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我不圓房

4.我不圓房

八月初十,宜嫁娶,搬遷。

艷陽高照,晴空萬里。

江北一大早就熱火朝天,嗩吶連天,全城喜氣洋洋。鄺耀威到底沒拗過他爹這條大腿,不請不願的挨到成親的那天。

鄺文武見他這個樣子去娶親是去結仇的,乾脆按老家的習俗,新郎不去接親,喊他二叔,三叔去江南接的親。

鄺耀威黑着臉杵在門口迎客,來往賓客嘴裏道賀,心裏嘀咕,這黑臉娶親是多不情願?

章家一早也張燈結綵,而章希安住的健康院卻氣氛凝滯。雖然這裏是章家裝扮最紅的地方。

池寶玥安靜的坐在一邊笑着看全福媽媽給章希安梳頭。她全部按照嫁女兒的流程來嫁兒子,生怕哪一個步驟沒做到位會影響兒子以後的幸福。

章希安全程笑着配合,沒有一絲不耐。偶爾和池寶玥對上視線,也是滿滿的肯定。我一定會幸福。

章點金在前頭待客,空歇的時候問管家,“夫人在後頭待客怎麼樣,問她什麼時候叫上我去看大少爺。”

管家的表情有點奇怪,“夫人在大少爺房裏一直沒出來呢。”

章點金的臉扭了一下,“那現在誰在後頭接待女客?”

“是馮姨娘和本家太太們在待客。”管家聲音越發小的說。

“胡鬧,這不是胡鬧嗎?”章點金勃然大怒的說,“去,讓馮姨娘回她院子去,我章點金用不着一個姨娘來給我待客。”

管家諾諾應道。

章點金壓下勃發的怒氣去健康院,健康院安靜的不像是辦喜事的地,不是沒人,十幾二十個下人在院子裏活動,但卻沒弄出一點額外的聲音。

章點金看着穿着紅色長袍的兒子,盛裝之下愈發孱弱,一瞬間眼眶也有點泛紅,上前捏住他的肩膀。“兒子啊~”這是他第一個嫁娶的兒子,他的心頭肉,如果他身體再好一點,哪怕一點……

章希安反手蓋着他的手,“爹,以後你可要對娘再好一點,她只有你一個了。”

“這還用你說,難道我對你娘還不好。這麼多年,只有你娘對我發號施令。”章點金說。

章希安輕抿嘴角,有些擔憂的看着他娘,自他爹進來后他娘還沒看過他爹一眼。這不尋常。

“吉時到……”

“上花轎……”

章希安最後給章點金池寶玥行大禮跪拜后,強忍着不抬頭去看她娘瞬間淚花的臉,頭也不回的上了花轎,花轎只抬到門口,改坐轎車前往江北。

最後一車嫁妝就在喜車前頭,喜車後頭是章希安的陪嫁下人。

第一車嫁妝進了江北的時候就引起轟動,大半個城的人都過來湊熱鬧,數車上有多少抬嫁妝。鄺家不得不出一個排的大兵扛着槍守在街兩邊,不讓人堵了車隊的路。

圍觀群眾的熱情在喜車進城后達到□□,一進城喜車後頭連忙下來四個健壯的男人,小跑到喜車左右分站着。從挎着的籃子裏往外撒喜糖。

“哎呦喂,這是高級糖呢。”

“還有外國煙。”

“哈哈,我撿了一個銀圓。”

“還有銀圓,在哪在哪,都別擠啊”

