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眉,不要隨便抱住男人。」尤其是年輕氣盛的男人。
「不喜歡?」她半是撒嬌,半是忐忑地蹭着他,在他身上的這襲雨青色的夏葛衣料,質量極薄,就算再加上一層絹質的單衣,隔着兩層薄薄的衣料,她仍舊可以感覺到他裹在衣衫里的昂藏軀體的硬實與熱度。
「你會後悔。」
他揪住她的雙手,往前一拉,緊緊地將它們給按在胸腹之際,一絲毫也不許她收回去,讓她整個身子只能緊貼在他的背上,沒有餘裕再蹭動,問驚鴻生平第一次認知到,所謂的磨人精,還真不是隨便說說而已,不過,何止是磨人?根本就是磨進人的心坎兒里去了!
雷舒眉被他給制住,不以為意,昂起嬌顏,高度正好讓她的嘴可以構到他的後領,她輕啟朱唇,在他的衣領里吹氣,就拂在他頸後緊薄的肌膚上,聽見他窒了一口氣,忍不住好得意地嘻笑了聲。
「後悔,也是我自個兒的事,與你無關。」她繼續將嫩臉兒貼在他的後領上,東蹭蹭西磨磨,終於讓他再也忍不住把她給揪到身前去。
問驚鴻斂眸看着她在月光下,仍是那一張好無辜的嫩臉兒,一兜轉過來,就直想往他的胸口蹭過去,讓他忍不住覺得他這個男人,才是要被她這個女魔頭給摧殘的嫩草,這個認知教他哭笑不得。
「與我無關?」他以一隻大掌握住她纖細的頸項,拇指抬起她的下頷,挑起眉梢,勾在他唇畔的淺痕,似笑非笑,「與我無關又何必抱着我不放?我以為我們不必急在一時,來日方長,不是嗎?」
「你不要我?」她好受傷地叫道。
雷舒眉看着他的胸膛就近在眼前,但她的臉卻被他給按着不能靠上去,這天底下還有比到口肥肉不能吃進嘴裏,更加殘酷的折磨嗎?就抱一下,就抱一下下,他連這個也不肯?
她不依了,哭喪着臉,伸手要推開他,悶聲道:「你以為我不知道男人嗎?我們雷家什麽不多,就是男人養了一堆,我知道,我都知道,男人對自己喜歡的女人都是很誠實的,要是說什麽來日方長的,那其實都只是推拖的借口,如果你不是不要我,肯定會樂意的,不要就算了,回家就回家,你回你家,我回我家,我今晚肯定是要傷心得睡不着了,祝你有個好夢,不送。」
說完,她掙開他,繞過他就要走向自家的馬車,但才沒走遠兩步,就被他給從身後一手圈住了纖腰。
「還不送呢!這在大街上,咱們是誰要送誰?雷舒眉,你家養了一堆男人,你還不是喜歡上我?下次,不許用這種方式激我。」他附唇在她的耳邊,低沉的嗓音帶着一絲笑意,隨着灼熱的氣息拂在她的肌膚上。
「激了會怎麽樣嗎?」她悶哼道,不否認她就是存心激他。
「不會,因為你不會有下次機會。」
說完,他扳過她的身子,俯首吻住她逸出輕呼的嫩唇,將她沁濡的柔軟,與透香的氣息,全數佔為己有……
絲絲縷縷,難分難捨。
情生、意動。
這一晚,誰也沒能想到,在「雲揚號」的總號後院廂房裏,自家的少東家竟然會帶着女子回家過夜,那位女子竟然還是「京盛堂」的千金。
夜已深,他們進門時,只與門房會過面,問守陽示意這位門房噤聲,不許聲張驚動了其他人,直至目送二位進到後院,這位門房依舊不清楚,自家少東家帶來那位戴着帷帽的女子,究竟是哪家的姑娘?
