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將軍難斷朝中事
藍田再來時,連青霜也跟了來,一臉不贊同地看着自家小姐,青霜雖懂事可用但有時太重規矩,不及藍田年幼跳脫。
喬筱揚只當沒看見喬牧冶一副你輸定了的表情,轉身去了就近的亭子裏鋪了紙,拿筆蘸了墨塗畫起來。
只見她先在紙上畫上兩條一樣長的線條,接着在左邊線條的兩端畫上箭頭符號(^),在右邊線條兩端畫上了上下顛倒后的箭頭。
身側,藍田和青霜均一臉疑惑地看着小姐,符號雖然簡單但兩人都不明白這裏面能有什麼含義。
喬筱揚故不解釋,直接把紙拿給了喬牧冶,“你看看,這兩根線條是哪一根長?”
喬牧冶一陣注視后得意地看着喬筱揚:“丫頭,我能在百米之外射中目標,雖然你把線條的長短畫得只有細微差距,但很顯然,右邊的稍長一些。”
喬牧冶話音剛落,藍田就大呼起來“不可能,小姐明明畫的是一樣長的線條。”
青霜沒有說話,但眼裏也是一樣的意思。
喬筱揚在心裏偷着樂,這可是現代經典的視覺差圖案,幾乎所有初見的人就沒有發現的,更何況完全沒有心理學概念的古人。
到是一旁的喬雲謹若有所思,拿手裏合上的摺扇遮掩住線條的端口。
片刻后,“確實是一樣長的。牧冶,你把兩條線條的兩端遮起來看。”
喬牧冶聽后急沖沖地奪過喬筱揚手裏的紙,果然,喬牧冶反覆試了幾次,都是遮着時看是一樣長的,一拿開就不同了。
喬筱揚不待他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就悄悄挪到兄長身邊,喬雲謹會意地附耳給眼神狡黠的喬筱揚。
“哥,他家有什麼價值連城的寶物嗎?”
喬雲謹輕笑着扇動扇子,不動聲色道:“牧冶的父親有個綽號叫喬半書,因為他早年時曾有過奇遇,得到了一本殘破的兵書,從不肯給任何人一觀。”
只可惜就算兩人放輕了聲音也敵不過練武之人的聽力。
“喬雲謹你敢更記仇點嗎,我爹把這部兵書視為命根子,我拿了這本書我還能有命嗎?”
而喬雲謹只是笑看着他,他敗下陣來,無奈道:“行行,你是大爺我惹不起。”
“你也躲不起,我只給你三天時間。”儒雅的臉上隱藏着一股戲謔,有時候算計與被算計只在一線之隔不是嗎?
三天後,聽說喬提督追打其子繞了整個京城半圈,有人問及,他嘆息着說家門不幸,卻絲毫不肯透露是為何。
而另一邊,喬將軍府,冉冉檀香漸漸充盈着書房,沉香木的書台上,穿着青衫的男子緩緩地翻過一頁古籍,“筱揚,你來看這八卦陣,很是精妙,可攻可守。”
“確實精妙,不過哥你是怎麼知道喬提督一定會把書給喬牧冶的。”
“因為喬提督逢賭必輸但最重賭品。”
所以喬雲謹早就算計好了?喬筱揚默默下定決心,自己一定要抱緊自家兄長的大腿。
“小姐,少爺,要傳膳嗎?”
進來的竟是很少離開院子的青霜,往常院子裏連去外面倒個水都是藍田做的。
“不必,我們去飯堂和父親一起用,走吧,筱揚。”喬筱揚不多想隨着兄長的步伐出了書房。
父親近日總是早出晚歸,今天到意外地早早坐在了主位上。
“雲謹(筱揚)給父親請安。”
聞言喬錚卻像是被驚斷了思路,醒神過來,抬手道:“無須多禮,坐下吃飯吧。”
魏叔會意,招手讓下人們開始上菜。
菜色已上齊,喬錚卻仍然不動筷,只拿手抵着太陽穴又出了神。
喬筱揚與喬雲謹對視一眼,看到了對方眼中相同的疑惑和隱隱的擔憂,父親從未如此憂愁過,作為一個鎮遠大將軍,回京都后還有這樣憂愁的事只能說是一種危險的信號。
“父親公事繁重還要注意身體”,出於晚輩的立場喬雲謹不敢明了說。
父親聞言看到兩人有些不安的神色到是有些慚愧,遂想到自己的一雙兒女都是個聰慧的,也知道自己一向闊達,很少有這樣外露的憂慮,恐怕令這對兄妹擔心了。
幾經思考,喬錚終於開了口:“你們別擔心,不是軍中事務,邊關一切安好,只是前些天,我接了一道聖旨,要我處理一件案件。”
“父親也不是刑部官員怎麼要讓你處理案件,就算案情嚴重也該由太守負責啊。”
“因為此事與軍餉有關,刑部侍郎已經因為判案失誤被斬首了,京都的陳太守又是出了名的圓滑,一看此事難處理就向國主舉薦我這個大將軍親自處理這個關係全軍的軍餉案。”
“是軍餉貪污嗎,國主是個英明的君主應該懂得軍餉的重要性,而且國主上位時的鐵血手腕也顯示出了國主的殺伐果決,絕不會一味求和包庇”。喬雲謹見父親長時間的停頓猜測道。
見話已至此,喬錚一陣嘆息后娓娓道來整件案件。
“軍餉確實是被貪了,整三萬兩銀子的軍餉有兩萬兩被工部上上下下以各種名由中飽私囊了。“
“但天意難測,也許真是三尺之上有神明,近日沛州洪澇肆虐,百姓流離失所,沛州知府心焦百姓,連連上書請求賑災款,朝廷也一連兩次下詔書撥發五千兩銀子,可惜卻遲遲沒有到達,貪污一事便再也藏不住了。沛州知府是科舉中榜的科考官員,也不懂京中複雜的官道,苦等無果后擅自上了京,新上任的工部侍郎也是科考出身,兩人還是舊友,因為憤怒工部那些世家官員們貪污受賄,直接把一萬兩撥給了沛州知府。”
“如今事發,那些工部官員為了保命,把交不出軍餉的責任全推在了工部侍郎私自挪用一萬兩軍餉上,而且因為賑災款原定的是五千兩,沛州知府卻領了一萬兩也被人上書舉諫他貪墨了五千兩的賄賂,但其實一查便知這一萬兩確實全被用在了賑災上。”
“被賜死的刑部侍郎一開始判了兩人免除死刑、歸還軍餉,可兩人挪用軍餉的罪證難以抵賴而且他們兩人兩袖清風,為官一世的俸祿也不一定填的上這個缺口,國主因此責他失職,他沒辦法只好判他們死刑,但還未行刑,沛州百姓又長跪為他們請命,要求處置真正的貪官,國主為了息民憤也只能把刑部侍郎處死了,畢竟真正的罪魁禍首是幾乎一整個工部,難道還能廢除工部不成?說到底這次案件也不過是科考官員與世家官員之間已經暗流激戰許久的一次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