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第 54 章
對方很快有了回復,“抱歉先生,我們提供的服務只在法律允許範圍內。”
這口氣透着十足的官腔,讓韓熙林越發煩燥。後悔當初怎麼沒直接找熟人去辦,而是為了避人耳目,挑了一家沒接觸過的事務所,弄得現在溝通不良。
捺着性子,他回復道:“那麼先查一查,她為什麼突然要針對蕭可。”
對方早料到僱主會有類似要求。在等答覆的空當,已經順着wifi黑進了樓敏的手機,發了個病毒過去,把近期聯繫人、短訊之類的資料全部打包下載。
迅速翻了兩三遍,注意到她最近一直向朋友抱怨投資的新戲開播時也許會遇上實力強勁的對手。再結合所謂對手的參演表,發現男二正是蕭可,他們立即推斷這是出於競爭目的的報復。
挑選排列出重點,再附上推測說明,偵探又發了一份資料給僱主。
看完這些訊息,韓熙林容色冷厲無比。商業是他最擅長的領域,這些年來不知應對過多少次競爭對手惡意攻擊。相比之下,樓敏的手段實在幼稚到了極點,連危機公關都不必,只要略施手段,便能讓她自嘗苦果。
不過,單是讓她灰頭土臉還不夠。
這女人用一個惡毒的念頭,挑唆聞思平坑了蕭可十幾年。雖然沒有明確證據,但從她對蕭可的過往十分了解、能迅速找到連粉絲都不知道的影像資料這點,多少也能說明問題。
以前他們從未有過交集,如果不是別有用心,樓敏絕不會格外關注蕭可。從她的為人來看,這份心思顯然不會是因為欣賞。多半是出於好奇,想看看當年被她挑唆手下藝人弄得喪失自信的少年,後來是如何一步步走向落魄的。
其心可恨,其行可誅。從收到信息的那一刻,韓熙林就決定,不再給樓敏翻身的機會。
他先通知事務所,調查到此為止,將尾款付清。然後聯繫了經常合作的團隊,耐心交待了一番。諸事安排妥當,這才去吃晚飯。
這時,韓父早就麻溜地吃了個肚圓,回房研究遊戲去了。蕭可坐在餐桌旁看劇本,見韓熙林過來,放下文件,起身端出溫在鍋里的飯菜,問道:“還在生韓叔叔的氣?”
他以為韓熙林是不想和韓父同桌吃飯,才故意先做公事,錯開了時間。
“沒有。他那性格,如果我認真計較起來,早被他氣死了。”
見蕭可端出的飯菜都是雙份,明顯是在等自己一起吃,韓熙林說道:“以後不用等我,知道嗎?”
蕭可笑而不答,“不是生氣,那是什麼?”
韓熙林何嘗看不出他是想岔開話題。但想着剛才的事,沒有心情調笑。微微搖了搖頭,把蕭可接到自己身邊坐下,“小可,樓敏那邊有動靜了。”
聞言,蕭可一愣。上次聞思平在監獄裏發來信息,把樓敏給供了出來。但這種只存在於交談、沒有實證的舊事不好查證,再加上開餐廳、拍新劇等一系列事情,忙碌的蕭可早將樓敏此人拋置腦後。
現在聽韓熙林的意思,似乎是她又在針對自己,蕭可不悅地問道:“她想幹什麼?”
“她投資了一部新戲,和你的上部戲是同類型。大概是怕競爭不過,她翻出了你以前的事,準備給你扣個惡意隱瞞過去的帽子,先抹黑你再拖劇組下水。誰知你先她一步,主動在節目裏公佈了。”
說到這點,韓熙林不禁感嘆機緣巧合,“你準備怎麼辦?”
蕭可知道,自己的男友從來行事周全,既然對自己提起這件事,那麼肯定方方面面都調查過了,便問道:“她現在是什麼反應?”
