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彩蛋(五)
第一金孫平安落地后,鄺家剩下的要緊事就是鄺雅姝的婚禮。鄺輝金滿月後,鄺耀威就又回關外去了,現在還不是他能安穩坐在豫市的時候,他把鄺耀祖也帶走了,讓他去替韓子期回來。
韓家過來和劉彩雲商量婚事,章希安作陪,鄺雅姝為了矜持沒有參加,不過她的要求都提前跟章希安說了,讓他幫自己代言。韓家說首先是肯定要先搬進去千湖別墅,劉彩雲這點倒是同意,只是她考慮一點在千湖別墅辦婚事的話,這婚車不游城,是不是太不隆重了。
章希安說,“讓雅姝從這裏發嫁吧,車子正好游城一圈。我們再另外坐車去。”
“我們不從新家發嫁?”劉彩雲說。
“那真要算起來,難道從江東發嫁?”章希安笑,“怎麼方便怎麼來吧,從千湖別墅出來到豫市遊街,路太長了,時間也太長了。”
劉彩雲想了想點頭,請客的話,劉彩雲請頭一天的花嫁酒,成親當天當然是韓家請客,第三天兩家一起請答謝酒。韓母說了,他家就不擺三天流水席了,就在正禮當天給豫市的各個救濟會送席面,寺廟裏也供上素席。
劉彩雲點頭,這是他家沒開好頭,以後再有喜事也不會擺流水席了。地位不一樣了,不能再做這樣暴發戶一樣的行為。
韓家對娶這個媳婦也是百分百的看重,席面,回禮,都準備的在範圍里的最好,劉彩雲自然看的出來,非常滿意,兩個媽媽湊在一起說的很開心,章希安想了想,還是說,“最近西式婚禮在豫市也很流行,子期和雅姝都是年輕人,要不再給他們安排一場西式的儀式?”
劉彩雲一聽就知道是鄺雅姝的意思,她瞪一眼章希安,“你這樣慣她不行,這婚姻大事不能由着她的性子來。西式婚禮有什麼意思,她就是覺得那裙子好看。大喜日子穿一身白像什麼樣子。”
“姑娘喜歡漂亮裙子正常。”韓母說,“那裙子也確實挺漂亮的,我家那個女兒也說要穿婚紗出嫁,我看那裙子比嫁衣簡單的多,正好,我也懶得多費心。”韓母說的是庶女。
“她都找一個洋裁縫訂了一條很漂亮的婚紗。”章希安說,“也不用辦兩次婚禮,就正禮那天下午在湖邊給她辦個草坪酒會,讓年輕人穿漂亮裙子拍幾張照片。第二天報紙上要發通告,就配上穿婚紗的圖片。”
“讓其他小姑娘也穿着洋裙去,不說別的,雅姝還有那麼多同事呢,讓她們年輕人玩一下。”章希安說,“也不能像傳統似的,上午拜了洞房進了新房后就一直坐到晚上。”
“這樣也可以。”韓母先說,“親戚家還有很多單身的小年輕,讓他們鬧一鬧,互相了解一下,如果成個一兩對,也是佳話。”
“這不合規矩,你別縱容她。”劉彩雲說。
“這什麼規矩也要順應時代變化嘛,現在不是過去的老黃曆咯。結婚是人生大事,自然要讓她開開心心的。”韓母說。
敲定了細節,現在只等新郎官回來,韓母走後章希安對劉彩雲說,“雅姝的婆婆看上去很能接受新事物,雅姝婚後還出來上班,應該能理解。”
“最好先生了孩子。”劉彩雲說,“這事得看她怎麼跟子期說,子期怎麼跟他娘說。也不能看人家好說話就欺負人家啊。咱家是低門嫁女,她是高門娶婦,不能因為她好說話就隨便,人都是相處的。”
“雅姝糖人似的,沒有人會不喜歡她。”章希安說。“要不提前給雅姝調理一下身子?”
