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細說心聲

第九十六章 細說心聲

接下來之事自然與昨日相差無幾,不外乎設筵柳園,慶祝勝利罷了。

只是我等卻無此興趣,匆匆到沈先生那處接受了大家的祝賀後邊告辭而去,畢竟明日還有一戰,雖然已經穩勝,但明日若是輸了的話,不免美中不足。

叫上了張靈,匆匆回到府中,開始為明日的比試做準備。

經過今日牌局上的突發事件以後,我終於明白,有準備始終是要比沒準備好,多準備更是比少準備強。

人畢竟不是神,不可能面面俱到,就像今日的橋牌一樣,若不是周文兩人有點運氣的話,恐怕此刻就不會是這麼個樣子了。

雖然在我的印象中,所有的傳教士都只會唱唱聖歌什麼的,但難保他們不會玩出什麼新花樣來。因此才叫上張靈一起好好準備。

回到後院,這才發現除了我幾人回來以外,爹娘以及申弟昭容等人都被留在柳園應酬,便連唐慶也沒有回來。

不過這樣倒也好,少幾個人也顯得安靜。

只是可惜傳紅沒有回來,否則以她的簫技定可讓張靈又領悟一些東西。

先向眾人剖析了一下對方今天在比試橋牌時所採取的戰略,接着我說道:“可見我們之前的準備依然不足,料事也說不上周全,明日一戰我們還應多做準備才是。”

聽我如此一說,張靈不由得有些怯場,道:“我看……明日的比試還是唐兄出馬好了,別的不說,只需要唐兄能再吹一次那首枉凝眉的話,可保必勝。”

周文祝幾人卻不曾聽過我吹簫,一聽這話頓時滿臉驚奇,問道:“唐兄,何時你的簫技已經到了讓張兄佩服的地步了?我等還道這世界上只有傳紅小姐一人能讓張兄甘拜下風,想不到竟然還有一人。”

我心中頓時苦笑不已,正要說話,張靈已經說道:“傳紅小姐能和唐兄結為連理非是無因,單論簫技的話,小弟以為只怕傳紅小姐也比不上唐兄。”

周文祝三人又是大驚,紛紛出言鼓噪道:“這怎麼成?你我認識多年,竟然直到此刻才知道唐兄還藏了這麼一手!不行!今日唐兄定需讓我等一開眼……啊!不!一開耳界。”

我苦笑搖頭,只得又將當初對付張靈的話搬將出來,道:“非是小弟不願,只是當初傳唐某此曲之人有言在先,此曲斷不可傳世,否則必有大禍,便是私底下吹奏也需小心在意。”

聽我說的玄乎的模樣,周文祝三人更是來了興趣,硬逼着我吹上一曲。

無奈之下,我只得進屋取簫,緩緩吹出了那首枉凝眉。

一曲既終,卻見四人一臉的迷醉,好象魂都丟了一般。我只得一聲乾咳,將幾人驚醒過來。

“餘音繞梁,三日不絕……”祝枝山才一醒悟過來便大發感嘆道:“祝某一直以為這不過是古人的傳說罷了,直到今日聽了唐兄這曲,才知道古人誠不欺我。一曲雖終,但祝某隻感覺餘音尚在,盤繞不去。”

周文斌也道:“倒不怪張兄說只需唐兄吹出此曲可保必勝,小弟先前只道是張兄有意誇大,此刻看來,張兄非但沒有誇大,反而說得太過謙虛了。次曲一出,小弟可以保證必定震動天下,何止必勝呢?”

心叫慚愧,我忙道:“諸位切不可如此說,小弟先前所說此曲不可傳世乃是千真萬確之事,還望諸位兄台勿再提起。”

長長一嘆,文徵明連道可惜,道:“雖然唐兄不能吹奏此曲,但小弟觀唐兄於簫上的造詣只怕已遠在傳紅小姐之上,為何卻又推卻不出呢?”

他這話說得有些隱晦,雖然不曾明言張靈不及我,但話中確有那樣的意思。

我暗自打量張靈的神色,卻見他毫不在意,心下頓時放心不少。只是文徵明的這問題卻不容易回答。

只得支吾着又將責任推到神秘高僧的頭上道:“非是小弟不願,只是當初學簫之時,那高僧曾有言道:在你三十歲之前,絕不可在人前吹簫,私交好友倒是不妨,否則定有奇禍,累及家人。”

“小弟雖然不知此話真假,但寧可信其有,不敢信其無,還望諸位原諒則個。”

“真是如此?”見我將所有的責任都推到那神秘高僧的頭上,周文祝三人臉上多少流露出一些不相信的神色來,道:“既然如此,那明日還是張兄上好了。”

跟着又轉頭對張靈問道:“不知道張兄可想好明日要吹奏哪首曲調?”

張靈略一沉吟,便道:“便吹那首梅花三弄。”

“梅花三弄?”周文斌點了點頭,道:“確實,以簫來論,吹梅花三弄確實是不錯的選擇,畢竟梅花三弄的開始部分就能夠體現簫的凝重。看來張兄確實是懂簫之人,明日那樣的場合下,選擇以凝重取勝確實是不錯的想法,這下周某放心了。”

此言一出,我幾人才知道周文斌竟然對簫也有研究,否則絕說不出這樣的話來。

跟着又談一陣,便各自回家而去。臨行前都一再囑咐張靈不要過分擔心明日之事,切勿練習過甚,需緊記張弛之道。

到得晚間,爹娘和昭容等人陸續回府,一問之下,才知道知府大人在柳園大開筵席,招待眾人,誰都不許走,說什麼江南四大才子大漲國人威風,滅了番邦的志氣。

我卻只聽得心中好笑:“這是什麼跟什麼啊?”

