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我自然是樂意的，只是這……」薛芊說到這裏一頓，才又笑着點了林璃額頭一下，「女大不中留，我怕留久了你再怪我和你爹爹。到時候，豈不是不美？」

林璃聞言臉微微一紅，才又直起身看向林雲霄正色道：「娘不肯說，然而父親定然是知道的。難道父親想要女兒心懷不安嫁人？」

林雲霄見她如此，這才道：「家中確實無事，只是你與葉槭婚後，我和葉兄都屬意你們兩人同去蘄州。既然如此，倒是不如早早過去的好。」他說到這裏又頓了一下，然後目光看向外面，「更何況，如今府中那藍心公主也是個燙手山芋，你之前雖然提議由你弟弟來掌控她生死，然而她卻不適合一直留在京中。」

林璃微微一愣，半響才露出啞然的神色：「爹爹是準備讓她一起去蘄州？」她和葉槭會在婚後去蘄州，這是她早就預料到的。可是，讓藍心一同去……今上那邊怎麼會同意？

讓藍心跟着葉槭和林璃一起前往蘄州，這卻是林雲霄和林雲青、薛芊商量許久才下定的決心。如今京城勢態看似平穩，然而在林雲霄看來卻依然是暗流涌動。

想起當初被今上壓下來的那樁事情，林雲霄就覺得心中憋悶。更別提當初京城看似清掃了一遍，然而對於諸王都只是打壓，並未深究的舉動了。

這倒不是李尚梧最後心慈手軟，而是林雲霄當時莫名成了辰國駙馬，讓穩坐京城的李尚梧投鼠忌器，這才暫且停住了手。他怕邊境突變，只能夠在那時候力求京城安穩。

如若不然，又怎麼可能只掀翻了寧哲和張士鑫就住了手呢。卧底固然可惡，然而內奸才更可恨。對於一個帝王來說，卧榻之處，怎麼可能讓別人覬覦呢？

林雲霄心知當初李尚梧的目的所在，因此知道這京城並未真正的安穩下來。此次蘄州邊城大捷，只怕李尚梧就要再一次暗中佈置，開始徹底剷除那些他視為肉中刺的人了。他擔憂林璃婚事拖延下去再有變數，這才把兩人的婚事一路提前到了六月初，並且安排這兩人一同前往蘄州。

說句不好聽的話，縱然到時候京城真出了什麼事情，林璃那時也已經身處蘄州，所謂天高皇帝遠，身邊又有葉槭守着，林雲霄也算放心。

想到此處，林雲霄的神色也有些複雜，又看林璃一臉的擔憂，這才露出一絲笑容，道：「縱然是祭出了本命蠱，然而這藍心卻是一個比北辰澈更加心狠手辣的人。她不止對旁人心狠，對自己也狠辣。不然的話，又怎麼會提出祭出本命蠱的事情呢？若到時候有什麼變化，她拼個魚死網破的話……」

林雲霄從來不小看女人，尤其是像藍心這樣只是存在對於他來說就是一個讓人煩的女人。

「她想要殺北辰澈。」林璃低聲說，「父親，若真的是咱們動手的話……」那麼，他們就真的是跟藍心在一條船上了。若是被揭發，無論如何都說不清楚了。

林雲霄緩緩點頭，「所以，北辰澈要死，但是不能是咱們動手。」

林璃微微咬着下唇，半響才低聲道：「我不能獨自一個人走，京城不穩，武侯府不穩，我就更不能再此時離開了……」

「你放心，我與你爹爹什麼風浪沒有經歷過，再說，只怕等你走時，京城早早就穩住了情勢了。」薛芊這才緩緩開口，笑着看向林璃，「不止是你，就是你妹妹林琪的婚事，如今我和你父親也在考慮了。畢竟女兒家不比男子，婚事不能耽擱。若是錯過了最好的年華，就真的是蹉跎青春了。」

薛芊拿出林琪當擋箭牌，林璃自然不好說什麼，只是離開的時候還是眉頭微皺，明顯她不是林雲霄與薛芊三言兩語就能夠說服的。

一直到二月中，京城的天氣這才回暖。而在京中窩了一個冬天的人們這就紛紛換上了輕薄的春裝，招朋喚友出城賞春去了。這一日，薛芊是要帶着林璃去京西出了名的白馬寺中上香吃素齋的。

林璃年底回來，她自己雖然儘力遮掩，然而那一身從邊城沾染來的煞氣卻還是讓人不安。薛芊本就是武門出身，自然是知道這些。年前年後這些日子，只要不忙碌就拉着林璃一起聊天，說些閑話散她身上的戾氣。如今見天氣好轉，自然是要帶着她去佛門清靜之地好好化解一番的。

女孩子家，煞氣太重終歸是不好的。

既然帶着林璃去，自然也不能把林琪給拉下了。林琪雖然不是薛芊所出，然而經過之前武侯府動蕩不安之時，早已經得到了薛芊的認同。這個女兒在她心中比不上林璃，卻也不會虧待的。

再加上林雲青多年來頭次回京，自然也是要去的。而薛府那邊薛顏氏聞言也要湊趣，這麼一折騰，竟然是浩浩蕩蕩不少人。薛芊想了想，最終還是讓家中僕役跑了一趟，因為那日人多，看能否安排一下。

不管武侯府內里是如何擔憂李尚梧會不會過河拆橋，京城內外如今都是要把武侯府高看一眼。哪怕林璃低嫁了一個不知道從何處冒出來的葉家小子，也不能改變這些人對武侯府的敬畏。

那僕役回來，自然是帶了好消息的。為了那日她們一大家子去拜佛，白馬寺當日謝客。

薛芊這才鬆了一口氣。白馬寺雖然有名，卻也不是什麼古寺名剎，以她侯夫人的身份讓人閉門謝客也不算跋扈。反而免去了不少的麻煩，也省得讓人衝撞了不好。

本來一切都已經安排好了，誰知道，臨出發這一日，沉默了一個新年的藍心突然出去，說是也想要跟着出去走走。

藍心說是武侯府的客人，又是辰國的公主，然而實際上卻是一個實實在在的俘虜，說不得還會成了林雲霄的小妾。她自知身份尷尬，又在入府頭幾日裏面看透了林雲霄的想法，因此也算是識趣。每日裏面在榮心齋幾乎算的上是足不出戶了。而薛芊對她也從未有過任何的剋扣，甚至於她若是有什麼需求，都會緊着供應，絕對不會讓她覺得自己受到了苛待。

兩下可以說是相安無事，只是這時候藍心突然提起要跟着一起去白馬寺卻讓她真正皺起了眉頭。

「母親若是覺得不妥當，就拒絕了吧？」林琪率先開口，她近一年來長進不少，然而看事情還是簡單了些。林璃在旁微微搖頭，「無論如何，不能拒絕。」她說著看向薛芊，「若是她轉而非要出門，只怕我們出去后這府中無人能夠攔下她。」

「而且，她明面的身份是辰國公主，暫時住在武侯府的客人，咱們也沒有理由禁止她出門。」林雲青緩緩開口，飛快地看了一眼薛芊，然後笑着道：「既然白馬寺已經閉門謝客了，帶上她又如何？等午後咱們回來，可以讓大哥去一趟白馬寺。」

他們去的時候，是由葉槭這個武侯府的女婿來一路護送的，等到回去再由林雲霄去接，一路上幾乎都沒有任何出意外的機會。而白馬寺閉門謝客，自然也算是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