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後002 我是你的男主角
赫連尹從下往上望他,“你敢。”
“今天就是敢。”
說著,那微涼的手指在她面上遊走起來,劃過眉毛,鼻子,耳朵,最後停留在唇上。
赫連尹全身的血液湧向大腦,整個人僵硬得厲害,呼吸也忽然變輕了。
他低着腦袋,唇舌所過之處的肌膚都像是着了火一般的灼燙。
赫連尹咬着嘴唇,“喂,別鬧。”
他沒答她的話,只輕輕挑起一隻眉毛,極具風情地看了她一眼。
那眸里全是妖氣,纏繞卷涌。
一瞬間。
赫連尹心神蕩漾。
他伏到她肩上,輕輕吻她的耳朵,聲線性感,“我知道你是不抗拒我的……”
赫連尹的麵皮微微一燙。
赫連胤再沒有管她的反應,垂下幽黑的睫毛,與她唇齒相纏。
這個吻太強烈。
她的腦袋微微有些空茫,每根神經都被那個美妙的吻所掌控,空氣中,都是淡淡的清香,這是屬於男性的荷爾蒙氣息,性感,曖昧,強勢。
前面的女人,長發散亂地披在沙發上,肌膚潔白如雪,散發出一種極致的誘惑。
雖然偏瘦,但是極強的骨感讓她有一種別樣嫵媚的美麗。
赫連胤靜靜看着她。
正常男人都經不住這樣的美色,他的眼眸漸漸染上濃霧,喉結滾動,性感得無可救藥。
“小尹……”他的呼吸很重。
赫連尹的手被他壓制着,眼眸如深海,“怎麼了?”
“在客廳你介不介意?”
她忽然想起很多年前,有一次她和哥哥在客廳里接吻,被下樓來喝水的元寶撞見,那場面,要說多尷尬就多尷尬。
於是她輕輕淺笑,“當然介意了。”
“那我抱你上樓。”
“好啊。”這樣,她就可以找到機會逃脫了。
赫連胤知道她心裏的小算盤,眼眸陰沉如水,“我現在鬆開你,但你別想着逃跑,不然我會懲罰你。”
赫連尹只笑不語。
那模樣,典型的心虛。
赫連胤的眼眸更加陰沉了,伸手撓她敏感的痒痒肉,“聽見了沒有?”
赫連尹禁不住一笑,瞪眼,“不要撓我痒痒。”
“那你說聽見了,我就放開你。”
赫連尹得意地挑着唇,“我要是說不呢?”
“那簡單,我就在這裏辦了你。”
赫連尹一愣,也不敢亂動了,呆在他懷裏,神情變得乖巧,“好啦,我聽你的就是了,協議達成。”
“嗯。”他的音色極其的誘惑。
赫連尹又是一愣,抬頭看他的眼眸,已經趨向猩紅色,看來是忍耐很久了。
她輕聲道:“抱我回房間吧。”
“好。”
他依言鬆開她的手臂,把她抱到了二樓,放在名貴的軟床上,呼吸一聲比一聲急促。
“媳婦兒……”
她枕在被褥上,面容白凈,“嗯?”
“滿足我,好不好?”
赫連尹沒說話,不想搭理這句話。
“嗯?”他又問了一遍,手伸到她的發上,輕輕撫摸着,像是在徵求她,又像是在誘哄她。
昏暗的光線下。
他偏白的手背放在她的發上,已微微浮出了青色的血管。
這是一種難以言喻的美妙氣氛。
兩人的呼吸相融在一起。
極端的誘惑。
赫連尹腦海里都是他的溫柔,許久之後,她似乎有了勇氣,重新睜開眼睛,臉頰緋紅如同妖冶的曼珠沙華,“你不嫌我瘦嗎?”
“這幾天胖些了,沒幾天前那麼嚇人。”
“忍耐不住了?”
“嗯。”他輕輕應答,唇畔貼在她的耳垂上,輕吻。
赫連尹怔忡。
感官被他富有侵略性的吻纏繞引領着,思緒空白。
“小尹,可以嗎?”
他還在她耳邊誘導她的回答,一貫冷漠英俊的男人,此時就像書畫中一隻傾國傾城的妖姬,從畫面里掙脫出來,跪坐在床前,用他極具悅耳的聲音誘惑她。
空氣很溫熱。
而他們的距離有如此貼近。
赫連尹吞了吞口水,那雙沉靜的眼眸,微微浮出失神的柔,“嗯。”
“可以還是不可以?”