“嗯,對,你提醒我了。”劉彩雲說,“老劉大夫方便嗎?就勞煩他來一趟。”
章希安回房間,鄺雅姝在逗輝金玩,然而輝金睡的呼呼的並不理會,章希安笑她,“現在害羞起來了?他都睡了你還玩他。”
“安哥。”鄺雅姝嘴巴甜的上前挽住他的手讓他坐下,“阿姨走了?”
“嗯。”章希安說,“事情定的都差不多了,舉行西式婚禮太誇張了,就在正禮下午在湖邊開個露天酒會,你穿着婚紗,拍幾張照片美美就算了。”
“娘同意了嗎?”鄺雅姝說,“我都做好不同意的打算,都只想和子期去照相館拍張照就完了。”
“你要求這麼低,那還要我去說什麼。”章希安說,“娘還說我太慣縱你。”
“好安哥,什麼事到你手裏就一切搞定了,我好崇拜你啊。”鄺雅姝拍馬屁甜甜的說。
五月的天氣是好的,空氣是甜的,鄺雅姝出嫁的日子陽光明媚,喜氣洋洋,劉彩雲嫁女兒又是高興又是心酸,鄺耀威是一定要叫回來,雖然還有其他哥哥,劉彩雲固執要讓親哥哥來背雅姝出門。
韓家娶媳婦什麼都要做到最好,劉彩雲嫁女兒也要什麼都做到最好。
正禮的那一餐,鄺文武和劉彩雲並沒有去韓家吃席,只是其他人都當送嫁的去那邊吃了,劉彩雲坐在鄺雅姝房裏,摸着女兒的床,“當年還是那麼小的人兒,轉眼就嫁人了。”
鄺文武不懂她的惆悵,“不是吃完飯我們也去千湖別墅了,等下就見着了。”
劉彩雲瞪他,“你就沒心,女兒出嫁了也不見你不捨得。”
“女兒就嫁到家門口,抬頭低頭就能見到,這和住家裏有什麼區別?有什麼好捨不得。”鄺文武說。
鄺寶珠只收到邀請參加了鄺家的花嫁酒,沒有收到請帖去參加韓家的婚禮,但是正禮這天她一早就來了,誰也不能趕她不是,她坐在鄺雅姝身邊看她梳妝打扮,“雅姝,你這套頭面怎麼和平常鳳冠不一樣?”
“嗯?”鄺雅姝閉着眼皺着眉讓人絞面,沒仔細回答,鄺寶珠也不覺得無趣,只拿眼睛四處打量,雖然心裏早有準備,但是鄺雅姝處處都勝她很遠的細節還是讓她刺痛不已。
不過這都是娘家給的,嫁個粗魯的兵哥,以後還有什麼好日子過。再怎麼心肝寶貝,還不是被她爹當聯姻棋子許了出去。鄺寶珠安慰自己,然後對鄺雅姝說,“你帶幾個孔武有力的婦人出嫁,當兵的喜歡動手,婚後你也好有個準備。”
鄺雅姝奇怪的看她,鄺寶珠說,“我聽說當兵的喝了酒就喜歡打老婆,你得當心點。當兵的精力旺盛,又不憐香惜玉,你也得準備幾個給他泄火的,不然他在外面亂搞,再來弄你,多臟啊。”
鄺雅姝翻了個大白眼給她,“今天我成親,吉利話會不會說?”
“我也是為你好。”鄺寶珠說。
“寶珠你在這呢,三嬸在找你呢。”邱小花進來說,“快下去吧,別讓她久找。”
鄺寶珠起身準備下去,“哎,你戴的手鐲是新娘配套的,試戴一下怎麼直接戴走了?”絞面的婦人叫住鄺寶珠。
鄺寶珠一頓,“你看我這記性,我給忘了。”準備褪下手上的一個玉鐲,“這鐲子大婚帶有些素凈了,你真戴這個?”
