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章清玄沒想到她出來會有人接,尤其那個人是王楠。
王楠長着一張白臉皮,特別白的那種;細長眼,平時看人尤其吊著眼梢的樣子,帶着一股說不出的居高臨下、盛氣凌人的意味;下巴尖尖,嘴唇秀氣,模樣兒倒是出挑,只是氣質總給人一種不說話的時候顯得陰沉,說話又顯得刻薄的感覺——她也的確是那種人。
清玄跟她關係實在算不上好,確切地來說,不怎樣。
王楠出身好,人就有些愛端架子,對誰都一副愛理不理的高冷姿態,可對上清玄就像炮仗,不響也要炸幾下。清玄這個人呢性子跳脫,心情好就逗她幾句,看她小母雞似的全身炸毛,心情不好就當她放屁。久了王楠也知道人家那才是真正的“愛理不理”,恨她簡直入骨。可偏偏論文:嘴巴鬥不過,論武:拳頭掄不過,除了錢多,還真沒什麼比人強的,王楠也沒幼稚到拿錢甩人臉的程度——搞不好人會說:“來吧,(拿錢)砸死我吧,最喜歡(這種死法)了”,那她是跳腳呢還是跳腳?——頂多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基於此,所以清玄第一直覺是:來接別人的吧!?
可也真巧了。王楠來接誰?她認識的誰進去了?她身份尷尬,又不是多好的朋友,頂多比認識程度深一點。因此也沒自作多情的上前打招呼了。她只是一副很深沉地在思考什麼,無暇他顧“目中無人”地緩慢向前走着,心裏想的不過是能不能搭個順風車回城而已。
江城是座二流城市,但地皮也矜貴,意外的不輸深圳上海北京這些一線大城市,據調查,甚至可能比這些大城市還稍微貴一點,所以,江城監獄是在很偏遠很偏遠很偏遠的郊外,四周沒有公車。單憑“11路汽車”的話——現在是上午十點左右,晚上都進不了城。
那邊王楠靠着她酷炫的新跑車冷冷地看着她,腳邊堆了一堆煙頭,看章清玄的目光像看仇人多過熟人。她冷笑了一聲,口氣很嗆:“你這白痴裝屁裝沒見啊!”
章清玄於是笑嘻嘻的走了過來。“嗨,真巧。等人?”
“.....”王楠嘴角抽了又抽,最終忍住了到嘴邊的粗口。她抿着嘴,一副“我很冷靜”的表情,怕自己一開口不知道會說出什麼。
章清玄弓起食指敲了敲王楠的新車,笑道:“王小姐,又發財了啊!”
王楠用兩聲“呵呵”冷笑回應,轉身上車,章清玄也繞到了另一邊上車。她慢條斯理地繫着安全帶,忽然漫不經心來了一句教王楠石破天驚的說話:“你喜歡我啊?”
王楠瞬間整個人都僵住了。可表面上,她很冷靜,冷靜得近乎冷酷。她不屑一顧、毫不客氣地瞥了對方一眼,用鼻孔哼了一聲表示冷笑作答。
若是以往,清玄是絕不會多想的——反正她從來沒想過這方面。可,監獄是個大雜燴,什麼人、什麼事沒有啊?她們號里那一對,每隔兩三天就在她床下嗯嗯呀呀、嗯嗯呀呀......
她跟王小姐關係實在.....不說也罷。這大老遠的跑來......
而且,王小姐為什麼知道她提早放了出來啊?
所以,章清玄實在不得不多想啊!聽聞王楠鄙夷至極的“回答”,她反而笑了起來,嘻嘻說,“還好還好,我真擔心啊,你對我這麼好,我實在不忍心傷害你啊。可是我這個人,天性涼薄,喜歡我那是沒好下場的,不喜歡我好。”點點頭,似對自己好意提醒的良心很滿意。
王楠噁心得受不了,認真地問她:“請問我可以叫你去死嗎?謝謝。”
“不能。不好意思。”章清玄馬上真摯地回答了她。
“看來那地方沒把你折騰死,反而更徹底地磨練了你的臉皮。”王楠總結。
“哎,咱那是小白菜,淚汪汪。”章清玄敲着車門打着拍子,竟然哼起了天涯歌女,王楠聽着,眼皮直翻,忍無可忍再看向章清玄的眼神都帶了幾分咬牙切齒的“你是神(神經病)!!”的味道,章清玄看着她,忽然嫣然一笑.....
笑得王楠心裏打了個哆嗦,很不自然地撇開了眼。
好吧好吧好吧好吧,她承認,對章清玄她是抱了一點莫名其妙的感覺,要不然也不會從昨晚起就睡不着然後大清早抽風的跑來.....
也許是因為她救過她吧。她給自己找了個借口,做點好事是應該的——自己也不相信的借口。
有一回她們自己組織出去野營,她被蛇咬了,是章清玄救了她。當章清玄抱着她奔跑去醫院的時候,她心裏忽然就多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延續至今。
可是,她真的......
真的沒那個意思。她又不能肯定的說出口。
王楠覺得自己也弄不明白。要說自己喜歡這麼個沒臉沒皮就一張臉能看點的人,王楠心裏實在不情願。
王楠是個自認有着浪漫情懷的人,便是個變︶態,也不可能喜歡這樣的。
不承認,不承認,堅決不承認。
所以,她到底在做什麼啊?
