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鬼話】病弱陰陽師（六）

前方危險，請勿靠近。

白底紅字的大警示牌立在正前方，可是蘇風卻像沒看見似得越過它跨過圍欄直接向山林深處走去。

“喵～”柳澤芳撓了撓蘇風的手，提醒他不能再往前了。踏入骨皮山後她就覺得這個地方怪的很，按理說她一個鬼本該是沒有什麼感覺了，但又分明覺得瘮的慌。一個小時前他們就沒有看到其他遊客了，現在居然還要去未開發的地方，她着實的不踏實啊。

安撫性的摸着柳澤芳有些炸起的毛毛卻沒有停下腳步。本來他是打算一個人進山，讓柳澤芳留在酒店等他。可是出門的時候，她死死的扒在他的身上，怎麼都拽不下去。對她用符？且不說已經答應過她不再那樣簡單粗暴了，就是沒有他也不捨得啊。乾耗了一個小時，最後還是他妥協了，但也說好了如果到了地方她只可以在外面等他不許再跟進去了才帶着她出門了。

警示牌應該是在提醒遊客前方景區未開發，山體情況不明，不宜遊覽。但於他而言，危險係數卻是不同的。和之前在酒店遠眺不同，越是靠近越可以感覺到那股強大的力量。越往裏走周圍的霧氣越濃厚，到後來能見度可能還不足一米，更別說看清路了。從兜里摸出一張符一抖，燃盡化作了一枚紅色的蝴蝶開始給蘇風引路。一路跟着它，蘇風才沒有迷失在這迷霧中。

到了一處空曠的連樹木都沒有的地方紅蝴蝶停了下來不再向前，而是在原地盤旋。蘇風皺着眉四處打量了一下，這裏並沒有任何山壁，跟別說山洞了，可是它應當是不會出錯的。攤開手，紅蝴蝶落在蘇風手上，輕輕一握就化作了一串紅色的光點消失了。拿出隨身攜帶的古籍又仔細的看了一遍關於納魂鈴位置的那一段，位置沒有錯。看了看平整的地面，那只有一個可能了。隨着時間的推移山體泥石的流動變化，曾經的山洞恐怕已經變成了地下洞穴。

還好他準備工作做的充足，從背包里拿出便攜軍工鏟找准了位置就開挖。被蘇風塞進背包里的柳澤芳扒着包沿看他挖了沒一會兒就滿頭大汗呼呼的直喘氣，終於忍不住從貓里出來強忍着那點兒微弱陽光的灼痛感舉起大黑傘過去一把搶過鏟子刷刷的挖了起來，速度之快根本看不清清楚動作只余殘影。

一邊挖一邊還有些嫌棄的對蘇風道：“你，一邊待着去。”

“……”蘇風用還算乾淨的手背抹了一把汗，默默的退後了一步，不是他不懂得憐香惜玉而是他真的心有餘而力不足。一直以來都是他護着寵着柳柳，現在倒過來了，感覺還挺微妙的。

原本平坦的地面迅速變成了一個大坑，在看到土層有了明顯的異動后，蘇風眼疾手快的一把將柳澤芳拉了上來，兩個人滾落到一旁。而原本挖着的地方迅速下陷出現了一個黑漆漆的大窟窿。

柳澤芳扶起蘇風拉着他湊到洞邊探着身體往裏面看，太黑了，什麼都看不清，甚至都不知道它有多深。蘇風隨手撿了一個石頭丟下去，啪，微小的落地聲很久才傳來，還挺深的。

把小白貓從背包里拿出來蘇風又給了柳澤芳一個小荷包，“你在外面等我，不許偷偷跟進來。如果遇到什麼危險招架不住就打開荷包，裏面的東西可以保命。”想了一下蘇風還是說道：“無論我多久沒有上來你都不要下去。”

“最後一句是什麼意思？”柳澤芳握緊了荷包。

“意思就是無論多久我都會回來的。”

說完蘇風覺得時間差不多了再次背上包拿出特殊燃料的油燈，燒了一張符就跳進了那個大洞裏。柳澤芳迅速跑過去，只看到最後一抹光消失，沒有看到蘇風的身影。向前一步，柳澤芳想要跟下去。

“喵～”小白貓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總是被她附身又跟在蘇風身邊似乎比普通的貓更有靈性，看到柳澤芳的動作竟然出聲阻止起來。皺眉看了看它，又看了看手中的荷包，柳澤芳最後還是退了回來。

一天，她等他一天。如果明天十二點后他還沒有出來她就進去找他。

蘇風緩緩落地后圍繞着他的風流就消散了，提高油燈四處打量着，牆壁黑綠黑綠的蓋滿了足足有成年人胳膊粗的藤蔓，和外面的樹木稀少完全相反，這裏的植被看起來營養很豐富。掏出司南，根據磁場指示的方向往前走，一路上除了有很多岔路口什麼都沒有遇到，異常順利且平靜。可蘇風卻知道，一切不過是表象而已。

“蘇風！”

聽到喊聲，蘇風下意識的回頭就看到柳澤芳站在他身後，“不是說了不讓你進來么？”