又詳細詢問昭容關於那知府陳奉孝的事,她自然明白那陳奉孝對我心有芥蒂,便安慰道:“相公不需在意那陳奉孝,想他不過是一州知府,雖也是朝廷命官,但若是敢胡作非為的話,我陸家可不能由着他欺負。”

我心中感激,忍不住調笑道:“娘子,你此刻可是我唐家之人啊,怎能說自己是陸家之人呢?”

陸昭容頓時滿臉通紅,嗔怪的橫了我一眼後進屋而去。

又是一夜無話,早早的我便醒了過來,昨晚實在太興奮了,以至於沒有睡好,畢竟昨天我們已經勝了,今日與其說是比試,不如說是表演了,雖然我們都想着要完勝對方,但即便是美中不足也沒什麼可以遺憾的。

急急讓唐慶送了盥洗水來,洗漱過後便忙着催促昭容等人快快出發,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急些什麼。

今日柳園外的人明顯比前兩日多了起來,畢竟我們已經穩勝,大家心情大好,有事沒事的都趕了過來,只希望能夠把今日最後這一仗拿下,來個完美的收場,因此人比前兩日要多許多。

進了柳園,一問之下張靈早就到了,周文祝三人卻還沒到。

我心中明白,張靈定是一夜沒睡好,因此早早的便趕了過來,便轉頭對昭容等人道:“想來張兄心情緊張,你們先往廳內去,待唐某想法開解一下張兄。”說著問了柳園的僕從,往尋張靈而去。

終於在後院碧水亭中尋到張靈,卻只見他手拿洞簫,正對着一泓碧水發獃。

心中一笑,走上兩步在他肩膀上一拍,笑道:“張兄,怎麼一大早就在這裏發獃啊?可是在想着呆會勝利以後該怎麼慶祝?”

“唐兄取笑了。”見來人是我,張靈明顯的心中一松。

觀他神色,我知道他心中兀自緊張,便道:“張兄,其實小弟早便打聽清楚了的,那所謂的西洋歌舞,實在不值一曬,張兄實在不需擔心這些。”

嘆了口氣,張靈突然說道:“唐兄,說實在的,張某實在很嫉妒你。”

“嫉妒我?”我被張靈這沒來由的話說的一怔,奇道:“張兄此話怎講?”

卻聽張靈自顧自的說道:“張某自小生在富庶之家,從小就衣食無憂,受父母熏陶,一心向文,自問自己已經很努力了,可是……”

說到這裏,張靈突然沉默下來,好半晌才接着道:“張某生平的第一次打擊便是在向沈先生拜師的時候。當時的我年輕氣盛,只道自己是不出世的神童,以為拜在沈先生名下絕無問題,那曾想……”

突然抬起頭來,張靈長出了一口氣,像是要把自己心底積累了多年的怨氣給吐出來一般道:“從那以後張某才知道自己並非神童,也不是什麼天才。後來聽說文徵明和祝枝山拜到了沈先生門下,便找機會暗中和他兩人比較了一下,才知道沈先生收徒果然嚴格,他兩人確實在我之上。”

“其後唐兄突然出現,記得我第一次知道唐兄還是在論友會上,唐兄那驚才絕艷的一筆竟然穩壓下文徵明和祝枝山,奪得魁首,但是小弟便開始嫉妒你了。”

聽他說了這麼多,我突然感到有些好笑,道:“張兄,不是唐某說你,就為這個你就嫉妒我啊?”

“還不止這些。”張靈擺了擺手,示意我不要打斷他的話後接着道:“唐兄你可知道,其實張某一直心儀昭容小姐,你知道為什麼嗎?”

我心中大為震驚,茫然的搖了搖頭,道:“不知。”

一陣苦笑,張靈道:“沒有別的,只因為昭容小姐被稱為姑蘇才女,更力壓文徵明和祝枝山,因此張某對她傾慕不已,哪曾想,她竟然入了你唐家之門,小弟如何不嫉妒?”

我剛想說話,張靈接着又道:“其實小弟也知道憑自己斷然配不上昭容小姐,可後來小弟偶然遇到傳紅小姐,聞她一曲洞簫,只道這世界上除了昭容小姐外還有人能做我知音,可是……”

聽他說到這裏,我再無言以對了,我實在沒想到張靈竟然將自己的感情隱藏得這樣深。

“真的,唐兄,小弟真的很嫉妒你。我一直再想,若我的運氣能好一點的話,若我成名在你之前的話,也許結果就不會是這個樣子了。可惜,老天一直不給我這樣一個機會。直到今天……直到今天我才有了一個機會在人前顯露自己的才華。”說到這裏,張靈突然轉過頭來對我一笑,道:“可是這樣的機會卻是我最嫉妒的人給的,唐兄,換做是你的話,你會怎麼想?”

我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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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流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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