王楠心裏有些暴躁,可她臉上還是那副冷冷淡淡的表情,這副表情自己不經意從車鏡里看到自己都覺得有點裝。
“你有什麼打算?”她狀似不經意的問了一句,把心裏亂七八糟的都鎮壓下去了。
“餓了。”章清玄簡單的說了句,從天涯歌女哼到了我們走在田野上。
車進了江城。兩人先去吃飯。去的自然是王小姐慣常去的膳食館,做的菜精緻漂亮,色香味俱全。價錢自然也不錯的。四菜一湯,快上千了。
章清玄吃得很慢,慢吞細嚼,很是有點苦修士的味道,看得王楠又是直翻白眼。她想說不夠再點,吃多點,可她說不來這麼肉麻溫情的說話,隨便的吃了幾口便是看着章清玄吃。
在吃相方面,章清玄其實很有大家淑女的范兒,就是慢得讓人髮指。可是王楠忍住了。不知道為什麼,她開始有些心不在焉心神不寧。她只是一根煙接着一根煙的抽着。
這煙癮讀書時候就有了,一直沒戒掉,也沒想過戒就是了。
她手指稔熟地夾着煙,煙霧繚繞在她臉上,顯得有幾分高深莫測和陰冷。
章清玄忽然說了句:“我發現你挺好看的。”
王楠像頭被侵犯的小母獅似的豎起了全身的毛惡狠狠的瞪她,可章清玄早低下頭吃菜了,她白拋給了空氣。
又許久。
章清玄忽然抬頭,“能不能幫忙找個人處理掉我家的房子。我想賣了。”
王楠略吃驚的看着她,然後點了點頭。章家在舊城區有一套小二房,按現在的房價,也能賣到百多萬。她覺得章清玄現在這種情況,不回去那裏也好。只是.....
那章清玄以後住哪裏?她打算離開江城?
王楠問了出來。
“租個簡單的房子,日後再想。”
王楠猶豫的問:“要不要到我這裏來?”王家是做房地產的,又有背景,安插個人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章清玄搖了搖頭。王楠沒再說話。一個繼續抽煙,一個繼續吃飯。
章清玄終於吃完。
“去哪裏?”王楠問了句。
“旅館。”
王楠愣了一下,隨即又想到章家空落了幾年斷電斷水灰塵密佈估計住不了人,去旅館的確比較方便。她看了眼章清玄表情淡淡的臉,有心問要不要住在她家,到底沒好意思開口——她本來就不是什麼熱情的人,真說了估計章清玄又的以為她喜歡她,這個人自作多情的本事一流;二來,章清玄大概不會答應,她這個人似乎跟誰都很好——她除外——其實跟誰都不親近。哪裏會可能去她家。
王楠兜着她就近在江淮二路尋了間乾淨的旅館。章清玄在櫃枱登記了資料拿了鑰匙,問王楠:“上去坐坐?”
這種地方有什麼好坐的。王楠心說,腳下卻跟了過去。
章清玄開了間單間,開門進去是一間玻璃隔開的浴間,對着一面全身鏡,然後是一張鋪了白軟被單的中等大的床,床邊擺着一套沙發和茶几。章清玄燒了一壺水,用旅館免費提供的綠茶包給王楠泡了一杯茶。然後說,“你坐。我去洗澡。”
這只是一句很平常的話,從那種地方出來,當然要好好清洗去去晦氣啊。可王楠臉上卻莫名其妙地熱了起來。她心裏狠狠的罵了幾句見鬼,可還是抑制不住的胡思亂想——那接近綺思了。
玻璃的隔間並非那種變︶態的可在外面一覽無餘的透明玻璃,磨了砂,看不清,但能隱約瞧個影兒,加上哇啦哇啦的水聲.....想讓人不綺思都難。尤其是王楠揣着糊塗其實心裏多少明白自己對章清玄恐怕是真有什麼的。
王楠拿着房間鑰匙出了門,去附近的銀行取了十萬出來。不是她要用,只是章清玄從那種地方出來,估計身上沒幾個錢的。她回來時,章清玄已經洗完澡了,正在吹頭髮。柔韌雪白的脖子低垂着,顯出一絲纖弱.....王楠心一顫。
章清玄回過頭來對她笑了笑。王楠有些尷尬地別開頭,拿出包里的錢,“給。”
章清玄挑了挑眉,“多少?”
“十萬。”
章清玄也不客氣,道了句多謝,熄了吹風機去床頭櫃拿了紙筆寫了欠條給她。
王大小姐自然不在乎那幾個錢,可章清玄的不客氣讓她心情很好。漫不經心的接過借條塞入了包里。裝作淡然的說:“我回去了。有事......打我電話。”她不大自然的說出後面一句。其實沒事也可以打的。
章清玄笑了笑,“好。”看着她的眼神竟然似有點什麼,害王楠心裏又顫了一把。她不舒服的體會了一把“其實不想走其實我想留”的糾結心情,就要轉身離開。
章清玄忽然嘆了一口氣,王楠反射性的問:“怎麼了?”
章清玄看了看那厚厚一大疊錢幣,說,“不好辦啊。本來想滴水之恩以身相報的,可你給了錢,看起來就像錢色交易了,不好辦啊。”
王楠狠狠的咬住了唇。然後在章清玄的嬉皮笑臉里忍無可忍,上前,狠狠的把她推在了床上,然後欺身壓了上去,狠命的吻了上那張討厭的嘴。
章清玄沒有反抗,任着她亂咬亂啃。她穿着酒店提供的浴袍,只腰間扎了個松垮垮的蝴蝶結,這麼一番撕扯,衣服大幅度的裂開,露出了半邊雪白的香肩和酥乳,有種欲蓋彌彰的色_情味道,誘人得要死,王楠忍無可忍的伸出了狼爪,在摸到了大腿的時候猛地被章清玄抓住了手腕,然後輕輕一翻,變成了章清玄壓在她身上。
章清玄笑的還是很欠抽,“你什麼時候打得過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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