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太子生意

第三十七章 太子生意

趕車的婆子停下來,撩了帘子,與宛如回稟了幾句,宛如蹙眉言道:“跟着去吧。”

馬車轉過兩條巷子,進了一個後院,慧嫻攙扶着宛如下來,在一個粉衣婢女的引領下,進了雅間。

雕花窗前,穿着蜜合色團福紋直裰的男子,背對着宛如,略顯瘦削的身形,有清俊逼人的貴氣。

“凌氏宛如,見過太子殿下。”宛如福身行禮,太子蕭子康轉過身來,略帶蒼白的唇畔,有着溫和的笑意,“沒想到你這麼快便來了,孤還在窗邊瞧着,並沒有瞧見你的馬車。”

宛如淡然說道:“孤身與男子在外相會,到底對清譽有損,因而讓趕車的婆子,選了僻靜的路。”

太子蕭子康有些尷尬的咳嗽了兩聲,他自是知道,如此是不合禮數的,可若是他直接去了侯府,怕是對宛如並沒有好處,因而抬手說道:“凌三小姐請坐下說話,孤這般派人尋你,也是無奈之舉,還請凌三小姐不要介懷。”

宛如並未答話,只擇了靠門邊的圈椅坐了,垂眸問道:“不知太子殿下尋臣女來,有何要事?”

宛如沒有拂袖而去,在太子蕭子康看來,已然是待他極好了,太子坐在靠近窗邊的位置上,與宛如相對而坐。

“選秀之期,改到了後日,凌三小姐可曾知曉?”蕭子康知道,他與宛如相處的時間越長,對宛如的清譽越是有損,因而不敢說了虛話,直奔主題。

宛如點了點頭。

蕭子康面色擔憂的說道:“父皇對外聲稱,是為了能讓此屆秀女在宮中過年,宮宴熱鬧,才會提前選秀,但實際上此次選秀,卻是為了三小姐。”

蕭子康想到母後身邊婢女對他說的事,便憂心忡忡的繼續說道:“父皇在鎮國公府宴席上,瞧見了你,見之不忘,那些個給永樂侯府的賞賜,不是給了你二姐姐的,而是給了你的……父皇他……想要你入宮為妃。”

這些事情,宛如都知曉,她微蹙着眉頭,太子是怎麼知道這些的?是誰與他說了這些?目的又是什麼?

宛如垂眸盯着紫檀木八仙桌上的青花瓷盞,溫聲問道:“太子殿下跟臣女說這些是何意?”

蕭子康見宛如淡淡的,心急的咳嗽不止,掏了浸過葯汁帕子,好容易才止住了,有些氣喘噓噓的說道:“父皇與你父親差不多年紀……你的五妹妹要嫁給二弟為滕妾……宮中妃嬪何其之多,父皇很快就會將你忘到腦後……”

宛如終是抬眸,看向關切她的太子,不拘太子背後的人目的何在,太子卻是真的關心她。

宛如緩慢起身行到太子身後,將其身後的窗戶關好,言道:“秀女都是十五六的年紀,不止是臣女要面對這樣的情境。”

太子神色一怔,宛如說的倒也是實情,自來選秀,都是宛如這般大小的年紀,只因為這次涉及到宛如,他才會覺得不妥當。

宛如衝著太子行了一禮說道:“臣女多謝太子殿下厚愛,一則臣女的庚帖並不在宮中,名字自然也不在名單之上;二則,若當真如殿下所言,皇上有心,那臣女也只能遵從旨意,所以,殿下方才所言,不過是徒增煩憂而已,太子體弱,不該操心了這些事情。”

“孤……孤……”蕭子康不知道該如何張口,半晌方道:“上次忠國公府中,凌三小姐突遇孤病發,若不是凌三小姐冷靜,孤不知道要受多少苦楚……”

“殿下已經着四皇子殿下送了禮單,又說了今日這些肺腑之言,便是救命之恩,也該償還了,殿下若是沒有其他的事情,臣女就先告辭了。”

既然已經知道,入宮是勢在必行的,那就不必再添了旁的麻煩,這種時候,再與太子糾纏,實在不是明智之舉。

宛如沒等太子蕭子康說話,起身便要離開,蕭子康心急之下,站起身來說道:“孤……可以迎娶你做太子妃……”

宛如身子一滯,在忠國公府的時候,為了能躲避皇帝,才會與太子有了些牽扯,說到底,也是她起的頭……

宛如扭身,想要與太子說個明白,才轉過身來,卻見太子蕭子康急忙垂下了頭,低聲說道:“孤知道,孤配不上你,但如果我跟父皇說,我要娶你做太子妃,他就不會再讓你選秀了。”

宛如看向太子,蕭子康甚至不敢與她對視,只低垂着頭,手指捏着桌邊:“孤……不會碰你的,所以你不用擔心。”

當朝太子,要身體虛弱到什麼地步,才會將自己比得連塵埃都不及。

“太子多慮了。”宛如聲音溫潤如清晨的露珠:“太子肯為臣女這般思量,臣女感激不盡,只是……太子不比旁人,婚事豈能如此草率?別說旁的,便是欽天監都要算上幾算,臣女身份卑微,卻是高攀不上的。如果臣女命中注定要入宮,那臣女也只有坦然面對。”

宛如又是福身行禮,轉身沿原路回府。

太子蕭子康咳嗽良久,隔壁的小太監跑了過來:“殿下?殿下?”

