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等李薇薇睡著了，徐振磊把她抱回她的房間安置好，轉身準備離開，但是李薇薇卻緊抓着他的手不放，就像受到驚嚇的小孩，喃喃囈語着，「振磊……不要走……我怕，振磊……」

他心軟了，不忍心看李薇薇那麼害怕，他拉了張椅子坐下來。

事出緊急，徐振磊忘了自己是在什麼情況下來到李薇薇家，也忘了他把沈芯涵丟在中秋晚會上。

好不容易想起，他拿出手機準備撥打電話給沈芯涵，才看到沈芯涵傳了好幾次簡訊給他。

沈芯涵本來和同事們在聊天，徐振磊則和柯宇皓還有一些高階主管在聊天，後來她轉頭，就看見徐振磊匆忙走掉。

沈芯涵以為他有工作上的急事要辦，就沒多問，但隨着時間越來越晚，徐振磊還是沒出現，她就開始擔心了。

發生什麼事情？你怎麼突然走掉了？這是第一則。

再來是第二則：晚會要結束了，大部分的人也都離開了，現在只剩下我和和柯經理他們，你有要回會場嗎？

看了下訊息傳送的時間，那時，他正在安撫李薇薇。

第三則訊息，是沈芯涵回到家時傳的，她寫着：我們已經回家了，你呢？給我一封訊息吧，讓我知道你平安。

和大執行長談戀愛不能太黏，不能過問太多，因為他是生意人，可能有許多應酬，有許多臨時狀況要處理，這是沈芯涵的認知。

她跟着徐振磊工作三個月，很能理解與體會徐振磊的辛勞。

所以她認為不能為了一點小事一直打擾他，只要他忙完，就一定會想到她，她只需要安靜地待着就好。

看完簡訊，徐振磊想回傳，但時間已經十二點了，他怕吵到沈芯涵休息，正在猶豫。

這時訊息又進來了，依然是沈芯涵。

你回家了嗎？睡了嗎？

他雖累，但看見訊息，整個精神又變好了。

我還沒回家，出了點事情，今晚可能回不了家，抱歉，把你去在會場，你先休息吧，我忙完再跟你連絡，回老家路上一切小心。

他打了一大串，心底有些過意不去，本來他是想陪她回南部老家的，現在只能取消那個計畫，他得先把李薇薇安置好，才能放心。

沒關係，你忙你的，你也早點休息。

好。

接着兩人互道了晚安，訊息才宣告中斷。

今晚，他是真的回不了家了，因為李薇薇抓着他的手不放。

李薇薇其實沒睡着，她一直都醒着，徐振磊一直收到簡訊的聲響她也有聽到，而這時間會傳簡訊的，肯定是沈芯涵。

她很慶幸剛才故意裝夢囈，故意抓着徐振磊，留下了他，不然他肯定會丟下她離開。

雖然對沈芯涵有些過意不去，但是，她深信徐振磊愛的人是她，只是因為她沒表態，他才會心灰意冷另尋新歡，所以她要找回屬於她的幸福，再也不放開徐振磊。

中秋佳節，回鄉的人潮眾多，沈芯涵擠了一路的車到斗六，然後又搭乘了半個小時的公車，才回到古坑。

因為工作忙碌，又有太多突髮狀況，這一折騰，沈芯涵發現自己竟然快三個月沒回家了。

找到工作之後，她曾回家一趟，當時是回家報備的，因為再不報好消息，她怕爸媽會上台北把她抓回雲林。

不是說雲林不好，只是考慮到雲林真的沒太多就業機會，所以她才會執意留在台北。

回家是很好的，空氣好，人也親切，剛下車就遇到了好幾個熟稔的阿婆，她們都是搭車去看病的，一個個手上都拿着葯袋。

看見她回家，她們不斷問着，「嫁人沒？」

「還沒啦！」

「我孫子也還沒結婚，你嫁來我家好了啦！」另一個阿婆跟着起鬨。

「我還年輕啦，還不想嫁人，有空來我們家坐啦，我先回家了。」怕阿婆們會合力攻擊，她飛快道了再見，連忙落跑。

車站離他們家大概步行十來分鐘，他們住在村外，因為知道爸媽農忙，她也就沒通知他們來載她。

他們家是種筍子的，爸爸平常收了筍子就會交給農產加工廠，自家的農地不多，還綁了許多筍園來耕作，媽媽則在食品加工廠上班。

家裏經濟算是小康，雖然沒有大富大貴，但日子過得去，家裏的氣氛也一向和樂，她還有個弟弟，現在就讀高雄科技大學二年級。

今天中秋節，是一家難得團聚的日子，她自然得回家的。

抵達家門時，她看見她弟弟沈冠偉已經開始在騎樓搭烤肉用的架子，其他有的沒有的也都已經準備妥當。

「這麼早就在架烤肉架啊。」

「你回來了啊，怎麼不打電話叫我去載你。」沈冠偉抬頭看她一眼，馬上又低頭繼續努力，「我同學要來一起湊熱鬧，所以要早點準備，煙火飮料他們會帶來，我們只要準備烤肉架和食物。」