大家紛紛伸着手吆喝着讓人扔這邊來,氣氛熱烈。一籃扔完再有一籃,哪邊大聲就扔哪邊,大兵們都快要按不住洶湧的人群。

停停走走喜車到了鄺公館門口,大兵挑起長長的鞭炮點燃,噼里啪啦。

賓客們出來看新娘子,劉彩雲在鄺耀威背後擰一把讓他上前踢車門,開車門。

鄺耀威如提線木偶一樣上前動作,章希安下車,紅衣雪膚,眉目如墨,沉靜似水。

等等,這新娘子大喜之日一臉沉靜?而且打下車后一個正眼也沒給新郎官,兩人站在一起,分明扯着紅繡球的兩端,神情卻像兩個不相干的人站在那。

雖然這種狀況不對,但眾人心中不約而同的想,這一個黑臉,一個冷臉,還真是天生一對啊。

喜婆說著吉祥話把新郎新娘往屋裏引,杵在門外冷場了可如何是好。

順順利利拜了堂,喜婆把新娘往新房引,新郎官留下開宴。所有人的心中大石都放下,再說恭喜恭喜都真心了幾分。

不容易啊,兩個都像隨時要撂挑子走人的樣子,結果還能安穩的拜堂,喜事沒變成壞事,實在萬幸。

新房已經完全看不出鄺耀威卧室的模樣,進門就是一組華貴舒適的沙發,前頭的玻璃几案上擺着大紅的秋海棠。

從沙發往後房間被分為截然不同的兩邊,左邊是西洋床櫃書桌,右邊是拔步床六扇屏風傳統櫃。

鄺耀威寸步不讓,章家也不同意自家大少爺住的不舒服,乾脆一扇門關起兩間房,外人只當你們是一間,實際上你們是一起睡還是分開睡誰也不管。

新房剛佈置好時,劉彩雲笑着進去捂着胸口出來的,只說她不管了,這不中不洋她是看不順眼。

章家來人倒是又搗鼓了一陣,給鄺耀威的西洋床換上中式被褥和帷帳,書桌上擺着仙人指路的筆筒,玉雕的鎮紙。

在章希安這邊擺上玫瑰光屁股小孩圍繞的梳妝鏡,牆上掛着西洋油畫。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也算和諧風格是一家了。

到了新房,米花就給了紅封給喜婆讓她自去,轉頭伺候章希安坐下,打了水讓他洗手后,又泡好茶端過來。“大少爺喝茶。”放下茶又去帶來的食盒裏拿出兩碟點心放到章希安面前。

“大少爺,要不要叫廚房端點熱湯上來?”米花問。

“不用了,你先歇着吧。”章希安說。他原本不用丫鬟伺候,身邊只有六個小廝伺候,只是聽說到鄺家后就住在二樓,一樓住着鄺文武夫婦和一個小女兒,想着再用小廝近身伺候就不方便,池寶玥就把身邊的米花配給章希安身邊的青竹,讓她跟着青竹去鄺家伺候。

就在三天前他二人成了親,青竹之前還嘟嚷着米花比他還大三歲,洞房花燭后在章希安面前看到梳着婦人髮型來伺候的米花,臉紅的猴兒屁股似的。

章希安這才心安,青竹是他奶娘的兒子,情分非同一般,本來他不贊成這樣拉郎配,想讓青竹選個自己喜歡的,但奶娘來說米花是她早就看中的兒媳婦,青竹猴兒似的,就得配米花這樣的才穩重。

如今青竹就專給章希安打理外務,米花眼明心細手腳又快,不過三天就把章希安的內務打理的井井有條,把章希安伺候的妥妥帖帖。章希安戲謔說有了米花再不想青竹過來伺候。

青竹罕見的不吃醋,紅着臉說,“米花兒姐姐自然是極好的。”

米花自然閑不下,去規整之前搬到新房的箱籠。等劉彩雲帶着二嬸三嬸及幾個親近的婦人進來看了新娘子和新房后,米花伺候着章希安換了一身軟和的衣裳,章希安要小憩一下,米花守在門口不讓人進去擾了他。

宴席一直進行到月上柳梢,邱阿白等一眾損友把喝醉了的的鄺耀威送進來,雖然打着借酒鬧一鬧的念頭,但不知怎的,一進來看見章希安安坐在沙發上,對上他那黑漆漆的瞳孔,一個個安靜的貓兒似的,把鄺耀威放在沙發上,打了招呼就一個跟着一個出去了。

鬧洞房?早不記得了。

直到走出很遠,一個損友悄悄說,“大少的婆娘比白子還白,不會是鬼吧?”

“你馬尿喝多了胡咧什麼?”邱阿白喝道,“什麼話都敢說。”

損友自打嘴巴一下,“我多嘴,哥兒幾個再去喝一輪。”

鄺耀威自然有鄺家的丫頭伺候,洗了面,換了衣裳,看起來清爽些,一直閉着眼的他睜開眼,看着章希安,“章少爺好氣派,尋常見不到人。”他說的是曾經讓人去江南求見他的事。

“該見到的時候就會見到,這不見到了。”章希安說。早知道他不是那麼想成親,他當然不會讓他先把話頭說出來。

鄺文武的意志不是鄺耀威能改變的,那他又何必讓既定的事實變得尷尬。

鄺耀威從鼻孔里哼了一聲,也不在這件事上糾結。“我不會和你圓房。”

章希安神色未變,點點頭,“我身體不好,謝大少體諒。”

“那大少請便吧。”章希安說,他其實早就想睡了,只是想着第一晚怎麼都得等正主回來再說。

就算沒有夫妻情分,現在也是同居室友了,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弄的尷尬也沒意思。

鄺耀威瞪圓了眼睛看着章希安就這麼施施然回他那床睡去了,帷帳一拉,自成一房。

弄的他在自己房間裏是外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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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拉不是買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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