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明了

許是太久沒有人居住的關係，夜晚的槐園顯得格外的安靜，那些迴廊的曲折環繞變成了幽深莫測。

就算攝製組的人都已經打起了強光，但也只照亮了一塊小範圍，而在此之外的地方，那些青磚黛瓦的閑置空房裏不見一絲光，它們緊閉門戶似乎是為了躲避什麼。

槐園本是有個池子的，不過這些年來已經荒廢了，這次為了拍攝《硝煙亂》，主要的取景就是在池子邊上的涼亭中聽戲的一幕，所以池子又重新被注滿了水。

這頭劇組的工作人員在加緊佈置，朱鑫卻輕車熟路地穿過了迴廊，七彎八拐地走到了一個天井入口處，而這裏更加地昏暗了，就連天上的月光也照不進來。

只見天井內種着一棵老槐樹，樹冠如同撐開的巨傘，幾乎把整個天井都給覆蓋住了，而十幾米高的大樹，需要五六個人合抱才能勉強圈住一圈。

朱鑫一走入槐園的時候，這棵槐樹就無風自動起來，它的枝葉沙沙作響，在這個嚴寒清冷的夜裏，更讓人多了一絲涼意。

【你還活着，這真是太好了。】朱鑫伸出右手撫摸上了槐樹的樹榦，樹榦的表面有些乾巴，但是樹枝卻動得更加厲害了。【經年一別，我得以化形。老花，你難道沒有獲得什麼機緣？】

【三、三、三金……】老槐樹顯然多年沒有用意念與別人交流了，說話的時候有些磕磕絆絆的，加上驟然見到故人的興奮，它一直抖動着枝葉，一時忘情竟然讓朱鑫的腦袋上堆滿了落葉。

朱鑫心情也有些激動，老槐樹名叫小花，當初槐園還不叫槐園的時候，這裏鬧過鬼，請老道士來看過風水。老道士讓屋主種下一棵槐樹，以煞克煞，當年小花被種下去的時候，朱鑫也在一旁看着，誰想到轉眼就已經五百年了。小花也已經變成了老花。

【你變成人啦。】老花的幾條樹枝都垂了下來，似乎是在近距離打量朱鑫的變化，【不過，你身上的妖力全沒有了！】

這也正是朱鑫前來找老花的目的。

在四百年前朱鑫決定前往終南山閉關時，老花已經開啟了靈智，不再是一棵簡單的植物，而進化成為了槐樹精。

如果按照一般的修鍊過程，老花要是熬過了千萬年的修行，那麼終有一日它也可以化形。當然這個過程是艱難的，其中很重要的一條就是老花是長在凡人堆中的植物精，如果想要更好地修行，就必須進入深山。一方面那裏的靈氣更加的充裕，另一方面這也符合著天道的規則，妖與精倘若想要化形必須遠離塵世。

只是動物如果要進入深山還容易一些，畢竟它們天生可以靠飛的、游的、跑的等方式進入深山。可是植物就困難了很多，它們沒有手腳，如果要離開凡塵進入深山，在這之前，多半都已經練成了縮地成尺或者瞬移等法術。從修為上來看，植物精更難突破，但是一旦突破則是雄霸一方的強者。

老花在朱鑫進入終南山之前，才剛剛開啟靈智，如果要有練成瞬移的能力，沒有一千年是不成的。

朱鑫在這裏看到老花，有開心也有些失落。開心是因為久別重逢，失落是因為老花沒有遇到大機緣。

不過，在凡塵之間修行也有好處，朱鑫來見老花除了敘舊之外，更想要問問這幾百年間到底發生了什麼。老花雖然不能離開槐園，但是植物開啟靈智之後，就天生能與生靈溝通，來往的飛禽走獸會與老花聊天，說不定它知道一些線索。

