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分開
客廳的氣氛僵着,誰也沒有說話。
周子知將手從郁澤掌心抽||出,郁澤心裏一沉,立刻去拉她。
邱容暗自去看周子知,這事怪她,當時在街上碰到楊帆,那孩子出落的既漂亮又禮貌,說是想來拜訪一下郁成德,畢竟是好多年沒見了,她一時心軟,就給帶回來了。
照這情形,是害了兒子。
楊帆很不自在,視線從郁澤臉上移向他身邊的女人,“你就是子知姐吧,你好,我是楊帆。”
她看過這個女人的電影,也認出就是那天在客棧樓上窗戶那裏見到的女人。
視線從他們牽在一起的手上掠過,楊帆垂了垂眼。
周子知的眉心擰的更緊,她沉默的看着楊帆,一雙眼睛黑黑沉沉,如同一塊黑布,不見光亮。
楊帆被看的更不自在了,她有些怕。
如果當年她沒走,郁澤身邊的位置肯定是她的,那時候他們感情很好。
就在這時,郁箐的身影出現在樓梯口。
楊帆笑着打招呼,“箐箐姐。”
郁箐抱着胳膊,沒正眼看她,看的是周子知。
周子知掙開郁澤的手,朝邱容和郁成德點頭,她越過楊帆,穿過客廳上樓。
她生氣了。
這是郁澤接收到的信息。
不去管客廳的人和事,周子知坐在郁箐對面,目光落在她的腹部,又不着痕迹收回。
“你找我是什麼事?”
郁箐喝了口檸檬水,氣色看起來很不錯,她不答反問,語氣篤定,“你在這之前就見過楊帆了是嗎?”
“嗯。”周子知也不遮掩,“見過了。”
郁箐笑了笑,少有的露出清晰的情緒波動,“周子知,我真佩服你,都這時候還能沉得住氣,是不是你們演員都這樣?演戲演久了,什麼都能演?”
她興許是察覺自己遷怒了,眼中閃過一絲不自然。
周子知替謝楚背鍋了。
“楊帆上門了。”郁箐直視過去,“你別說你看不出來她打的什麼主意。”
周子知的眼皮輕掀,她是看出來了,有的人把西瓜丟了,後悔了就要掉頭再回去撿,自以為那西瓜還是她的。
換誰拿了都不行,得要雙手奉還。
楊帆就是那種人。
還有個事令周子知感到意外,郁箐字裏行間都在替她考慮。
郁箐揣測出她所想,“我是為了郁澤。”
周子知心下瞭然,看來是郁澤和郁箐達成了某種協議。
“郁澤在為郁家活着,他背負了許多,忽略了自己,但是,一個男人快三十歲了,他處理感情的方式還停留在十五六歲,想法過於簡單,自大。”郁箐說,“郁澤需要成長,你也需要。”
周子知品出了她話里的東西,“我也有那個意思。”
陳嘉,柳茜,再到楊帆,包括何閱銘,安意如,一直有旁人在變着法子對她和郁澤的感情指手畫腳。
是他們給了那些人參與的機會。
為了避免現在,或者將來還有人摻和進來,他們都需要再好好想想。
“周子知,你大可不必跟楊帆爭,郁澤心裏只有你。”
郁箐在說出剛才那番話后又補了這句,她還是有些不確定的,受過沉重挫折的人會有極大的陰影。
往往會自我保護,選擇封閉起來。
萬一周子知厭煩了,害怕了,退縮了,郁澤不知道會怎麼樣。
“我知道。”周子知說,從去年到現在,發生過的點點滴滴都歷歷在目。
郁澤喜歡她,她也喜歡郁澤,並且在乎。
“愛情不是童話,不過……”郁箐半垂眼睫,“有時候也會像童話一樣美好,我希望你給郁澤一點時間,不要輕易放棄他。”
周子知抿嘴看面前年長她的女人,做媽媽了就是不一樣,表情豐富了,話都多了,為自己的弟弟考慮。
郁箐瞪她,“你這麼看我幹什麼?”
周子知不禁輕快的說,“箐箐姐,我們見過多次,加一起說的話都沒這次多。”
她搶先在郁箐前一步說,“多少周了?”
提到孩子,郁箐臉上的冷淡褪去,瞬間柔和起來,“九周多。”
周子知看她的腹部,想了想問,“反應大嗎?”
郁箐說,“現在還可以。”
她是高齡產婦,危險大,需要注意的比如普通產婦多。
“我有個好姐妹,她得寶寶兩歲多了,是個男寶寶……”
周子知把喬楠家冒冒的事說給郁箐聽,郁箐聽的認真仔細,偶爾還問上兩句。
樓上的氛圍因為孩子變的溫馨,樓下並沒有在周子知離開後有所緩和,反而越發壓抑。
郁成德和邱容關上門,老兩口又一次因為子女的事發生口角,好在他倆身子骨都沒什麼大毛病,不然早躺着了。
“你說你!誠心要攪和他們!”郁成德指着邱容,重重的嘆了口氣。
邱容自覺理虧,“那現在怎麼辦?”
