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一個光陸怪離的夢
這是一個光陸怪離的夢。
——
“紅提姐,那位先生說要把這柄鏡子送給你。”
蘇紅提正在擦拭櫃枱後面的一個明朝花瓶,余小曼托着一個精緻的盒子送到了蘇紅提的面前,盒子裏頭裝的是明朝的銀托鑲玉手柄鏡,剛剛才被一位穿着洋裝的先生買走了。
可是蘇紅提並不認識那位先生!她的反應有些遲鈍,“小曼,別開玩笑了。”
“紅提姐,我沒開玩笑,那位先生就在那邊站着呢!”
蘇紅提順着小曼手指的方向望過去,仔細看了看,還是不認識。就拿了托盤上的盒子,走到他的面前,“先生,這麼貴重的物品我不能收……”
“蘇葡萄,你怎麼越長越像個花瓶了,那個花里胡哨的鏡子剛好適合你。”
蘇紅提想,她可以將這當作是誇獎嗎?可是她確定自己真的不認識他。
他可能是讀懂了蘇紅提疑惑的眼神,瞥了她一眼,似不快地說:“你想知道我是誰,容易的很!”
說著,竟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蘇紅提看着交易單子上的買家落款,只覺一陣頭暈目眩。
啊啊啊,那個人居然是那個臭小光!
趁着老闆不在的功夫,蘇紅提迅速拿起了電話,撥了家裏的號碼,才一接通,就以80分貝的嗓音嗷嗷叫道:“媽,江韶光怎麼回來了?我不是告訴過你,我不會同意的嘛!”
電話那邊傳來了推到長城的聲音,“胡了。”
蘇紅提忍無可忍地又叫了一聲:“媽。”
她媽這才悠哉悠哉地說:“反對無效。”
蘇紅提想她一定不是親生的,要不然她媽也不會非得要將她往火坑裏推。
蘇紅提憤恨地掛了電話,想起他剛剛說她是花瓶時候的欠揍表情,那會兒還疑惑怎麼那麼熟悉呢!原來是他呀!
江韶光是她媽最好姐妹的兒子,他比蘇紅提大了一天,她倆打小就在一張床上睡覺,一個盆子裏洗澡,三歲之前,好的一條褲子蘇紅提尿完了他接着尿。
至於三歲之後,江韶光就成了專門克蘇紅提的小魔星。
他騎壞了蘇紅提的小木馬,撕破了蘇紅提最心愛娃娃的小裙子,扯壞了蘇紅提的花頭繩,最慘的一次,他一把將蘇紅提推倒在地上,摔掉了一顆大門牙。
九歲那年,他們全家去了香港,蘇紅提高興地放了自己平生第一掛鞭炮。
可是他怎麼又回來了呀,香港洋妞那麼多,他怎麼就是不肯放過她呢!
她才不要嫁給那個臭小光。
蘇紅提使勁跺了跺腳,好想坐在地上大哭一場。
蘇紅提懷着憤恨的心情回了家,準備用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傳統計謀,打消她媽非得讓她嫁給那個臭小光的意願。
“媽~”蘇紅提拉着長調,撲進了正房,看見的是——
江韶光居然敢來她家!
蘇紅提橫眉冷對,正想說話,他已經親昵地拉了她媽的胳膊說:“阿姨,這就是紅提吧,比小的時候漂亮多了,越長越像您!”
蘇紅提想罵他無恥,幹嘛沒事兒討好她媽!還想罵他不要臉,裝的好像壓根沒見過她一樣!更想罵他眼瞎,她小的時候明明也很漂亮的好不好!
但是有她媽壓陣,蘇紅提一句都沒敢叫囂出來,就老老實實地滾去了廚房拿筷子,準備吃飯。
這時候,江韶光也來了廚房,蘇紅提當然不會放過這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臭小光,你不在你的香港好好獃着,回來找什麼刺激呀!”蘇紅提壓低着聲音,惡恨恨地說。
他不甘示弱,用他漂亮的星眼瞪了蘇紅提一下,也惡恨恨地說:“瘋丫頭,現在記得我是誰了,沒心沒肺!”
“我——”蘇紅提張口結舌,撇去那些不愉快的過往,其實她和臭小光還是有些青梅竹馬的情誼在的,譬如一塊兒打碎過他爹的古董花瓶,又一塊兒粉碎過她媽最珍愛的那串珍珠項鏈。並且,行動的是蘇紅提,背黑鍋的都是他。
可是今天蘇紅提居然沒認出他是誰!
她很是心虛地拍了他的馬屁:“你比小時候帥太多了,一眼沒認出來。”
“兩眼呢?”
