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 難念的經
蘇雲湘進宮的時候帶的是親手綉制的鳳棲梧桐綉屏,回來的時候滿滿當當帶了三車東西回來,除了送給蘇老太爺和老封君的,其他的都是給她的各色吃食、綢緞、首飾、擺設,件件精巧,蘇雲湘收拾了半天才收拾出來,揀出幾件中等的首飾和幾十支絹花吩咐童謠送了出去,寧氏看的連連點頭,“湘兒,你是嫡姐,得了好東西不忘庶妹,這才是世家閨秀該有的胸襟”。
“娘,我只是,看不慣——”
女兒看不慣什麼,寧氏很清楚,嘆息着拍拍她的手,“湘兒,娘跟你說過多少遍了,你是蘇家嫡長女,跟那些人計較是失了你的身份”。
蘇雲湘嗯了一聲,默然半晌,開口道,“娘,這次我在宮裏見了些東西,已經想通了,這些年來我跟那些人計較,得了個不尊長輩不愛姐妹的名頭,惹了父親和祖母不喜,確實不值得,娘放心,女兒以後不會了”。
寧氏喜的連連念佛,“想通就好想通就好”。
蘇雲湘眸色一暗,是的,不值得,可是忍着噁心與那些人周旋卻是丟了自己的驕傲,又值不值得……
“對了,你在宮裏見着了什麼?”
“娘——太后說想為我和撫遠將軍賜婚——”
寧氏一怔,“誰?你說是誰?”
“撫遠將軍——”蘇雲湘一貫端莊的臉龐染上了几絲紅雲。
寧氏呀了一聲,跪了下去,“菩薩保佑菩薩保佑!”
蘇雲湘臉上紅雲暈染開來,扶着寧氏站了起來,“娘你這是做什麼?”
寧氏卻沒理她,嘴裏念念有詞半晌方含淚看向蘇雲湘,“你有了好歸宿,娘也放心了”。
蘇雲湘再清高自矜也是個女兒家,聞言羞的低下頭,“娘,三叔說如果我不願,在賞花宴之前再進宮一趟,太后是不會勉強我的”。
“說的什麼傻話!那撫遠將軍多少人家惦記着,不是太後娘娘,怎麼輪得到你?”
“三叔是擔心撫遠將軍出身行伍,與我蘇家詩書世家門楣不配,到時恐有許多麻煩”。
“能有什麼麻煩,你嫁過去就是未家婦,蘇家,你若有心就多回來幾趟,無心,等娘過了,你也就逢年過節登門,還能巴着娘家一輩子不成?”
“娘,你又說的什麼不吉利的話!”
寧氏安撫的拍拍自家女兒的手,“湘兒,你三叔的意思娘懂,無非是怕你嬌滴滴的女兒家受不了血雨腥風的武夫,但日子都是自己過出來的,那未朝華能創下如今的基業足以證明是個有本事的,長的又斯文俊秀,聽聞平日裏也不好女色,進京這麼久連個通房丫頭都沒有,上面又沒有婆婆壓着,你一進門就是當家夫人,不必受娘這樣的閑氣……”
“娘,怎麼說著說著又傷心起來了,我扶你上床躺躺”。
“這門親,我之前想都不敢想,是太後娘娘垂愛,你可千萬別糊塗,那些個勛貴人家詩書門楣的媳婦不是那麼好當的”。
蘇雲湘俯身幫寧氏脫了鞋,扶着她靠上迎枕,“娘,我知道的”。
“知道就好……”
娘兒倆絮絮說了半天,童謠來報幾個姨娘帶着姑娘們來了,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寧氏說了半日也沒覺得累,便讓幾人都進來了。
蘇荃一共納了四個妾,其中二姨娘生了二姑娘蘇雲灧和他唯一的兒子蘇雲澈,三姨娘生了四姑娘蘇雲涓,四姨娘生了三姑娘蘇雲漣和五姑娘蘇雲漪,還有兩個剛納的通房,只等生下子嗣便抬為妾室,這次因為二姨娘宋氏和蘇雲灧還在禁足都沒到。
幾個姨娘都是人精,自然可以從這兩日蘇凰歌的異動中看出很多,這次正好藉著謝禮的名頭來探望。
自從寧氏卧病,主屋很少有這麼熱鬧的時候,猛然一下來這麼多人連那種沉暮的朽敗味道都驅散了不少。
在蘇雲湘看着一屋子的姨娘庶妹冷笑時,江流正不知疲倦的練着他的劍,江沅在旁邊看了半晌欣慰一笑,十多年的飄零早讓江沅拋了當初“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信念,在這亂世手中的劍至少可以保全自己。
江流一套劍法練完方收了劍抱拳,“大哥”。
“武功練的怎麼樣了?”
“還好”。
江染迎了出來,打趣道,“你說還好,大哥哪知道好到什麼程度?直接說你現在一個能打幾個,一百個成不成?”
江流沒理他,進屋提起茶壺倒水,江沅將賞花宴的事說了一遍,叮囑道,“你們進宮呆在人多的地方別亂走,多聽少說,如果遇到好的也可以交往交往”。
江染笑道,“大哥,這次太後娘娘會不會給大哥指個美嬌娘做大嫂?”
江沅點頭,“我資歷太淺,太后定然會幫我指個世家女”。
江染來勁了,“會是哪家的女兒?是不是蘇家?”
“這個要看太后的意思”。
“大哥,我聽說蘇家的女兒個個貌若天仙知書達理——”
江沅打斷他,“二弟,怎可以如此輕佻的語氣評論閨閣女兒?”
江染在江沅面前不敢放肆,乖乖認錯,江流突然開口,“大哥,小四去不去?”
“人多眼雜,小四眼睛又不方便,你不許縱着他”。
江流眼前一亮,“小四會在臘月十二之前回來?”
“不知道,不回來就算了,回來也不許帶他進宮”。
江流嗯了一聲,江沅想了想,“吩咐管家去衣坊買幾件衣服,不能失禮於人”。
江染應了,江沅看了看自家三弟,到底還是開口了,“三弟,小四身份不明,你不要花太多心思在他身上”。
江染訝,“大哥也不知道小四是什麼人?”
“小四原是一個好友交託給我,只說小四是英烈遺孤託庇於我,現在看來小四雖可保不是奸惡之徒,但定然身世複雜,我會儘快送走以免惹禍上身”。
江流騰地站了起來,“大哥怕惹禍上身就要送走小四?”
江沅面色猛沉,冷冷盯着他,“你這是在怪我?”
江沅父母早亡,江染、江流兄弟是他一手拉扯大,說是大哥,倒不如說是父親,平日對小兄弟二人又嚴厲,因此江染、江流都很怕他,此時江流見他聲色俱厲哪還敢吭聲,只面色猶自倔強,江沅更怒,“即日起給我在家好生閉門思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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