“可以。”
一瞬間。
兩人緊緊擁抱在一起,赫連尹大腦空白,默默承受着男人極致的寵愛……
一個小時候后。
浴室里傳來嘩啦啦的水聲。
赫連尹站在花灑下洗澡,眼眸已然清醒,劇烈的運動讓她的精神有微微的疲憊,她認真清洗着自己的四肢,想着明天一定要睡到下午。
卧室里很近。
哥哥大概已經睡著了吧。
看着鏡中深深淺淺大大小小的草莓,她笑了笑,開始洗臉刷牙。
把自己清理乾淨后,赫連尹回到床前,穿着白色的睡衣,鑽進被子裏睡覺……
身旁是均勻的呼吸聲。
果然是睡了。
赫連尹在他額頭上落下一個吻,伸手關了晚安燈,閉上眼睛,心情美美的睡覺。
幾分鐘后。
男人的手臂纏繞過來,把她抱在懷裏,眼神妖媚,“以為我睡了嗎?”
赫連尹腦中一白,在黑暗中扭過頭看他,“怎麼還不睡?”
“睡不着。”
“那是怎麼了?”一般辦完事,不是最累的時候么?怎麼會睡不着。
“辦完事不哄你,怕你心裏覺得委屈,也怕你生氣。”他在她耳畔說話,聲音溫柔。
赫連尹莞爾,“想多啦,我們都是老夫老妻的,又不是情竇初開的少男少女了,怎麼會為這種事情生氣?”
況且事前他已經表現得很好了,都忍到眼睛紅了也沒有用強的,她已經得到尊重和呵護的感覺了。
“不知道啊,我就是害怕。”他挪了挪腦袋,擠在她肩上。方才那極致美妙的感覺,讓他有一種想死在她身上的錯覺。
“那好吧,你哄哄看,我聽着呢。”
他扳過她的臉吻了一下,音色慵懶,“一年多不見了,真的好想你。”
“這句話你天天在說,我聽得耳朵都生繭了。”
“因為真的很想啊。”他在她肩窩上蹭着腦袋,撒嬌,“你這個冷血動物,都不說想我的。”
“想。”
“就這一句啊?”
她淺淺一笑,“我對你的想念嘛,剛才不是已經表達了嗎?”
“喂,你少討便宜了,剛才明明是我求你的,現在怎麼變成是你對我想念了?你要真想念我,早該主動對我獻身的。”
她微微撅嘴,很乖很乖地看他,“我第一天不是已經獻身了嗎?當時你嫌我瘦。”
“我靠!”赫連胤忍不住低咒,“我那是因為心疼你好嗎?”
“反正機會給過你了,你沒接住,這不算我的過錯啊。”
赫連胤冷哼,“你擺明了是算計我。”
赫連尹哈哈大笑,“正解。”
“居然敢算計我,我掐死你。”
赫連尹泫然欲泣,這招對演員來說太容易了,她含着淚,楚楚可憐,“捨得嗎?”
赫連胤眯眼,語氣危險,“別用演戲的招來搪塞我。”
“你敢笨一點嗎?什麼都說出來了,我們還怎麼幽默的聊天啊?有時候,看透不說透好嗎,兄弟?”
“你叫我什麼?”
“兄弟啊。”
“我是你兄弟?”
“嗯哼。”
“哼哼哼,大言不慚,我還是決定要掐死你。”
“喂!不要啊……”
兩人打鬧在一塊,赫連尹趕緊逃離被子裏,一把跳上被子中央,把赫連胤壓在被子裏,只聽被子裏傳來一聲悶哼,赫連尹壓着被子,笑容慧黠,“好了好,不鬧了。”
“你把我悶在被子裏,然後告訴我別鬧了,有這樣的好事嗎?你以為我會聽嗎?”
“我知道你要撓我的痒痒肉,所以我先投降了,領導,我已經舉白旗了,處分可以輕一點嗎?”
“可以,基於你繳械投降,我覺得放過你的痒痒肉,該撓你的腳丫子。”
“不要!”赫連尹大叫,“居然要撓我腳丫子,你這個變態。”
“這叫對症下藥,知道你怕什麼,就治什麼。”
“不不不,你要在這樣,我不跟你睡了,我自己去書房睡。”說著就要拿枕頭走人。
千鈞一髮之際,赫連胤掀開被子,一把把她扯了回來,揉進懷裏,嘴角帶了點兒痞痞的笑,“你這是造反啊,放着帥氣老公不睡,跑去睡書房?”
