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醉夢 下

第九章 醉夢 下

“等等,小枝等等!”

趙小枝頭猛地向下一敲,正好打到了衛詹的下巴。他倆的身高差距本來就不大,距離又這麼近,趙小枝這一個動作又突兀又強硬。衛詹的下巴正好被趙小枝的腦門撞到。

衛詹摸着下巴嘴裏“嘶嘶”地叫疼。本以為束縛了趙小枝的四肢自己就可以安全,沒想到世間真有狗急跳牆之事,她從未做過這動作,這動作也是在他意料之外的。

“小枝,我。”

趁衛詹鬆手的一個空隙,趙小枝一掌聚力拍到了衛詹的肩膀上。

那一掌匯聚了趙小枝平生所得內力,雖不致命,但若是一個成年壯漢挨了這一掌怕也得躺上十天半個月。

對衛詹來說,這一掌好像是太突然,他還沒來得及運氣防住,那一掌便結結實實落在了他的肩頭。肩胛骨處是有碎掉得疼,衛詹向後踉蹌了兩步,直接向後仰倒了下去。

“哼,裝腔作勢要到幾時。”趙小枝拔出藏在腰間的匕首,那匕首是小枝十七歲生辰時衛詹送她的,劍柄上雕刻着一朵頃刻花,稜角分明。正好,今日便用他所贈之物了結了這段孽緣。

劍鋒向下直吹,衛詹震驚的面色還未平復,匕首尖離他的眼眸距離就不到了一寸。

“不要啊,趙姑娘不要啊。”

說好離去的那小廝又折了回來,剛好看到趙小枝拿着匕首沒有絲毫猶豫地下手。那小廝想也不想,大叫一聲撲過去抱住了趙小枝的腰。

趙小枝畢竟只是一介女流,被一個少年這麼一撲,重重地摔倒了一邊去。

“誒誒,阿平你怎麼來了。”衛詹心有餘悸地喘氣,坐起身子來,看到趙小枝因疼痛而擰住的面龐。

那匕首是歪了預定的道路,反而把趙小枝自己的手臂划傷了。

心愛的女子哪能受傷,衛詹覺得心疼,不顧自己哪裏跌住摔到了,忙去扶跌倒的趙小枝。

溫和的手掌帶着灰土伸來,趙小枝覺得心煩,“啪”地一聲甩開那雙手。大怒道:“裝裝裝!你挺喜歡演戲的啊,幹嘛不去當個伶人!幹嘛不去唱個戲曲兒給別人聽聽!”

“小枝。”女子的勃然大怒讓衛詹壓低了聲音。阿平爬了起來,發現氣氛越發不對起來不知說什麼好,要疙疙瘩瘩解釋,又覺得只會越解釋越糟糕。

他們對小枝來說是仇人,可是他們也真心想要待小枝好。

趙小枝勉強用手撐起身子,又看見了衛詹不懈伸來的手。好機會。趙小枝心中默想,匕首又回到了她手中。只見她反手一揮,匕首就在衛詹的臉上劃了一條血痕。

鋒尖入肉的感覺鮮明傳來,眼見那匕首刺入衛詹的臉頰半寸,那男人卻依舊沒有躲閃的意思。

趙小枝的手頓住:“怎麼會。”

這個男人,明明身手如此之高,為什麼不躲開。

阿平慌慌張張的聲音又響起。趙小枝的手開始顫抖,正要收回卻被衛詹一把抓住。那力道不恨也不溫和,帶着趙小枝的手往前方靠了一些,是要讓那匕首刺得更深一些。

趙小枝的神色迷茫了,她努力將視線轉移,正對上衛詹那一雙有若寒潭的眸子。

衛詹收了着急的神色,匿了前幾日一直保持來的無邪之態,此時的他從裏到外透着一股寒氣,就像是變了個人。

“怎麼,不是要殺了我,那就再繼續刺得深一些。”

他淡淡開口,語氣戲謔。天色是黑的,黑中帶着空濛。趙小枝看不清從衛詹臉上傷口溢出的血到底有多少,但她聞到了,血的氣味,濃郁得令她想要吐。

趙小枝笑出聲,逞強道:“好啊,如你所願。”

她本來是下不了手,但衛詹這麼一激,她手中力道又足了。

對面的人是早知道她要鬧這麼一出,還沒等到她的匕首再向前刺進個分毫,那抓住趙小枝的手反手一拍就把她的手震開了。

衛詹帶着殺氣站了起來,冷漠地拿着從他臉頰出抽出的帶血匕首。

“我送你的這個匕首,不是拿來干這件事的。”

“是嗎?”趙小枝抬起頭,“我父親養育你到這麼大,也是為了讓你去殺他的。”

“不。”衛詹死死地盯着趙小枝泛光的眼睛,“你父親把我養到這麼大,就是為了有一天我有能力親手殺了他。因為,他是個懦夫,他不願死在殺不死自己的人手中。”

“你放屁!”趙小枝腦中炸開了般,粗言隨口放出。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衛詹渾身一抖。

趙小枝屏了口氣,隨即又大聲一字一頓道:“我,說,你……”

有幽的清香拂面而來,趙小枝吸吸鼻子,下一個字還沒罵出來,腦中就有驅散不開的困意。

“我……”她揉了揉自己的額頭,身子搖晃兩下倒入了衛詹的懷抱。

阿平見狀上前一步支支吾吾道:“是,是屬下不好,擅自,擅自做了決定……”

衛詹皺眉看着懷裏的人,那女子蒼白的臉,緊閉的眸,看樣子是睡著了。他放輕聲道:“無礙,用這香讓她睡過去也好。”

“可……可是用着醉夢香不知道趙姑娘的身子撐不撐得住。”

衛詹再低頭看了一眼,又將女子橫身抱起:“明早就把這香解了吧,屆時再熬碗湯藥。”

“是。”阿平垂首恭敬道。

衛詹冷臉,吩咐好了,步子向前邁了兩步,突是想起了什麼,他又止住步伐問道:“阿平,如此折回來是為哪般。”

“啊?”少年抬起頭,想了想道,“是……是那邊剛來消息了,說與青木山上那人談判破裂了。”

“破裂了?”衛詹又是皺眉,“沒想到用上等藥材換一把他早已不用的劍都不行……”

阿平默認。那把劍主子期待了好久了,這次討劍不成,怕是主子又要生氣。

“不行,呵呵。”衛詹的聲音向寒冬冰錐,“不行,那就別怪我不客氣。”

阿平勸道:“主子不會是想,但,但……”

“他的事情,我至少還是知道一些的,那個人我又何必懼怕。”衛詹一言緩緩,說罷,他又轉過身來。

此時他的臉上不見了冷酷。變戲法般,他的眼角嘴角都滿帶着笑意,和藹的笑意,“阿平,你看,我這模樣像是青木山上那個男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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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月薔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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