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玉成喜事
蕭御一副審問到底的架式,謝景修此時只道:“論起容貌,本王還是比不上方三老爺的。”
蕭御眯起眼睛打量着他,謝景修只是淡定任看,不露分毫破綻。
“我看你是故意的吧!”蕭御怒道,“知道我介意你對三舅舅另眼相看,你還非要說,非要說,非要說!”
謝景修訝然道:“這話從何說起?鈺兒原來介意本王對方三老爺另眼相看?他的確是一個極好的合作夥伴,說起來還是鈺兒你介紹給本王的,既是鈺兒介紹的人,本王自然信任有加。”
“你還說!”蕭御怒道,雙手扯住謝景修的衣領,“你就是故意刺激我的!他要是個絡腮鬍大肚子的邋遢大叔,你還會另眼相看嗎?!”
謝景修看着他難得如此無理取鬧的模樣,心裏漾起一圈圈溫柔的漣漪,面上也忍不住帶出更深的笑意。
“你笑了,你就是故意的。”蕭御斬釘截鐵地道。
這件事的性質已經十分確定了。堂堂睿王殿下耍這種小手段,鄙視!
話說回來他居然喜歡別人跟他無理取鬧使性子,堂堂睿王殿下的口味也是很奇特的。
蕭御放開謝景修的衣領,手指在上面慢慢地撫平,一雙眼睛全神貫注地看着衣領上的褶皺,彷彿那是多麼值得研究的東西。
“咳,我知道你為什麼耍這種手段。”蕭御低聲咕噥道,“不就是那什麼什麼嗎。”
眼中看別人只看得到紅顏白骨,任何醫學名詞隨口拈來的蕭醫生,此時難得地有些害羞了。
“什麼什麼是什麼?”睿王殿下十分溫柔地詢問。
蕭御猶豫了片刻,一咬牙把嘴巴湊近謝景修耳邊,輕聲地道:“我宣佈,三年之約到期了……”說完自己先鬧了個大紅臉。
明明三年之約是他要定的,現在這樣倒像是他迫不急待了似的。蕭御把臉埋在謝景修的脖子裏,感到謝景修突然收緊的手臂,緊緊地將他勒在懷裏。
謝景修的聲音有些微顫,帶着稍稍粗重的氣息。
“本王沒記錯的話,應該到明年才……”
“啰嗦!”蕭御橫眉怒目地瞪他,“見好就收吧,你還沒完沒了了!明年就明年!小心我延期!唔——”
謝景修一把按住他的後腦勺,嘴唇密密地貼上去,堵住了他的喋喋不休。
蕭御閉上眼睛,仰起臉龐承受着,抬起手臂環在謝景修的脖子上。
一陣天懸地轉,謝景修已經抱起他來,快步走到床邊,將人放在柔軟的床鋪上。
掌風揮過,燈火熄滅,只留一室清冷月光。
蕭御看着床邊高大的人影,心裏突然沒來由地一陣恐慌。
他畢竟不是天生如此,一時衝動可以誇下海口,真面臨其境了才又覺得退縮。
“你……你先去洗澡。”蕭御幾步爬到床的里側,有些緊張地道。
謝景修看出他又想往回縮,哪裏還容得下他再縮回殼裏,假裝太平無事。
所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再忍下去他堂堂睿王殿下遲早忍出問題。
“本王已經沐浴過了。乖乖,做完再一起洗……”睿王殿下輕聲誘哄着,高大的身軀不容分說地覆了上去。
蕭醫生欲哭無淚地被抓了回去,也不好意思再把人家推開。
誰讓他酷海生波一時衝動呢,明知是這傢伙故意的,還往他挖好的坑裏跳。這時候再出爾反而,他也覺得很不厚道。
“算了,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來吧!”蕭御大義凜然地張開手腳,頭一歪眼一閉說道。
耳邊傳來溫柔至極的一陣輕笑,那清冷的男音彷彿變成一隻慣會撩撥別人心弦的手,撩得他心臟一陣亂跳。
“別怕,本王會很小心的,一定讓鈺兒食髓知味,回味無窮……”
蕭御抬手捂住耳朵,心跳得厲害。
別再說話了啊,再說耳朵要懷孕了!
