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人與人之間，到底還有多少信任

西涼說這話的時候並沒有看着林笑，一向陽光的他此刻看上去有些憂傷，從林笑這個角度看上去，剛好就是四十五度。

她想，書本上的話果真是沒有騙人的，四十五度角的悲傷，看上去居然那麼讓人覺得難過。

“自私的從來都不是你。”林笑倉促的轉移視線，她發現自己根本就不敢這麼看着西涼，分明只是一個側面，卻讓她覺得比正眼更讓人難以面對。

自私的從來都不是你，因為感情本身就是自私的。

更何況，分明自私的那個人，一直都是我魍。

“笑笑。我說的是真的呢，重新找到你之後，我覺得我們之間似乎隔了很大的距離。不管我怎麼努力，我們也終究做不到像曾經那般的自由自在。所以笑笑，我其實最近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

大抵是因為已經猜到西涼要說什麼，所以林笑並沒有回答，她蹲在地上，用沒有受傷的手臂不斷的將腳邊的小草拔起。

可是拔着拔着。竟也覺得是這般的煩躁檎。

“笑笑，我一直在考慮我到底要不要放你自由，之前一直沒有答案，可是現在，我覺得我似乎已經有答案了。”

林笑重新站了起來，抬腳從剛剛拔得亂七八糟的地面上踢了一腳。

然後耳畔就傳來了西涼好聽到極點的聲音，“笑笑，我們分開吧。”

他說，“從明天開始，我再也不會阻止你跟顧衍接觸，我不會再讓你陷入這樣的困境、。”

他還說，“笑笑，若是實在擔心顧衍，那就去找他，若是實在不放心，你就去他身邊。守着他醒過來，當然，如果你覺得有我在醫院你會不自在的話，那麼……我會告假，等顧衍出院之後我在回去、”

林笑本想說，既然你已經決定這麼徹底的放棄我，那為何不直接回美國呢？

這麼看着，不是更加難受么。

但是這麼絕情的話，請原諒，她現在真的說不出來。

“可是西涼，如果你曾經對我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那麼……你就是我林笑這一輩子都不可以辜負的人。”

這話存在着試探，但也是林笑的真心話。

可是西涼笑了，那蒼涼的眼神，就像是要笑出淚來。

“笑笑，我是你不可辜負的人，卻不是你真正想要在一起的那個人，你可知道，這話跟你一點也不愛我一樣的傷人。”林笑沒有說話，又或者是西涼這番說粗讓她不知道應該說怎樣的話。

“我難過的是，笑笑你居然不信我。”

林笑想，西涼其實也是那個十分聰明的人，他不解釋，不掩飾，而是直接這般反問，可只是簡單的幾個字，竟讓她無言以對。

說自己不信么？

西涼會被氣死的吧？

說自己完完全全的相信么？

那暗中做的那些小動作又是為哪般？

這話說完，西涼甩手，第一次不顧一切的離開。

林笑微微撇嘴，這一次，西涼是真的生氣了吧，可是道歉的話她分明又說不出來。

“該出來了吧，都看了這麼半天了。”林笑嘆了一口氣，並未轉身。

王楠真的就出來了，倒不是真的知曉王楠一定還在，只是本能的認為王楠從來不會在任何時候拋下她不管。

所以當看到他真的出現的時候，她並不覺得有多驚訝。

“王楠，你說這人吶，是不是都愛犯賤吶。”林笑說這話的時候在玩自己的手指，合攏，放開，放開，又合攏，許是無聊，許是試圖用這樣的方法轉移自己的視線。

這個語氣，太過老城，王楠似乎是有些不習慣，卻仰着頭在認真的思考她的問題。

“嗯，在我看來，這世上的人就沒有不賤的。只是每一個人犯賤的程度不一樣罷了，像賤到林笑你這種程度的，倒也不多見。”

他的話不好聽，語氣中卻帶着揶揄和輕快，林笑居然沒忍住一下子就笑出來了。

“你瞎說，我分明一直想做最高冷的女神的。”

“看吧，其實我從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覺得你應該多笑笑，這會兒好看多了吧、”

“你的意思是……平時的我很難看？”

“倒也不是。”王楠輕笑，本想說你林笑在我心中，任何時候都是美的，哪怕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時候我都照樣覺得美，但是似乎這話不太適合他來說，因為他稍微思索了一下，出來的話便成了這樣。“只是覺得你本來就丑，笑起來的時候能夠稍微幫你增加一些分數。”

“撲哧、”林笑徹底笑開，她笑得很放肆，前仰后附的樣子像是很用力。

她不是這般張揚的人，所以雖然這麼笑了。王楠也不會認為她是真的開心。

王楠看了一眼四周，除了不遠處站着等他們的莉亞跟張濤，似乎所有人都走了。

他伸手，想給林笑一個擁抱，落在她肩膀上的時候終究只是輕輕的拍了幾下，“林笑別這樣，你若是覺得難受你就哭吧，我不會笑話你的、”