“戴不戴的人家一套東西,你拿走一個算什麼?”婦人說,“大喜日子,你這做親戚的也講究點。”
鄺寶珠聞言作勢要翻臉,小花連哄帶推的把人帶出去了,那鐲子到底沒取下來。
絞面婦人嘖嘖出聲,“小姐太好性了。”
“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這東西我多,又不是心愛之物,她拿走就拿走了。”鄺雅姝說,“只是這次我大婚之日她來說些不好聽的,我不高興了。”
“這套東西送給你了。”鄺雅姝掃一眼梳妝枱說。這是一套上好的崑崙碧玉,除了鄺寶珠拿走的一個圓鐲,還有一個玉珠佛串,一個玉珠項鏈,兩個玉戒指,一個玉扳指。
“那可太貴重了,我可不敢受。”婦人說,“我該給小姐挽發了,夫人在哪?”
劉彩雲過來了,拉着鄺雅姝的手,聽婦人一梳到底的吉祥話。揉着她的手心,在婦人開始挽發的時候才說,“又讓寶珠要走一個東西了?”
鄺雅姝撅嘴,“我說把剩下的一套送給嬤嬤,她不要。”
“小姐這話折煞我,我是不敢要。”婦人笑說。
劉彩雲笑說,“一套不敢要,一個總敢要,等下嬤嬤先挑一個,其餘的送別人就是。毛豆,你也來挑一個。伺候小姐也辛苦了,跟着小姐去韓家以後也要好好的干。”
“是。”毛豆說,嬤嬤說要佛串,毛豆就挑了項鏈,當即就掛脖子上了,“我出去看看接親的車來了沒有。”說罷就出去了。
“你的機靈小丫頭去給你出氣了。”劉彩雲說,“今天以後,你的卧房可不能讓人隨便進去了。”
鄺雅姝點頭。“呀,我可是讓安哥給我特意設計了房間專門做更衣室,放衣服首飾的,今天還準備帶人去參觀一下,看來不行了。被她知道了以後就推不掉了。”
韓家跟着鄺家一起起勢的,戰爭財沒少發,家裏有點家底。韓父兒子女兒有幾個,韓母生了幾個,但只有韓子期長成人了,韓父對其他子女也許有偏愛,但對韓子期的繼承人身份很維護。
這註定不是一場低調的婚禮。
全新的軍卡用綢帶和鮮花裝飾打頭,上頭是成筐的喜餅,上頭站四個精神抖擻的兵哥,一邊站兩個,往四周散發喜餅。
這樣的車有八輛,前四輛后四輛,一輛撒花,一輛撒喜餅,一輛撒喜糖,一輛撒喜煙。
中間是八輛婚車,都用鮮花裝飾,主婚車是一輛加長的黑轎車,豫市第一輛加長車,裝飾的重點是車子前蓋上立着一對足金打造的金童玉女,有成人小腿高。陽光下簡直要閃瞎眼。
鄺雅姝蓋着紅蓋頭,聽毛豆繪聲繪色的形容,哭笑不得的捏一下韓子期,“說好不走暴發戶風的。”
韓子期的緊張到現在才稍微平靜一點,從昨晚上開始緊張,到今早被鄺耀宗帶人堵在門口到達頂峰,現在鄺雅姝坐在他旁邊,嗔怪的和他說話,他這娶媳婦的心歸到實處,開口說,“今早上車開來的時候爹看了半天後不滿,想起他還有一對這個,就非要把它放車上。司機開着車呢就說看不見路了,太陽升起來,照着金子反光。”
“我知道了,我爹也有三個,福祿壽,肯定是一個人的收藏,被他們兩分了。”鄺雅姝說。“我娘問我要不要陪嫁,我都說不要,那麼一坨金子有什麼好看的。”
韓子期笑,他反手握住鄺雅姝的手,“你都不緊張嗎?”