寬大的架子床被青色的床帳密密地圍起,如水的帳簾輕輕地動着,雜亂無章地漾起如水的波紋。慢慢地卻越來越發激烈起來,極有節奏地來回輕搖。厚厚的帳簾將若有似無的曖昧聲音盡數掩在帳內,一絲春光也不捨得露出。
直到天光破曉。
睿王殿下果然一言九鼎,真正讓他感受到了什麼叫銷魂蝕骨,食髓知味。
蕭御也是頭一次知道,原本以為已經極盡親密的兩個人,居然還能親密到何等地步。親密到彷彿連心都成為一體,要痛苦就一起痛苦,要喜悅就一起喜悅。
第二天一早,蕭御正與謝景修窩在房裏喁喁說著情話,院外侍衛通傳,方三老爺求見王爺和王妃,正在前廳等着。
蕭御忙從謝景修懷裏跳了起來,照鏡子一看自己一臉春意的模樣,急得連連叫人打盆涼水來。
謝景修只是淡定地坐在一旁,微笑地看着他瞎忙。
再怎麼洗那由內而外的白裏透紅的臉色和紅潤水艷的唇色也是洗不去的。蕭御無法,只能遮遮掩掩地和謝景修一起去前廳。
方三老爺今天是來辭行的。
“京城還有要事,我不宜久留,就此別過了。”方三老爺十分乾脆地告辭道。
“這麼快就要走了?”蕭御反倒有些訝異。
謝景修只是點了點頭:“早些回去也好。”
方三老爺看向蕭御,抬手摸着他的頭笑了笑道:“鈺兒可是不捨得舅舅?我會再來看你的。下一次我把你母親也帶到島上來,讓你們團聚。”
這一次是怕鳳家族人目標太大,在京城惹出事端。李家被皇帝打壓得措手不及,正想找只替罪羊緩一緩呢。鳳家是鈺兒的本家,簡直是送上門的肥羊,只能先緊着鳳家人送走。方氏和鳳家之間有齟齬,不願與他們同行,只能等下一次了。
“母親的人身安全,就全交給三舅保護了。”蕭御鄭重道,“還有廣安堂的那些夥計,也多謝三舅費心了。”
方三老爺看了謝景修一眼,笑道:“放心吧,王爺把方方面面都安排好了,我只不過做個甩手掌柜,鈺兒不必掛懷。”
這一次不用他們再送,方三老爺隻身帶着那個高大沉默的貼身護衛自往碼頭乘船去了。
真不知道方家是怎麼樣的教育環境,養出方氏那樣柔弱到極點的女兒,卻又能養出方三老爺這種洒脫到極致的兒子。
蕭御在王府里歇了好幾天,最後發現越歇越累,便忙忙地終止了這短暫的假期,把個不知節制的睿王殿下趕到廂房裏自個兒睡去。
幾天不出門,也該去廣安堂看一看了。小太子早已經清醒過來,又在秦竟的調養照料下漸漸恢復健康,他得抽時間去看看那孩子,畢竟當時皇后是親口把孩子託付給他的。不管他是不是趕鴨子上架,蕭御總覺得這是他的一份責任。
謝景修也該去幹些正事了,蕭御沒讓他送,自己出了王府,站在門口等着護衛把馬車趕過來。
一道人影突然出現在不遠處,那人面上顯出幾分激動,情不自禁地朝蕭御走了兩步。
“小大夫,果然是你!”尚凡星高興地道。
他下意訓地迴避這少年身為王爺情人的身份。
蕭御打量了他片刻,恍然想起此人,客氣地招呼道:“可是尚主事?你好啊,你的傷都好了?”
“好了好了,多虧小大夫醫術高超。”尚凡星連連應聲,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這曾在夢中朦朧相見過的美少年。
他穿着一襲翠色衣衫,外面罩着輕煙一般的紗衣,頭髮乾淨利落地束起,更顯眉目如畫。
褪去那朦朧的光影遮罩,眼前之人顯得更加神采出眾了,尚凡星不由得看得痴了。
尚凡星走到台階下面,沒敢再往上走,生怕出身江湖草莽的自己唐突了佳人。
蕭御突然想到什麼,拍了拍腦袋道:“唉呀,忘帶東西了,我得回府一趟,尚主事請自便。”說完便急匆匆地轉身回府去了。
從在淮遷的時候就一直整理着的醫學稿件現在已經告一段落,蕭御準備和謝景修商量看看能不能開一間印書坊,把稿件印成書冊在島上發行。
財大氣粗就是好,說開印廠就開印廠,說開書坊就開書坊!