「嗯，人多熱鬧，爸媽呢？」

「爸出去找朋友泡茶，媽在廚房準備食物。」

「那你忙，我去找媽。」她轉身，走進屋內。

他們家是老舊的兩層樓房，不寬，但很長，一條走廊直通到底，客廳之後是兩間房間，廚房是外頭加蓋，樓上有一個神明廳和兩間房，每間房間大概四坪左右。她先上樓放下自己的包包，才下樓到蔚房。

走到蔚房時，她看見了媽媽的背影，當背影入眼時，她有些震撼，雖然才幾個月沒回家，她卻感覺有好幾年不見母親，母親的頭髮更白了，感覺老了好幾歲，讓人很心疼。

她像個愛撒嬌的孩子，走上去，從背後抱住母親的腰，愛嬌的在母親身上磨蹭撒嬌。

「一回來就像個孩子！都幾歲了，還那麼愛撒嬌！」沈媽媽伸手拍了下她的手，雖叨念，眼神卻是疼愛有加。

「不管我幾歲，在您和爸眼中，我不是永遠都是小孩子嗎？」沈芯涵很愛跟爸媽撒嬌，其實也是為了讓爸媽覺得他們都還年輕。

「是，你永遠都是長不大的小孩，不過這樣我怎麼叫你做事呢，小孩子？」

伸手接走母親手中的盤子，沈芯涵笑嘻嘻地說：「這時候我會自動長大的，交給我吧。」

「先拿出去，等下再來端這盤。」沈媽媽開始發號施令。

「遵命！」

沈芯涵開始忙碌起來，將一盤接着一盤的食材送到外面的騎樓桌上。

晚上，烤肉會開始，氣氛很熱鬧，煙火在天空裏此起彼落，空氣里充滿火藥味，但也閃耀出美麗的色彩。

不管幾歲，只要玩起煙火，一群人彷佛都在瞬間變年輕了。

沈爸爸和他的朋友泡茶吃烤肉，沈冠偉和同學負責烤肉，其中幾個則開心的帶動氣氛，有的人還彈着結他唱起歌來。

那人的聲音還不錯，現在唱的歌也很應景，是一首叫做「煙火」的歌曲，聽着歌，沈芯涵忍不住想起了徐振磊。

他一個人過節會不會很無聊呢？

她正想拿手機傳訊息給徐振磊，卻又被沈媽媽叫去廚房當跑腿。

端了一鍋湯回到騎樓，她突然看見外頭有輛車緩緩停下，她詫異的看着陌生的車子，準備上前看個仔細，卻見朱婉玲和張夢勤從車內下來。

太驚訝了，沈芯涵整個人傻傻的站在原地沒有任何反應。

朱婉玲第一個衝上來抱住她，「沈芯涵，好久不見，我好想你啊！」

說什麼傻話，她們早上還在台北租屋處一起吃早餐呢，「你們怎麼突然跑來了？」

「就欣欣的男朋友買了車，說想開車出來玩，我們一致決定要去劍湖山，然後我們就想到你家也在古坑，就跑來叨擾了，今晚，我們可以住你家嗎？」

「沒問題啊，但可能得跟我擠一間房，我弟也帶同學回家。」

「打地鋪都沒問題。」

反正熱鬧，一群人大概也會瘋上一整晚。

看來朱婉玲她們也是有備而來的，買了一大堆仙女棒，還買了一堆飲料，年輕人很容易就打成一片，沈冠偉的同學很快就對着朱婉玲三人姊姊長、姊姊短的叫喚。

期間，張夢勤拿手機想錄下這歡樂的一面上傳臉書，順手就去翻了一下即時新聞，結果一看，臉上的笑容瞬間冷掉。

她飛快的收起手機，想裝作沒事狀，但她向來最不會隱藏心事，怪異的舉動馬上就引起一旁的朱婉玲注意。

「看見什麼那麼吃驚？」

「沒……」張夢勤邊否認，眼神卻不由自主的瞄向沈芯涵。

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啊！

「跟我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