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人沒了
那人衝到地面之後,不但沒剎住腳步,還像是快要摔倒了一樣,低着腦袋直奔我身前撞了過來。我不等他接近,就往左忽一側身,伸手抓住對方頭髮,把人猛地提了起來。誰曾想,我的手掌剛往起一揚,手心下面就傳出來啪的一聲--那人的頭皮整個被我給掀了下來,血淋淋的提在了手裏。衝到我身前的人,露着一個光禿禿的腦蓋子,直奔我肚子撞了過來。
直到那人衝到我身前時,我才看見他後腦勺上的頭皮已經整塊翻了起來,像捲起來的紅布一樣反扣在頭上,頭皮下面卻是一塊像是被刷子刷過一樣的,沒沾半點血跡的頭骨。
我忙一側身,對方緊貼着我的肚皮撞向了我身後的老藍。老藍驚叫着往後一蹦,把他背後的貨架子撞翻了一排,自己也被埋進了娃娃堆里。
我緊跟着揮起一鉤,直奔着那人的后心鉤了下去。蠍尾形的鉤尖扎進對方的脊背之後,我猛力往後一拉,把人硬給拖了回來,左手跟着抓上對方頭髮,把人拉到了自己面前。
沒曾想,對方頭上啪的爆出一聲輕響,整塊頭皮順着我發力的方向被我揭下來,血淋淋的提在了手裏。他腦袋裏的頭骨卻像是從皮里擠出來的葡萄,猛地一下從頭皮里跳起來兩尺之後,直奔着我的面孔反撲了過來。
我只覺得眼前鬼影一閃,白森森的骷髏就已經飛到了我眼前。千鈞一髮之間,我雙膝一曲,身形後仰着跪在了地上,右手上的鐵鉤緊跟着從側面掃向了骷髏的太陽穴。
銳利至極的鉤尖像是扎進薄紙的錐子,毫無阻礙的穿進骷髏頭部半尺之後,刻在鉤身的符文陡然爆出一片紅光。掛在鉤尖上的骷髏像是被火燎燒的紙團,瞬間變成了一個火球。
我這才提着鉤子站了起來,往地上的屍體上掃了一眼。從那人的衣服上看,他應該是余琦的一個保鏢。那人恐怕是在我們身後不遠的地方遭了毒手;只不過,我當時的注意力全在那道人影身上,才沒留意身後。
“老藍出來吧……老藍!老藍!”我連喊了兩聲都不見有人答應,便趕緊伸手往娃娃堆里翻了過去。等我把一堆娃娃給翻到旁邊,才看見貨架後面開着一道門,而老藍卻已經不知去向。
“人沒了?”
我當時也懵了。貨架中間的距離只有五十厘米的高矮,就老藍那個體型,想要從貨架子中間鑽過去,根本就不是幾秒鐘里能做到的事情,除非他像貓一樣能縮骨。可是老藍確確實實沒了。
我甩掉掛在鉤子上骷髏,抬手一鉤子往貨架子上砍了下去。鉤上的刀刃在鐵打的貨架子上崩起一溜火花之後,頃刻間將貨架一分為二。我緊跟着一步跨出了大門。
門外面就是酒店的地下停車場,因為酒店沒人,所以整個停車場都是空空蕩蕩的一片。我往停車場出口的方向追了幾步之後,就看見老藍正順着停車場的斜坡往大門外面走,臨近門口時還回頭向我擺了擺手,才跨出大門。
老藍出門之後,大門四周的光線也跟着忽然一暗,變得伸手不見五指;可僅僅幾秒鐘之後,月光和燈光就再一次從門口照了進來。等我追到門口時,外面已經不見半個人影--老藍就這麼憑空消失了!
直到這時,趙亮才拉着余琦從後面追了上來:“項先生……”
“等會兒再說!”我沖回地下室之後,幾鉤子劃開了屍體的衣服。
那具屍體除了腦袋像是一個泄了氣的皮球軟趴趴的平攤在了地上之外,全身上下沒有一絲致命的傷痕--他在被我擊中之前,肯定讓什麼東西挖掉了顱骨,之後又換上了另外一顆腦袋。
我不等趙亮話說,就抓着帶血的鉤子厲聲問道:“你說山神廟下面挖出來過人頭,人頭現在哪兒去了?”