赫連尹被他抱着,動彈不得,她嚇得閉上了眼睛,“別撓我!”
丫的還在惦記這事呢?
赫連胤忍俊不禁,“不撓了,你好好在這睡着,我放你一馬。”
“遵命。”
赫連胤微微一笑,把她抱回床上,蓋好了被子,緊緊抱着她,心情極好,“好了,我們睡覺吧。”
“嗯,老公晚安。”
赫連胤心情更好了,吻了吻她的唇,笑容迷人,“好,你也是,晚安。”
*
七天後,赫連尹的體重終於恢復了,101斤,站在陽光下,纖腰長腿,散發出淡淡的溫柔之光。
桐桐也回赫連宅了,被赫連尹狠狠教訓了一頓,他吐了吐舌頭,眼瞳調皮,表示媳婦要從娃娃抓去,自己有時間還不去陪着媳婦,不小心被人搶了怎麼辦。
赫連尹一頭黑線,大謬論啊。
不過桐桐確實很早熟,赫連尹知道他有分寸的,問了幾句也就沒說什麼了,跟他坐在後院的泳池邊上吃雪糕。
“桐桐,你的頭髮好像有點長了,等下媽媽帶你去剪頭髮吧?”
桐桐抬着頭,白白嫩嫩,眼瞳近乎透明,“可是夏天說我這樣很好看。”
“像女孩了。”
“是嗎?”桐桐不怎麼相信,吃了一口雪糕,“可是我不想剪。”
“你的頭髮叫西瓜頭,你要是再不剪,就變妹妹頭了,到時候去上學,人家肯定以為你是女孩子,萬一人家以為你跟夏天是姐妹,把夏天追走了怎麼辦?”
桐桐皺着眉頭,俊臉小小的,凝成苦瓜狀,“他們敢!”
“你要是不想被人誤認為女孩子,晚上就要把頭髮剪了,這樣又可愛又清爽,夏天也會更喜歡你的。”
桐桐眯着眼想了想,覺得赫連尹說得有道理,便點了點頭,同意了,“那好吧。”
赫連胤回家的時候,桐桐已經睡著了,他帶回一本劇本,俊美的臉龐上有極其欠扁的笑容。
赫連尹一看就有鬼,停下手裏梳頭髮的梳子,轉過頭,狐疑看他,“笑得這麼奸詐,是有什麼好事么?”
“你看看這個。”
他把手裏的劇本放在沙灘椅上,讓她自己看。
赫連尹伸手翻了翻,眼波緩慢流動,“你是電影《上海未眠》的男一號?”
“嗯。”他順勢把她抱了起來,放在柔軟的床上,輕啄她的嘴唇,笑得眼眸都看不見了,“既然你演女一了,我怎麼也得演個男一嘛,我特意跟導演說了,要加很多很多吻戲,從頭吻到尾。”
“……”赫連尹無語。
“馬上開拍了,我們現在就來練練接吻的技巧吧?”說完細細密密吻她的臉頰,而後又抬起頭,眉眼略有些疑惑,“什麼味道那麼香?小尹,你擦什麼了?”
“面霜啊,都被你吻光了。”赫連尹伸手推他,眼瞳迷人,“先來說說,你怎麼得到這個男一號的。”
他高深一笑,“我讓戴慕打電話過去你們劇組,對他們說我最近隱約聽到了這個劇本的故事,覺得很感興趣,他們第二天就馬上打電話告訴我,要邀請我出演男一號。”
赫連尹咯咯咯歡笑,“心機好重啊,可憐的男一,就這樣被你排擠掉了。”
“那當然了,我要演的戲,有哪個是拿不到劇本的?不想讓我演的,才是腦子有泡吧?”只要他出演男主角,光憑他的人氣,就算不做宣傳片子的效益都會無比超前的,赫連胤很有信心。
“那男主角怎麼辦?”
“我讓他演我們公司新出的年度大劇了,他高興還來不及呢。”
“真壞。”
“男人不壞女人不愛。”說著又吻了吻她的頭髮,這次,他故意繞開她的臉,溫柔地親吻她的軟唇,聲音模糊,“小尹,以後別擦那麼多面霜,那麼香,我都不敢親了。”
赫連尹哈哈大笑,倒在枕頭深處,“怕中毒啊?”
