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迎立皇孫
“璃兒,進來陪我好嗎?”
站在拓跋濬書房窗外的馮落璃,整個人驚愣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動也不敢動。
他知道了嗎?怎麼會呢?我已經很小心了,怎麼會被他發現了呢?一連串的問題不停地在馮落璃的腦海盤旋,腳底卻是像灌了鉛塊似的,不能移動半步。
“璃兒!”
“那個...我...不是...”馮落璃看着已經站在自己跟前的拓跋濬,手足無措的咬着嘴唇,緊張的吞吞吐吐,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外邊冷!進來吧!”拓跋濬伸手握了馮落璃的手轉身走進書房,
馮落璃獃獃的任由拓跋濬拉着,不受控制的隨着他的腳步一步一步走着。
身前的這個男人似乎不再是那個總是和自己打鬧嬉笑的少年了,手掌寬厚了許多,身影也高了不少,還有那雙湛藍色總是溫潤的眸子裏也多出了不少的堅韌與剛毅......
“璃兒!我想你了!”拓跋濬沒有在回到書案之前,而是把馮落璃拉到了自己的寢榻邊,兩人並排坐下,拓跋濬將馮落璃抱在懷裏,聲音喑啞的說道,
馮落璃心下一驚,這不是和拓跋濬的第一次擁抱,以前拓跋濬的懷抱里總是溫暖、甜膩的,可是這一次的感覺卻是帶着濃濃的憂慮的。
“濬!有我在!我一直都會在你的身邊。”馮落璃也抱緊了拓跋濬柔柔的說道,
慕容白曜說明日他們就要行勤王之舉了,那一刻,看到慕容白曜那般神色嚴肅的樣子,馮落璃是害怕的。自古成王敗寇,多少人為此命喪黃泉......馮落璃是那樣的害怕這樣的事會在拓跋濬的身上發生。
但是,就在這一刻,被拓跋濬抱在懷中,真真切切的感受着他的存在,體會着他每一分的煎熬,感受着他那份身為世嫡皇孫的責任。馮落璃竟是沒有懼意了,有這一刻,足夠了。
“璃兒,如果明日我出事了,你一定要好好活着,知道嗎?”許久之後,拓跋濬放開馮落璃,伸手捧着這張讓自己安心的臉頰無比疼惜的說道,
馮落璃笑了笑,看着拓跋濬那張因為積慮憂思而變的剛毅又帶着絲縷疲憊的臉,“濬!你不會出事的!你要剷除逆賊、治理大魏,做一位賢明的帝王,你還要…光復你皇爺爺的事業,你不會有事,也不可以有事!”
拓跋濬的神色一動,眼角微濕,一把將馮落璃緊緊的抱在懷裏,“好!璃兒,我答應你決不讓自己出事!你一定要好好的等我回來!好好的!”
微弱的燭光在燭台上一滴一滴的落着點點紅淚,窗外的秋風吹動零落的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銅壺滴漏中的水一滴一滴的敲打着時間的流逝。
“啟稟皇孫!我們到出發的時辰了!”一到卯時,陸麗的聲音便在門外響起,
“好!這就出發!”拓跋濬的聲音裏帶着令人臣服的威嚴,
拓跋濬看着懷中的馮落璃,“璃兒,好好的等我回來!”
馮落璃湊過臉去,在拓跋濬的臉頰上輕吻了一下,堅定的點點頭,“濬!我等你回來!”