“你是韓子期嗎?”鄺雅姝問。
“我當然是。”韓子期說。
“那有什麼好緊張的,幾年的相處知根知底,你要敢對我不好,就等着吧。”鄺雅姝笑。
“我不會的。”韓子期認真的保證說。
三嬸想讓鄺寶珠回去,可是她一定要跟着去韓家,三嬸忍着氣讓她跟在身邊,看着她也好讓她不做妖。
接親時韓子期的俊美就讓她微一晃神,接親的奢侈,千湖別墅的壯美,韓家的大宴賓客,韓子期鄺雅姝堪稱獨棟的新房。
“娘,咱們在千湖別墅沒房子?大伯沒給咱們留房子?”鄺寶珠問三嬸。
“你爹在江東不準備過來,你大伯問的時候就沒要。”三嬸說。
“這裏多漂亮啊,在這有房子沒事過來住幾天,我在豫市也能過來住幾天。”鄺寶珠說,然後看着三嬸的臉色說,“以後弟弟長大了也能住啊。”
“你二叔家那麼多孩子,要是個個侄子都要大伯出房子?這不是不要臉嗎?”三嬸說,“我兒子以後指着哥哥們照顧提點能自己掙,什麼都指着別人給,又不是乞丐。”
鄺寶珠落個沒臉。但她想等下再去跟爹敲下邊錘,讓爹去問大伯要一套房子。爹不來豫市,她可以住進去幫忙看家啊。
“哇~~~”新房那一眾女人齊齊發出驚訝聲。鄺寶珠急急過去看熱鬧。
原來是韓子期給鄺雅姝的驚喜,一個巨大的更衣室,掛滿了漂亮衣服,首飾,鞋子。
都是新的。
鄺雅姝也極其驚喜,驚喜過後說,“你都掛滿了,我自己帶的放哪?”
“再開一個更衣室就是。”韓子期說。
眾人又一起哦道,紛紛說雅姝你太讓人嫉妒了。
鄺雅姝笑,“我以為他木訥呢,原來也會玩浪漫。”
“什麼木訥浪漫,都是有心。”秘書處一個姐姐說,“男人圖他什麼都是虛的,只要他對你有心,這心就是暖的,什麼日子都過的好。”
鄺寶珠看到這一室的珠光寶氣簡直嫉妒的要發瘋。出生已經不能改,她不想嫁當兵的,她不想政治聯姻,她以為嫁人會是一條分隔線,所以她執意要自己挑選夫君。
是分隔線沒錯,卻是和鄺雅姝越來越遠的分隔線。
俊美彬彬有禮的新郎,良好的家世,財力支撐的驚喜浪漫。如果當初她不反對,會不會這一切都是她的。劉彩雲那麼疼愛女兒,一定會給她找個更好的夫君。
或者鄺雅姝從小就任性妄為,她應該像戲文里似的千金小姐愛上窮小子私奔的。那才是她該追求的真愛。
三嬸本來湊熱鬧樂呵呵的,一回頭看到鄺寶珠的表情嚇一跳,作死啊,人家大喜的日子你這個表情,三嬸拽着鄺寶珠就往僻靜地方走,“你要還這個死樣子,趕緊的走,別壞了人家的興。”
“有人命貴如珍寶,有人命賤如草芥。”鄺寶珠呵呵冷笑說。
“你也別不知足,錦衣玉食的日子你也過了,十里紅裝出嫁你也有了,你要想想樣樣比過人家,你何苦來這世界,托生成玉帝的女兒多好。”三嬸說。
“我不服,都是姓鄺,憑什麼好的都讓她佔了。”鄺寶珠說。
“你爹不是鄺文武,你娘不是劉彩雲,天底下姓鄺的多了,鄺雅姝就一個。”三嬸說,“你也別以為你有多了不起,你現在在外抖的威風都是借你爹的大哥,鄺雅姝親爹的面子。你要惹惱了劉彩雲,我看你有幾日好日子過。”
草坪酒會,有悠揚的西洋樂隊現場演奏,長長的桌上鋪着白色餐布,上面擺着造型可愛的甜點。
年輕人聚集在這裏,拍照,交談,跳舞。鄺雅姝穿一身潔白的婚紗,長長的裙擺鑲嵌着珍珠,她要韓子期摟着她拍照,還要拉着他跳華爾茲,韓子期不會跳舞,手忙腳亂。笑聲飄出好遠。
正餐過後鄺耀威就回自己家休息了,章希安給他按摩等他睡着后,把米花送來也睡着的鄺輝金放在他身側,胸口有滿滿的幸福。
章希安拿出紙筆去畫畫了。
