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石壁

第六章 石壁

張木青走着,突然臉色變了道:“前面好像有東西。“

孫雷順着他的眼神去看,發現不遠處的草叢裏露出一片灰色的衣角。便道:“好像是衣服,我們去看看。”說罷,兩人走過去,從草叢裏拽出一件灰色的上衣。這上衣是仿報喜鳥的西服,料子很差,做工也粗糙。這一帶農民們大多不富裕,穿的也就是這種衣服。

張木青道:“奇怪,這裏這麼有一件衣服?找找看,還有什麼其它的東西。“二人又向草叢裏找,果然裏面還有一件類似的褲子和一雙爛的不像樣子的皮鞋。

孫雷道:“這是山下農民仍上來的舊衣服,不足為奇。“

張木青狐疑道:“農民們走好幾里山路就為了仍一套舊衣服?”

孫雷想想道:“也是啊,會不會是遊客仍的?”

張木青道:“既是遊客,也不會寒酸到穿這樣的衣服?”

孫雷臉上發燙,他為自己問這樣幼稚的問題而慚愧,顯得自己很無知,幸好張木青在思考問題,毫沒有注意他的表情。

張木青道:“孫雷,咱們在四周找找,會不會還有其他的東西。”

於是二人滿心期待地找了起來,結果除了山石樹木,什麼都沒有。再往前走四五步,張木青突然發現一塊突出的石頭上似乎有血跡,那血跡顏色變黑,幾乎與石頭顏色一樣了。張木青湊上去用鼻子聞了聞,有點血腥味。便對孫雷道:“看這裏,有血跡。”

孫雷湊過來也看了看,聞了聞,道:“果然是血跡,看來這裏才是兇案的第一現場。”

張木青搖搖頭道:“不一定,只這石頭上少許血跡還不能肯定問題,看看下面還有沒有多餘的血。”二人翻開石頭,卻找不到任何的血跡了。

張木青道:“這塊石頭有磨盤大小,搬起來不容易。應該是受害者摔倒,腦部或者什麼裸露部位磕碰到上面留下了血跡。”

孫雷道:“但不知何人留下的,與咱們辦的案子有沒有關係?”

張木青道:“用刀片刮下這些血跡,回去化驗一下,看與羅山的是否相符。”於是從包里拿出小刀和玻璃瓶,用小刀小心地把黑色血液刮在玻璃瓶里,收起。他剛把玻璃瓶收起突然看到離石頭不遠的地方有一條一米寬,七八米長的大裂溝。裂溝四周草木不生,連土都是黑色的。奇道:“這裏怎麼有一道裂溝啊?”

孫雷道:“難道以前這裏沒有嘛?”

張木青道:“我在讀書那會兒沒有看見這兒有裂溝,要不然老師們是不給到這兒玩的。”說著向裂溝里看,只見兩壁都是黑色的岩石,下面深不見底,而且從裏面透上來一股陰寒之氣,讓人不寒而慄。

張木青道:“這裂溝好生古怪,不知道有多深?”

孫雷道:“這溝有什麼古怪的,山間岩石林立,溝壑眾多,溶洞地溝實屬平常。我看山的內部定是喀斯特地貌。這溝就是連接內部溶洞的入口。”

張木青道:“可惜我們沒帶繩索來,不然下去看看究竟。”

孫雷道:“組長,咱們是辦案人員,不是地理專家,探什麼洞穴啊?”

張木青道:“這洞穴與石頭距離太近,如果人摔倒在石頭上,只要他翻個身就有可能掉到這裂溝里。”

孫雷道:“你這是杞人憂天了,有人失蹤自然就有人來報告,到時再查也不遲。”

張木青感覺今天的收穫也不小了,便道:“好了,咱們今天也該收隊了。”正準備走,又抬眼看到離裂溝四五十米遠的一塊高聳入雲的石壁,那石壁上爬滿了苔蘚和藤蘿,石壁下面堆滿了石人,密密麻麻,石人上野草藤蔓叢生,猶如天然綠毯上排滿了石子。張木青臉上不禁現出害怕迷離之色,他呆看了一會兒,居然挪不動半點腳步。

孫雷推了他一下道:“張組長,你怎麼啦?”

張木青指着那石壁道:“不知怎地,我看到這石壁,就有種魂飛天外的感覺。不知道這石壁究竟和我有什麼關聯?”

