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臭着臉？是，我是臭着一張臉，你想想，如果有個人和你搶一樣你很喜歡的東西，後來那個人又成為你的上司，你臉不會臭嗎？」

反正他都想起來了，沈芯涵覺得沒必要再裝乖，連珠炮似的把憋着的那口怨氣統統吐露出來。

「那個和你搶鞋子的人是我，雖然那本來就是我訂製的鞋子，那個上司也正好是我，可是我的臉沒你的臭。」

徐振磊憋着笑，語氣滿輕鬆自在，說的好像是別人家的事情。

但那明明就是他們之間的恩怨啊！

「不好笑！」

「一雙鞋值得你記恨那麼久？」

「我很喜歡那雙鞋。」

也許對他來說只是一雙鞋，但對她來說，那代表的是一個全新的開始，她想讓那雙鞋陪她走最美麗的一段路。

「但它們不適合你。」

徐振磊又重複了剛剛說了很多次的話。

他對美麗的事物非常挑剔，也能一眼就看出來，什麼樣的東西適合什麼樣的人，也懂得適才而用。

但他也不否認，那天他的態度確實不太好，因為急着要為李薇薇送生日禮物，沒站在沈芯涵的立場着想，甚至有些盛氣凌人。

「就算它們不適合我，我還是喜歡，我想在自己能力所及的範圍內去擁有喜歡的東西，不犯法吧？！」

沈芯涵努力表達自己的心情與看法，越說越激動，甚至覺得自己講完之後可能會被開除，但她還是堅持守護最基本的尊嚴。

她的想法，徐振磊真的有感受到了。

一直以來，他都是很自我的一個人，說什麼是什麼，就連李薇薇也不曾對他講話這麼直白，一開始，他也是有點生氣的，因為沒人敢對他這樣大聲說話，但後來聽着聽着，就開始覺得她講的也不是沒有道理。

就算不適合，每個人有每個人選擇的自由，他憑什麼替人決定？

「對不起，我太自以為是了。」他突然道歉，沈芯涵反而傻住。

她以為他會惱羞成怒，或許還會以此決定要把她踢出光耀集團，但他不但沒有那麼做，還先低頭，讓她有些手足無措。

「你……不開除我？」

「我為何要開除你？就因為你曾經和我搶一雙鞋？」徐振磊笑了笑，「我不是那麼會記恨的人。」

言下之意，是她太會記恨了？

沈芯涵突然覺得自己被將了一軍，卻又覺得反擊會更丟臉，因為說到底是她不對，鞋子是他訂製的，確實沒理由讓給她。

最後她索性轉頭看向窗外。

裝傻不語，偶爾也是解決爭議的好法子。

首映會眾星雲集，明星來了不少，記者來的也不少，影迷更是把整個首映會場擠得水泄不通。

徐振磊和沈芯涵好不容易才擠過人群，抵達眾星聚集的地方。

鎂光燈此起彼落，閃個不停，沈芯涵也躲個不停。

老闆是有說她得站在他的身旁，但可沒下令不許她躲鏡頭。

她只是個小老百姓，沒必要在人群面前提升存在感，就算提升了，也沒人會記住她，頂多就是被當成路人甲乙丙丁。

李薇薇也跟明星們站在一起，她很美麗，在那群明星里一點也不遜色。

徐振磊的視線里也只有那一個身影。

沈芯涵發現，她竟然有點羨慕李薇薇，有個那麼出色的男人把她捧在手掌心上。

感覺自己想偏了，臉驀地漲得通紅，燙得她想到外面透透氣，降降溫。

突然幾個記者上前圍住了李薇薇，七嘴八舌的詢問着。

「李設計師，最近有人拍到徐振磊徐執行長經常出入你的香閨，兩位看上去過從甚密，可不可以請你說說，你們兩位是什麼關係？」

「你的現任男友知不知情呢？」

看到這種場面，徐振磊臉色大變，凡事只要扯上了李薇薇，饒是一向沉穩的他也冷靜不了。

他想去保護心愛的女人，但沈芯涵早一步察覺到他的意圖，伸手扯住他，在他轉頭看着她時搖頭示意。

這種時候最不能出面的就是他，他只要一出面，記者就會更加認定他們之間不單純，事情只會越描越黑。

但沈芯涵還是想得太簡單了，記者壓根沒打算放過徐振磊，現在的新聞越是腥羶色就越有人看，如今緋聞中的男女主角都在現場，此時不問更待何時？因此一眨眼，另一群人就已經圍住了徐振磊。