鄺耀威只小憩了一下就清醒了,畢竟今晚上他還要去關外的。他還有很多事要和鄺耀宗商量。
人才恢復意識就聞到甜甜的奶香,偏頭一看是他的寶貝兒子呢。鄺耀威笑着在那熟睡的小臉上親親。
該是他期盼已久的兒子,他卻連每天抱抱他都做不到,他不是個稱職的父親。
“就醒了。”章希安在書桌聽到動靜,停筆看向他。
鄺耀威招手讓章希安過來。兩人輕輕的在床上變更成環抱的姿勢,一起看着熟睡的鄺輝金。
“他怎麼不像你?”半響后鄺耀威不滿的說。
“像你也挺俊的。”章希安笑。
“像你更好些。”鄺耀威親親他的肩膀說,“一定乖巧聽話。”
“我是身體不好,要不然我也很皮的。”章希安笑,“只要他身體健康,開心就好。”
“那可不行,長子長孫啊,他身上的擔子很重。”鄺耀威說,“不知道等他幾歲我才能不再奔波,教育你可抓緊了,不能鬆懈。”
然而正在說這些的他們沒有預計到,章希安也會有忙碌到不能時時過問孩子的時候,鄺文武主動請纓要照顧金孫,章希安想他帶着輝金在豫市,劉彩雲也不能回江東照顧鄺文武,不如讓劉彩雲帶着輝金回江東,他有時間就回去看看,或者劉彩雲再時不時帶他上來看他。
但他不知道,孩子,朝夕相處的教育和候鳥一樣看一下教育一下是完全不同的。
鄺輝金作為鄺文武第一個親手帶大的子孫輩,優點也不是沒有,小小年紀講義氣,身體強壯,本就聰明伶俐還能言善道,天生的領導者。然後缺點就是不愛學習,字認的不少能寫的一籮筐都沒有,愛吃肉挑食嚴重,油嘴滑舌認錯及時死不悔改。
等章希安稍有些空閑把他接回身邊,才終於了解了一個被粉飾太平了的兒子。
看着書桌上斗大歪歪扭扭的幾個字,章希安頭疼的按住額角,“兒子,你這是要做個文盲啊?”
鄺輝金滿不在乎的在紙上畫起圈圈來,“爺爺說了,我還小,才五歲,寫字是大孩子才學的事,起碼十歲才學。”
“你表弟,韓昀,比你小一歲,需要我拿他的字給你看看嗎?”章希安說。當初也不知道是之前調理的太好還是韓子期天賦異秉,鄺雅姝結婚兩個月就有了身孕,生了孩子只比輝金小一歲零幾個月,鄺雅姝也出來上班了,韓昀是韓母帶的,帶的挺好的,讀書識字一個都沒拉下。
“韓昀我知道。”鄺輝金說,“他寫字寫多了身體不好,總生病,他來爺爺家時爺爺都不讓他寫字,就讓我帶他去玩,每天能多吃一碗飯呢。”
“你是要我身體好還是讓我寫字?”鄺輝金問,那眼睛眨巴着,好像在問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愛我。
“身體好和讀書寫字並不是只能擇一的情況,完全可以兩者並存。”章希安說。
“我不能。”鄺輝金搖頭,小表情很嚴肅,“我讀書多的話就會身體不好。”
話說到這還有什麼好說的,你若再讓他寫字,馬上就能捧着肚子叫疼,這麼小的人,你知道他是真疼假疼?還要擔心一回。
章希安吃飯素來是葷素搭配,為了鄺輝金,每天還額外多個海河鮮。而這在向來習慣大口吃肉的鄺輝金來說,是遠遠不夠的。
所以章希安就能有幸聽到鄺輝金捧着電話對那頭的爺爺奶奶外公外婆聲嘶力竭的假哭,我爹不給我吃飽,我爹不給我肉吃,寶寶好委屈,寶寶想爺爺奶奶外公外婆了。
然後章希安就被叫過去教育了,鄺文武和劉彩雲還好,就說輝金這幾年飲食習慣了,讓他慢慢改。章點金池寶玥就急多了,你怎麼不給孩子吃飽呢,你不能按照你的習慣吃,你得按孩子的習慣吃。
章希安就問一句,“爹,你知道輝金不練字嗎?”