“嗯。”
“那你別親我好了。”
“那不行,你是我老婆啊,我不親你親誰去?就是這個面霜香香的,黏黏的,覺得不舒服。”
“這些是會吸收的,你個笨蛋。”
“那也不要。”
“不行。”赫連尹笑着拒絕:“這年頭的女人哪個不用保養品啊?尤其是明星,每天拍戲上那麼厚重的妝容,假如不保養一下,會老得很快的,你知道嗎?別的明星比我誇張多了,她們只要不上戲,每天都會準時去SPA院保養的。”
他吻她的耳垂,聲音暗啞,“你想說自己天生麗質嗎?”
赫連尹只笑不語。
“不過老婆在我眼裏,確實是天生麗質的,美美噠。”說著手就要伸到她衣服裏面。
赫連尹抓住他的手,睜開眼睛,“你別想哄我,今天絕對不行,很忙。”
“忙什麼?”
她揚着下巴,脖頸美麗修長,“我已經請了SPA技師過來了,八點半就到了,我要做保養。”
赫連胤看了眼手錶,“已經八點二十分啦。”
“是啊,還有十分鐘,所以你快閃人吧,SPA技師就快到了。”
“我也要。”
“你也要什麼啊?”
“我也要保養。”
赫連尹挽唇,“說真的還是說假的啊?”
“當然是真的了,快幫我也叫一個來,上了一天班了,我肩膀好累,我也要按摩保養。”
“好吧。”赫連尹笑吟吟拿起電話,撥通一個號碼,吩咐他們帶兩個技師過來。
三十分鐘后。
赫連胤跟赫連尹穿着白色的浴袍,倒趴在床上,技師的手臂撐在床桿上,用腳在他們背上走來捻去,靈活地踩着背。
兩人的臉都撐在手臂上,貼着白色的面膜和黃瓜,一邊享受一邊聊天。
赫連胤問:“桐桐呢?”
“他睡著了。”赫連尹閉着眼睛,睫毛纖長,“哥哥,你覺不覺得,他過度的迷戀夏天?”
“然後呢?”
“你不覺得這樣下去會有問題嗎?”
“有什麼問題?我不照樣也迷戀了你十幾年嗎?有什麼奇怪的?”
赫連尹掀起眼皮瞪了他一下,“果然是個貓爸爸,對自己的兒子一點也不關心,你那時候都幾歲了?桐桐現在才幾歲?”
他莞爾,神情放鬆,“放心吧,我會好好跟他溝通的。”
“怎麼溝通?”
“當然是講講男女這方面的事情了,以前我們那個年代比較保守,什麼都要靠自己摸尋,現在嘛……”他想了想,“其實我們可以買本書送給他。”
“什麼書?”
“關於教育與荷爾蒙的青春成長。”
赫連尹覺得蠻有趣,笑了笑,“確定嗎?要送這東西給他。”
“那有什麼的,為了教育嘛,讓他自己去看。”
“可他現在才8歲啊。”
赫連胤唔了一聲,“那我讓戴慕去指引他吧。”
“哈哈,也不知道我們桐桐以後會長成什麼樣子,其實想想,還真有些期待呢。”
赫連胤也憧憬地思考了一下,“以他的智力,以後應該是個小天才吧,至於相貌嘛,遺傳你或者遺傳我都沒所謂,應該是個美少年,媳婦方面,嗯……可以預見,應該就是蘭夏天了。”
“這麼想來,我們桐桐以後應該挺不錯的。”
“那當然。”
“對了,桐桐頭髮長了,本來晚上要帶他去剪頭髮的,結果睡著了,我們明天帶他去剪頭髮吧?”