“不甘心。”
“那麼,估計她還會生事。”說著,蕭可厭惡地皺了皺眉。
以前那個包養的傳聞,雖然最終被完美處理,但依舊給他留下了陰影。既然知道樓敏試圖用同樣的手段抹黑自己,哪怕是未遂,蕭可也不會放過她。新仇加上舊恨,他決定主動出擊,不給樓敏再出黑招的機會。
“她既然能對付我,估計之前也用類似手段整過其他藝人。你有沒有查到這方面的資料?如果有料,可以公佈出來,讓大家一起聲討她。”
韓熙林卻另有打算,“如果只是演藝圈的齷齪事,她最多就是丟了飯碗,說不準什麼時候又跳會出來耍陰招。她一直熱衷於賺錢,最近還到處打聽投資項目。我讓人去查查她的資金動向,看她有沒有參與什麼違規操作。金融問題,一旦牽涉進去就不容易脫身,我至少要讓她掉一層皮。”
聽出他輕描淡寫之下暗藏的殺機,蕭可提醒道:“不要用違法手段。”
“我自有分寸。再說,我辦事,你還不放心么。”韓熙林取過飯勺,遞到他手上,“先吃飯,等有了消息我們再商量。”
他的能力,蕭可的確放心。而且現在調查結果還沒出來,多說無益,便點了點頭,依言開動。
受經濟影響,最近兩年許多低風險的投資渠道都收益欠佳,不少手頭有閑錢的人便把目光投向了民間借貸等灰色地帶。
對不懂金融,覺得放本金吃利息很划算的人來說,借貸是最好的投資方式。當然,相應的風險漏洞也相當大。只是利益當頭,許多人看到了高息,便忘了風險。
韓熙林原本希望在這方面捉住樓敏的痛腳,再好好收拾她。但等過了兩天,調查結果出來才發現,樓敏跳的竟是個比他預期還要大的坑。更不巧的是,他是這方面的大行家。
“韓熙林,這是什麼意思?”和他一起看調查結果的蕭可,指着又一個陌生名詞,再次虛心請教。
若要把這篇東西牽涉到的領域解釋清楚,估計得兩三個小時。韓熙林不懷疑蕭可的聰明,但卻怕他熬夜累着,便說道:“解釋起來時間有點長,今天來不及了。你先交給我處理,等有了結果,我再一起說明。好么?”
蕭可剛想點頭,忽然又覺得,自己這樣是不是太依賴韓熙林了。上次聞思平的事,差不多也是韓熙林一手包辦,他幾乎都沒出過什麼力。
將他的遲疑看在眼中,韓熙林握住他的手,說道:“你不要想太多。這是我擅長的領域,而且我比你大幾歲,社會經驗相對豐富,幫一幫你理所應當。如果你自己來處理,肯定也會聽取參考身邊朋友長輩的意見,對不對?說到底,無非殊途同歸。”
他的話立即讓蕭可打消了那幾分不自在。看着韓熙林溫柔含笑的雙眸,蕭可忽然心跳加速,油然生出某種尚不確定的衝動,一時竟忘了移開視線。
見他又發獃,韓熙林以為他還在糾結,補充道:“再說,你是我的伴侶,有機會幫你做點小事,向你獻獻殷勤,我求之不得。”
他說話時,蕭可定定看着他不斷張合的薄唇,終於明白了自己想做什麼。
沒有太多猶豫,他離開轉椅,跨坐在韓熙林交疊的雙腿上,捧住他的臉,主動吻了下去。
“小……”
見蕭可居然主動,韓熙林頓時將原本想說的話全拋到了九霄雲外,緊緊環住蕭可的腰,準備加深這個親吻。