蘇紅提看着江韶光有意無意地舉了舉拳頭。
“兩眼被電暈了。”在強權面前,節操什麼的完全就是浮雲。
江韶光想來很滿意蘇紅提的回答,點了點頭,“嗯,算你識貨!”這就樂呵呵地出了廚房。
不是,她的話還沒說完呢!她還沒告訴他就算她和他之間有再深的情誼,也不能任由她媽和他媽隨便配對不是!包辦的婚姻是沒有幸福可言的。
蘇紅提在反抗她媽無效的情況下,被迫奉命和江韶光培養感情。為此,她媽還特別邀請江韶光從酒店搬到了蘇紅提的家裏。蘇紅提……抗議如果有效的話,世界早就和平了。
不是那麼熱愛本質工作的蘇紅提,突然發現古董店成了她唯一的凈土。
今天古董店沒什麼客人,就比平時早下班了一個小時,蘇紅提和她的男神鑒寶師蘇杭約好了一塊兒去門逛逛。
才出了拍賣行的門口,就看見穿着黑夾克的江韶光立在一輛摩托車的前面,掃了掃蘇紅提旁邊的蘇杭,笑意盈盈地對她說:“寶貝兒,上車!”
“紅提,既然你男朋友來接你,我就先走一步了。”
不是,你聽我解釋啊!看着蘇杭遠去的背影,蘇紅提徹底憤怒了。
“臭小光,誰是你寶貝兒?”蘇紅提大聲地指責江韶光。
蘇紅提看見他的眸子裏明明也藏了火氣,心想着他最好被自己氣的一走了之,趕緊回他的香港去。
可是他看了她一會兒,卻突然笑着說:“上車,我帶你去兜風。”
兜什麼風,他都嚇走了蘇杭。蘇紅提氣結,拔腿就走。
江韶光趕緊推着摩托,吃力地跟在蘇紅提的後頭。
“瘋丫頭,我帶你去個地方!”
他還在故意氣她。
蘇紅提回頭,兇巴巴地瞪着他,“江韶光,我長大了,不是瘋丫頭了,你……還是回去吧!”
至於回哪兒,蘇紅提想他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愣在了原地,再也沒有跟過來。
江韶光從蘇紅提家裏搬了出去,蘇紅提的心裏很虛,生怕她媽媽問東問西,縮着脖子過了兩天,她媽媽居然沒提。
心裏說不出來的奇怪滋味,為此蔫噠了好幾天。
半月之後,她媽媽突然讓她買個水果籃,去給江韶光慶祝喬遷之喜。
蘇紅提立馬生龍活虎了起來,做了人力車直奔她媽給的地址。
“江韶光,你怎麼可以這樣不夠意思,我們……”
給蘇紅提開門的是個長發飄飄的漂亮——阿姨,蘇紅提把那句沒說完的“我們做不成夫妻,還能做哥們”咽回了肚子裏,呆愣在原地。
江韶光從廚房裏走了出來,沒好氣地白了蘇紅提一眼,說:“傻站着幹什麼,不會叫阿姨啊!”
然後他又對着那漂亮阿姨說:“媽,你看瘋丫頭長大變成這樣了,跟個花瓶似的,就是那股瘋勁還在,莽莽撞撞的,一點兒都不讓人省心。”
蘇紅提趕緊站好,老老實實地叫了聲:“林阿姨。”
卻在心裏哀嚎了起來,不會吧,連他媽都回來了,她要是敢跟她媽說她不嫁江韶光,她媽會不會直接當著林阿姨的面,給她來個人道毀滅呀!
蘇紅提心裏有事,一吃完了飯,就找了個理由趕緊遁。
她跑的挺快,可出了巷子口,忽然想起來,把鑰匙忘在了他家的茶几上。
蘇紅提又得得得跑了回去,站在門口正要敲門,聽見院子裏頭傳來了這樣的對話。
“韶光,你長大了,為了瘋丫頭連媽媽都不要了,她到底有什麼地方好?”
“媽媽,你不要反對,就是反對也沒用。”
什麼?她和江韶光難道不是他媽和她媽非得配在一起的?
蘇紅提傻愣在外面,腦子裏頭的思緒亂極了。
江韶光幾天沒來找蘇紅提,蘇紅提因此而倍感慶幸的同時,卻過得渾渾噩噩。
做完了今天最後一筆買賣,蘇紅提收拾着櫃枱上的東西,一扭頭,發現蘇杭站在她的後面。
他支支吾吾,好像有話要跟她說。
要放在平時,能和自己的男神單獨相處,蘇紅提一定會在心裏偷偷地欣喜若狂着。
可能今天天氣不太好,蘇紅提下意識看了看外面萬里無雲的清澈藍天,心想着雲都去哪兒了,她的煩躁,面對着蘇杭的時候也沒有減弱半分。
蘇紅提只衝他點了點頭,就想從他的身邊走過去。
他卻拉住了蘇紅提,關心地問:“紅提,看你心情不好,是不是和男朋友吵架了?”
