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第 82 章
林一走出柯映之的別墅后，門口已經停了一輛出租車，一位身着燕尾服的老人畢恭畢敬地站在車旁，見到林一出來，他微微行了一個禮，和藹地說：“林先生，出租車已經為您叫好了，歡迎您下次再來寒舍做客。”
林一心亂如麻，倉促地點了下頭，迅速鑽進了車裏。
他本想去齊衫傳媒看看情況，但剛開出別墅區，小可的電話就來了：“林一，你媽媽搶救結束了……總之你先來看看吧，我會把你爸爸支走的……在332病房。”
林一心裏驀地揪緊了：“我媽她……還好嗎？”
“你來看看就知道了，一言半語說不清楚……”
“好吧……謝謝你小可。”
來到醫院，林一直奔332病房。
這是一間重症監護室，房間裏很安靜，懶懶的陽光爬在林媽媽緊閉的雙眼上，空氣中可以看到細小的塵埃在緩慢地漂浮，林媽媽的被子裏伸出各種各樣的管子和電線，床頭的機器發出有節奏的“嘟——嘟——”聲，給沉悶得讓人喘不上氣的病房增加了不少悲涼的氛圍。
林一抑制不住奪眶而出的眼淚，他死死捂住嘴，坐在林媽媽床邊，看着她蒼白如紙的臉色，心如刀割。
這時，響起一陣敲門聲，林一慌忙把臉上的淚水擦乾，回頭一看，是一位醫生。
“醫生！我媽這次是怎麼了？”林一着急地撲上去，緊張地看着醫生。
“你是她兒子？做好心理準備吧，你母親這次還是腦梗塞，而且，仍是上次梗塞的位置，情況非常危險，同一根血管梗塞兩次都會有生命危險，更不要說是同一根血管的同一個位置了。現在梗塞的那個血塊仍未疏通，我們只能用藥物勉強維持她的生命體征，要想徹底治癒，必須做手術，在梗塞的血管旁邊重搭一根血管，就像架一座橋，讓血液繞開被堵的地方。但是，這個手術風險很大，成功率只有不到百分之三十，鑒於你母親身體一直很虛弱，手術的成功的幾率就更小了，所以我建議你們最好慎重考慮要不要做這個手術。”
“那如果手術成功，我媽還能活多久？”
“一般來講，三到五年吧，大概。”
“我知道了，謝謝醫生。”
醫生給林媽媽檢查了一下身體就帶着護士離開了，林一坐在床邊，眼睛望着不知名的遠方，目光深沉而哀傷。
不知過了多久，小可來了。
林一茫然地看看小可，嗓音沙啞地問：“我爸呢？”
“在樓下，他說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公司那邊怎麼樣了？”
小可無聲嘆口氣：“情況不太好，下午公司發了一份聲明，說你和岳先生只是朋友關係，所有的工作人員都可以證明，然後小童姐用你的微博號轉發了，也不知道效果如何。”
林一苦笑一聲：“隨意吧……我已經無心管那些了。”
“林一，我問過醫生了，醫生說你媽媽應該快醒了，等她醒了，你千萬別承認和岳先生的事……她經不起刺激了……”
林一把臉埋在手掌里，悶聲回答：“我知道了，謝謝你小可。”
***
“柯總，我們找到了他就是使用‘十四工作室’這個ID發佈微博的人。”
柯映之抬起頭，見兩個保鏢壓着一個面黃肌瘦的男人，男人臉上有些新傷，大概是自己的保鏢所為。他此時正膽怯地打量着辦公室，眼睛渾濁，牙齒髮黑，活像一隻生活在地溝里的老鼠。
柯映之開門見山地問：“你發出去的照片都是從哪來的？”
男人明顯被柯映之的威嚴嚇住了，瑟縮着不敢答話。
“說話！不老實交待就擰斷你的胳膊！”一個保鏢恐嚇道。
男人嚇得渾身發抖，口齒不清地說：“是……是伊斯……伊斯給我的……”
柯映之眉頭一皺：“伊斯？伊甸的老闆？”
“對，他……他說，只要我按照他的吩咐發……發微博……就給我毒品……”
“可他已經死了啊。”
“上周……他上周就把所有編輯好的微博內容和照片給我了……”
“在哪？給我看看！”
男人的手被保鏢捆着動彈不得，唯唯諾諾地說：“U盤在我褲子口袋裏。”
柯映之身旁的秘書走上前，從男人的口袋裏掏出一個銀色的小U盤，遞給了柯映之。
柯映之將U盤插|在電腦上，裏面只有一個“新建文檔”，雙擊打開，立刻被內容鎮住了。
這個文檔里詳細地寫了幾月幾號幾點幾分發送什麼內容、插入什麼圖片，其間媒體會有什麼反應、網友會有什麼評論，包括林一和岳皓南分別會發佈什麼聲明，他都一一料到了，就好像這根本不是他提前編撰好的，而是根據現實情況應對出的，這樣的預測能力，簡直讓人匪夷所思。
“呵，有點意思，他怎麼猜到今天中午林一方面會率先發佈澄清聲明？居然已經準備好了反駁的話和圖片。”柯映之摸着下巴，臉上的笑意愈深，只見文檔上清楚地寫着：X月X日14:00（若14:00林一公司還沒發佈澄清聲明，則本條微博延遲到林一的聲明發佈后再發送）：終於有人站出來說明了，可惜說的全是謊言。林一身邊的人基本都知道他和岳皓南交往的事，林一和許冉分手也有他們的推波助瀾，始作俑者就是林一的經紀人胡小童，胡小童極其溺愛林一，林一曾因助理被某歌手搶走而傷心，胡小童就設計陷害那個歌手吸毒被抓，為林一奪回助理；林一劈腿，胡小童就絞盡腦汁幫他剷除正牌女友，為姦夫淫夫掃清障礙，真是一個盡職盡責的“經紀人”啊[呵呵]。