說是總號後院,其實不大不小,也還有三進院落,最後一小進院落,是平日裏主人家在使用,現在幾乎可以說是屬於問驚鴻,尤其逢掌柜們回京匯帳的忙碌期間,一連幾天宿在這個小院,也是常見發生的情況。
進了屋裏,問驚鴻擦亮了燈火,回頭見雷舒眉摘下帷帽,兩人相顧,不約而同笑了起來。
「你說,今晚之後,那位門房老兄會如何對人說今晚他的所見所聞?」雷舒眉任他一手執燈,一手牽起,走過小廳,步向偏廡的寢室,一路上,她張望着屋裏的陳設,說不上十分精緻,但是以黃楊木為主要材質的家愀,件件看起來都可以說是上品,精細的雕刻,在在彰顯不刻意張揚的貴重。
她知道,問家早已富過三代,這些吃穿用度,早就已經不是主人家要不要講究的問題,而是已經融入他們的生活習慣之中,再難分割。
「他不會說,因為說了也沒人相信。」
「為什麽?」
「因為,我沒做過這種事,就算他說的是實話,不信的人聽了只會以為他在毀我清譽,這是會替他惹上麻煩的。」
說完,問驚鴻似是想起了那位門房詫異驚呆的表情,忍不住低低笑了,原先他對於做這件事情並不是很熱衷,但現在他卻覺得十分有趣,血液里彷彿有了沸騰的熱度,讓他的心跳比平常快些,也強勁些。
「你是男子也有清譽可言?」雷舒眉忍不住調侃他的說法,心裏卻微微激動了起來,因為他說他沒做過這種事,代表她是特別的。
「當然有。」問驚鴻好認真地回頭,也是調侃地看了她一眼,「最近世道都反了,你自己不是最清楚嗎?現在不僅是女子會倒追男子,還會主動色誘呢!不隨了她,都還要惱羞成怒,我不過是一點清譽,算得上什麽嗎?」
「放心,我必不負你。」
雷舒眉對着他,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許諾,這天底下,除了她以外,沒幾個女子有能力說出這句話,從來她們都是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就連養活自個兒的能力都沒有,饒是有心想說不負不棄,也都是有心無力。
問驚鴻被她逗得大笑不止,他不知道她究竟可以大膽到什麽程度,但是他可以肯定,與她在一起,絕對不會感到無趣。
若不是她這無辜惹人憐愛的神態,再加上他知道她只會寫大俠女與小痞子在一起的武俠小說,他聽了她說的話,會以為她與他娘是同一種人,在說著能養自個兒的男人時,眼眉之間,帶着一點自得驕傲,卻又不令人反感。
他娘確實有能養男人的手腕,至於她嘛……在藏澈從「京盛堂」出走之後,在商場上耳語不斷,誰都說「京盛堂」的掌柜夥計們是個個愁眉不展,說沒想到最後要由大小姐繼承東家之位。
他想,這丫頭的經營能力,能有他娘的幾分之一,已經是十分不錯了,但總歸他也沒想讓她做自己不擅長的事,倒也無妨。
雷舒眉微笑不語,直直地看着他被燭光映亮的笑臉,琥珀色的眼眸,在火光下看起來特別耀眼,與她筆下的小痞子一模一樣……不,是更好看才對,越是與他相處久了,越覺得她筆下的小痞子不及他。
遠遠不及——
直到他們進了寢房,問驚鴻又引亮了一盞燈,然後將原來握在手裏的燈擱在架子床畔的高几上,雷舒眉才忽然心生了忐忑起來。
她是膽子大,但並不代表她對於要經歷男女情事不會害怕,這一刻,她才真的覺得自己膽大得過分,大到忘記了該慌張害怕了。
「怎麽了?怕了?」問驚鴻有點壞心,明知道她看起來就是開始不知所措的模樣,就是故意要逗她。
「才沒有。」她心跳得飛快,故意逞強否認,卻在他低頭,於她耳畔低語呼氣之時,被那比她更加熾熱些的溫度給灼得泛過一陣輕顫。
「不必怕我不滿意你,放心,你沒有比較對象。」問驚鴻不喜歡自己過度白晰的臉皮,其實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臉紅時會很明顯,幸好他性子冷,一般時候,根本就很少有動心動性的機會。
「你……沒有?」咦?他真臉紅了?
