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道士 上
?(女生文學)許連魁小時候最喜歡的人是他小叔許贇,因為他是許家現在最厲害的道士,因為他特別愛笑,一點不像那些傳說中總愛板著臉的高高在上的長輩。
許家人丁單薄,許連魁的玩伴極少。他的親生哥哥許連之,比他大十八歲,古板無趣,父親病逝后,更端着“長兄為父”的架勢,別說陪他玩,連跟他聊天的時候都少,不是在降妖伏魔,就是在趕去降妖伏魔的路上。
許贇卻比許連之親切的多,每次出門回來都記得給許連魁帶好吃的做禮物,會把還是個小糰子模樣的許連魁抱到膝頭,給他講各種各樣的故事。許贇無論什麼時候都帶着笑容,沒有半點疲色,就像照進人心裏的月光,溫和得讓人忍不住嚮往,卻又強大到只能仰望。
年幼的許連魁曾偷偷想過,他家大哥和小叔應該調換一下reads();。
許連魁生來就聰慧過人,無論是千字文還是符灰錄,都能過目不忘。琴棋書畫也是一點就通,令人嘖嘖稱奇。
然而,他生性頑劣叛逆,仗着聰明更耐不下性子學習。比起規規矩矩的坐在桌前畫道符,背法陣,更喜歡去爬樹抓鳥,攆雞追狗。他甚至對隔壁人家的蠟染布花樣都比對道符圖案感興趣,學了兩年,依舊停留在信手鬼畫符的階段,讓許連之十分頭痛。
最後,還是許贇手把手的教會許連魁畫第一道符咒。然而,許連魁依舊興趣缺缺,做道士什麼的,看起來好沒意思。
七歲的時候,許連魁想要出去玩,便藉著想要學道術的名義纏着自家小叔帶自己出去降妖,沒想到,向來疼他的許贇這次卻拒絕了。
“為什麼不能帶我去?是因為我不會畫符么?”那麼簡單的東西,他只是懶得學而已。許連魁氣得臉頰鼓鼓的,瞪眼看着小叔,許贇腰間的麒麟珠在陽光下發出耀眼的光芒。
“做道士,最重要的不是道符,而是道心。”許贇對着小不點眨眨眼睛,從懷裏摸出一個拳頭大小的錯金銀銅獸,放在許連魁嫩藕似的掌心,“身為許家人,你知道許家的血脈之力是什麼么?”
“血脈之力?”許連魁看看掌心沉甸甸的那個銅獸,又看看自家小叔,白嫩的小臉上滿是不解之色。
“對。”許贇抬手幫他擦掉蹭在左頰上的灰痕,溫和的勾起唇角,“等你能力覺醒的時候,小叔就帶你出去。”
還好不是讓他練畫符,許連魁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可是,怎麼才能覺醒血脈之力呢?鎮日瘋跑儼然成為附近一條街的小霸王的許連魁,偶爾也會抽空擺弄研究那隻銅獸,但始終沒弄懂小叔說的血脈之力到底是什麼。
兩年後,西南有騰蛇作亂,許贇前往除妖。
臨行前,還沒覺醒血脈之力的許連魁撒嬌的抓着許贇的衣角,滿眼期盼的道,“小叔,真的不能帶我去么?”