章點金立馬嘟囔幾句你娘跟你說就換人接電話了,池寶玥一上來也說,“輝金長身體呢,你得給肉給他吃飽。”
“娘,輝金不讀書你知道嗎?”章希安問。
“他還小呢急什麼?輝金聰明,要學習了一下就能趕上來。”池寶玥不以為意的說,“人能有幾個小時候,讓他玩夠先,還沒玩就長大了,以後讀書寫字有的他磨。”
章希安哭笑不得,“娘,你小時候看別人家小孩是幾歲讀書?虛歲三歲就啟蒙了,五歲都能寫大字帖了。輝金他還只會畫,會背個三字經,聲律啟蒙都沒學過。”
“那有什麼關係嘛,現在又不要考狀元。”池寶玥說,“再說親家也說了,耀威小時候也不愛讀書呢,後來還不是也去了國外留學,等他到年紀自然會學。你可不能逼他啊。”
章希安掛了電話,鄺輝金坐在沙發上讓人喂點心,一臉純良的看着章希安,章希安發誓,他看到了鄺輝金眼角的狡黠,他故意的。
這都是小事。
千湖別墅可是比江東住宅大的多的地方,鄺輝金像是打開了新世界大門,一刻不停的想往外跑。可是外面有湖,山上雖然沒有猛獸但是山也挺大的,金童子也在山上,現在長的老大一個了。因為是公貓熊,後來馬俊又送了一隻母貓熊過來也不知道是沒看對眼還是怎麼的,這麼多年過去了,山上還是只有兩隻貓熊。
章希安自然不放心讓他一個人往外跑,但是鄺輝金就是有本事,不管派多少人跟着他,他都能甩掉,出門不到半個小時就能聽到人驚慌失措的大喊,“小少爺又不見了,快來人啊。”
千湖別墅和鄺輝金差不多歲數的有四五個,包括韓昀,這麼大的孩子沒上學,都是請的夫子家裏教學。鄺輝金有本事就整合他們幾個,天天的往外淘。
鄺輝金什麼身份啊,其他人只能讓孩子陪着玩,然後在一班人突然不見后各自扯着嗓子喊自家。
熊孩子們把這當遊戲了,樂此不疲。有一次玩脫了,藏的有點深,幾家人都沒找到,只能出動巡邏班的幾隻獒犬,四五歲的小娃娃第一次見比自己還高大的獒犬,有兩個登時嚇的尿褲子了,然而鄺輝金看到后兩眼發光,覺得很威風。
這次事鬧的這麼大,章希安顯然不會輕易放過,問他知錯嗎?鄺輝金老實的點頭,最後那兩個小夥伴哭的實在有點慘。問他認罰嗎?鄺輝金心裏有所求,想着最多餓兩頓,也老實的點頭。
章希安說為了表示鄭重,需要跟爺爺奶奶外公外婆打個電話,說你今天做了什麼事,犯了什麼錯誤,導致了什麼後果,然後認錯,接受爹的懲罰。
鄺輝金也老老實實的打了電話,鄺文武多個心眼,多問一句,“寶啊,你爹說怎麼罰你?”
