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迎花跳崖

第九十三章 迎花跳崖

她是笑着說的,紅腫的眼睛裏看不到一絲悲傷神色。

洛奈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頭,他將身子轉了過去,向前走。

他以及其緩慢的速度向前行進,一步、兩步,腳下潮濕的泥土被靴底沾染起來又掉落地上。他一步步緩慢的向前走着,可越走越感覺不對勁,越走他越心慌。

洛奈皺眉,像是想到什麼他猛地將頭轉過去!

她沒有趕上洛奈,而是拖着薛志山的屍體向懸崖邊走去。她看見洛奈向這邊趕來,急忙呵斥,“你不要過來,再走一步我現在就跳下去!”

她雙手放在薛志山的腋窩處撐着他的身體,口中不停地喘着粗氣,雙腿因疼痛難忍彎曲着站立,此時仍有鮮血不停地冒出。

“好,我不動。”洛奈焦躁的用手摸了一把臉上的雨水,而聲音卻是在哀求,“我不動,你也不要動。”

迎花的唇瓣在抖動,搖着頭,向後撤退着。

“不要再向後走了!”

她的身後就是斷臂懸崖,只要再向後走兩步,她,連着薛志山的屍體就都會掉下去,洛奈沒能忍住沖她大喊出來。

“你不是說要好好活着嗎?不是說要安居在這裏嗎?你這是在做什麼!”

他忽然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就如同那日在雜貨房時她不肯隨着自己離開,而是死腦筋的非得等着薛志山來救自己才行。她已經被他拖累的夠多了,如今他都已經死了,她不需要再將自己的命也搭進去啊。

“我沒有辦法好好活着了。”她仍舊搖頭,卻是在笑着。

洛奈氣結的說不出話來。

“或許那時我應該聽你的話跟你走。”她苦澀的咧開嘴角,眼睛裏卻滴不下一滴眼淚,“那結果就不會是如今天這樣,他會仍舊是高高在上的聖朝御史,不用逃亡,不用死,...我也不會活成現在這個樣子。”

洛奈握緊拳頭將頭低下了,聲音隱忍的有些沙啞,“可你沒有聽我的。”

她又是一個釀蹌向後撤退了半步。

“對啊,我沒有聽你的話跟你走,所以造成了如今這個局面,...所以我們都無法活下去了。”

見他不開口,她便以為自己說的沒有錯。

她繼續向後撤退了半步,薛志山沒有血色的臉向一旁側偏着,腳在地上拖出兩道深深的痕迹。

“不要再向後走了,你會掉下去的。”洛奈的聲音都開始顫抖。

他很想過去將她一把扯回來,遠離那麼危險的地方,可這個想法根本就是不現實的。她只要再退一步就掉下去了,根本來不及。

“不要這樣,鍾副統領。”迎花仰起頭笑了,笑的竟有些洒脫,“我知道你是個好人,不忍看着我死在你的面前。可我這是要解脫自己的痛苦了啊,你應該為我高興。”

洛奈深嘆一聲,閉上了雙眼。

“我從不是個好人。”

“不,對迎花來說你就是個好人。”她的聲音很堅定,在洛奈閉上眼睛的時候又向後撤了半步,雨水匯成股從她那美麗的臉龐滑落。

“要是能早些認識你就更好了。”這次她的聲音很小,垂着頭只是在自己嘆息。

忽然她又將頭抬起,像是想明白了般,笑顏如花,“下輩子吧,下輩子。”

“不要!”

洛奈瘋了似地跑過去身子一下趴在地上,手掌五指大開的向下伸着,似是要將那無限墜落中的人抓回來。

可那又怎麼可能呢,那飛速下墜的兩人只一下功夫就沒入一片汪洋之中再不見身影。

什麼都沒了,一個大浪翻起來,屍骨無存。

驚天大雷劈空而降,雨下的又急了起來,拍打在地上濺起無數水花,地上的灘灘血跡都被這猛烈的撞擊沖淡到無影無蹤。

他身上的衣服早已濕透,墨般黑髮就這樣緊貼在他的後背,雨水沿着臉上稜角成股成注的滑落,而他卻一動不動的站在懸崖邊上,望着下面的浪濤,似是在出神。

不知又過了多長時間,他釀蹌着將身子轉過去,然後又是長時間的駐足站立。

當最後一絲光亮也消失於天際之時,他才邁動了沉重的第一步,離開了此處。

......