“必須的可以啊。”他微微笑着,唇角優美,“順便出去吃飯吧,我們一家人好少一塊出去吃飯,我好羨慕別人啊。”
赫連尹伸手摸他頭,眼睛明亮,“好,一起吃飯。”
隔天,他們帶桐桐去修了髮型,又去了一趟海外書城,跟桐桐坐在大型智力積木前一起玩遊戲,又去逛了幾本教育書,吃晚飯,才意猶未盡地回了家裏,中途,有不少記者拍到兩人牽着一個七八歲的孩童走在路上,兩人甚至沒有生氣,還笑着對記者打了打招呼。
看赫連胤的態度,這些照片應該是可以刊登的,第二天,他們出遊的照片就出現在新文頭條,引起了全民轟動。
這也算為兩人即將一起拍新片做準備,增加曝光率,可以起到很好的宣傳效果。
幾天後,兩人一同視鏡,穿着劇組的民國衣服和道具,又被記者拍到了一起吃飯恩愛的畫面,放置在娛樂頭條上,釣足了觀眾的胃口,不少觀眾表示很想知道兩人一同出演的電影叫什麼,接着,一系列《上海未眠》的片花和預告被播放出來,引起全城的矚目。
每天,赫連胤和赫連尹會一起出門到劇組拍戲,兩人合拍的電影是一部舊時代上海電影,講訴舊上海大亨慕商的傳奇一生,由赫連胤出任男一號,他穿着筆挺的西裝,程亮皮鞋,純黑貂皮大衣,禮帽壓在眉骨處,一副風度翩翩的貴公子模樣。
赫連尹穿着婀娜多姿的舊時代旗袍,發如波浪,裙擺側開,碧綠色的翡翠垂掛胸前,白色高跟鞋,一派大家閨秀的模樣,高貴典雅。
她飾演上海大亨的初戀情人云嫵,從小與他長大,後來時局動蕩,她離開了上海,多年後,兩人再次在上海重遇,這時,上海大亨已有了情婦,而她也已經嫁作他婦。
咿咿呀呀的戲院裏。
折子戲唱不罷。
她坐在戲院一角,已然發現了自己舊日的竹馬就坐在戲院第一的位置,她凝視着他的腦袋,鏡頭變得模糊,她裝作不認識他,對自己的丈夫道了一聲身子不適,便離開了戲院。
回酒店的路上。
上海大亨慕商從戲院內追了出來,她坐在車裏,他小跑追趕那輛汽車,還給她帶了最愛吃的冰糖葫蘆。
她心裏感動,卻不扭頭去看他,仍然坐在車裏,目不斜視,笑容卻不經意間漫到嘴角,“我早已經不吃冰糖葫蘆了。”
“我就知道你還記得我。”他眯着眼,笑得諱莫如深。
“我已經結婚了,慕商,不要在跟着我。”
“我一直沒有忘記你。”這個情節,多麼像當時小尹失憶的時候啊,她是蕭忘川的女朋友,可他卻沒有忘記她,也放不下她。
想到這裏,赫連胤本能地攔在汽車前面,司機嚇了一跳,趕緊停車。慕尚微微眯眼,打開車門,蠻橫地闖進她的車內,十幾個保鏢背對着小車將車團團圍住,司機嚇得不敢動蕩,她亦是嚇得往後縮了一些。
他逼近她,扳過她的美艷的面容,深情擁吻她。
她劇烈抗拒。
而他不聽使喚,緊緊箍着她的雙手,忘情而粗暴地吻着她。
她氣喘吁吁。
他輕輕放開了她。
她一巴掌打在他臉上,神情嚴肅,“你在做什麼?”
“這些年,我一直都很想你,到處派人打聽你的下落,後來聽到你們所去的地方淪陷,一片戰火,我不知道你去了北平,我一直都以為……”剩下的話他沒說下去,那個戰亂的年代,能相聚已是不容易。
她眼中閃現痛苦的神色,下巴顫抖,“我已經結婚了。”
“為什麼要嫁給別人?不是說好,這輩子非我不嫁的么?”
她望着窗外的夜色,忽然低頭而笑,聲音苦澀又無奈,“你不也一樣么?有了紅顏知己,如花嬌娘。”
“你都知道了?”
“第一大亨慕商的風流韻事,上海有幾個人是不知道的?”