“我擔心你呀。”

“過來。”向她招了招手。

柳澤芳笑容滿面的向蘇風跑過去，剛抱住他還沒有開口就是一陣慘叫，聲音異常凄厲刺耳。黑煙消散，什麼柳澤芳，只餘下一具骷髏骨。蘇風抓住它直接丟了出去，冷哼一聲：“出來吧，別玩兒這些沒用的把戲。”最親密的人如果都不認識還有什麼資格說她是你心裏的人。

悉悉索索的聲音漸漸靠近，一堆骷髏骨像蜘蛛一樣四肢着地的涌了過來，最後面的那個黑色的明顯比其他體格大的是由幾個小骷髏抬出來的。

一聲尖利的嘶叫過後，小骷髏們像潮水一樣集體朝蘇風撲上來，彷彿他是一塊香噴噴的大肥肉。恩，或許對它們來說就是如此。很快蘇風站着的地方就變成了一個骨頭構成的大球，而被包在裏面的蘇風已經完全看不到了，隧道里又恢復了原本的黑暗，只餘下咔嚓咔嚓的咬合聲。

時間一秒一秒的流逝，突然一絲橙色的光從骨頭們的縫隙里透了出來，漸漸地越來越多的光束出現，堅硬的骨頭架構逐漸開始龜裂瓦解。嘭，小骷髏們四散飛出去，黑色的煙霧從它們裂開的骨皮里泄出來亂竄着最後消散全無。百鬼哀鳴也不過如此，來自黑暗深處的痛苦，聲聲傳入靈魂深處。

然而蘇風指間夾着一張黃符，眼神淡漠並無半點為這樣的慘象產生的哀憐。抬頭盯住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的那具黑骷髏，蘇風口中念念有詞將黃符往上一拋，一張符幻化為數張符排着陣型向黑骷髏罩去。濃烈的黑氣和橙光相撞，地面開始撼動，頭頂的土塊稀稀疏疏的掉落，原本安靜的扒在牆壁上的藤蔓突然有了生命一般直直像蘇風襲來，纏上他的手腕、腳腕、腰身，直到把他包成了一顆粽子才開始收力。即使呼吸困難，甚至嘴角留下了血，蘇風還是保持着一手在前的姿勢口中喃語不斷。

終於那些黃符突破了黑骷髏的防禦又歸為了一張貼上了他的腦門，黑色的表皮慢慢脫落最後化作塵土散作一堆。纏在蘇風身上的藤蔓失去了控制再也沒有了攻擊性又統一縮了回去，再次變成了普通的植物。失去它們的捆綁，蘇風趔趄了一下方才站穩，搖搖晃晃的走了過去在那堆灰白的粉末里挖了挖，逃出來一顆金黃色的小鈴鐺。

搖了搖，聲音很清脆。看起來就像是小寵物掛在脖子上的飾品，捏在指尖仔細觀察了一番，確實是納魂鈴。居然寄生在一個不妖不鬼的東西里？皺了皺眉，蘇風站起身準備離開，似乎比他想像的順利呀。只是還沒走到洞口就覺得頭暈眼花，扶着牆壁又勉強走了兩步，最終軟軟的倒在了地上。

等在外面的柳澤芳在感覺到那一陣短暫的地動山搖后就改了主意，什麼明天中午，她現在就要下去，丟掉大黑傘直接跳了下去。她下去的時候剛好那些藤蔓在發瘋，每次她扯斷一把，就會被另外一股纏上，可以說是寸步難行。直到它們自己退了回去她才可以繼續往裏走，沒有引路的紅蝴蝶和司南，柳澤芳好幾次都選錯了路。等到她終於走對了路線，看到的就是倒在地上，臉色異常的慘白，嘴唇無半點血色的蘇風。

柳澤芳覺得她是不會冷的，但卻明顯的感覺到自己在顫抖。走過去蹲在蘇風身邊，看到他胸口微弱的起伏，那股不知緣由的恐懼方才消散了一些。扶着他起來，正要將人背起來卻發現他緊握成拳頭的手中正透出淡淡的紅光。掰開他的手，一顆金黃的小鈴鐺躺在那裏，手心一條細細的傷口不斷的冒出鮮血，全部都被小鈴鐺吸收了。

他就是來找這個東西的？

伸手就要拿掉這顆害人的東西，在快要碰到的時候又停了下來。摸出蘇風之前給她的小荷包，也沒有管裏面是什麼東西，直接拉開迅速將小鈴鐺罩住收了進去又繫緊口袋。雖然不知道他要這害人的東西幹嘛，但如此拚命，她一定會給他帶出去的。

背着蘇風離開了這個黑漆漆的地洞，外面的陽光比剛來的時候更加旺盛。溫暖的陽光灑在她的身上，比火燒的灼痛還要痛百倍，比針扎的刺痛還要痛千倍，她覺得自己好像快死了，雖然她本來就是死了的。小白貓跟在身邊喵喵喵的直叫，她卻沒有一點點多餘的力氣來回應它。

看到有遊客的時候，她覺得終於看到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