拓跋濬眸色一凜,起身下床,然後幫馮落璃蓋好被子,整了整身上未褪的衣衫,大踏步走了出去。
看着拓跋濬那俊逸無比的身影,馮落璃也坐起身來,素手握成拳,對着拓跋濬早已不見的身影緩緩說道:“濬!倘若你有所差池,璃兒絕不獨活。”
門外秋風凜冽,肅殺、清冷的氣息籠罩着整座平城。偶爾傳來遠處的幾聲夜鶯嘶鳴,昭示着一場血雨腥風的來臨。
陸麗親自為拓跋濬穿上太武帝拓跋燾當年御駕親征的黃金明光鎧甲,一身戎裝的拓跋濬端坐在一匹白色的高頭大馬之上,神色威武、高貴,帝王氣勢萬夫不可抵擋,恍若不可直視的戰神。
拓跋濬將手中的寒鐵寶劍一揮,大吼一聲:“出發!”白馬便疾馳而去,
“將士們,隨我入宮除賊,匡扶社稷!”陸麗一聲高喝,勒緊韁繩策馬緊隨其後。
在這樣一個寒風凜冽、處處蕭瑟肅殺的清晨,世嫡皇孫拓跋濬在南部尚書章安子陸麗的護衛之下奔向離開數月有餘的大魏皇宮。
馮落璃端坐在拓跋濬晝夜伏案的書案之後,拿着那支拓跋濬經常實用的狼毫筆,在面前的宣紙之上不停地書寫着,神色肅穆莊嚴。
順德門外,源賀帶領京師平城三萬禁軍,恭敬的等候着,遠遠看見拓跋濬和陸麗雙騎而至。
“末將源賀恭迎世嫡皇孫!”源賀單膝下跪,拱手行禮,
“請起!如今皇城局勢如何?”拓跋濬略略頷首問道,
源賀站起身來,看了看拓跋濬,恭敬的答道:“皇城局勢具為禁軍掌控,羽林中郎已經率宿衛監皇衛八百前去東廟捉拿亂臣賊子宗愛!”
“好!爾等隨我進宮除賊,祭拜皇爺爺!”拓跋濬聞言,即刻朝向眾位禁軍振臂一呼。
“誓死效忠皇孫!誓死效忠皇孫!”震天的高呼聲劃過天際,隨後浩浩蕩蕩的除賊之師自承明門而入,進入政治權利的核心-大魏皇宮。
東廟,羽林中郎劉尼所帶領的八百皇位將東廟圍了個水泄不通,看着被困的小黃門賈周等人,厲聲喝道:“閹貨!如今皇孫已經入住皇宮,榮登大位!爾等亂臣賊子還不繳械投降!”
賈周看了看身後的數以千計的太監和宿衛禁軍,雖心有驚懼卻也毫不示弱,“你休的胡言亂語!驃騎大將軍統領全國兵馬,豈是你這般跳樑小丑挑釁得了的!”
劉尼聞言,大怒啐了一聲,“啊呸!如今司州統將長孫渴侯,幽州主帥拓跋郁,均已率大軍在京郊駐紮,只待號角聲起便入京除賊,龍驤將軍源賀南部尚書陸麗已然擁護皇孫於苑中。逆賊宗愛弒君逆天,如今又着你賈周暗殺了南安王,如此逆賊天理不容,還敢在此嚼舌!”
說著劉尼看了看具是人心惶惶的被圍宿衛禁軍,提高聲音高喝道:“諸位禁軍將士!皇孫有旨,凡終明大義者,既往不咎,皆可恕罪安然還宮。如今那宗愛逆賊已被龍驤將軍擒獲,爾等又何苦為此逆賊枉送性命!”
眾人聞言,紛紛倒戈相向,原本敵強我弱的局勢瞬間逆轉,劉尼見狀大喜,不費吹灰之力便拿下賈周凱旋返回宮苑。
慕容白曜和長孫渴侯,屹立於秋風凜冽之中,望着不過三十餘里的京師平城,神色凝重。不遠處的高台之上一位黑甲信號兵全神貫注的凝神傾聽着風中的聲音,只待號角聲起,起兵勤王。
拓跋濬端坐於馬上,看着馬下,屍首遍地、血流成河,皆是宗愛的親信侍衛。整座皇宮都浸沒在血色之中。宿衛禁軍和皇城守衛還在一座一座的宮殿搜索着,每一個宗愛安插的親信都不放過。
“報!遍尋皇宮並未發現逆賊宗愛的下落!”