鄺輝金回頭看章希安,“打屁股二十下,親自去各家道歉。”
鄺文武聽這二十下就想說是不是有點多,然後劉彩雲拉他一下,“這事做錯了,該打。”
鄺文武只能安慰鄺輝金,“沒事啊,二十下忍一忍就過去了,誰叫你不小心呢,下次不這麼做了啊。過兩天爺爺上去看你。”
電話打完了,鄺輝金站在章希安面前低頭,劉彩雲有時候氣急也拍他屁股,他以為就是那樣拍二十下。
“褲子脫了,趴那邊凳子上去。”章希安說,讓脫褲子,鄺輝金扭扭捏捏,看章希安沒得商量,他就嘟嘴張手,讓別人給他脫褲子。
圓鼓鼓的白屁股趴在那,章希安拿在手裏的戒尺生汗,pia--幾乎是清脆聲起,鄺輝金就嗷的一聲,要從凳子上滾下來。
“按住他。”章希安說,立馬來了兩個人分別固定住鄺輝金。
“一,打你屢教不改。”
白屁股上已經浮現出紅痕,章希安咬牙打的第二下。
“二,打你對爹陽奉陰違。”
“三,打你明知故犯以身涉險。”
“四,……”
“二十,……”
“爹,我知錯了,下次不敢了。爹,別打了,疼,嗚嗚”鄺輝金前兩下還能哭着求饒,到後來只會嗚嗚哭了,等章希安打完二十下,哭聲都弱了,小臉嘎白。
其實章希安也就前面五下用力,後面都輕輕的。看見鄺輝金這樣他也心疼,但他還是要問,“你的命爹給的,你損傷你自己也就是在損傷爹。別人的命也是別人的爹娘給的,也很貴重,你把人家帶到山裏,你又不能安全把人家帶出來,如果出了事,別人的命,你背不起!”
鄺輝金抽泣着點點頭,章希安說,“知錯了?那好,穿上褲子,我們去各家去道歉。”
鄺輝金抽泣着點頭,被扶下凳子時兩條腿還打顫,米花有些不忍,“少爺,明天去也可以。”
“趁着這時候他們家裏大人都在,比較鄭重。”章希安說,“拿上禮品。”
地方太大坐車去的,章希安能親自帶着小公子上門來道歉他們也是意外的,尤其鄺輝金小臉蒼白流着虛汗,一看就知道在家受體罰了,還能言辭懇切的道歉,並保證再也不會了。跟大人道歉后還跟小孩道歉。這讓本來心裏有芥蒂的人都生不起氣來。
送走章希安父子,家人們感嘆鄺家第三代如此,還有百年可期啊。
最後去的韓家,韓昀也在受罰呢,頭頂水碗在寫字。看見鄺輝金來了頭一扭,水碗傾斜,濕了一邊衣裳。
韓母招他過來,“你輝金哥哥給你來道歉了,你來聽着,等他說完,你也給你輝金哥哥道個歉。”
韓母對章希安說,“你也不要過於自責,各人的命都是各人的,自己不看重,就不能怪別人把他帶上歧路。”
“姨母你這樣說,我真的無地自容。”章希安說,“昀兒多乖的一個孩子,被我家帶皮了。”
“孩子要皮,只能這樣他天性就皮,不會被人帶皮。”韓母說。
鄺輝金對韓母道歉,韓母點頭,“奶奶接受你的道歉,但如果下次你再犯這樣的錯誤,奶奶就不會再原諒你了,奶奶也不會信任你了,昀兒也不能和你玩了。”
鄺輝金點頭,他又跟韓昀道歉,“韓昀,對不起,哥哥帶你出去沒能帶你回來,害你害怕了。”
韓昀點頭又搖頭,“哥哥,我也錯了,在進山的時候我就該跟你說我害怕了,我們回去吧。哥哥,下次我們還是帶着人玩吧,讓他們遠遠的,不讓他們過來。”
鄺輝金點頭,“被罰寫字痛嗎?”
韓昀搖頭。
“那就好。”鄺輝金點頭。
回去的時候,章希安終於抱了鄺輝金,親吻他的額頭,“做的不錯,兒子。”
回家就請了大夫,邱小花現在在懷第二胎,家裏常駐着大夫。邱小花挺着肚子也過來了,看着鄺輝金紅通的屁股,“怎麼了,怎麼打的這麼重?”