只有在許贇面前,他才會露出這幅乖寶寶的樣子。
“小叔答應你,下次一定帶你去。”許贇蹲下身,給了小不點一個大大的擁抱。許連魁開心的回抱住許贇的脖子,他知道,自家小叔從不失言。許贇的衣襟上帶着的那股清冽的草木味道,許連魁一輩子都忘不了。
可是,許贇失言了。那隻騰蛇是玄級的大妖,他殞身西南,再也沒能回來。
九歲的許連魁跪在許贇的靈牌前暗自發誓,此生,他定要變成最強大的道士,誅滅萬妖,為小叔報仇。
這個時候,他已經在許連之那裏知道,據說許家乃是仙人後裔,血脈里保留了先祖遺留下來的能力,所謂最重要的血脈之力,便是能通妖言鬼語。
若不是魂飛魄散,許連之最起碼還能藉由血脈之力跟許贇的鬼魂聯繫,然而,騰蛇生生吞了他的魂魄。
“所以,小叔希望我能聽見你說話么?”妖怪都是心狠手辣禍亂人世的傢伙,跟它們有什麼好說的?血海深仇,不共戴天。送走許贇的那個晚上,許連魁躺在床上,皺眉看着那隻花紋絢麗的銅獸。
難道小叔是在裏面封了只小妖,給他做玩具?他百思不得其解,但捨不得丟掉那隻許贇送他的銅獸,仍舊悄悄隨身帶着。
從此,許連魁像變了個人似的,開始發奮修習道術,並展露出驚人的道士天賦。一年後,他親手收服第一隻妖怪,冷漠、果斷、毫不留情。
許連之想勸他,卻又不知道從何勸起,最後,他默默把許贇留下的那枚麒麟珠交到許連魁手上,“小叔的東西,你代他收着吧reads();。”
許家有兩枚家傳的麒麟珠,許連之繼承了父親留下的那枚,另一顆,曾經在許贇那裏。
與其說麒麟珠靈氣深厚驅邪破煞,倒不如說,對許家人來講,那是代代傳承的信物,沾染着許家每代道士氣息。
許連魁就着燈光把那顆珠子結了個繩結,掛在自己的手腕上。
十一歲那年,許連魁剛解決掉條蛇精,便被只九級狼妖偷襲,即將被吞吃下腹之際,自他懷裏爆出道青綠色的光芒,當頭將那隻狼妖一斬為二。
血管里有什麼滾燙的東西嘩啦啦的滾過,就像要燒起來似的。
死裏逃生的許連魁忍住不適,震驚的從懷裏拽出那個銅獸,“你救了我?”
能一舉擊殺九級狼妖,至少也是個十級的妖怪。它如果沒被封住妖力,有千百個機會可以殺掉他,為什麼不但沒殺,反而救他?
【當然。】許連魁聽到一個聲音清楚的答道。他看着那個銅獸眨了半天眼睛,“是你在講話?”
那個聲音慶幸的長出口氣,【你聽見了?天啊,我等了這麼多年,你的血脈之力終於覺醒了。】
“你到底是誰?”許連魁沉默幾秒,這就是小叔說的血脈之力?
【對啊,我叫獬豸,是十級的怪。】
“你既然是妖怪,為什麼要救我?”面帶稚氣的許連魁困惑的皺起眉心。
【因為我跟許贇是朋友啊。】獬豸理所當然的道,【我答應他以後要保護你。】
“朋友?”道士跟妖怪可以做朋友?許連魁覺得自己的三觀有出現嚴重崩塌的趨勢。然而,獬豸的確是許贇親手送給他的。
從此,他身邊有了一隻形影不離的妖怪。在獬豸那裏,許連魁知道了另一個自己從來不知道的小叔。
據它講,許贇的願望是把那顆貼身的麒麟珠送給這輩子最喜歡的人,沒事情的時候,喜歡修鍊完畢坐在整座鎮子最高的屋脊上看日出,難過的時候最愛喝酒,他說,“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事情是一壺酒不能解決的,如果真的不行,就再來一壺。”
許連魁為此偷偷跑去喝酒,*的液體從喉管灌下去之後,乾坤顛倒,大腦瞬間跟身體斷開了連接,他抱着酒壺睡到第二天下午才醒。從此,他也愛上了這種能讓人由冷到暖的滋味。
聽懂妖言鬼語的許連魁逐漸發現,妖怪們並非都是無惡不作之輩,它們像人一樣,有各式各樣的脾性,有的貪吃,有的貪玩,有的孩子氣,有的重情義,有的惡毒,有的奸詐,有的暴躁,有的報仇,有的報恩。
他這時才隱約明白許贇當初的意圖,世上的妖怪,並不是簡單的非黑即白,身為一個道士,最重要的不是能力多強大,而是要有一顆能明辨是非的道心,血脈之力未覺醒的他,根本無法做到這點。
然而,因為許贇的死,他依舊看妖怪不順眼,而且,最讓他不能理解的是,月老居然說,他這輩子的紅線居然掛在一個妖怪身上。於是,許連魁最大的愛好變成了捉弄那些在人界招搖撞騙的妖怪。另外,但凡遇到雌性的妖怪,他就避開八丈之外,他就不信,這樣還能跟妖怪牽扯上紅線。