但雙唇剛剛相觸,房門忽然被敲了幾下,隨即傳來韓父的提醒聲,“小可,都快12點了,不是說明天五點就要上工嗎,該睡覺了。”
雖然進來之後韓熙林特地反鎖了房門,蕭可還是猛地直起了身,胡亂應了一聲,試圖離開。
但愛人卻依舊扣着他的腰,不願就此放過。
“韓叔叔就在外面。”蕭可小聲說道。
“隨他去。”
一觸即離,連淺嘗輒止都算不上,比完全不碰更讓人急燥。一點都沒有享受到的韓大董事異常不滿,無視蕭可的抗議,半帶強迫地把他拉回懷中,繼續動作。
廝磨許久,不懂得換氣的蕭可才輕喘着靠在韓熙林胸前。滿面通紅地回味片刻,想到他剛才的強硬,不甘心地伸手去捏他的臉,擠出各種古怪形狀。
還打算趁氣氛好時再來幾句情話的韓熙林為愛人孩子氣的舉動哭笑不得,含糊地說道:“差不多得了啊。”
“想得美。”蕭可又用力捏了一把,聽聽外面沒動靜,確認韓父已經不在門口,這才起身回房。
意外收穫進展的韓熙林正心情大好地對着電腦出神,忽然,端着宵夜的韓父走了進來,“兒子,最近你老拉着小可躲在房間裏,聊什麼呢?他工作忙,你應該主動勸他早點休息,怎麼能帶着他一起熬夜。”
韓熙林看了一眼老爹,心說你最近不也抱着遊戲機熬得挺歡。想到某事,又說道:“爸,以前媽媽留下的那些不動產和基金,你還記得吧?”
“記得啊,她說過,那是給未來媳婦的禮物。怎麼,你終於交女朋友了?”
以前兒子照他祖父的安排去相親時,可從來沒提過那些象徵著確定身份的東西。韓父頓時來了精神,追問道:“這次真有了?是誰?”
韓熙林說這事的用意,就是想提前給老爹打個預防針。當下搖了搖頭,“該告訴你時,我自然會說。”
“還保密呢,行行,那我先不問了。”
知道做了許多年王老五的兒子終於等到了春天,韓父已然心滿意足,哼着小曲高高興興地回了房。
分享了第一次親吻的某兩隻也很開心。這天夜裏,同一屋檐下的三人皆是含笑入睡。
只有樓敏,依舊徹夜未眠。
抹黑競爭對手的計劃失敗后,她這兩天開始改為催促電視台儘快確定檔期,避開時間衝突。但手頭握有多部待播劇的電視台仍在權衡,哪兒能那麼快給她答覆。
事情一天不落定,樓敏心裏就一天不踏實。這天一早,她又在琢磨是不是要拿男一陳尚行來開刀。據說這人前幾年淡出娛樂圈,主力參加自行車競賽時,似乎有過一位同居的女友,但卻從來沒人見過。也許,她可以調查一番,再三分真七分假地捏造一套始亂終棄的謊話?
正考慮可行性間,她忽然接到了電視台的電話。
他們很少主動聯繫,樓敏還以為是檔期的事終於有着落了,連忙壓抑着興奮接起。誰知剛說了兩句,笑意便凝固在了唇邊,“你說什麼?開玩笑的吧?”
“這種大事我怎麼會隨便拿來說笑!我還想問問你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拍劇會牽涉到集.資建房?苦主不知從哪兒聽說我們台買了這部劇還沒付款,現在都堵到電視台大門來了,幾十號人拿着出資證明,要求把賣劇的錢先拿去還他們的本金。你馬上過來,說清楚這是怎麼回事!”