【老花，妖類入籍衙門消失了，你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情嗎？】

【果然是消失了啊……】老花聽到朱鑫的話竟然透出意料之中的意味。

就老花所言，它最後一次聽說妖類入籍衙門是在雍正十二年。之後，就再也沒有聽到關於它的傳聞。

【這五百年來發生過兩次天地靈氣異變，一次是在雍正十三年，還有一次是在一九四八年。前一次讓天地靈氣大幅衰減，后一次凡間的天地靈氣幾乎完全消散。我一直困在槐園中，卻也聽來往生靈說過外面的事情。】

雍正十三年，雍正皇帝駕崩，這是凡人世界的大事。雍正皇帝的死因成謎，與天地靈氣異變究竟有什麼關聯，知情者都已經不在了。

就老花所言，它們植物類精怪對於天地靈氣最為敏感，是最先察覺到一切有所不對的一批。其實這幾千年來，靈氣一直都在逐年遞減，此方天地終究有一日會從大能輩出的世界變成靈氣全無的世界。在這個過程中，有些修道之人飛升離開，有些人則找到通往其他世界的道路離開，總之修者都不可能停留在一個死地之中。

靈氣逐步遞減的情況到了雍正十三年發生了突.變，因為不知名的原因，這一年的靈氣竟然大幅遞減。也就是同一年，人間的修者組成了一個聯盟，他們等不到飛升，只能齊心協力地打通去另外一個世界的道路。

【可能就是因為要弄這個大聯盟，才讓妖類入籍衙門荒廢了。】老花比朱鑫知道的多一些，它雖然口不能言，卻能與生靈溝通，曾經還曾詢問過一位得道花妖，妖類入籍衙門究竟是什麼。

朱鑫對此很好奇，老道士當年走得匆忙，他有許多問題都還來不及問清楚。【我一直都想要問，妖類入籍衙門讓成為人形的妖不受困於天道給予的法力封印，它的運作原理是什麼？】

【簡單的來說，就是一堆大妖怪在鑽天道的空子。】老花對朱鑫說起了它知道的那部分。

修道是逆天而行，動物與植物化成人形更是逆天而行。

什麼是天道？天道是為了大多數生靈利益而形成的道。

萬萬年前，整個世界靈氣充裕時，凡人是少數，修者是多數，所以天道偏向於修者。可是世事變遷，大能皆隱，凡人成為了世界的主流，所以天道也便成為凡人的道。它是為了保護大多數生靈的利益而衍生的規則。

所以在修者成為少數群體后，他們在凡間的日子就難過了起來。天道開始對他們進行壓制，如果想要突破壓制，那就離開這個世界。

但是妖類從化形到飛升還有一段時間，這段時間可能很短，也可能長到千百年。這時，他們對凡人就造成了威脅，所以他們的法術就被禁錮了。

妖類入籍衙門應運而生。一大群妖怪們湊在一起想辦法找到天道的空子，讓天道以為妖類與凡人沒有差別，他們不構成威脅，這時他們身上的法術封印也就解除了。

老花不清楚妖類入籍衙門的具體操作，而大聯盟做的也是對抗天道的事情，這次已經不再是鑽空子，而是索性想辦法從這裏逃離。這事關修者的存亡，必須在天氣靈氣崩盤前完成，而修者的精力有限，所以也沒有力氣維繫妖類入籍衙門的工作了。

【因為靈氣消散的緣故，能突破化形的妖怪也越來越少，那些大修士們分.身無術，也顧及不到一小撮妖怪的事情了。】老花嘆了口氣，樹枝又開始大幅度搖擺，其實說穿了，它與朱鑫都被拋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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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琛睿這兩天過得並不好，他以為能安然入睡的情況並沒有發生。雖然房內多了一隻黃豆，卻完全沒有了幾個月前的那種安全感。

這是怎麼一回事情，難道黃豆的功效失靈了？

柏琛睿的腦筋轉得快，如果讓他好好入眠的不是黃豆，那隻剩下一個可疑人物——明天就能在記者招待會上見到的朱鑫。

柏琛睿左手揉着大白，右手揉着黃豆，一邊在思考如果真是朱鑫才能讓他有安全感，那麼下一步應該要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