「看過,但沒做過。」
說完,問驚鴻沒好氣地笑睨了她一眼,真想對她說,再努力假裝無動於衷也沒用,她那一雙閃閃發亮的眼睛,早就出賣了她的滿心興奮。
「為、為……為什麽?」雷舒眉生平第一次知道自己原來也會結巴,她何止是興奮,她簡直就快要飛上天,忍不住要尖叫了。
「你是問我為什麽看過,還是為什麽沒做過?」他捏了下她忍笑忍得都快抽搐的臉頰,有點後悔告訴她實話了。
她一邊揉着被他捏疼的臉頰,伸出另一隻手,比出了兩根手指,這一次,她臉上的笑容可燦爛了。
問驚鴻先折下她的中指,回答她第一個問題,「看過,是為了學習,往後在商場上與生意對手談話,總不能一無所知,所以,十六歲那年生日,在「待月樓」與鴇娘好說了,在那裏有幾個房間有暗門,我從暗門進出,屋裏的人不會知道,其實長輩的意思是我親身經歷也無妨,但我爹娘不勉強,只說讓我學個經驗就好,然後,是第二個問題……」
他折下她僅豎起的食指,較之尋常男人還紅潤的嘴唇勾起淺笑,「先說我不喜歡看活春宮,看着兩具男人與女人的身軀像動物一樣交迭,那聲音與氣味,讓我一點都不感興趣,而這就是為什麽我沒做過的原因,至今,我還沒見過任何一位女子,讓我想要與她歡愛纏綿。」
「那……」
一時之間,雷舒眉腦袋裏冒出兩個問題,讓她不知道該先問哪一個,其一是他與元潤玉訂下婚約,他與那位小總管朝夕相處,難道,就沒想過近水樓台,先將生米煮成熟飯?
第二個問題則是與她自己有關,那就是他說至今沒見過任何一位女子,讓他想要與之歡愛,那她也包括在那些女子之中嗎?
她看着他,久久問不出話,因為第一個問題她不能問,第二個問題她不知道該從何問起,要不然,如果他的答案是肯定的,那她會好傷心的。
忽然間,她開心不起來了。
「不過你不同。」他看她表情一明一滅,轉換得那麽迅速,完全把心裏的想法表現出來,不由覺得好笑,「剛才看你那麽鬧我,不知道為什麽,就讓我好想把你給壓在身下,狠狠的欺負,就像那天,我看見那名男子在床上欺負他身軀下方的女子一樣,後悔嗎?來不及了。」
話聲甫落,她已經雙腳騰空被他橫抱起來,吻住了她還來不及喊出聲音的嫩唇,舌頭探進她的嘴裏,勾纏着那一小截不知所措的柔嫩,他從來都沒想過,與人相濡以沬,唇舌交纏,可以是一個令心跳加快的遊戲。
聽着她不自覺逸出的嚶嚀聲,以及彷彿快要喘不過來的氣息,帶着輕柔的濕熱撲在他的唇頰上,讓他男性的小腹下方,騰起一股灼熱,硬實微痛,同時伴隨着不是愉悅,但比愉悅更教人着迷的快慰。
問驚鴻將她抱進架子床內,見她被狠狠吻過之後,臉兒紅撲,就像是灑倒了胭脂盒般,瞅着他的那一雙美眸,又是亮晶晶的,半點也見不到後悔之意,又變回了剛才想要色誘他,想要吃掉他這株嫩草的女魔頭模樣。
他解開她發束的時候,她也扯開了他的,他動手脫掉她衣衫的時候,她也不甘示弱把他身上的衣袍給脫掉,在整個過程之中,他們笑鬧,親着彼此的唇與臉頰,以及隨着衣料褪去,逐漸裸露出來的肌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