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夜半解毒】
阿丑懷着瞭然的心情,離開劉暉的席位。
灌醉岳進賢的事情壓根兒就不用她操心,她只管等清夢的吩咐,去診脈就好,至於那個白清為什麼要女扮男裝、結交這些官場中人又有什麼目的,不是她應該操心的,她也不想操心。
然而,她在路過劉暉家眷席位的時候,特別留意了一下。
念心到底在看什麼?
只是,自從她把念心從失神中喚回來,念心就一直低着頭,似乎又恢復了正常。
罷了,待會兒再問吧。
不多時,岳進賢就喝得酩酊大醉,被人扶下去休息了。劉暉搖頭嘆笑道:「從沒見過比新郎官先醉的賓客。」
「都是在下不好,和岳大人打什麼賭,害得岳大人醉倒了。」白清拱手道歉,頗為愧疚。
「沒事,」劉暉搖了搖手,「今日本來就是歡喜的日子,多喝點也沒什麼不好,哈哈,大家盡興、盡興。」
阿丑見狀,不動聲色地離開座位,來到南房的第二個門口。
清夢已經等在那裏,見她走來便行了一禮,「姑娘,都準備好了。」
「行,你帶我去吧。」阿丑跟上她的腳步。
繞過幾重門便來到岳進賢休息之處。
門口的守衛已經被放倒,清夢低聲解釋道:「岳大人是武將出身,身邊守衛很嚴,我只能出此下策。」
阿丑不置可否,跟着清夢閃身進屋。
岳進賢躺在榻上一醉不起,阿丑快步走到他身邊,開始診脈。
沒多久,清夢便聽得有人靠近,問道:「姑娘,有人來了,可以離開了嗎?」
阿丑收回手,回道:「先離開吧。」
回到四下無人的南房,阿丑嘆息一聲才開口道:「雖然時間不夠,但是該看出來的都看出來了。你告訴你們家公子,岳大人中了一種奇毒,每日都要服食這種毒藥,否則痛苦難當。」
清夢驚詫道:「每天都要吃毒藥,那豈非命不久矣?」
阿丑答道:「可以這麼說,不吃會痛苦死,吃了能拖上些許時日、慢慢死。」看來上次花琉離拿來的罌粟,應該就是從岳進賢這兒得來的。
清夢神色凝重道:「我知道了,我會將此事稟告公子,多謝姑娘相助。」
晚間回到家,阿丑把念心叫到東廂房的正廳,吩咐道:「堇堂左邊的新鋪子,我還是叫了上次那隊工匠來修葺,圖紙都畫好了,到時候你看着點就是。另外……」她欲言又止。
「姑娘怎麼了?」念心不解地問。
阿丑溫和地問道:「今日在劉府,你怎麼走神了?」
念心歉疚道:「許是有點不舒服,就出了神,姑娘對不起。」
「說什麼對不起。」阿丑搖頭,「不舒服就彆強撐,早點去休息吧。」
「多謝姑娘。」念心應下便關了門離去。
阿丑的手指輕敲着桌面,沉思不語。
不舒服絕對是藉口,然而念心不願意說,她也不應該對人家的私隱窮追不捨,她擔心的是,念心憋在心裏不說,會不會成了日後的隱患。也許,她可以讓上善閣查一查劉暉的家眷都是些什麼人,念心是土生土長的古井村人,那樣,盤查的範圍也就縮小許多。
第二日,阿丑把工匠請到堇堂隔壁的鋪子,她拿出她畫的圖紙,講解裝修事宜,「一樓就做成茶館,這裏還剩下些竹料,你們就按照我的圖紙打造成新式桌椅。」
工頭咋舌稱讚道:「這樣新奇的款式,我還真沒見識過。」
「那也是竹子的優點,烤過火容易彎曲,就可以做成這些樣式。二樓辟出雅座,後院唯一的一排瓦房修成作坊,然後再把圍牆拆了。」她繼續指點。