孫雷笑道:“這不就是普通的石壁嗎,沒什麼特殊的,你要說下面的石人有點奇怪,我還贊成。”

張木青道:“你不知道,我讀書時來過幾次,第一次走到那下面的石人處,我就頭暈腦脹,不能前行,而我的同學都蹦蹦跳跳地走過石人來到石壁之下。第二次我一個人在下午偷偷地過來,想跳過石人去,結果到得石人邊,只抬頭看一眼石壁,我就頭一暈摔倒在兩個石人之間的石縫之中。我動彈不得。忽然石縫下面游出一條碗口粗的的紅磷大蛇,長着尖腦袋,吐着紅芯,一把將我的身體圈了起來。我嚇的大聲呼叫。但那蛇並沒有害我,一會兒又遊走了。我嚇得緊張過度,就暈了過去。到得傍晚時,有老師上山來找我,發現我在石縫中,就把我背了出來。”

孫雷道:“難怪你臉色這麼蒼白,原來這石壁給你小時候帶來過創傷啊。”

張木青道:“自那以後我總覺着這石壁古怪。聽村中老人說,這石壁上刻着許多畫,在很久以前沒有長苔蘚和藤蘿時,人們都能看到,現在想看就難了。如果老人們說的沒錯,那這石壁就是摩崖石刻,是古人刻在上面留給後人的信息,卻為何獨對我產生傷害?”

孫雷道:“也許,那兩次正好頭痛,並不只是摩崖石刻對你的影響。”

張木青道:“也許吧,反正現在我也很少回來了,更別說到這種地方了。”

二人說著就順着原路下了山,又徒步從洛龍河走到洛龍河鎮。二人在鎮上匆匆吃了點東西,便搭上去市裏的車子回到警察局。

回到警局已是下午四點。張木青將羅山的帆布包和在劍山上發現的衣服鞋等東西放在辦公室的保險櫃裏,剛出門時看見了徐耀祖徐醫師,便將玻璃瓶里的血跡樣本和在洛龍河發現的帶血石頭交給他,讓他化驗一下血液中的DNA是屬於何人的。徐耀祖接過東西準備化驗,忽然電話響了,說家裏有事。他就把東西封存在檔案室,就回去了。

張木青等不到化驗結果出來,就回自己的宿室了。他的宿室是離警局不遠的一幢公房,很是破舊,這還是八十年代的房子,沒有機會拆遷,就留着,剛好用於單身警察的公寓。張木青沒有結婚,就住在這裏面。他的房一室一廳,廚房和衛生間都是公用的。

張木青去廚房弄點吃的,剛好看見與他同住一個公寓的小於。小於原名於小芳,是個女孩名,他不願意人們叫,所以警局上下都叫他小於。

張木青下班后喜歡與他貧嘴,道:“你小子,怎麼也到現在才回來,調查的怎麼樣了?”

小於喜笑顏開地道:“喲,是組長啊,我得好好向你匯個報:小莉呢,她很好,你不用擔心。”

張木青眉頭就皺起來,怎麼警局裏的人都愛拿他和吳小莉說事啊,自己和吳小莉可什麼都沒有的,於是火道:“你這小子,我和你談正事,你七扯八扯什麼?再則說,以後不要拿我和小莉說事,我和她沒什麼。”

小於道:“這有什麼就晚了,奉子成婚,浪漫時刻,哎呀,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張木青頭都大了道:“對你這種人真是沒辦法,明天你就陪徐醫師做屍檢報告吧。”

小於忙道:“別別別,跟死人打交道晚上睡不着。我和你實說還不行嗎。”又咕噥到:“組長,你也真是,現在是下班時間,你也談公事。咱們就不能有點私事啊?”

張木青道:“當我們警察的,案子來了,任何時間都是辦案時間,任何時候都在辦公事,否則如何破案。你要知道,時機稍失即縱啊。”

小於忙道:“你比我大學時的政治老師還啰嗦。好了,我都告訴你吧。”

原來上午,小於和C組另一個警員叫吳小莉的女警員一道去了城東中學,也照例找到了這個學校的校長魏校長。二人亮明來意,魏校長笑嘻嘻的道:“是來調查羅山案吧,哎,實在想不到,這樣的好老師就……,不過關於他的事我們一定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力求對辦案有用。”

這個魏校長一副官場的事故樣,令小於很不舒服。於是道:“魏校長,你也知道,你們學校的老師被謀殺了,你們學校是有責任協助調查的,在我們問話之中,不要推諉拖賴,干擾辦案。最好像你所說的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魏校長忙道:“這不用警官說的,我區區一個校長還是懂法的。”

小於道:“那好,你就簡單介紹一下羅山的具體情況吧?”