拓跋濬聞言神色一凜,冷聲說道:“再找!”
方才劉尼來報,賈周已被抓獲,源賀在中常侍府邸扣押宗愛的全部家眷,遍尋府邸卻沒有找到宗愛的蹤跡。如今皇宮也沒有,那宗愛逆賊會去了哪裏。
“啟稟皇孫!宗愛已被擒獲!”正當拓跋濬不寧之際,禁軍小將來報,
“人在那裏?”拓跋濬急切的問道,
“帶上來!”
小將一聲令下,只見一個嬤嬤模樣的中年婦人帶領着幾位粗壯的悍婦押着被五花大綁的宗愛走了過來,
“乳母!”那領頭婦人走進,拓跋濬即刻跳下馬來迎了過去,帶着幾分驚喜叫道,
拓跋濬的乳母常氏,見狀急忙躬身施禮,“老婦拜見皇孫!”
“乳母請起!”拓跋濬急忙把常氏扶了起來,
常氏看着拓跋濬慈愛的笑笑,“皇孫!老婦奉昭儀娘娘旨意,將逆賊宗愛在御婦堂抓獲!現下交予皇孫處置。”
拓跋濬看了看被綁的像個粽子一般,衣衫不整的宗愛,伸手將堵住他口舌的布團拿下,冷喝一聲,“逆賊宗愛,如今你可還有話說!”
宗愛一聲獰笑,“黃毛小兒!你以為抓了我就能登大寶嗎?哈哈哈!隴西屠各王已然率領十萬大軍進軍平城,縱使你當得了一日皇帝又如何?終究還是落得和拓跋燾一般下場!哈哈!”
“啪!”拓跋濬狠命的一拳砸在狂笑的宗愛臉上,“逆賊!今日我就要替皇爺爺、父王還有三皇叔砍了你!”拓跋濬聲色俱厲,高聲喊道:“來人吶!把這逆賊碎屍萬段,頭顱懸於城樓,昭告天下!”
“黃毛小兒!你膽敢殺了我,隴西屠各王那十萬大軍必定踏破平城!”宗愛被拖着忍不住高聲喊道,
“報!”一位身着黃巾黑鎧甲的信號兵,急忙走到源賀跟前高聲稟報,
源賀點點頭,信號兵俯首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源賀原本凜厲的神色立刻舒緩開來,看了看身邊的陸麗,高聲說道:“慢着!”
拖着宗愛的那些侍衛立刻住了手,源賀示意方才的信號兵,“把你收到的消息向皇孫再行稟報一番,不可疏漏任何一字!”
信號兵點了點頭,高聲說道:“司州統將長孫渴侯、幽州主帥拓跋郁均已率大軍謹遵皇孫之命在京郊安營駐紮,隴西屠各王景文也發來烽火信號,誓死追隨皇孫,原地整軍靜待皇孫之命。”
拓跋濬臉上逐漸顯現出欣喜之色,眼角的威嚴此刻光芒萬丈。反觀宗愛則是如喪家之犬一般,沒有了半點張牙舞爪的氣勢。
“好!逆賊宗愛,你兩番弒君,天理不容!”拓跋濬眸色驟然凌厲,“來人,將此賊凌遲處死!將其滔天罪行昭告天下!懸首級示眾!”
“是!”侍衛應聲把喪氣如一灘爛泥的宗愛拖了下去。
拓跋濬轉過身看着身後的永安殿,緊繃的心緩緩的放了下來。
“恭祝皇孫榮登大寶!臣等拜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陸麗、源賀和劉尼同時躬身下拜,齊聲高呼。
拓跋濬轉過身,看着跪下的三人笑了笑,繼而看向其他的皇衛禁軍,氣勢威嚴,光芒萬頃。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瞬間所有禁軍守衛無不下跪叩拜,高呼萬歲!
‘璃兒!你看到了嗎?答應你的事,我做到了!’拓跋濬抬頭仰望天邊的那一抹雲霞,恍若馮落璃的臉頰一般嬌艷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