他眼神沉默,“阿美為了救我的兄弟,獻身給副官那個混蛋折磨玩弄了半個月,我答應過她,這輩子一定不辜負她。”
雲嫵沒說話。
兩人沉默着,有一種無奈和酸澀在空氣中縈繞。
“我要回去了。”
良久之後,她輕輕打開車門,一條纖細的腿伸出車外,接着,華貴美艷的女人站在夜色下,披着一條流蘇披肩,慢慢往前走。
男人再一次追上來,緊緊抱住了她的身子,“我們結婚吧。”
她眉目間藏着苦澀,微微側過頭,睫毛又濃又密,唇色嫣紅,“我已經結過婚了。”
“我不在乎。”
“我在乎。”
“你是在意阿美么?”阿美是慕商是情婦,她為他付出了一切,他不能辜負她,可他內心真正愛的人是他的初戀青梅。
“不是,我已經結過婚了,不可能和你在一起了。”
他用力搖頭,見她滿眼堅定,又強迫性地吻了她一回。
這一次,她沒有掙扎,被他擁着,沉浸在那個痛苦絕望的吻里,像是在對他做最後的告白。
然後她回了北平。
這部電影的整體畫面是香艷的,除了深刻的初戀情感外,還有紙醉金迷的奢荒,處處透着人性的陰暗,交易,獵艷,玩弄,情婦……
沒多久,雲嫵的丈夫死於戰亂,慕商收到消息趕去北平見她,她頭戴白花,坐在昏暗的房間裏,失聲哭泣。
他緊緊抱着她,深情憐惜。
可她卻沒有跟他回去。
他一個人回到上海,阿美知道他去見了誰,撫摸他冰冷俊美的面容,這個女人,美艷不可方物,她心甘情願留在他身邊這麼多年,人人都叫她一聲慕太太,可他就是愛着那個已為人婦的雲嫵,怎麼也不肯娶她。
阿美半跪着,頭枕在慕商的腿上,神情失魂落魄,又有甘願沉淪的痴情。
三年後,雲嫵被分配到上海教書。
慕商收到消息后,高興地一夜睡不着,他親自開了兩個小時去火車站接她,又在站台等了三個小時,終於見到那抹白色身影從火車上下來,她提着一個編藤行李,眼神里有微微的訝然。
他衝過去,穿過層層吵雜的人群,把她抱在懷裏,心臟踏實。
“你怎麼來了?”她沒有掙開他的手臂,微笑着,在他懷裏輕輕問他。
“聽說你分配到上海,我就立刻來找你了,來,行李給我吧,我幫你拿着,房子我幫你找好了,就在你教書的學校附近,我帶你去看看吧。”
她笑得寧靜溫婉,伸手推開他的懷抱,妝容清艷卻絕倫,“誰讓你做這樣的事了。”
“我樂意。”
“你少做幾件壞事,我就很高興了。”慕商是做黑幫生意的,成天喊打喊殺的,雲嫵知道他的底細,不願他這樣,把脖子放在刀口上生活。
“不要一見面就教訓我好嗎?這幾年我已經開始做正經生意了,還開了洋銀行呢,要不要我帶你去看看?”
烈日下。
她輕輕微笑,“不用啦,今天謝謝你來接我了,改天請你吃飯。”
“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請我吃飯怎麼樣?”
她一愣,繼續笑了,“也行,你的女朋友呢,把她也叫過來吧,我請你們兩人一起吃飯。”
“叫她過來幹嘛?”慕商的神情有些不悅。
雲嫵仍然笑着,沒說什麼,看見慕商冷了臉,她拿過自己的行李,慢慢往火車站的大門處走去。
慕商追上去,拉住她纖細的手臂,“雲嫵,你生氣了。”
她一手提着行李,笑容婉約,“我沒有生氣。”
“那為什麼轉身就走?”
“你不聽我講,我便覺得沒什麼好講了。”烈日下,她抬頭看他,眼眸出奇的寧靜。
“為什麼要叫阿美過來,我們兩個人吃就不行嗎?”
雲嫵是個很有智慧的人,她靜靜看着他,笑容淺淡,“你是上海名人,今天來接我,想必這件事已經傳出去了,你我都有歸屬,這樣私下見面和吃飯對你名聲不好,對你女朋友也是一種傷害。”
聞言。
他輕輕笑了,“我就樂意寵你,怎麼樣?就算全上海都知道又何妨?”
她嘆了口氣,微微搖頭,“勸服不了你,我還是先走吧。”
“別這樣,我花了五個小時來見你,結果你就讓我回去,別人知道了,還以為你多不待見我呢。”
她微微一笑,沒說什麼。
最終她還是坐了他的車,但兩人沒有共餐。
她當老師的時候,慕商跑來當她的學生,每日坐在一堆孩子的最後,托着下巴,靜靜注視她。
雲嫵很頭疼,對他說:“慕商,你可以不要來學校嗎?”
“為什麼?我可是交了學費的。”
“可你並不是來學習的呀,你在這,孩子們很難集中精神。”
“其實我也不樂意來,這些課程聽得我昏昏欲睡,但是嘛……”
“嗯?”