她不該做的已經做了,估計等會還要接受兒子的冷臉。
“楊帆人回來了,我看她還有那心思想跟阿澤好。”邱容嘀咕,“這以後的事還說不……”
出聲打斷她,郁成德說的斬釘截鐵,“我們郁家的兒媳一定是子知!”
“那……”邱容有點擔心,“老郁,你說子知會跟兒子鬧嗎?”
“你問我,我問誰去?”郁成德沉聲指責,“邱女士,你活到這歲數了,能不能長點心?”
他換個說法,“你站子知的角度想想,換你,你會怎麼著?”
邱容還真試着換角度,之後她一句話都沒了。
外頭竹園邊,蟲鳴聲此起彼伏。
楊帆攥着手裏的包,看起來柔弱,自責,“對不起,我沒想到會給你們造成困擾。”
她輕聲說,“郁澤,我的本意真的就是想來見見叔叔。”
郁澤開口,聲音冰冷無情,“楊帆,麻煩你別再出現在我面前,包括我的生活,我家。”
楊帆身子一震,咬着下嘴唇,“我們連朋友都不能做嗎?”
她的眼眶漸漸泛紅,強忍着不掉眼淚,讓人看了不忍心拒絕。
郁澤面無表情,“不能。”
過去對他而言,就是筆畫簡單的兩個字,翻過了。
楊帆不敢置信的抬頭,她似乎無法把曾經帶給她無數美好回憶的少年和眼前面容嚴峻冷酷的男人重疊到一起。
這些年他們都變了。
良久,楊帆苦澀的說,“我明白了。”
試過了,念想也該斷了,楊帆在心裏告訴自己。
周子知下來時楊帆已經走了,客廳就只有郁澤一人,他大半個身子陷在沙發里,煙霧繚繞。
聽到樓梯那裏的腳步聲,郁澤立刻將煙掐滅在煙灰缸里,大步過去。
男人將近一米九的高大身子低着,像一個犯了錯的大孩子,等待家長的批評和懲罰。
周子知說,“我下周要去一趟倫敦。”
“倫敦?”郁澤的眉鋒瞬間皺緊,難掩不安,“子知,你別避開我。”
“我不逃避。”周子知解釋,“是為了專輯的mv取景,公司決定的。”
她本來就打算這兩天跟郁澤說一聲,只是,之前去倫敦純粹是工作,現在還想趁機散散心,理理她和郁澤的未來。
郁澤緊盯着她,“去多久?”
周子知說的模稜兩可,“差不多大半個月吧。”具體還要看情況。
這麼久,郁澤抿直唇角,面部輪廓綳的很緊。
“子知,我和楊帆是不可能的。”
周子知坐在椅子上,“不止是楊帆,郁澤,問題出在我們自己身上。”
郁澤第一次感到恐慌,他體會到了一種脫離掌控的無措感。
不知道過了多久,郁澤蹲在周子知面前,下巴墊在她的膝蓋上,直直的凝視着她。
周子知忍不住摸摸他的腦袋。
兩人都沒再開口,安靜的聽着彼此的呼吸。
周子知飛倫敦那天,許多粉絲圍着,郁澤不能上前,遠遠的目送她進檢票口,心裏空蕩蕩的。
一通電話過後,豐柏煜一臉八卦的趕來,“你和子知吵架了?”
語氣里沒絲毫擔憂,更多的是好奇和新鮮。
郁澤抿唇,“沒有。”
吵了反而好了,那個女人從始至終都很平靜,不哭不鬧,他束手無策。
豐柏煜翻白眼,“那你一副被拋棄的怨婦樣是怎麼回事?”
“我讓你買的那些書你都看了嗎?”全是關於怎麼談戀愛,處理感情矛盾的精書。
郁澤撐着額頭,“看了。”
豐柏煜嘖嘖兩聲,“說吧,都發生了什麼,我給你分析分析。”
郁澤喝了半瓶酒,將這段時間的所有事情經過都說了。
聽完以後,豐柏煜的臉色古怪,疑似是想笑又在使勁憋着,他這個發小什麼都比他強一大截,樣樣優秀,外表強大穩重,內心還挺單純。
“你小心子知不要你了。”豐柏煜有意推他一把。
這話非常有效果,郁澤心裏一緊,後背都涼了,沒有心思再喝下去。
半個多小時后,郁澤站在門口拍門,拍了好一會,他才想起來,周子知去倫敦了。
他有點難過,蹲在門口不想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