十四歲時,許連魁掛上木法印躋身黃級道士之列,震驚了當世所有的道士世家。
許家的那個天才,曾經一度成為許連魁在眾人口中的代稱reads();。
許連魁十六歲那年,淮河有群惡蛟作亂,洪水泛濫。臨岸縣城苦不堪言,有戶姓劉的世家祭出千兩黃金和家傳三百年的美酒一壇,懇請天下英雄前往除妖。
他到達淮河的時候,漫天稠雨,遍地惡風,兩條惡蛟正在合力圍攻一個白色的身影,斗得難捨難分。當中那道白影長身玉立,廣衣博帶,寬大的金邊袍袖猶如戰旗,在風雨中獵獵招展,激起許連魁一襟豪氣。
兩條黑影偷偷摸摸的冒出水面,藉著昏暗的天色試圖從背後偷襲那個白色的身影。
許連魁並指甩出兩道斬月符擊向偷襲的黑影,縱身而上,加入戰局。白衣那人微微一怔,隨即與他聯手對付空中愈發猖狂的四條惡蛟。
激戰半晌,兩人終於合力斬殺掉第一隻惡蛟,猩紅的蛟血染紅半條河水。
“七哥,加油!”河邊一隻紅毛小狗在風雨中努力蹦躂着,身邊還放着只天青色的茶壺。
剩餘的三隻惡蛟被激怒,用血咒掀起滔天巨浪襲向兩岸的百姓,朝許連魁和白衣那人的攻擊也愈發瘋狂。
腥風血雨間,突然出現萬丈霞光,一隻巨大的紅鳥拖着漂亮的九尾翩然而至,張口噴出天火,將漫天巨浪瞬間蒸發得一乾二淨。
許連魁:………………
白衣:………………
紅鳥落在城門樓的正脊上,優哉游哉的抖了抖翅膀,“看我幹嘛,沒見過朱雀么?還不快將那三個雜碎解決了?”
白衣那人冷哼了一聲,臉色微沉,周身猛的迸發出強烈的妖氣,轉眼便撕碎了撲到他面前的那條黑蛟。
剩下的兩條黑蛟察覺不對,正要逃跑,被許連魁和白衣那人一人一隻斬殺在當場。
“垃圾。”雨罷雲收,白衣那人不屑的踹開落在身前的那隻蛟頭,躍到城牆的供桌邊。那裏放着劉家許諾的千兩黃金和一壇三百年的陳年佳釀。
他的樣貌英俊得不似凡人,眉骨稜角英挺,墨色的眉毛根根分明直指鬢角,挺括的鼻樑和狹長的眉眼間帶着股不食人間煙火的矜貴。只是,他眸子裏的殺意尚未褪去,縈繞着嗜血之氣,那樣銳利的殺伐氣息就像開刃的刀鋒,讓人望而生寒。
負責幫劉家看守供桌的那個老道嚇得立馬挺直了脊背。
許連魁冷眼望着它,從剛才那股強大的妖氣來看,它肯定是妖非人。
“喂,礙事的都解決了,現在我們來談談正事,那壇酒歸我,剩下的金子你們兩個分可好?”紅鳥落在供桌前,化作個眼眸明亮的紅髮青年,他有雙漂亮的眼睛,微笑的時候會變成半月的形狀,頰邊隱隱現出一個酒窩。
白衣青年挑挑眉毛,不容拒絕的道,“酒歸我,金子歸你們。”
許連魁遺憾的攤開雙手,“不好意思,比起金子,我也更喜歡酒。”
看供桌的道士:………………
“你們也都要酒?那怎麼辦?”紅髮青年苦惱的皺眉。
“簡單。”許連魁志在必得的捏捏手指,挑眉望向他們,“我們打一架,誰贏誰把那壇酒拿走。”
“好!”白衣青年和紅髮那位同時點頭,雙雙撲向許連魁,三人轉眼間便戰到一處。
看供桌的老道在罡風間屁滾尿流的逃下城牆,他實在不明白那三個酒鬼的執念,分成三份不就好了,為什麼要打?
三人激戰正酣之際,白衣青年騰身避開許連魁的道符,紅髮青年吐出的天火后發先至,堪堪在他腳底擦過,沖向不遠處的供桌reads();。
轟!供桌上的酒罈連同裏面的陳年佳釀都在瞬間化為烏有。
許連魁:………………
白衣:………………
紅髮:……………………………………
最後,闖禍的紅髮青年被另外兩人聯手揍了一頓,還被逼着拿出壇自己珍藏的百年老酒請客。
席間,許連魁才知道它們的名字,白衣那人是龍七子睚眥,紅髮青年則是朱辰,天地間唯一的一隻朱雀。
人們常說,物以類聚,許連魁後來常常回想,他能跟睚眥和朱辰做朋友,恐怕也是因為那點共同的愛好,他們三個,俱都嗜酒如命。
每年二月的時候,他們就會帶着酒在泰山頂上小聚,就着山嵐和清風明月暢快而飲。每年他們也都要打一架,誰勝,誰就先挑好酒。
一晃就是四年。
那年二月,喝醉的朱辰化作原形蹭在許連魁的胸口撒嬌而後呼呼大睡,睚眥揪着它的尾巴一把將它扔進雪堆,然後壓在許連魁身上,輕輕吻住他嘴唇,月色和雪色之間,睚眥溫柔迷離的眼神是天地間唯一的絕色,讓人目眩神迷。
許連魁大驚,他怎麼也沒想到,月老那個傢伙,不但給他安排了個妖怪,居然還是個帶/把的!