工頭全都應下,又和她討論了一番細節。
回到堇堂,她來到二樓看了看第一批安宮牛黃丸的製作,說道:「學得不錯,你們雖然只是每人負責一個部分,但是每個環節都很重要。我要將這一批葯打頭陣,作為禮品拿去送給各位官員,所以大家一定要謹慎。」
幾人紛紛點頭。
她又說:「另外,我要你們研磨的那個藥粉如何了?」
杜一升指着一旁蓋着的盒子,回道:「老闆,已經完成一半了,成品在裏面。」
阿丑檢查了一下,點頭稱讚道:「這個做得很好,可千萬別受潮了,十天內一定要完成。」
這是俞則軒的金瘡葯,因為事先答應要保密,她也不告訴眾人這是什麼葯,只是把其中配好藥材的部分讓他們研磨成細粉。
上善閣,阿丑翻開劉暉家眷的資料。
「正四品按察副使劉暉,和譙郡有關的便是他的老丈人早年在譙郡當過知府。」老翁在她翻閱之時同時向她解釋,「另外,他的二女婿是譙郡人。」
「二女婿?是誰?」她合上資料,直接問老翁。這麼一大本像流水帳似的,自己翻都不知道要翻到什麼時候。
「他的二女婿,如今是壽陽知縣,盧照廷。」
阿丑恍然,原來那個從未謀面的盧知縣,娶的正是劉暉的女兒呀,這也能解釋為何念心那日有些怪異了。
「劉暉的二女兒是嫡女?」她追問。
老翁點頭道:「是嫡女。」
「那我心中有數了。」她微微頷首道。
這件事,她不打算向念心說破,畢竟念心當初離開古井村就是為了忘卻前塵往事,重新開始生活,因此,她調查這件事也只是為了心裏有個底,免得日後發生什麼事會殺她一個措手不及。
既然劉暉是盧照廷的老丈人,她日後也該記着這層關係,畢竟,她和盧照廷的關係一點也不好。
這日,阿丑帶着新制好的安宮牛黃丸前去拜訪錢展業。
安宮牛黃丸,中醫方劑的開竅劑,主要功用為清熱解毒、豁痰鎮驚、清心開竅,用於神智不清、胡言亂語等癥狀,可治療溫熱病、中風昏迷、小兒驚厥及腦炎、腦出血等。
簡單來說,就是一種急救藥。
錢展業聽了阿丑的解釋,十分訝異地問道:「世上竟有這樣神奇的葯,這些如此嚴重的病用這樣一丸藥就能治好?」
阿丑搖頭道:「不能算是治好,只是緊急將人救回來,如果要完全治好,還需要時日好好調理。」
錢展業捋了捋鬍子,道:「說的也是,若是這麼嚴重的病只一劑葯就能治好,我反而要不信了。」
正說著,底下小廝來報,「老爺,白公子和二爺在翠逸軒煮茶論文,請老爺過去。」
錢展業哈哈一笑,「琦兒還是這麼有雅興。白清才學非凡,多和他相交也好,我且去看看吧。阿丑,你也一同去?」
她行禮道歉,「阿醜於詩文一竅不通,不敢攪了大人和公子的雅興。」
其實,她也不是真的一竅不通,而是那些迂腐文人說什麼詩呀文呀的,她覺得既浪費時間又浪費精力,還不如回去多賺幾個錢實在。之前在譙郡和丁舉文論及仕途經濟就夠她受的了,如今再來三個,可得悶死她了。
另一方面,能在丁舉文面前矇混過關不代表同樣可以在為官多年的錢展業面前矇混過關,她不過一個鄉野村姑怎麼會這些東西、從哪兒學來的?會醫術還好些,赤腳郎中並不是沒有,也有些雲遊郎中是自學成才的,至於這些官場朝政可不是哪裏都有得學,她才懶得再次引起別人注意,然後又要被盤問一通。
錢展業也不勉強,讓管家送她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