也是在這個時候他才明白，原來有些時候，真正難受起來反而沒有哭聲。

這個樣子的林笑，他是真的心疼了。

“林笑，還記得上次在車裏我跟你說的話么？”林笑的笑容猛地停下，她愣愣的看着王楠，似乎不太明白他為什麼會突然想起那天的事情。

最可惡的是，她發現自己今天是不是受刺激太多，因此大腦已經跟不上運轉了。

“那天雖然你的故意岔開了話題，但是我相信你知道我說的是真的。”林笑眨巴了一下眼睛，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因此，她邁開腳步，想要逃跑。

王楠卻第一次伸手拉住了她，“我覺得這麼憋着也確實沒什麼意思，我也不是那種特別能憋事兒的人，所以林笑，我不管你今天是當我放了個屁還是怎樣，我還是要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你。”

林笑試圖掙扎，但也只是片刻就停止了這個做法，一來是因為她知道如果王楠不放手，那麼掙扎也沒用，二來是，雖然現在周圍已經沒有多少人，但是兩人拉拉扯扯的也確實不好看。

“你是不是要告訴我你喜歡我是真的？”權衡利弊之後，林笑站定，直接開口詢問。

“沒錯，你能理解就最好了，還省得我再說一遍，不過林笑，雖然說我懶得重複同樣的話，這一次卻還是要重複了。因為這話，我只說這最後一遍。素你要認真聽。”

“我這一次說的是真的，比珍珠還要真，我王楠喜歡你，比喜歡我自己還要喜歡，所以不管你願意還是不願意，往後啊，我都會用我整個生命去保護你。”

“然後就是，吶，我不是乘機而入或者是刻意挖牆腳啊，我是說如果，如果愛着他們中的任何一個都讓你覺得痛苦的話，你可以隨時轉身，我的懷抱，永遠都會為你敞開着。”

“可是我不喜歡你。”關於自己為什麼能夠這般直白的將自己的感受告訴王楠這一點，林笑事後想了一下，總覺得是因為跟王楠太熟而且知曉說實話他不會傷心。

“未來那麼長，不試試你怎麼知道你不會喜歡上我呢？難不成你以為你這一輩子，就真的只愛顧衍或者是西涼了么？”

“一輩子那麼短……”

“你錯了，一輩子很長，書上說一個女孩在這一生中會遇到一億兩千萬個男孩兒，你這才遇到幾個就要一輩子了。”

“你從哪裏看來的歪理，怎麼可能那麼多。”林笑蹙眉，氣氛徒然變好了許多。

“林笑，我媽說了，真正的感情是要在一起兩個人都覺得快樂，能夠共同進步，覺得幸福的才叫感情，如果只是一味的付出或者是忍讓或者是像你這樣總是煎熬着的，那麼，寧可不要。”

“你媽？”林笑訝然，因為在這之前從未聽到他提起過關於他家人的事情。

“你的關注點能不能別放在這兩個字上，我明明說得那麼精闢。”

王楠撇嘴，對於林笑這種故意忽視重點的行為感到不恥。

“別扯淡，叫他們兩個過來，都什麼時候了，還不打算回去么？”

話已至此，王楠只能無奈的揮手將不遠處的兩隻叫了過來，他默默嘆氣，不管他願不願意承認，這次由他發起的很認真的談話在進行了兩分鐘之後還是以失敗告終。

“說說吧，怎麼回事，昨天是誰拍着胸脯給我打包票說是這次一定將人抓住的？”此刻，四人坐在車中，林笑坐在副駕駛上，因為剛才哭過，所以許久不曾出現的墨鏡再次出現在她的臉上。

張濤和莉亞垂着頭不敢說話，林笑從後視鏡中掃了一眼，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對了張濤，你的傷口怎麼樣了？嚴重么，就出院了？”

“沒事，只是一些皮外傷。”張濤開口。

聽聞這話，林笑點頭，“沒事就好，回答我剛才的問題。”

“那人叫毒蛇，善用的武器就是大刀，我們翻越了無數的資料，上邊顯示，毒蛇是一個心狠手辣又十分粗狂的男子，結合曾經無數次的案例來看，毒蛇是一個……嗯，怎麼說呢……”張濤踟躕，似乎是一下子找不到合適的用詞。

“據我分析，他是一個嚴重的精神病患者。”莉亞接話，“我們根據奶奶死亡的現場尋找了大量的資料，本以為沒有什麼特別的，卻意外的發現了這些年中曾經出現過多起這樣的案件，從手法和現場的痕迹來看，這些到現在也沒有破掉的案子都應該同屬於毒蛇所為，他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子，身高178左右，性格的話，應該大部分時間是保持沉默的，他有着很嚴重的精神病，準確來說，他應該是一個……有着人格分裂或者是心理有問題的人。”

林笑蹙眉，沒想到奶奶居然會死於一個精神病患者的手中，但是……很快她就發現了蹊蹺，“你們剛才說他叫毒蛇？”