尚凡星眼睜睜地看着少年的身影消失在王府深處。雖然他也能進王府,可是抱着這種不軌的心思,他哪裏敢擅自登門?
正想着,那少年突然又從門裏出來了。
就這麼一小會兒,少年居然已經換了一身衣裳。只見他換上了一襲月白色的綢衫,髮型也散亂了一些,用一根玉簪挽在頭頂,比剛才更顯幾分俏皮。
只是少年似乎沒看見他,一溜煙地跑出大門,順着街道跑走了。
尚凡星只是愣了一瞬,馬上追了上去,揚聲叫道:“您去哪裏?您身份尊貴,怎好隻身一人外出,讓我來保護您吧!”
鳳照棋一怔,回頭看向那個莫名其妙的年輕男子。
他轉頭往四周看了看,指向自己:“你叫我?”
尚凡星停在他幾步開外,點頭微笑:“自然。”心裏卻不由得連連嘆息。
他心中愛慕,奈何佳人已經有主。他這番身不由已的心思,到底要如何了結?
以為少年會避嫌,尚凡星也覺得自己唐突了些,本來明明連靠近他都不敢的。
為何少年只是換了一身衣裳,他就敢貿然親近了?
沒想到少年只是乾脆地一點頭:“也好!你今天不當值嗎?”
尚凡星一怔,知道他是把自己當成王府侍衛了。
少年不等他回答,繼續自顧自地道:“畢竟是郊外,我也得帶個打手才好,萬一遇到什麼歹人,你擋着他們,我也好逃跑。不過你可得守口如瓶,不能把我的事告訴別人,尤其不能告訴睿王殿下!知道嗎?”
尚凡星喜他直白可愛的小算計,聽到王爺的名號又覺得心酸難當。
就算他心中再愛慕,他終究是王爺的人。王爺可以對他肆意親近,他連靠近一步之內都是失禮。
簡直是一種無法言說的折磨,卻是他心甘情願自找的。
兩人一個沒心沒肺一個滿腹心事,一起沿着街道走遠了。蕭御才從門裏出來,懷裏抱着一個布包,正好馬車也來了,便登上馬車往廣安堂趕去。
小太子果然已經大好,被秦竟養得還胖了一些,只是精神有些萎靡不振。
小小年紀就經歷這麼多血雨腥風,他與皇後娘娘也算生離死別了,精神自然好不起來。
只是他乖巧地從來不問皇后的事,甚至從來不問島外的事。別人說什麼他就順着別人的話說些捧場的話語,其他的從來不敢多說一個字。
蕭御本就是心軟的人,也喜歡孩子,見他這樣如驚弓下的幼鳥一樣活得戰戰兢兢,更加感到心疼。
“小硯兒,叔叔來看你了。”蕭御走到床邊,摸了摸他的小腦袋。
小太子叫宋朝硯。謝景修禁止任何人再稱他為小太子,蕭御也覺得那個身份與其說是尊貴,不如說是這孩子的催命符,捨棄了更好。
宋朝硯看到他的時候,眼睛裏明顯亮起幾分不一樣的光芒。
雖然這裏所有人都對他很好,他對蕭御的感覺卻是最親近最特別的。畢竟蕭御是將他從生死線上救回的人,他還記得在宮裏的時候被他抱在懷裏的感覺,那樣溫暖,又那樣安全,和母后的懷抱一樣讓他眷戀。
“大夫哥哥,抱抱。”宋朝硯毫不認生地撲進他的懷裏,把臉埋進他的胸口。
這是除了他的母后之外,最讓他信任依戀的人了。
蕭御心軟得一塌糊塗,抱着小硯兒在廣安堂的院子裏轉悠了許久。
小孩子不但生理上的傷病要救治,心理也不可忽視,可惜這裏沒有兒童心理醫生,只能他來兼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