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我半晌的時候吃了碗小餛飩,這會兒也不怎麼餓。」林璃笑了下,兩人這才一起用膳。
晚飯後,林璃這才把那封來自於許卿的信給拿了出來,等葉槭看完這才問道:「你猜她是什麼意思?」
許卿這封信究竟暗含了什麼意思暫且不論,只這言辭直白的信就讓葉槭皺起了眉頭。
「這些天,我倒是讓人打聽了她的一些事情,聽許家人讚歎許卿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這樣的信……這樣的字……」葉槭露出一絲遲疑,「我倒是聽聞在來蘄州的一路上,她曾經一度病得要死……」
「病?」林璃揚眉,實在想不通這其中的關鍵,只好搖頭道:「這信若不是許卿的手筆,又會是誰特意冒充她給我寫信!」她說著皺眉,「這也說不通,如果是有人特意冒充的話,信中的用詞不會這般直白,甚至還有錯字……」
「……不會有人做出這麼拙劣的冒充的,那麼反過來說,這就是許卿寫的信?」林璃輕輕敲了下腦袋,想了許久,才看向葉槭,試探着開口:「我能否見她一面?」
如今她脈象穩定,白大夫說可以適當加大活動量,胎兒很是健康。然而這不是她決定要見許卿的原因……
「你還是對當初落水的事情耿耿於懷?」葉槭卻一瞬間就明白了林璃的想法,這會兒有些擔憂地看向她,「許卿不能入城,而你……如果去屯田區的話,也太過於顯眼了。」
「如果她真的是只求自己的功勞不要被掩蓋的話,我想我去一趟屯田區就可以解決了,甚至不用牽扯上你。」雖然如今是內宅婦人了,然而林璃當初畢竟在邊城大戰的時候出過力,甚至在醫療營中待過很長一段時間,加上林雲霄的嫡系,她特意去一趟屯田區見許卿,確實就能夠不動聲色的解決這個問題。
「還是說,這個功勞已經安排好了?」林璃對着官場上的這些「規矩」也是清楚明白的,這會兒猛然一問倒是讓葉槭遲疑了一下。
葉槭摸着下巴,遲疑着道:「那倒是沒有,只是,那畢竟是許家,跟辰國有勾結的許家,沒有人樂意看到他們重新翻身……」他看着林璃,「而且,你有身孕,實在是……」
林璃眉頭微微皺着,知道葉槭說的都是實話,只是……
「好吧!」葉槭突然提高了點聲音,「我會安排的。」他妥協地說,「我會安排你和許卿見面的。但是,我要在場!」
「我們兩個一起去見她,未免該過於鄭重其事了吧?」林璃輕笑,心中感動葉槭對她小任性的包容,低聲道:「這件事情實在不該把你牽扯進來。」
她如今是葉槭的妻子,雖然她出現有時候也意味着是葉槭的意思,然而在許家這點,畢竟還有着她當初差點在皇宮酒宴與許卿同桌的這點情分,這點也會被看成是女人之間的一些舊情。
而葉槭如果真的出面的話,那就絕對是不妥了。
葉槭也明白這點,想了想就道:「那就讓孫、程兩人跟着,我會在那之前派他們去屯田區。許卿的身手,不簡單。」
林璃點頭,「我不會小看她的。」
事情就這麼定了下來,林璃不知道是不是有孕之後讓她變得感情豐沛起來,然而許卿那一封直白的信確實打動了她。許卿有一點說的很對,也許定國公府上下所有的女眷都享受了定國公府的奢華生活,然而,那些女眷,最起碼有一部分女眷,甚至是男人,根本就不知道那些與敵國或者是鄰國的勾結。
他們從未想過要叛國,而如今他們一樣受到了懲罰——很幸運沒有被處死——然而,他們也有權利將功補過不是嗎?周朝想來有殺敵一千可免罪的說法。
而等到馬車緩緩駛入屯田區,看着小路兩側青青的水稻,許久才看到了那些零散坐落的房子。
「姑娘,前面就是屯田區的人住的地方了。」程鐸在馬車前面交代了一句,「這個時候女人都在河邊洗衣服。」
進那類似村落的地方問了一句,果然許卿去了河邊洗衣服,等到林璃到了河邊卻不見許卿的蹤影,又問了幾人才沿着河岸往上走,過了一個拐角,在一片平靜的水灣處看到了一個身形纖瘦的女子,卷着褲腿露出了白嫩的膝蓋和一節大腿,至於小腿則完全淹沒在了水中。
那女子正是許卿,頭髮只隨意的編了個辮子丟在身後,手中緊握着一根嬰兒手臂粗細的木棍,木棍頂頭削得極為鋒利,而她本人正一動不動低頭看着身下平靜的水面。
「喂……」如冰正想叫人,林璃連忙打斷了她。
「別出聲!」林璃說,「她在抓魚。」
「抓魚?」如冰愣了一下,程鐸倒是輕聲笑了出來,道:「是了,那邊盆里的衣服應該是她的,我看再上游的地方還被攔了起來,說不定也存的有小魚。咱們去看看吧。」
許卿早就聽到了有人過來,本來還擔心他們大驚小怪經了魚,這會兒見他們都沒有大聲說話這才又低頭看着水中漸漸游過來的魚。林璃幾人又往上走了些,果然見被圍起來的那塊地方有着幾條小魚游來游去。
林璃轉頭看過去,只見許卿手持木棍略微抬高了些,下一秒,林璃只覺得眼前一花,就聽到一陣水聲,許卿再抬頭,那木棍的頂端就扎了一隻正在用力掙扎的魚。
「這魚得有三兩斤吧?」如冰驚訝地看過去,許卿這會兒聽到聲音倒是抬頭笑了下,一手抓住魚,這才抬頭道:「你們可是來找我的?」
「正是。」林璃聽她語調爽朗,這會兒看過去,只見許卿滿臉笑容,跟之前在山中打獵所遇時那種防備完全不一樣。當時,許卿倒像是完全不認識她一樣。
許卿從水中出來,褲腿放了下來,絲毫沒有因為程鐸和孫韶喆兩人的存在而尷尬,反而把那魚往一旁竹簍中一丟,彎腰就着河水洗掉了手上的血腥這才上前一步道:「上次是我失禮了,還請葉太太不要介意。」
見她上前,如冰連忙護在了林璃身前,「你……」
許卿見狀停下腳步,笑着攤開雙手,「好吧,那我就站在這邊說話。」她唇角帶笑,看似不在意,然而眼角透露出的不以為意卻讓林璃微微皺起了眉頭。
她微微揚起眉毛,露出審視的神色從上到下把許卿打量了一番,這才又重新看了回去,對着她露出笑容。
「自京城一別,轉眼就過了一年多,許姑娘倒是變得我不認得了。」林璃緩聲說,站在如冰身後動都沒有動一下腳,根本就沒有許卿之前所猜測的越過眾人上前的意思。
許卿垂下眼帘,臉上的笑容不便,卻收斂了不少。
「我在來這裏的路上大病了一場,早已經不記得往事了。還是那日在山間相遇,回去聽母親提起才知道當初竟然也與林太太有過幾面之緣,我這才斗膽有了這次不情之請。」她直接承認了給林璃寫信的事情,這倒是讓林璃有些意外,不過看了看左右,這會兒這才道:「我有些累了。」
如冰連忙應了一聲,不一會兒就從馬車中搬下凳子,林璃坐下,轉頭就見許卿盤腿坐在河邊,絲毫不介意地捏着根說不上來是什麼草的東西送到唇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