簡直豈有此理!
回過神的許連魁踹開睚眥,氣沖沖的下了山。
第二年的二月,許連魁沒有出現在泰山。
朱辰找到許家,才知道許連魁被混沌所傷,卧病在床。
“嚇死我了,還以為你生氣了呢。”朱辰誇張的拍拍胸脯,眉眼間的郁色散去大半,“我這輩子,除了勾爾,就你們兩個朋友,我特別喜歡你身上的味道,也喜歡睚眥囂張直率的性格,真不希望看着你們鬧彆扭。”
“說得好像你行將入土似的。”許連魁抓起枕頭邊的靠墊砸向朱辰,“你可是朱雀,永遠浴火重生,不生不滅。”
朱辰接住靠墊,忍不住嘆了口氣,垂下眉眼,“其實,所謂的浴火重生跟變成另外一個人也差不多。每次沉睡百年也就算了,重生之後,我幾乎會失去所有的記憶。所以,到時候,我也許會忘了你們。”
“怕什麼,我記得你啊,”許連魁挑挑眉毛,“要是你把我給忘了,我一定會狠狠欺負你一頓,當做你忘記我的報復。然後,再耐心的等着你恢復記憶的那天。”
“得了吧,到時候你早就轉世投胎,孟婆湯一灌,會記得我是誰才怪。”朱辰回手就把靠墊砸在許連魁臉上。
許連之端着湯藥進屋,正看到朱辰把靠墊砸在許連魁臉上那一幕。
朱辰頓時尷尬的僵在原地。
許連魁連忙給朱辰打圓場,“哥,他雖然看起來不太正常,但心地很善良。”
朱辰:………………
我還是砸死他算了。
第二天,探病的換成了睚眥。
人蔘,靈芝,何首烏,妖骨,藥石,睚眥搜羅來的葯堆滿了許連魁的半個房間reads();。
“你想補死我么?”端着葯碗的許連魁一臉苦不堪言的瞪眼看着他。
睚眥英俊冷酷的臉上出現一絲裂痕,“吃不下的你可以送人。”
許連魁:………………
屋子裏一時間只剩下白瓷勺在葯碗裏攪動的聲響。
“喂,那天你到底是醉了還是沒醉?”許連魁放下藥碗看着靠在窗邊的睚眥。
“我替你去殺了混沌。”睚眥猛的直起身,穿窗而出。
許連魁:………………
老子都沒害羞,你害羞個屁啊!
七天之後,有人把混沌的殘破的屍體放在許連魁的窗戶底下。
清早起床的許連魁推開窗戶差點沒被熏死,他怒瞪着不遠處的古樹,“你個笨蛋,誰讓你把屍體放這裏噁心人的?”
古樹悄無聲息。
“好歹我也是黃級,你覺得瞞得過我么?”許連魁瞪眼看着那棵古樹茂盛的樹冠,“我給你三秒鐘,再不出來以後就永遠別出來。”
樹冠發出窸窸窣窣的響動,一隻龍首豹身的小獸猶豫的自樹冠探出頭來,琉璃色的漂亮眸子裏滿是不情願,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自它角間橫貫而過,延到後頸。
“你受傷了?”許連魁一怔,躍身攀上古樹,將它抱下來。
睚眥着急的用爪子推了許連魁的胳膊兩把想掙脫,一點不想讓他看到自己受傷的狼狽樣子。
“別忘了我的傷還沒好。”許連魁捏住它的爪子。
睚眥的能撕碎混沌的爪子頓時僵住,小貓似的軟軟搭在許連魁的手上,不敢再用半分力氣。
許連魁得意的彎彎嘴唇,將小獸模樣的睚眥帶回房間上藥。
許連魁的道術日益精進,卻始終缺一件趁手的兵器。許連之建議他用桃木劍。沒等許連魁動身去找,兩日之後,一截千年陽木便被放在他的窗子底下。
許連魁雕木劍的時候,順手雕出把一模一樣的子劍,再登泰山的時候,他把那把木匕首樣的子劍遞給睚眥,“喏,算是木頭的謝禮。”
“就這個?”睚眥不滿意的看着他。
許連魁挑起眉梢,“不然你想要什麼?”