下面配的是一張在機場岳皓南摟着林一在前面走、胡小童面帶微笑走在他們後面很遠處的照片，擺明了一副不想當電燈泡、給他們留出私人空間的樣子。
柯映之心中嘖嘖稱奇，想不通伊斯是從哪裏弄來的這些照片。其實伊斯為了一舉拆散岳皓南和林一，在岳皓南從他手中救走林一那天起就開始策劃整個事件了，不僅派人對他們暗中跟蹤偷拍，還黑進了葡萄網辦公室里所有的電腦，那張被何晚漣手下的記者偷偷留下的照片，就這麼流入了伊斯的手中。
柯映之很清楚，這條微博發出去后，林一這邊的人將會被徹底逼入絕境、潰不成軍，最後幾個支持林一的網友也會頃刻倒戈，甚至還可能會引起林一團隊內部的大混亂。
而這效果，正是他此時最需要的。
不讓事態發展到最嚴重，怎能體現出他從天而降、將眾人拯救於水火之中的威武形象？
你們不是說不需要我插手嗎？當我變成你們墜入懸崖前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時，你們真的還不需要我插手嗎？
我說過，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我得不到的東西。
***
小可和林一到達公司的時候，十四工作室又發了一條微博。
他倆剛進會議室，就聽到屋子裏的人一陣吵鬧：“快看！十四工作室又發微博了！”一聽這話，小可和林一也趕緊拿出手機查看，看完卻說不出話了。
一瞬間，原本喧囂的會議室鴉雀無聲。
“小童姐，這上面說的都是真的嗎……”小可難以置信地看着胡小童，而胡小童已經被這種謬論氣得七竅生煙了：“怎麼可能呢！簡直就是一派胡言！可笑啊，也不想想說出這種話怎麼可能有人相信。”
然而，寂靜的會議室卻暗流涌動，明顯很多人都信了。
這裏有一些人曾在許冉手下工作，他們當初就覺得許冉那事出的蹊蹺，就像是有人故意給許冉下了個套兒，一直以為是天盛公司的人在背後搗鬼，沒想到竟然是他們自己人中間出了個叛徒。
胡小童也發現大家臉上的表情都不太對，只覺得不可理喻：“喂！你們不會真的信了吧？這麼拙劣的手段你們也要中招？這明顯就是要挑撥咱們啊！咱們共事這麼久，難道你們還不了解我的為人嗎？對，我對林一是溺愛了些，但害人的事我是絕不會做的！況且我和許冉又沒有仇……”
“小童姐，我們都知道你和冉姐互相看不順眼很久了。”一個工作人員冷笑着說。
“對啊，當初你還在辦公室抱怨過許冉連林一家的鑰匙都不給你。”另一個人也搭腔道。
“冉姐以前也跟我們說過，說你處處針對她、給她甩臉色看。”
“胡小童，你這招真的太陰了。”
說話間，不少以前許冉手下的人都站起身，收拾好東西轉身離開了會議室，剩下的人們也都竊竊私語、指指點點。
胡小童眼眶發紅，但她的臉上依舊是微笑的：“好啊，想走就走吧，還有其他不願意相信我的人也可以立刻就走，我絕不會留你們。”
聽了這話，又有一些人也站了起來。
林一自從來了就始終沒說一句話，一直冷眼旁觀着這一切，當他看到胡小童發紅的眼睛時，終於忍不住爆發了，“嘭”地一聲拍在會議桌上，氣勢逼人：“所有人都給我聽着！我和岳皓南是戀人，這件事整個世界就只有我和皓南兩個人知道，小童姐毫不知情！很對不起以前沒有向大家坦白，但現在既然事情已經暴露了，再去追究誰的錯也無濟於事，不如好好想想怎麼能渡過這次的難關！現在有人希望靠一條毫無證據的微博分散我們這個團隊，如果我們信了不就正中人家的下懷嗎？越到這種時候我們越要團結！小童姐帶了我五年，她是什麼樣的人我最有發言權，我很清楚，小童姐寧願我聲名狼藉也不可能去陷害別人！那些不信小童姐的、有二心的、打退堂鼓的，趁早給我滾蛋！但你們記住，今天從這間辦公室走出去的人，這輩子都別想再從我林一這裏得到半點好處！假如我成功挺過這次，你們就永遠別想在娛樂圈混飯吃了！”
林一一席話說完，胸口劇烈地起伏着，雙手攥拳微微顫抖，怒視着會議室里所有的人。
而包括胡小童和小可在內，所有人都愣住了，他們怎麼也想不到，那個平常沉默寡言、內向害羞的林一，有一天也會擁有如此強大的氣場站在眾人面前放狠話，簡直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大家面面相覷了幾秒，剛才站起來的人默默坐下重新投入進工作中，每個人都自司其職，會議室里再次恢復成了之前井井有條的模樣。
胡小童一個踉蹌撲進林一懷裏，緊緊抱住他，感動、欣慰、怨懟、怒其不爭等等複雜的感情全都卷集着淚水洶湧而出，匯成無聲的哭泣。
小可面色複雜地站在一邊，思索良久，終於還是說：“小童姐，你能出來一下嗎？我有話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