他笑着狡猾,“想讓我不來也行,除非你陪我約會一天,這樣的話,我以後都不來課堂上打擾你了。”
雲嫵緊緊皺着眉頭,“慕商,我已經結過婚了。”
“他已經死了。”他的語氣不疾不徐,“而我還是未婚,已經三年了,就算你要為他守孝,時間也已經夠長了,你還年輕,需要為自己的未來考慮一下。”
她微微搖頭,“不,慕商,我不想再婚。”
“我已經等了你很多年……”
“別說了。”她打斷他的話,語氣堅決,“雖然明白你的情感,但實在無法考慮,希望你別再想這件事了,也別再到學校來找我,好了,我要去忙了,你自便。”
說著。
那雙白色高跟鞋慢慢遠去。
慕商心臟沉痛……
深夜。
上海淪陷。
到處都是大火,炮彈聲響徹雲霄。
整個城內亂成一團。
金碧輝煌的慕府內燈光通明。
阿美穿着灰色的睡袍,站在樓梯處吩咐下人和保鏢把值錢的珠寶和存款收拾好,即可離開上海。
整個慕府忙忙碌碌,下人檢查好路上的必用品,而保鏢們檢查槍支。
這時候,阿美對一個保鏢說:“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去叫慕生下來。”
這個保鏢吞吞吐吐。
阿美眼眸一冷,“吞吞吐吐的幹什麼?慕生呢?”
“他……”保鏢欲言又止,“慕生剛才帶着阿四他們幾個出去了,說是……是要去找雲女士。”
阿美的肩膀瞬間一跨,指甲掐在那個保鏢手臂里,滿臉淚痕,聲音顫抖,“你們怎麼可以讓他去冒險?這裏是法租界,那些流氓才不敢闖進來,現在外面全是搶東西的匪盜,到處是流彈,要是慕先生出了什麼事……”
保鏢臉色凝重。
學校附近的道路上全是逃難的人,拖家帶口,三五成群。
汽車根本就開不進去。
周圍的房屋都被流彈打中,燃燒着熊熊烈火。
慕商望着天色,眼露擔憂,而後,他打開車門,大步流星地向雲嫵家中的方向走去。
保鏢跟在他身後,一路拿槍保護着他。
乾淨整潔的小房子裏,雲嫵穿着一件水青色旗裝,她並沒有打算離開,臉色沉靜地坐在椅子上,等待死亡的到來。
“雲嫵。”
樓下有人大聲喊她的名字。
雲嫵像是忽然被喚醒,回過神來,走到陽台上,看見慕商和幾個保鏢站在樓下,神色焦急地望着她所住的房子。
一樓已是熊熊烈火。
無數白煙在空中蔓延着。
他們進不去,只能焦慮地在樓下大喊。
那麼一刻。
她的臉出現在慕商眼瞳里,他緊皺着的眉宇一緩,不由自主笑了,“幸好你還在,雲嫵,現在整個一樓都被大火包圍了,我們上不去,你從陽台跳下來吧,我們接着你。”
雲嫵住在二樓,從陽台跳下去的話,還是很安全的。
但她卻輕輕搖頭,眼中似有淚光閃過,“不了,慕商,我不打算離開這裏,你們回去吧,路上小心。”
“你是打算死在這裏嗎?”
雲嫵沒有說話。
慕商望着她的臉,忽然粲然一笑,極盡深情,“也好,我也不想走了,我進去裏面陪着你吧。”
說著就要邁動腳步,幾個保鏢頓時慌了,伸手抓住他,大聲高喊:“慕生,不要這樣!雲小姐,你還是快跳下來吧,我們接着你,不然慕生也不想活了。”
雲嫵嘆息,“慕商,你這又是何苦?”
他抬頭仰望她,眼瞳深邃,“小嫵,這大概是我最後一次叫你的小名了,這輩子,只有你敢叫我的全名,也只有你可以這樣叫我,光這份不一樣,足夠我陪你殉葬。”
說完他抬起來腳步。
雲嫵哽咽大叫:“不要!”