魏校長正了正身子,開始像作報告的樣子道:“羅山是08年九月分配到我城東中學的,他是巢湖師範大學漢語言文學系畢業。分到我校長期(其實才三到四年)擔任語文學科的教學,扎紮實實,勤勤懇懇,在去年的中考中取得了優異的成績。他已經成了我們學校的骨幹教師。為了更好的培養他,今年校委會決定他下放農村支教,為期兩個月。他也滿心歡喜,高興地接受了我們的安排,與2012年四月一日……”

小于越聽越不耐煩道:“好了好了,你們教育上的長篇大論我不愛聽,你就給我說說,他四月一日隨市裏的車下去后,有沒有回來過?”

魏校長忙說:“沒有,絕對沒有,那時,他老婆黃【和諧】菊秀正在搞公開課教學,學校教師考勤,校外來人要登記,而且從四月一日到十日,我吃喝住都在學校,沒有看見他。”

吳小莉道:“那你說說他老婆黃【和諧】菊秀是什麼時候進你們學校的,又是怎樣認識羅山並結婚的?”

魏校長道:“她也是08年過來的,那一年我們學校就分了兩個教師,就他們兩。羅山內向,黃老師性格要活潑得多,而且他的父親是做生意的,有點錢。那天第一天到校,黃老師的父親就請我們吃飯。當然了,這也是正常的人際交往,我們就去了。誰知黃老師也叫了羅山,其實他們那天剛認識。晚上在酒席上,我們學校的後勤主任是個胡大嘴,就說,你們兩個小年輕人,剛好是一對,郎才女貌,就在我們學校成個家吧。黃老師笑着沒說什麼,黃老師的父親很生氣,因為他做生意,消息廣,知道羅山家裏窮,父母都不在了,讀書時又欠了一些債,本來男人做老師又賺不了錢,哪願意把女兒嫁給他啊。所以酒席吃得有點尷尬,為這事我還和胡大嘴拌過嘴,我告訴他,沒事別胡咧咧,得罪人是小,丟面子是大。誰承想那黃老師就看上羅山啦,過了一年就談好了。要結婚的時候,黃老師的父親跑到學校里鬧過一次,鬧過後父女兩就徹底解除了關係,父親不認女兒,女兒不認父親。當時我們私下裏談論過此事,有的說,黃老師好孬,嫁這麼個窮男人,有的說她有眼光,羅山雖窮但人好,值得依靠。沒想到現在……哎——黃老師命也真苦。”

小於道:“你知道羅山老家哪兒的?他父母又是怎麼死的?”

魏校長道:“這個我們也知道個大概,他老家是含山農村的,父親得胃癌死的,母親是幹活時摔死的。這都是在他讀大學時的事,他為此背了很多債,聽說婚後,黃老師都幫他還了。怎麼這與他被害有關?”

小於道:“有沒有關,不是你來問的。我再問你,這一個月之中,你們學校就沒有和羅山聯繫嗎?或者是電話問問他,在下面習不習慣,教的好不好之類的?”

魏校長忙把頭搖得像撥浪鼓道:“沒有沒有,我們這一個月很忙哪顧得了這事。”問完了校長又問了其他的一些老師,關於羅山和黃【和諧】菊秀的情況基本差不多。最後又找到黃【和諧】菊秀,了解了一下羅山一些生活細節。

小於講了事情全過程后,張木青道:“看來這個黃老師是個性情中人,這樣的女孩子現在太少見了。”

小於道:“是啊,我和吳小莉都這麼說。哎呀,這羅山命就是好,遇到這樣知冷知熱的好老婆,真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啊,不知道我小於幾時能遇上幫我還債的好女人啊?”

張木青冷笑道:“你等下輩子吧,像你這麼好賭,那個女孩子肯幫你還債?”

小於道:“男人嗎,吃喝嫖賭總有一樣,我就只是賭而已。聽說女孩子就喜歡男人這樣,以為有風度,那些標準的好男人據說是沒出息的表現。”

張木青道:“看你這樣子還像一個警察嗎?別忘了,咱們抓得就是吃喝嫖賭。你小子小心了,到時別洞房沒進就進了班房。”

小於伸了伸舌頭道:“咱們只說說話,用不着那麼認真吧?”

張木青道:“還有件事我問你,你有沒有問黃【和諧】菊秀,羅山死了一個月了,她怎麼毫不知情,這是一個恩愛夫妻的表現嗎?”

小於嘴張得像死乾魚道:“這……這我忘了問了,不過,小莉也沒問。”

張木青道:“這次你是頭嘛,還怪小莉?”

小於立即學着他的話道:“這次你是頭嘛,還怪小莉。你怎麼這麼包庇她?”

正說著,張木青的手機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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