蕭子康就着小太監的手用了顆葯,半晌方才呼吸均勻了,唇色蒼白的問道:“滕芝,你方才在隔壁,可將凌三小姐的話聽清楚了?”

滕芝瞧見蕭子康額邊滲出的冷汗,心疼的不得了:“殿下且先別說這些,好好的歇一會兒,奴才這就去喊了人,現下就回宮。”

蕭子康搖了搖頭,問道:“凌三小姐雖然拒絕了孤,可她很關係孤的身體,還替孤關窗子,怕孤着了寒涼,又說孤不該操心勞力,其實……凌三小姐她很關心孤,是不是?”

滕芝在隔壁,沒瞧見宛如關窗,且宛如的聲音淡淡的,聽不出半絲親切來,但看着蕭子康臉頰不正常的紅暈,到底說不出口,便順着話說道:“太子說的是,凌三小姐很關心您,讓您好好的將養身子呢。”

蕭子康撐着桌邊,將身子正了過來,唇角含笑道:“所以,凌三小姐之所以拒絕孤,其實是擔憂孤會受到牽累……她這般為孤,孤若是什麼都不替她做,又怎麼對得起她?”

滕芝沒想到,自己兩句話,竟然是將太子帶進了彎路,忙轉口勸道:“殿下,凌三小姐有句話卻是沒說錯的,您不比旁人,太子妃的人選,那是慎之又慎的,欽天監那邊都不知道要過了幾關,凌三小姐想要兩日之內成為太子妃,那怎麼可能?”

太子蕭子康垂頭看着手心,手心裏一方月白色綉五瓣梅的帕子,帶着淡淡的清香,正是那日,在忠國公府時,宛如遺落在他身邊的:“只要她不是那樣厭煩孤,孤便要去爭一爭。”

方才瞧着,凌宛如顯然是不討厭他的,不然的話,也不會為他關窗,還說了那些體貼的話。

滕芝瞧着蕭子康的樣子,竟是勢在必行的,心一橫,直接在其跟前跪下說道:“殿下,您身子不好,當真不該操心勞力這些事情,皇後娘娘跟您說了,只要您跟皇上提一提,將凌三小姐納為滕妾,一個妾而已,凌三小姐的身份也夠,欽天監也不會多追究,也不用三媒六聘,只要一乘小轎送到宮裏也就是了,您這又是何必呢?”

蕭子康搖了搖頭,說道:“凌三小姐瓊姿玉貌,宛若天人,如何能用一個妾室的身份委屈了她?孤的身子是好不了了,也沒有幾年壽命了,父皇不會不答應的。”

滕芝愈發的慌了神,怎麼也沒想到,太子殿下竟是要用了性命去威逼皇上,這可如何是好?

“殿下,不拘您想什麼,總也要跟皇後娘娘商議一二吧,娘娘總不會害您的。”那天皇後派了跟前的人來與太子說了凌三小姐的事兒,滕芝也是在一旁聽着的,他聽得明白,皇後娘娘只是讓太子殿下阻了凌三小姐入宮的路,卻沒有讓凌三小姐做太子妃的意思,太子殿下若當真這樣做了,不知道又要生出多少的事兒來。

太子蕭子康咳嗽了兩聲,說道:“不必,母后是擔憂凌三小姐會分了父皇的寵愛,卻不是真心為凌三小姐着想的,若是與母后說了,她必是不同意的,孤已經沒有時間了,這件事情不能再耽擱,直接去乾清宮吧。”

“殿下……”滕芝不安的看向蕭子康。

蕭子康唇色蒼白的說道:“你跟在孤身邊這麼久,孤什麼時候都是順着你們的,這一次,孤想要自己做次主。”

滕芝眼眶有些濕潤,太子身子不好,在他之前,不知道有多少宮女太監被皇後娘娘處死了,太子為了護着他,便是發病,也要遮掩着,以免他受了苛責……

“奴才服侍殿下用些溫水,再行入宮吧,皇上午膳前要休息半柱香的時間,殿下若是要尋了皇上,便那個時辰去吧,說不得皇上心緒平和,便能答應了。”滕芝垂着頭,到底說了偏向蕭子康的話。

蕭子康笑了笑,輕輕的拍了拍滕芝:“放心吧,孤不會讓母后處罰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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