當他回到茅草屋時蕭雪還在昏睡。她蜷縮着身子側躺在床榻上,身體在發抖,還皺着眉頭,似是在做一個很不好的噩夢。

洛奈輕手給她又加蓋了層被子,然後便像是沒了力氣般一下子坐到地上,深嘆一聲后,用手撐着頭看她。

她身上的衣服早已濕透,為了讓她睡得更舒坦些他給她換了乾淨的衣服。此時她身上穿的粉色薄衫是他從地上的包裹里隨便抽出來的一件。

他抬起另一隻手撫上了那蒼白乾澀的唇瓣,想起了午時的那個荒唐的吻。他的眉梢微微皺起,眼睛中有困頓,有疑惑,也有...一種名為情愫的東西。

“我是瘋了吧。”他的聲音因疲憊而沙啞,只一聲后屋子裏便又陷入了沉寂。

滴答,滴答...,這清脆的聲音是他衣服上的水在往下滴落,在這安靜的屋子裏顯得異常清晰。

他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完全沒有將濕衣服換下來的打算,就這樣撐着頭看她,似是看不夠。

漸漸的,困頓襲上他的大腦,眼皮子也越來越沉,在眼前的人影越來越模糊后,終於他也進入了夢鄉。他的夢中也是一片混亂,不得安寧。

當他從夢中醒來,睜開眼睛的時候,蕭雪正撐着腦袋看他,她的身體還藏在暖和的被子裏。

“你醒了。”看到他睜開眼睛,蕭雪先開了口。

“嗯。”

他呲了下嘴,扶着塌沿緩緩撐起身子,顯然是坐在地上太長時間他的腿都麻了。

“我身上的衣服可是你換的?”

“總不能讓你穿着濕衣服入睡,”洛奈微微皺眉,然後眼睛看着她又認真的說:“不過你可以放心,我只是給你換了外衣。”

蕭雪抿嘴。沒看到?那可摸到了呢。只是這話她自然不會說不出口,也只能在心中抱怨。

“我餓了,想吃飯。”

洛奈被她這突然的一句弄笑了,可嘴角才剛咧開就又像掛着千斤重般垂了下去,最後他還是強扯了扯嘴角,說:“我去買飯。”

“可現在都已經凌晨了,你能去哪裏買?”蕭雪好心的提醒他,聲音中有嗔怪,怪他連自己這玩趣的話都聽不出來。

洛奈望一眼窗外,搖搖頭。

他確實沒有注意到此時已經是凌晨時分了,哪還會有店面還開着。而且其實就算此時是白日他也買不了飯回來了,他身上的錢早都已經給了客棧的老掌柜的,哪還有錢買飯。

那老人今日肯定過來過吧,不知道當看到那麼多死人的時候會不會被嚇到。

“你看這個。”就在他出神的間隙,蕭雪將一把繫着線絲的精緻鑰匙放在手中給他瞧。

“這是什麼。”他又走進了兩步瞧去。

“這就是薛志山最後給我的東西。”一想起午時發生的事她的情緒有些低落,卻還是平靜的說著,“這是他為自己留的最後一條活路,他說用它可以打開一個木典盒子,裏面裝着他所記錄的所有有關官員貪贓的記錄。當然,也包括蔣老頭的。”

“這個木典盒子在哪裏?”

“招香閣,迎花的房間中。”

洛奈不說話了。蕭雪心中明白,默不作聲的垂下頭將鑰匙收入囊中,卻還是問出了口,“她呢。”

“隨着薛志山去了,跳崖。”

她深嘆口氣,“對她來說這算是一種解脫了。”

她猜得到會是這種結果。當一個支撐着女人活下去的動力消失時,她是活不下去的,縱使是沒有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那日後的日子也定是生不如死。

對她這種痴情的女人更是如此,所以她選擇隨着薛志山一起走蕭雪一點兒都不意外。

只是他啊,如今才剛將姐姐認回來就又陰陽兩隔,心裏該有多難受啊。

蕭雪望向身旁的洛奈,猶豫片刻說:“請節哀。”

“我有什麼好節哀的,”洛奈搖頭輕笑,“只是有些替她惋惜罷了。”

聽此蕭雪很是吃驚,不由得脫口而出,“她不是你的姐姐?”

洛奈周身一震,咽了咽口水,嚴肅的說,“怎麼可能,她的弟弟十七年前就已經死了。”

蕭雪卻繼續堅持道:“可她的弟弟叫洛奈啊!”

當藉著燈光見他吃驚的表情時蕭雪才驚覺,原來他還不知道迎花就是自己的親姐姐啊,難怪,難怪。

深思片刻蕭雪打算將自己知道的都告訴他,雖然人已經走了,可那畢竟是他的親姐姐,他有知道真相的權利。

“其實她的真名不叫迎花,她叫洛伊水。”蕭雪又試探的問他,“洛伊水,這個名字你可有印象?”

洛奈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是轉過頭來后,問她,“你知道我叫洛奈?”

沉默片刻蕭雪才小聲的說:“知道。”似是做了什麼錯事,她垂了頭。

“什麼時候知道的?”

“那日你抓了刺殺聖銘的刺客,...就是那時在關押他的地牢裏知道的。”蕭雪喃喃道。

“原來那時候你並沒有出去。”他深嘆一聲將身體靠在了牆上,緩緩又說,“那你都聽到了什麼?”

“什麼都聽到了,斂柔的事也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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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上情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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