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不娶

1.我不娶

“我不娶。”富貴華麗的西洋風格客廳里,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男人一字一頓的說。他有着最時興的短髮,穿着最新潮的合體西裝,紅色暗紋的手絹捲成花插在胸前口袋,臉上還架着一副斯文的金絲眼睛,正是時下標準新青年的模樣。

“你敢不娶試試,小兔崽子,還反了天了你,聘禮我已經下了,下個月初十是好日子,那天你給我收拾整齊去接親就是。”鄺文武眉毛一豎,喝道,“成了親你就給我滾到軍隊裏去,看着你整天弔兒郎當的就生氣。”

鄺耀威氣的也不能維持平靜,他才從國外留學回來不到兩個月,正準備大展身手,救國家人民於危難。意識到他爹是他要打倒的封建軍閥他已經受了一次打擊,結果他的好爹根本沒意識到,又來一次直拳大打擊。

讓他娶江南首富的大兒子!!!

政治聯姻,包辦婚姻不算,讓他去娶一個男人??

“你這是封建包辦,□□,你冷血無情,為了利益,親兒子也能成為你的踏腳石。”鄺耀威吼道,“我不會讓你如意的,我不會娶一個男人,我更不會進你的軍隊,把槍對着普通人的軍隊。”

“我要登報和你脫離關係,反正你也不止我一個兒子,誰愛娶誰娶去吧!”鄺耀威憤憤說完就要往外走。

“攔住他。”鄺文武黑着臉讓副官攔住他。

“你倒是想的挺美。”鄺文武說,“要和我脫離關係也行,成了親后隨你去登哪個報。”

“副官,送大少爺回房,叫上兩個士兵守在門口,大少爺沒想明白前就別出來了。”鄺文武說。

沒有藉機脫離成功,鄺耀威神色鬱郁,副官來請他時,他手一甩,“我自己走。”

客廳很快恢復平靜,好像之前的爭吵不曾有過。一直安靜的坐在沙發上的劉彩雲說,“老爺,威兒不想娶,就由着他不娶吧。萬千的大好淑女,怎麼偏偏要娶一個男人。”

“這事我已經做了決定,無需多嘴。”鄺文武說,“我對威兒有多大的期望,夫人不會不知道。我難道會害他?”

“章家那小子是個雙兒,章家原本是想讓他招婿的,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又突然放出聲來要嫁人,但既然有這個機會,咱們就不能錯過。”鄺文武說,“養兵是個無底窟窿,既然不想去壓迫百姓,那就只能去外頭摟錢。”

“我給兒子找個金山,委屈他了?真不喜歡娶進來后就再去找他喜歡的就是。”鄺文武說。“我又不攔着他。”

劉彩雲其實早就被鄺文武說服了,聞言只說,“那我再去和威兒說說。”

語罷又嘆氣,“去年見過章夫人一面,氣派十足。只生了個雙兒也沒人小瞧她。現在卻,哎,男人情薄靠不住。”

池寶玥拿着冊子發獃,那冊子是鄺家送來的聘禮單子。鄺文武不小氣,所有海味牲畜酒茶果點布匹都是撿好的上,名家字畫也不少,還給了一萬銀元,金條銀條各一百根,金九件銀九件各一套,還有一輛美利堅來的大汽車。

憑心而論,這份聘禮就是她生的是女兒,也就這樣了。何況是並不受人歡迎的雙兒。

雙兒並不是男女人,他的外貌體征就是男人,但身體纖弱的多,不能使女人懷孕,但有一定幾率可以生子,可是大部分雙兒都是孤獨終老。

不是頂天立地男兒,不比女人能生育,不如男女人獵奇,就是淪落到煙花地也是要餓死的命。

“哎~”池寶玥悠悠嘆氣。

“大少爺來了。”門前撩帘子的丫頭說,一個身影逆着光進來,白皙的皮膚邊緣幾乎透明。

章希安個頭不高,一米七,小他五歲的章希寧如今就和他一樣高了。身形瘦弱,穿着單色的長袍,衣襟上墜着平安扣。簡單清爽。

章希安徑直走到池寶玥身邊坐下,“娘沒事就休息,又看這單子做甚?”

