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過往

16.過往

拐過屏風,映入寒鐵心眼帘的除了滿頭大汗的溫玉就是躺在床上不停抽搐的蕭鳳翎。他的喘/息聲大且急促,像是溺水的求生者,胸口劇烈的起伏着,伴着每一聲咳嗽,嘴角處都會溢出暗紅色的血沫。

“寒兄,勞煩你過來幫我壓着點他。”溫玉一邊為蕭鳳翎施針一邊叫道。

看着劇烈抽搐的蕭鳳翎,顯然不是幾個年幼的葯童可以壓得住的,寒鐵心快步走過去,手觸到他的皮膚時,驚異的發現往日寒涼的皮膚此時竟是熱得微微發燙,像是發燒一般,心中暗道龍精花蕊的藥性果然是與寒毒相剋。蕭鳳翎的力氣很大,寒鐵心都險些按不住,索性抱住他的雙臂讓他半靠在自己懷中摟緊,湊到他耳邊輕聲叫道:“教主、教主。”

蕭鳳翎緊閉的雙眼微微睜開,佈滿紅血絲的眼睛茫然的盯着面前的一張臉,似是不認識,寒鐵心卻在那雙沒有焦距的瞳仁中找到了一分堅持,一簇不甘的火焰。

寒鐵心拿過帕子為蕭鳳翎擦着嘴角的血痕,說道:“酒我已經買好了,就等你共飲了。”

蕭鳳翎沒有對他的話做出任何反應,仍是一口一口的咳着血,但寒鐵心卻有一種感覺,自己說的話他聽到了。隨着時間流逝,血的顏色由暗紅變得鮮紅。

寒鐵心問溫玉:“他咳的血不再是暗紅了,是不是說明他體內的寒毒已經解了?”

“目前看來是這樣。”溫玉擦着額角的汗說,“但是具體情況還是要觀察一段再說。”

溫玉拿出一罐褐色的藥膏放到蕭鳳翎鼻子前讓他嗅了嗅,很快的蕭鳳翎昏睡過去。

“你也辛苦了。”溫玉將手洗乾淨,遞過一塊乾淨的布巾道,“來,擦擦汗。”

寒鐵心接過布巾,看了一眼氣若遊絲的蕭鳳翎,憂心忡忡的問:“他還會醒過來么?”

“若是不出大礙,過一兩天就會醒。”溫玉回答,“寒兄請安心。”

溫玉看着寒鐵心的嘴角噙起一個薄涼的笑,緩緩走出房間,只留下一個挺拔孤傲的背影,一時間竟有些糊塗,不禁唏噓一句他這讓人捉摸不透的性子倒是與蕭鳳翎頗為相似。

蕭鳳翎醒來的時間比溫玉預想中的要早,雖然身體虛弱不堪,但眼神已恢復往日的冷傲凌厲。

寒鐵心是最後一個來看望蕭鳳翎的人,剛剛推開門,便聽蕭鳳翎低低叫了一聲:“寒鐵心?”

“呵,你怎麼知道是我?”寒鐵心笑問,有自己回答道,“是了,知道你醒過來的消息后,只剩下我沒有來探望你了。”

蕭鳳翎輕輕搖頭道:“我是聞到酒味了。”

“鼻子這麼靈,看來你恢復得不錯。”寒鐵心將手中酒壺放到桌上,說道,“酒我是帶來了,但是以你現在的身體,可以喝酒么?”

“活下來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既然是慶祝,自然就要喝酒。”蕭鳳翎努力撐着身子坐起,倚着床頭向寒鐵心擺手,“拿過來。”

寒鐵心到了兩杯酒,將一杯遞到蕭鳳翎手中。蕭鳳翎抿了一口,連連咳嗽:“好烈的酒。”說罷用略帶不可思議的眼光看着寒鐵心:“想不到你竟會喝這麼烈的酒。”

寒鐵心淡薄一笑:“我向來只喝烈酒。”

“哦?”蕭鳳翎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說道,“這麼老實的一個人,竟會偏好烈酒,真是稀奇啊。”

寒鐵心淺淺一笑解釋道:“我喝烈酒並不是偏好,只是常年生活在雪谷,需要喝烈酒抵禦天寒,久而久之便成為了習慣。”

蕭鳳翎還要說什麼,忽然臉色一變,將杯中剩餘的酒仰頭倒入口中,說道:“有人來了!”