“還在山神廟下面……”趙亮嚇得結結巴巴的道:“新的山神廟就在後溝的方向……”
“拿上鐵鍬,帶我過去!”我一拉趙亮,轉身就往外走。
“現在?”趙亮兩腿一軟,差點跪在地上:“我們白天再去吧……我怕……”
我忽一轉身,鉤尖頂在了趙亮的下巴上:“怕個狗屁!到了白天,老藍說不定連骨頭都不剩了!馬上跟我走!”
“我去……我去……”
趙亮被我逼得沒辦法,只能同意帶路。余琦又叫上了兩個保鏢,不遠不近的跟着我們往酒店後面的山溝里走。
我剛走到溝口就看見了一座只有十多平的小廟。那座被挪到山溝里的山神廟看上去不像是一座新蓋的建築,倒像是在那兒放了幾百年的東西。要不是山神廟邊上還有一塊人工挖出來的池塘,我甚至會懷疑趙亮在撒謊:“這座廟是按原樣蓋的?”
“對對……就是原封不動挪過來的。磚瓦木料都是原來的東西,只有右邊的池塘和後面的土堆子是後來新弄出來的。”
趙亮忙不迭的點頭道:“這個地方是集團風水師古大師的高徒過來選的,他特意選到了河溝後面,池塘和土堆也是他讓弄出來的。”
余琦拉了拉我的衣襟:“他弄這些是什麼意思?”
我左右打量着山神廟道:“按照風水上說,好的風水必須具備青龍、白虎、朱雀、玄武這四象。前面的河道代表青龍,後面的山丘就是白虎,朱雀是樹林,玄武是池塘。這樣的風水可以聚氣,但是稍加改動也能變成困陣或者鎮陣。那個所謂的古大師高徒,是想用四象鎮壓山神廟。”
“所謂的高徒?”余琦抓住我的語病:“你是說,他沒有真本事?”
“半吊子吧!”我抬腳往那個山神廟裏走了過去:“他這個困陣沒做好。如果廟裏真有陰物,憑他這點把戲,是鎮不住什麼玩意兒的。”
等我走進廟裏,才發現山神廟的供桌後面立着一個空着的神台,上面除了一層浮灰,什麼都沒有:“原先的神台就是這樣?還是你們沒把以前的山神請回來?”
趙亮回答道:“原先山神廟的神台就是空的,我還特意問過古大師的徒弟,用不用請尊神明過來,在上面壓着。他說,什麼都不用動,就按以前的擺設來就行。那口水缸就在神台下面,你得把神台挖了才能找着。”
“狗屁!”
如果那個二混子在跟前,我都想使勁抽他一頓。山神廟裏怎麼可能什麼都不放!就算原先的神像沒了,新起的廟宇也得重塑神明上去,光是一個土檯子能壓住什麼?
那個不懂裝懂的二貨已經把原來的山神廟給毀了,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只能先把神台挖開看看再說。
我和趙亮輪着鐵鍬把黃土夯成的神台給鏟了一大半之後,才看見一個像是下水井似的鐵蓋子。我一看見那個蓋子就又想罵人:“你們是不是還在下面修了個井?神台用的也不是原來的黃土?”
“對!是……”
“又是那個二貨說的對不對!”我狠狠瞪了趙亮一眼:“余琦,你往後去。”
余琦躲到遠處之後,我才用鉤子勾住井蓋邊緣,慢慢的掀了起來。左手拿着手電往裏一照,立刻看見了一隻寬口荷花缸,裏面盛了滿滿一缸混着黃土的積水。除了一汪泛黃的水波,什麼東西都看不清楚。
“過來搭把手!”
我和趙亮一人一邊的抓住水缸的邊緣,提上來之後,我飛起一腳踢在了水缸底下。
一寸多厚的粗瓷水缸被我踢開了一個缺口,夾着腥氣的泥水頓時流了一地,水裏也跟着浮現出一堆散落的人頭。
那些不知道埋了多少年的首級,早就已經化成了一堆白森森的骨頭,可有些骷髏上偏偏帶着浸過水的頭髮。
我伸手撈起來一縷頭髮,用手揉搓了一下:“姓趙的,你過來。原先水缸里的人頭是不是跟這兒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