聽負責人口氣不對,樓敏當機立斷,馬上裝做信號不好,假意餵了幾聲便掐了電話。接着打給導演,質問出了什麼事。
導演那邊也是叫苦連天。他同樣剛剛知道,最初的那位投資人並非真正的出資方,幕.后還有兩個前基金經理。似乎是和影視業內某家公子接觸后,發現若是操作得當,影視利潤比金融業還要暴利,便在這方面動起了腦筋。
他們在某個省會找了塊很久沒動的空地皮,搞了套假文書,用P2P集資的手法融資,用遠遠低於市價的房子為誘餌,以集資建房為名騙了不少人的錢,然後將這筆錢的一半投資了這部劇。打算等劇賣掉之後,再以審批不過為由,把本金退還給出資者。相當於拿了一大筆免息貸款,再花大半年的時間來純賺利潤。
反正,一來當時合同里玩了花樣,沒約定利息和違約責任;二來本金退還,不構成詐騙。這些人買不到其實並不存在的便宜房子,但並沒有損失實際利益,抱怨幾句也就完了,不會鬧事。如果這票幹得好,他們還可以換個地方再來一次。
雖然中間一度因為資金不足鬧出停拍風波,好在最終又以重利拉到了樓敏這個新的投資人,總算是勉強把劇給拍完了。眼看劇已經賣給了電視台,只等後期做完就能連本帶利落袋平安。兩名基金經理樂得屁顛屁顛的,誰想就在這時,他們的所作所為被當地媒體捅了出來。
非法融資、民間集資建房,都是當地政府明令禁止之事。那些集資者們,要麼是不知情,要麼是貪便宜抱着僥倖心理。
媒體剛剛曝光時,他們還不怎麼慌張。覺得反正地皮在那裏,開發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直到得知拿地手續都是偽造的,這才炸開了鍋。趕緊按照報紙上給出的線索,一路順着找到了某省電視台,堵門要錢。
聽導演說完來龍去脈,樓敏頓時眼前一黑。
這事兒如果沒被放到明面上來,也許還能達成私下合解。依舊按着流程,等賣了劇再把錢還回去,一床錦被遮過,天下太平。
但現在已經跨省鬧得人盡皆知,那可就不好收場了。現在只能期望,那兩個幕.後主使有足夠強硬的後台,能頂着輿論把這件事給壓下來。
事實證明,這不過是樓敏一廂情願的想法。現實與她預期背道而馳,毫不猶豫地往着最壞的方向發展。
先是官方聲明要徹查此事,做為近年興起的利用P2P平台融資詐騙案典型嚴肅處理。繼而兩名逃跑的基金經理迅速被捕,相關涉案人員也被一一帶走調查。做為第二任投資者,樓敏也被列為重點盤問對象。雖然沒有被直接收監,但仍需要頻繁進出警局做證,而且出行也受到限制。
更要命的是,電視台弄清來龍去脈之後,根據合同里“若乙方有重大過錯,甲方可拒絕履行合約”的條款,毫不猶豫地取消了購買合同。
電視劇的主要利益來自於電視台購買播放,只有熱播之後,才會有遊戲等一系列的後續開發收入。這部官司纏身的劇在電視台那兒成了黑名單,也即意味着前後加起來共五百多萬的投資,即將血本無歸。既沒有播出的可能,更遑論將來的其他收益。
如果是古裝劇,還可以重新剪輯,換個背景、換完配音重頭來過。但是抗戰劇這麼做的話,實在太不尊敬。就算劇組肯花功夫重寫劇本,一幀幀重製,也沒有電視台敢買。
反正,現在圈裏哪年不拍幾百部電視劇?犯得着去買一部有黑歷史的么,而且又不是什麼有超級明星出演的優秀作品。
沒人肯收,這部戲算是爛在了手裏。好在那兩名經理只花了一半的錢來投資,剩下的投在別的行業里,雖未獲利,至少是保住了本金。
這筆錢加上他們的私產,以及變賣劇組各項設備,勉強能還清一大半集資者的本金。至於剩下的,就着落在了參與同夥的身上。
樓敏費盡心思,打點無數,才從這場官司里脫身,總算沒有沾上同夥這個罪名,未留案底,也不必償還。但即使如此,她的家底也折騰得差不多了。
投資失敗,加上打點官司的人情往來,以及無心料理導致事務所倒閉,已經完全拖跨了她。將近一年後,她拿着法院的判決通知書站在已經轉賣給別人的事務所門口,看着玻璃門裏,自己那驟然間老了二十歲的臉,只覺恍如隔世。
她想重新來過,但在娛樂圈這種開機不忘擺豬頭拜關公、不少人都迷信大師能改運的地方,沾了詐騙名聲的樓敏人人避之不及,唯恐沾到晦氣。而且因為她以前得意時行事太囂張,現在別人見了她,基本都沒好臉色。
除非她是真正的大佬,或許還有機會再次成功。但話又說回來,如果她有大佬的身家本事,現在又何必再回來看人臉色?