他莞爾,面容英俊,“小嫵,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她痛苦垂目,最終,點了點頭,聲音微微沙啞,“好,你在樓下接着我,要生一起生。”
雲嫵脫下自己的高跟,小心翼翼爬上水泥欄杆,從二樓的陽台處縱身躍下。
慕商穩穩接住她,把她擁在懷裏,用力吻她。
這個吻又濃又烈。
雲嫵心尖微微顫抖,閉上了眼睛。
為了接雲嫵,慕商耽誤了離開上海的最佳時機,他們被困在上海,被皇軍控制,慕商和幾個兄弟從前為英國人辦事,上海淪陷后,大部分人都投靠了皇軍,慕商決不低頭,由於他是第一大亨,在上海有着隻手遮天的影響力,皇軍並沒有為難他,也不敢為難他,否則會發生大暴亂。
阿美也沒有離開上海,那天晚上大部分人都走了,她卻痴情地等在慕府,不見他回來,不離開。
淪陷后,雲嫵住在慕府,這時候,她仍然沒有嫁給慕商,但是名聲已經很難聽了,整個上海的人都說她是狐狸精,在世人眼中,阿美是個有情有義的女人,她才是慕商真正的太太。
所有傭人都喊阿美為太太。
慕商沒有糾正這個稱呼,阿美的一生都寄托在他身上,幫他擋過子彈,幫他陪過男人,這一切都是她心甘情願的,她從第一眼看見他就心儀他了,一生的願望是嫁給他,可惜他給不了她愛情,只希望對她的傷害能少一點。
雲嫵住在慕府里,很是尷尬。
慕商多次提出結婚都被她拒絕,局勢動蕩,能活多少年都不知道,對這些事情已經不熱衷了,只知道每天都過得很黑暗。
終於有一次,慕商的提議雲嫵拒絕後,喝了許多酒,夜裏,他跌跌撞撞闖進雲嫵的房間,強上了她。
雲嫵連夜離開上海。
XX几几年。
慕商為了拒絕皇軍的逼迫最終命喪黃泉,此時他已經三十七歲了,仍是單身,阿美被囚數年,經年後,一則尋找雲嫵的新聞登上頭條,那是阿美為慕商登的尋人啟事,上面只寫了三個字:對不起……
這是慕商最後的心愿,為了完成這個心愿,阿美堅強地活了下來。
兩年後,有一個男人給阿美髮來電報,信中告訴她,雲嫵於八年前產下一名男嬰,難產死去。
孩子已經被一戶大戶人家收養,過得很好。
阿美拿着電報,眼中全是淚水,幸好雲嫵沒有留在上海,否則皇軍為了對付商慕,一定會殺害他的妻兒的。阿美愛着慕商,愛到可以將他所愛之人一起愛,她沒有傷害過雲嫵,也沒有反對過他們來往,她很清楚,只有雲嫵可以令慕商快樂微笑。
故事的最後,是阿美來到雲嫵的故鄉,接回了她的骨灰,一路走水路回上海,將她與慕商同葬……
演到最後一幕的時候,赫連尹捏着劇本,在化妝間裏哭了出來,其實她更喜歡阿美這個角色的,但是這個故事是為了突出慕商的傳奇一生和深情,對阿美,他只有恩義,沒有情誼,赫連尹掩着眼眸,輕聲哭泣。
“小尹,你怎麼了?”赫連胤輕拍她的肩膀,安慰她。
赫連尹深吸口氣,平復一下情緒,“這個劇情好悲,我看得心裏有點難受。”
赫連胤沉吟,“嗯,我也覺得很悲,尤其是結局,不過挺符合我心裏對感情的看法,很長情,很執著,感覺像我本色出演。”
赫連尹沒有說話,好一會,她才完全平復心情,抬起頭,瞪他。
“你想說你的感情觀跟慕商一樣嗎?”
“難道不是嗎?”
赫連尹細想了一下,還真的有點像,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可以選擇原諒不鬆手,不管時代如何變遷,牽着她的手不離不棄。
“你這麼一說,我還真覺得有點像。”
“其實這個故事從開始就註定悲劇了,那個年代太保守,雲嫵的丈夫死了,她基本是不可以再嫁的,然而愛着她的人還是第一大亨,若是他們結婚,一定會登報的,到時候大亨就會成為所有人口中的笑柄,那個阿美也慘,本來就是大亨的情婦,如果他們結婚了,那個阿美就只能走了,後面就沒她那麼多催人淚下的事情了,所以這整個劇本從頭到尾就是一個悲劇,裏面的人物雖然深愛,但是不可能得到幸福的。”
赫連尹沒說話。
“結局的合葬已經是最好的了,生前不同棉,死後能同穴,算是阿美對他們的一種成全,所以這個故事的結局是最完美的。”
赫連尹嘆了口氣,“好吧,就是受人物影響了,有點難受。”
“別難受了,我不是好好在你面前么?看了這樣的劇本,你是不是覺得,更應該好好愛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