池寶玥慈愛的看着和自己如出一轍的細眉鳳目,“安兒,咱們不嫁那丘八好不好?就算不招婿,咱們再挑挑,挑個斯文人好不好?”

章希安握着他娘的手,“娘,現在有錢有權都比不上有槍,再說不是去打聽了鄺家還不錯嗎?”

“可是我捨不得。”池寶玥的眼淚說來就來,她用帕子捂住眼,哽咽的說道,“三代為官做宦,方知穿衣吃飯,鄺文武當年就是個守牢的,劉彩雲也不過是個小土地主女,我兒要嫁到這樣的人家,簡直就是挖我的心,割我的肝,教我如何能安?”

章希安伸手攬過池寶玥讓她輕輕的靠着自己,“王侯將相,寧有種乎?英雄不問出處。”

“鄺文武自起事到現在,已經牢牢掌控住江北江東兩地,如今在慢慢吞噬江南,江西的鹿大鳴素來是個窩裏橫沒野心的主,到時候中原繁華之地半數入鄺家。章家和鄺家聯姻,虧不了。”章希安說。

“就是他有皇帝命又怎麼樣?我兒又何須去吃這樣的苦。”池寶玥道,“你爹記得為願平找個書香世家的夫婿,為什麼讓你去嫁那匪?”

“娘---”章希安輕聲打斷,他不希望娘和爹之間為了他再有隔閡,等他出了門子,娘能依靠的也就只有爹一個了。

“娘,還記得劉大夫嗎?”章希安說,“我聽奶娘說過,她說那大夫在我出生的時候就說我活不過滿月,等我滿月了就說活不過周歲,周歲活不過三歲,三歲活不過五歲,五歲活不過十歲,但你看,我還是磕磕絆絆活到了十八歲。”

“我活的已經夠本,以後的每天都是賺的。”章希安並無傷感的說,“娘從我出生后就沒停過的眼淚。哪怕只有十分之一,我也想報答娘。”

池寶玥連連搖頭,“是娘的錯,娘把你生成這樣子來吃苦。好兒子。娘不需要你報答,也不許你報答你爹,他自還有兒子女兒,娘的心肝只有你一個,我要帶着你和你爹和離。”

“娘。”章希安說,“和鄺家的婚事是我點頭的,我決意如此。”

池寶玥見說服不了他,雖然還在哭泣,卻又開始咬牙切齒的罵道,“天殺的那群人,當初一無所有的泥腿子,仗着和你爹一個姓,上來攀親帶故,如今是肥了肚腸,黑了心肝,說什麼章家族規,我兒不能承繼章家,我呸,爺爺的爺爺就不知道叫什麼了,還好意思口稱族規,有本事倒把章家族譜拿過來看看,往上數三代,看有沒有能識文斷字定族規的主。”

章希安任由她去發泄心中的不滿。其實不管是招婿還是出嫁,他都沒興趣,但無論父母要他做什麼他都會去做。

就像他說的,自小體弱多病,父母也連帶着焦心憂慮了不少。只要能回報父母慈心一二,他都會去做的。

那劉大夫現在雖然再沒有按年報喪一樣的診斷,但那句時命不久,早喪之脈,總是懸在頭頂的箭,誰知道哪天就一病不起,與世長辭了。

他爹當初來找他說這個事的時候,小心翼翼的,也說的很直白清楚,他知道自己留在家中招婿也有能力擺平兄弟族人,但他不希望他把手段用在家人身上。

本就身體不好,怎麼能再去做折損年壽的事。

至於章點金為什麼不自己把族人孩子處理好,留給病弱的大兒子一個順和的章家。章希安識趣的沒有去問,章點金是他爹,但不是他一個人的爹。

這是他早就知道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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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拉不是買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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