不甘心地掙扎了幾個月,發現自己沒有東山再起的可能后,樓敏才徹底死心,從此離開B市。
沒人知道她去了哪裏。幾年之後,有人發現,某省一個剛被破獲、以免費寫真為由騙取涉世未深女孩錢財的詐騙團伙里,有個大媽似乎很像她,但已無從查證。
不過,這些都是后話了。
在樓敏第一次被叫去做筆錄的那天,宋浩達也匆匆拍完自己的僅剩的兩場戲,失魂落魄地離開了《彈劍歌》劇組。
為了儘快還清網站倒閉時欠下的債務,樓敏當時投資劇組時,他好說歹說,把僅有的十幾萬也湊了進去。
原以為用不了多久就能賺一筆豐厚的利息,沒想到最後全折了本。雖然僥倖沒有受牽連,但想到那打了水漂的錢,他又覺得還不如去監獄裏待着,至少不會有債主成天上門追討。
宋浩達在劇組並不招人喜歡,離開之後,大部分人都覺輕鬆了許多,包括蕭可。
他不知道宋浩達與樓敏的關係,只是單純覺得,既除了樓敏這個憂患,又少了個看不順眼的人,每天在劇組更加愉快了。
沒過幾天,陳尚行和他聯繫時,說樓敏那個案子影響太大。被波及到的那家省台為了消除負.面影響,四處走動申請,最終確定要與中央台一起播放《謎城之戰》,開播時間也提前到兩個月後。這陣子所有員工都在瘋狂加班,累得半死。不過,好處是因為這是花了大力氣才得到的機會,省台一定會往死里推薦宣傳片子。
蕭可沒想到自己收拾樓敏后,還有這些連鎖反應。想想若是讓徐導他們知道,害劇組加班的罪魁禍首是自己,那場面一定暴力得桃花朵朵開。他立即決定,一輩子把這件事悶在心裏,除了韓熙林誰也不告訴。
一轉眼,他在《彈劍歌》的戲份也拍得差不多了。隨着項子玉這個角色下線,他也到了該離開劇組的時候。
拍完最後一場戲這天,曾導特地騰出時間,聚餐給蕭可道別。
雖然相處時間不長,但蕭可同劇里的人已經處出了感情。當天晚上,在場的人都來向蕭可敬酒話別。雖說他都是以飲料替代,但也喝到了胃脹。
敬過一輪酒,當初介紹蕭可進組的孫前輩又拉着他說話。
這剛到五十的小老頭演的是張良的師傅隱士黃石公。按劇本初設,他與項子玉並不認識。但曾導試圖讓蕭可加戲不成后,便幫黃石公多添了一條支線,改成欣賞項子玉的伯樂,一直勸說項子玉脫離夜宗,跟他歸隱清修。項子玉死後,又時常懷念他,給蕭可多刷了存在感,算是變相加了戲。
戲裏黃石公欣賞項子玉,戲外老孫也很喜愛蕭可。平時下了鏡頭,沒事就拉着他說戲,指導他如何從生活中磨鍊演技。
今天蕭可要走,最捨不得的還是他,一整天都悶悶不樂。直到蕭可說等拍完手頭的幾部片約就休息一陣,專程去拜訪幾位前輩和朋友,老孫這才樂呵起來。又像平時那樣,指着面前的酒杯引申發揮,和蕭可講執酒的幾種手勢,可以傳達給觀眾哪些情緒。
這時,過來敬酒的金蘭見老孫又在給蕭可開小灶,便打趣道:“孫老師,您可別霸佔太久,讓等蕭英俊的人着急。”
聽到這話,蕭可心裏一跳,以為金蘭發現了韓熙林每天接送他的事。但看她的表情和平時差不多,似乎沒特別的暗示,不禁又疑惑起來。