“這顆珠子。”睚眥點點許連魁手腕上向來形影不離的那顆麒麟珠。
“做夢!”許連魁不客氣的賞了他個白眼。
朱辰好奇的搶過去,打量着那把還不足巴掌長的玩意,“我說,這東西能幹嘛,剔牙么?”
睚眥一把搶回去,小心翼翼的把木劍揣進懷裏。
朱辰無聊的給自己倒了杯酒,“我說,就快到玄級了,你們突破到玄級之後,都想做什麼?”
睚眥搖搖頭,“沒什麼特別的。”
許連魁卻冷冰冰的看着連綿的遠山,“報仇。”
達到玄級,就意味着他可以去找騰蛇,為小叔報仇reads();。
朱辰撇撇嘴唇,“我希望這世能修到天級,我已經連續三次修到玄級的時候就浴火了,勾爾嘲笑我好幾次了。”
翌年,二十三歲的許連魁掛上了屬於玄級道士的金法印,天下嘩然。
當世只有三位踏進玄級的道士,其餘兩位均是耄耋之年,二十三歲的玄級道士,可謂空前絕後。
許連魁迫不及待去找騰蛇報仇。
然而,許連魁不知道,這些年間,不只是他忙於修鍊。吞噬下眾多靈妖的騰蛇,已經即將突破玄級,升入地級。
剛剛踏進玄級的他,雖然驚才絕艷,卻依舊不是騰蛇的對手。
他命懸一線之際,睚眥和朱辰趕了過來。他們三個聯手,才勉強跟騰蛇戰個平手。
“這樣不行,繼續耗下去,我們會被它拖死的。”朱辰看着旁邊苦撐的許連魁和睚眥。
“它不會放我們走的。”許連魁搖了搖頭。
“哼,我要吃了你們,直接升上地級。”半空中的騰蛇冷笑着,猛的放出萬條子蛇,遮天蔽日飛涌而來,子蛇的身上閃着紫黑色的光澤,那是騰蛇煉製的蛇毒,一旦沾到,必死無疑。
睚眥深吸口氣,猛的擋在許連魁和朱辰身前。
朱辰卻化作原形,振翅而起,所到之處,燃起熊熊烈火,那些子蛇,在火光中瞬間便化為灰燼。
“那是天火么?”許連魁驚訝的看着空中的朱辰,火光分明離他們很遠,四周的空氣卻似乎都被烤乾了。
“朱辰,回來!”睚眥想起了什麼似的,猛的喊道。
火紅色的巨鳥卻頭也不回,帶着鋪天蓋地的火光,朝騰蛇直撲而去。
“你居然……居然用命火!”騰蛇掙扎着想要逃離,卻被火光狠狠箍住。
“殺了它!”朱辰回頭看着睚眥和許連魁。
睚眥摸出許連魁送給它的木匕首,用妖氣將它扎進騰蛇的胸口。
火光中的騰蛇羽翅巨震,尾巴亂甩,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半柱香過後,終於沒了聲息。
“記得,把我交給交給勾爾。”火光中的巨鳥慢慢收攏翅膀,消失在火光中。
“朱辰!”許連魁想衝過去,卻被睚眥緊緊拽住。
大火燒了三天三夜,等到灰燼冷卻之後,許連魁和睚眥找到了一顆通身佈滿火焰紋的蛋。
將朱辰交給勾爾之後,許連魁拍拍睚眥的肩膀,“喂,我們去喝酒吧,我小叔說,世間沒有什麼事,是一壺酒解決不了,真的不行,就再來一壺。”
他眼睛裏有一場滂沱大雨,遍地流淌,找不到出口。
睚眥心疼的摟住他的肩膀,“好,我陪你喝上三天三夜。”
十年後,許連魁和睚眥都已經是令眾妖聞風喪膽的人物。
每年,他們仍舊會去泰山,左邊那個朱辰最喜歡的位置,也一直留在那裏。在他們心裏,那個位置,永遠都是朱辰的,他不過是缺席而已,總有一天,他會再來赴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