眼。

閆緒目光沒有落到我身上，他低着頭在我對面坐下，許久后他抬起臉，有些冷淡地問我：“這是你的新家？”

我訥訥地點頭，張嘴想說話卻被他打斷，“你的手怎麼了？”他指了指我的手腕。

我又搖頭，然後問他：“你知道沈丹，她死了。”

閆緒忽然便起了身，他手按到我的脖頸上，慢慢俯身過來，我仰頭，詫異地望着他，“你做什麼？”

“別再和我提那個女人，做得到嗎？”這麼近距離我才發現他的雙眸里有血絲。

我愣了愣，問閆緒：“你是說，沈丹嗎？”

閆緒沒等我反應便咬住了我的唇，他很用力，我的大腦接收到痛感，其實那疼痛只一瞬便消散，可我還是忍不住濕了眼眶。

“做得到嗎？”閆緒的鼻尖頂在我的鼻尖上，他的嗓音微啞，透着疲憊。

我抿起嘴角，“她，沈丹就從我頭頂掉下來的，她的臉，你知道她愛美嗎？她的臉，整張臉都毀了，閆緒，血肉模糊，真的，真的，沈丹……”

閆緒將我沒說完的話吞咽乾淨，我被他的親吻弄得說不下去，斷斷續續地支吾着，最後我們兩個都覺得累，他便過來像抱孩子一樣把我抱在了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