鄺輝金有些發熱了,章希安摸着他的額頭,“帶着小夥伴甩開看的人跑山裡去了,又迷路,讓獒犬搜找到時,把幾個小的都嚇的尿褲子了,估計今晚上也得發熱。”
“這膽子也太大了。”邱小花驚呼道。
“是啊,所以不打不行。”章希安說。
鄺輝金晚上發了一天熱,章希安擔心了一晚上,最後還是沒忍住,凌晨跟鄺耀威打電話哭了,說自己打的太重了。孩子出生后第一遭罪就是他給的。鄺耀威輕聲細語的安慰着,好在孩子熱也褪了,章希安才好過些。
鄺輝金的恢復力也是快,晚上病了一晚,早上醒來恢復精力就要吃大肘子,章希安尋思肘子太油了,就只讓廚房煨了點排骨肉,淋點糖醋汁,鄺輝金一人吃了一大碗。
趴在床上到下午就不老實了,東摸摸西摸摸,“爹,我能不能養只昨天那樣的狗?”
“不能。”章希安說,“那是獒犬,殺傷力很強的,像你這樣的小豆丁,它一咔嚓,你就沒有了。”
“可是我看它很溫順啊。”鄺輝金說,“爹,求求你就讓我養嘛,再凶的狗它也不會咬主人。”
“不行。”章希安說。“你為什麼突然想養狗?因為它看起來很威風,那如果它不威風了,你就不要它了?”
“不會不會,我會一直要它的。”鄺輝金說,“求你了爹。”
章希安思考了一下,“你要真想養狗,也不是不能養,但你得先完成我的條件。”
“什麼條件?”鄺輝金問。
“從明天開始,每天早晚,你都能在爹的書桌旁待滿一個小時,堅持三十天後,就讓你養狗。”章希安說,“我不逼你讀書,不逼你寫字,當然你也不能無故喧嘩。”
“真的?”鄺輝金說。
“君子一言。”章希安說。
鄺輝金愉快的答應下來。
章希安此舉的目的第一個是讓鄺輝金培養專註力,第二個就是希望鄺輝金看他寫字漂亮上會產生一點點興趣。
因為章希安的凌晨電話,鄺耀威總是覺得有點心神不寧,把事集中處理了一下,他請幾天假回豫市。
回去的時候正是章希安和鄺輝金父子關係蜜裏調油的時候,自行車廠在繁重的生產任務中還是設計出了兒童單車,可愛的黃色車身,小蜜蜂造型的鈴鐺,胖嘟嘟的小蹬板,後邊加了兩輔助小輪,第一輛童車自然要送到鄺家來。
鄺輝金一看見小車沒顧上還沒好徹底的屁股就坐上去了,嘗試着蹬兩下,就蹬出去好遠,在一群人追着喊着的情況下,往韓家騎去了。
“挺漂亮的小單車,市場也廣闊。要開新線生產嗎?”章希安問。
“開個新廠吧。現在廠里真的沒有地方開童車專線。”車廠的人說。
“那就先去選地方吧。選路已經修好的地方。”章希安說,“研發生產人員的紅包要及時發下去。童車正式上線后的第一年銷量,按百分之十給研發人員發紅利。”
鄺輝金因為新玩具和每天強制的兩小時安靜的相處和章希安好的不行,這讓特意回來調解的鄺耀威有些失落,不過他還是叫來鄺輝金,進行了一場男人間的對話,主題思想是不能惹你爹生氣,傷心,通通不可以。
鄺輝金對鄺耀威的熟悉也就比陌生人好一點,他拿出從前應付章希安的態度應付一下他就算完。
鄺耀威深覺在兒子身上受到了傷害,嚶嚶嚶的纏着章希安賠償,胡天胡地了兩天後魘足的重新出去打拚了。
三個月後,鄺輝金被改口稱為大少爺,知道即將有弟弟后的鄺輝金騎車去外面慶祝了一圈。
爹管弟弟不用管他了。
然而此刻他還不知道,未來將會被學霸弟弟虐慘的日常,笑的很單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