寒鐵心似也察覺到了什麼,將酒壺藏入柜子中,又轉身將窗戶全部打開,當他做完這些,便聽到門被人輕輕叩響。

“鳳翎,我來給你送葯了。”說話之人正是溫玉。

“門沒鎖,進來吧。”蕭鳳翎應道。

溫玉端葯進屋,發現寒鐵心也在,尷尬一笑:“我不知寒兄在此,真是打擾了。”

“溫神醫哪兒的話,有勞了。”寒鐵心說完向一旁站了站,讓溫玉為蕭鳳翎診治。

溫玉讓蕭鳳翎喝了葯,又為他把了脈,滿意的點頭道:“恢復得很好。”話說一半忽然停住,用力嗅了嗅,說道:“奇怪,我怎麼聞到有酒味。”

蕭鳳翎與寒鐵心互看一看,很有默契的閉口不言。

“你們……有聞到么?”溫玉繼續問道。

“沒有。”兩人同時搖頭。

“奇怪……”溫玉收過葯碗嘟囔着離開房間。經過短暫的沉默,蕭鳳翎和寒鐵心像是做錯事卻成功隱瞞沒有被發現的孩子一般哈哈大笑。

寒鐵心離開蕭鳳翎的房間後向自己的住處走去,路過廚房,看見海棠搖搖晃晃的從裏面走出來,雙頰酡紅,兩眼迷離。

“喝酒了?”寒鐵心走過去,發現自己放在廚房的酒壺已經被打開了。

“喝、喝了一點點,嘻嘻。”海棠上前,將手搭在寒鐵心的肩上含糊不清的說,“你買那酒,還、還真的夠勁兒!”

“那是教主要喝的。”寒鐵心說道。

“胡說八道!你別想騙我,肯定是你、你自己酒癮犯了。”海棠眯着眼睛盯着寒鐵心笑眯眯的說,“我們教主很少喝酒的,自從中了寒毒后更是幾乎滴酒不沾。”

寒毒……寒鐵心眼珠一轉,試探的問道:“教主為什麼會中寒毒啊?”見海棠依舊嘻嘻哈哈的,繼續試探道:“教主武功這麼高,能對他下毒,那個人一定是個十分厲害的人物。”

“厲害個屁!”海棠生氣的說道,“要不是暗中偷襲,他怎麼會是教主的對手?!虧教主還那麼信任他,那麼尊敬他!”

“他?是誰?”寒鐵心眼前一亮,急忙問道。

“還能是誰,當然是那個狼心狗肺的唐瀟!”海棠怒不可遏的說,“當年他為了得到教主之位竟不惜對同門師弟下毒陷害,教主顧念昔日情分留他一命,將他逐出師門,他非但不心存感激,竟在教眾安插內線暗算教主!本來寒毒被教主的內力剋制,不會有性命之憂,就因為這次教中叛徒的暗算,才會舊疾複發危及性命……”

人在喝醉的時候,往往會有兩種極為不同的表現,要麼就是什麼都不說,呼呼大睡,要麼就是無論問什麼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寒鐵心很幸運,海棠屬於後者。聽着海棠的滔滔不絕,寒鐵心第一次同情起了蕭鳳翎,在那張冷酷高傲、不可一世的面孔之下,竟是一顆被曾經最信任的師兄一再背叛,一再傷害的千瘡百孔的心。

“如今的多疑或許只是當初被騙怕了。”寒鐵心一抬手,拂上仍在說個不停的海棠的睡穴,將她送回房間。

“蕭鳳翎,想來你也是個可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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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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