蘇紅提想了想她和江韶光之間不明不白的關係,心情不好地說:“我沒有男朋友。”
蘇杭忽然特別驚喜地握住了她的手,握的她的手都疼了。
他有些結巴地說:“紅,紅提,我做你男朋友好不好?”
蘇紅提該歡呼雀躍的呀,可是她卻傻傻地看着他,只想抽回被他握的生疼的手。
她到底是怎麼了?
該死的臭小光攪亂了她的心,也攪得她的生活一團糟。
蘇紅提看着正迫切地等待回復的蘇杭,真想脫口而出說句“我願意”,可是話到了嘴邊卻還是成了這樣的:“蘇杭,太突然了,我得好好想想。”
可是憑她這個豬腦袋,又能想出什麼呢?
蘇紅提想起江韶光那個壞蛋總是說她花瓶,突然覺得他說的很對,沒腦子的她能做個花瓶,已經是褒讚了。
她怎麼總是想起他?當一個女人的心裏反覆出現一個男人的名字時,無論是想着他的好,還是念着他的壞,潛台詞都是她愛他。
可是,怎麼可能呢?
好不容易熬到了休息日,還以為可以睡一整天的蘇紅提,才八點,就被她媽拿雞毛撣子抽了起來。
蘇紅提不悅地問她媽:“媽,我是在哪塊兒地里刨出來的?”
“嗯?”
她媽顯然沒明白她話里的意思,她又說:“我也去那塊兒地里刨一個我這麼聽話、這麼好欺負的女兒去!”
看着她媽手裏霍霍向她的雞毛撣子,蘇紅提哧溜,竄的別提有多快了。
蘇紅提被她媽壓着一塊兒去逛街,走到街市的路口,碰見了林阿姨和久違的江韶光。
她媽和林阿姨一塊兒說著好巧。
蘇紅提翻了翻眼睛,直在心裏埋怨她們的演技太浮誇。
緊接着,蘇紅提被她媽壓進了洋裝店,又迫於她媽的淫|威,換上了一件高貴雪白的婚紗。
才出了換衣間,一身黑色燕尾服的江韶光,傻傻地看了看她之後,拉了她的手,突然就向門外跑去。
蘇紅提問:“我們跑什麼?”
“假裝去逃婚。”
蘇紅提……江韶光是不是被她傳染了,智商堪憂啊!
他推着蘇紅提上了他的摩托車,不顧路人的眼光,演戲一樣,瀟洒離去。
蘇紅提伏在他的後背上,正琢磨着他要帶她去什麼地方的時候,只聽他大聲地說:“蘇葡萄,我從小就喜歡你,我想知道穿着結婚的禮服和你迎着同一陣風的感覺是什麼樣的,真想和你就這樣一直走下去。”
騙子,大騙子。“喜歡我,小時候還把我推到地上,害我摔掉了一顆牙!”蘇紅提眼眶紅紅的,控訴着他的罪行。
他呵呵地笑了起來,“推你是因為你前面有條溝,掉牙那是你換牙好不好!”
是嗎?原來是這樣的?!
蘇紅提無聲地笑笑,又聽他在前面說:“葡萄,一會兒咱們回到原點的時候,你要是喜歡我……”
“我要是喜歡你,我就會抱緊了你”。
——
蘇紅提做了一個讓人哭笑不得的夢,夢裏的世界和她所生活的世界,完全不一樣。
好像是在民|國。
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判斷呢?
因為夢醒之後,她記得自己還有周圍的女人,大都穿着旗袍,而男人穿的也是那種民國時期的衣裳,有中山裝,也有洋裝。
夢裏的她並不是個裁縫,是古玩店裏賣古董的服務員,就是性格和現在也不一樣,有點像小柒,跳脫又大膽。
夢裏有她,當然…也有江韶光。
就是再睡上一覺,她覺得自己也不會忘記夢裏的情景。
她躺在床上半天無語,不自覺地翻了幾下,就聽見江韶光還帶着濃重困意的聲音:“怎麼,想什麼事情想的睡不着?”
一隻溫熱的手將她的手握緊,蘇紅提在暗夜裏舒服地嘆了口氣,“我在想……我們上一輩子的事情。”
“上一輩子?”
“嗯。”
“咱們是夫妻嗎?”
“嗯,我媽特別喜歡你。”
“那你呢?”
“嗯”。
“嗯是什麼意思?”
“嗯,就是……喜歡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