金蘭外表明艷張揚,但為人卻爽朗又知分寸,老孫也很喜歡她。
當下不明所以,還以為金蘭是也想同蕭可說話,便笑着去挾菜,順勢開玩笑般抱怨了幾句,“平時我拉你說戲,你都是當面說好,事後堅決不改。如果你肯聽,我還用拉着小蕭說個沒完么?行啦,我這就把他讓給你——話說回來,小蕭,這陣子太忙,都沒嘗到你的手藝。下次你來探班,可得給我開份小灶。”
太忙只是原因之一。之二嘛,就是處於熱戀中的蕭可把所有的業餘時間給了韓熙林,怎還會有閒情逸緻請朋友做客。聽老孫這麼一說,他趕緊心虛地點頭,“一定一定。”
見他們說完話,金蘭沖他勾了勾手指,又向包間的陽台一指,“來來來,我們這邊說。”
對着金蘭,蕭可愈發心虛,但也只有硬着頭皮走過去。
但金蘭並沒有問他韓熙林的事,而是說道:“你上次說的照片我沖洗好了。正好我要給粉絲們寄禮物,要不要幫忙一起寄給你的朋友?”
這話讓蕭可十分意外。於小岳要照片的事,他只在大半個月前和金蘭提了一次。本以為她已經忘了,還打算今晚再拍兩張,自己拿去沖印。
沒想到金蘭竟一直記得,蕭可對她的好感頓時又多了幾分。
想了想,覺得如果於小岳收到喜歡的演員親自寄的照片,會更開心,他便點了點頭,順手把果園的地址編成短訊發給金蘭,“那麻煩你了。”
“不麻煩,反正我要給小妹妹們送別禮,多寄一封,順手的事。”
聽她又提起這話,蕭可猶豫一下,問道:“金蘭,你事業不是發展得不錯嗎?將來絕對有上升空間,為什麼突然要息影?”
蕭可肯問這個問題,就是拿她當朋友了。
金蘭眼中泛過一抹光彩,說道:“這圈子太浮華,我怕有一天受不了誘惑,所以趁還把持得住趕緊離開。反正,我當初進圈就是為了賺錢,現在目的已經達到了。能在離開前演一個最像自己的角色,我已經心滿意足了。”
蕭可不便多勸,只不贊成地說道:“這角色怎麼會像你呢。”
女主的母親是公子扶蘇的婢女,與男子相好,未婚先孕。所有人都以為女主是扶蘇的私生女,有人慾除之而後快,也有人想利用她們。
女主的繼父屬於後者,巧言令色騙得她母親的歡心,以為終身有托。但在秦朝覆滅之後,他認為這對母女已經沒有價值,準備將她們一起鳩殺。
母親帶着女主九死一生逃了出來,隨即染病而死。經歷坎坷的女主,長大后自然變成了冷漠深沉,對所有人都不信任的蛇蠍美人。
雖然金蘭肯定不是什麼小白花,但說她心機深沉,卻也太過了。
金蘭搖了搖頭,卻沒有細說,只是說道:“孫老師一直建議我換個表演方式,把女主演得柔和一些,讓觀眾感受到她的苦衷,原諒她的所作所為,讓這個角色更討喜。但孫老師不知道,其實我是出於私心,故意強調了女主角的心機。”
蕭可還是不明白金蘭為什麼要貶低自己。剛想說話,卻聽她說道:“今天你才是主角,也別光說我,說說你吧,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還真被金蘭看出來了,幸好她不知道真相。蕭可有點不好意思,“你怎麼知道?”