這下首映會的焦點完全模糊了，本該是主角的明星們頓時乏人問津。

「徐執行長，你和李設計師是什麼關係？」

「聽說李設計師是你的紅粉知已，請問兩位好到什麼程度呢？」

徐振磊盡量平淡的說：「純粹是好朋友。」

「是這樣嗎？但聽說你這次投資的唯一條件，是指定造型設計總監，也就是李設計師，請問，她是你個人御用的設計師嗎？」

徐振磊眉頭皺起，看起來隨時可能爆發。

「那全是子虛烏有的猜測，大家請適可而止。」他的聲音冷得像冰庫里的冰塊。

沈芯涵知道這時候，她這位助理就得適時救場。

她很用力地擠進前方，用自己的身體擋在徐振磊前面，「各位，今天的主角是凌玲小姐和楚翔先生，請大家儘管採訪他們，他們一定有問必答。」

記者不領情，甚至還動手推擠她，場面越來越混亂，下一刻，有人跌倒了，一個攝影師手上的攝影機不偏不倚的砸上沈芯涵的額頭。

那一下真的怪痛的，沈芯涵忍不住哀嚎一聲，但她怕大老闆也被撞倒，仍然很盡責地當著人牆。

徐振磊看見她額頭被砸傷，還沁出了血，那一瞬間，他的腦袋有些微空白。

他無心再顧及李薇薇了，滿腦子都是要快點送沈芯涵到醫院。

他一把將沈芯涵抱起，很帥氣又很冷靜的越過了人群，越過了那些已經傻住的記者，以及那此起彼落的鎂光燈。

雖然是無心插柳，但沈芯涵這一受傷，確實轉移了所有焦點。

醫院的急診室里，徐振磊不只一次要求醫生對沈芯涵做徹底的腦部檢查，就怕之後會有什麼後遺症。

她做了一堆檢查，醫生叫她走直線，叫她看光，叫她兩手併攏做一些反射行為，還做了電腦斷層，檢查的項目真不少。

但徐振磊還是覺得不太夠，「光檢查那些夠嗎？」

沈芯涵覺得，他是怕她被砸笨了。

看到他那麼緊張，她心底又有說不出的感動，感覺自己這傷受得挺值得的。不過，看他那麼擔憂，她還是有些於心不忍，「執行長請放心，這點小傷死不了的。」

徐振磊狠狠瞪了她一眼，「別口無遮攔！」

沈芯涵乖乖閉嘴，乖乖接受檢查。

但當醫生說，要先住院觀察兩天，看會不會出現其他後遺症時，她馬上又不安分的從病床上跳起來。

「我沒事！真的沒事！」

「有沒有事，等觀察過後才能知道。」醫生和徐振磊口徑一致，相當的有默契。

「他很有錢，所以你不用替他省這些小錢。再說，你這算是因公受傷，可以請公傷病假，你得抓緊機會。」醫生瞄着徐振磊。

徐振磊賞他一個白眼，卻沒否認，「他說的都對，你不需要替我省錢，好好休養，想請幾天都沒問題。」

顯然，這兩人是好朋友，雖然對話沒有很多，但從他們說話的語氣和態度，就看得出來兩人交情匪淺。

「我是徐振磊的高中同學王政學，後來他從商，我考上了醫學系，他越來越有銅臭味，我則越來越像天使。」看出她的疑惑，醫生扯了扯自己的白袍，有點搞笑的自我介紹着。

「你好，我是執行長的助理沈芯涵，謝謝王醫生替我治療。」

「你又不是一天到晚要到醫院報到，不需要和這傢伙套交情。」看兩人互動熱絡，徐振磊莫名有些不滿。

沈芯涵老找他吵架，卻對王政學笑靨如花，他看得很不是滋味。

「愛鬧彆扭。」

沈芯涵在嘴裏滴滴嘀咕，但是一旁的兩個男人都聽到了。

「他的確是很愛鬧彆扭，那是從年輕就有的壞毛病，我沒辦法幫他醫治，沈小姐就委屈點，將就一下。」

旁觀者清，從徐振磊抱着沈芯涵衝進醫院開始，王政學就覺得這兩人有問題。除了李薇薇，他沒見徐振磊對哪個女人那麼緊張過。

徐振磊雖然解釋沈芯涵是他的助理，為了救他才受傷，但王政學就是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

徐振磊何時對助理那麼好過？

就算是因他受傷，他大可以叫救護車送她來醫院，也可以請人陪同她來就醫，他卻全部親力親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