“作為一個想談戀愛的女人,必備技能就是火速確認身邊誰還是單身,這樣才好評估要不要把他納入狩備範圍。”看着蕭可局促的樣子,金蘭笑道,“其實那天我騙了你,即使你是單身,我也不會追你。對我來說,你就像一個弟弟。”
說罷,她用力握了下蕭可的手,“蕭英俊,祝你修成正果。”
認真說來,金蘭是第一個知道自己戀情的人,還主動送上祝福。雖然,她並不知道他的對象並非女友,而是男友。
想到這點,蕭可笑得眉眼皆彎,說道:“也祝你早日找到好對象。”
收到旁人祝福,雖然不是什麼大事,但依舊讓蕭可心情愉快。
聚餐結束后,來接人的韓熙林見他笑容滿面,調侃道:“笑這麼開心,撿到錢了?”
蕭可心說,這是比金錢更寶貴的東西。
覺得這想法有些肉麻,他便沒有說出口,岔開話題,說道:“我和小尹商量好,十天以後才去他那裏。不過,老丁總說,食客們一直強烈要求推出新菜,而且釀酒的材料也已經準備妥當,再不做就過季了。事情太多,我明天就得回去處理。你呢,這邊的工作怎麼樣?”
“早安排好了,我跟你一起回去。”反正這些天老爹在家,還喜歡管頭管腳,不許他帶壞蕭可晚睡。有肉卻吃不到嘴的韓熙林索性賣力工作,以便在未來幾天有空陪蕭可。
“韓叔叔昨天問我,這幾天要不要去他的四合院住,他教我打遊戲。”
韓熙林馬上警覺起來,“不許去。”
蕭可為難地撓了撓頭,“就算我拒絕,他也跟會到公寓來的。”
說到這個,韓熙林不禁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說道:“放心,他沒空。”
“你怎麼知道?”
見韓熙林笑而不語,蕭可恍然大悟,“你又做了什麼手腳?”
“別說那麼難聽,這是合理的應對策略。誰讓他總粘着我們?”
說話間,車子已經開回了住處。兩人卻沒有馬上離開,而是繼續在車廂內聊天,間或親呢擁吻。沒辦法,誰讓家裏有隻千瓦大燈泡。
大概過了一個多小時,他們才下車回家。
“韓叔叔,我今天沒在車裏玩手機,是聚餐太晚了。”
上次兩人待得太久,韓父起疑追問,心虛的蕭可便養成了一進門就主動解釋的習慣。
說話間,注意到韓父一臉沉痛,蕭可連忙問道:“怎麼了?”
只聽他說道:“小可,不好意思啊,叔叔要食言了,你休假這幾天沒法請你去老宅子打遊戲了。”
見他臉色不對,蕭可頓感良心不安,以為韓熙林做了什麼過火的事情。
一看蕭可神情,韓熙林立即猜出他的想法。為免誤會,趕緊說道:“爸,你說清楚,是怎麼回事。”
“保姆剛剛聯繫我說,例行檢查時發現十幾個房間的地暖都出問題了。當初是我設計的,現在修理我也得全程監工。她說檢修員工分析,說不定得撬開地板全面檢查。唉,十幾個房間啊,這得查到什麼時候去。”
一想到不能和蕭可一起打遊戲,韓父就無比失落。和兒子一起玩遊戲是他十幾年以來的夢想,偏偏韓熙林從小就對這些沒興趣。好不容易有位像兒子一樣親的晚輩陪在身邊,卻還是不能實現夢想,韓父覺得自己簡直快窒息了。
殊不知,聽到韓父的回答,蕭可也相當無語。下意識看了一眼表現得若無其事的破壞者,他心說:有這個必要嗎?
讀懂了愛人無聲的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