毒蛇，倉鼠……他們之間有什麼關聯么？

“沒錯，這是我們這些天整理出來的資料，組長你可以看一下。”這般說著，莉亞從隨身的包包中取出在醫院整理出來但是還沒來得及放回警察局的資料遞給林笑。

一邊解釋，“據資料顯示，他們應該同屬於一個叫做……太陽光的組合，這個組合一共有五個人，大哥向日葵，二哥亮，三哥李念，四哥便這位叫做毒蛇的，至於第五個，你應該見過，是倉鼠。”

林笑皺眉，眼神認真的在資料上一一掃過。

心中的疑惑卻越來越大。

“組合名字叫太陽光？老大叫向日葵？然而這個組織，居然是殺人的？”她眉頭擰成了川字，隨即接著說到，“這不是有病么？取這麼陽光的名字居然做這麼陰毒的事情？”

“初次看到的時候我們也是這種感覺。”莉亞攤手，似乎有些無可奈何，“但若是將他們都歸納成一群心理扭曲的人的話，或許……就不會覺得那麼奇怪了。”

“等等。”林笑的眼睛猛地睜大，“他們初次犯案是在十三年前？而且……對象是……我爸爸媽媽？”

這話說出來之後，車內陷入短暫的沉寂，莉亞跟張濤對視，一副驚訝到不行的樣子，他們只記得當時檔案上的名字是林舒化，卻從未將這個名字跟林笑結合起來。

若是知曉的話，或許莉亞也不會這麼直接的將東西拿出來。

林笑閉眼，她有些疲憊的靠在座椅上，太陽穴突突的跳個不停，這也不怪莉亞跟張濤，因為關於自己家的事情，她從未對他們提起過，不是不信任，而是根本就還沒來得及。

那天局長將她爸媽的事情告訴她之後就一起去了墓地。之後張濤就出事了，而張濤醒過來的時候，他們又去了郊外。

差不多十幾分鐘之後，林笑才重新睜開了眼睛，她仔細翻看資料，來來回回的看了好幾遍之後發現除了死去的李念之外，其餘四個人的照片位置都是空白的。

“照片呢？”

“他們神出鬼沒，當年在犯事之後又零零散散的做過一些案子，當年警察局的人只是將目標鎖定在他們身上，但是這些年他們卻徹底的消失，所以關於他們的記載，除了那些對於案件十分模糊的描述之外，便再也沒有其他，而且……就連李念的照片都是我們兩弄上去的。”

說道這裏，張濤停頓了一下，隨即又接着開口，“他們重出江湖的時候，大抵也就是你回到江城之後。”

這是一個很殘酷的事情，但是事實就是這樣，林笑覺得很多的東西全都朝她的腦海中湧來，擁擠到腦袋隨時會爆炸一般。

“現在亮已經死了，倉鼠我見過，他的畫像就由我來負責，至於那個叫做向日葵的老大和那個叫做毒蛇的，咱們還需要費些力氣。”

“只要有一個突破口就不怕找不到，現在最關鍵的是，想要對你不利的人似乎有點多。”

“確實很多，不過我發現……他們對我的，或者說是對我們所有人的行蹤都把握的非常清楚，就像是在我們身上長了眼睛似的。”

“是啊。所以會不會是，警察局出了姦細？”

“這也是我剛才想到的事情，我覺得他們就算有天大的本事，那也不該我們才剛剛行動就知道我們的蹤跡才是，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我們中間出了姦細。”

“那會是誰呢？我們很多行動都是臨時發起的，有時候我們都是在行動的時候才知道，可是那人……卻像是長在林笑你腦海中一樣，知道你的一舉一動。”

“對啊，他們似乎比我自己還要了解我自己，許多事情的行動，跟我的頻率如出一轍，所以你們說，會不會我也患有非常嚴重的精神病，白天一個樣子，晚上又是一個樣子。又或者說，我其實就是他們那個從未露過面的老大太陽光？”

“瞎說什麼，我們又不是沒見過你晚上的時候，你睡着的時候跟豬差不多，正常的要命。而且像你這麼高冷的姑娘，太陽光這種名字不適合你，還有就是，從死去以及暴露的幾個人看來，他們的順序，應該是按照年齡排列的，那麼也就是說，他們老大的年紀，最少已經在四十歲以上。”王楠接話，林笑忍不住就笑了，但也只是片刻，語氣再次變得有些惆悵。

“但是不可否認的是他們的目標都是我，而且……所有的事情都是在我出現之後才發生的，所以，從某種角度上來說，江城所有的悲劇，都是由我引起的。”

“這些事情或許真的跟您有些關係，但是組長，您只是一個導火索而已，而且我相信，就算沒有你，他們這樣的人，也不會停止犯罪。”莉亞蹙眉，顯然對林笑的說辭不敢苟同。

呼。

林笑長長的呼出一口氣，“說到底，我就是罪惡之源吶。所以我有時候會在想，要是我就這麼死了，或許這些罪孽也就停止了。”

“咔嚓。”林笑靠在身後的身子突然就朝前面傾倒，好在她反應靈敏才沒有直接撞在車上。

她被嚇得驚魂未定，轉身看看王楠又看了一下周圍的環境，聲音都變了調，“這麼平坦的路，你幹嘛急剎車？”

“你不是想死么，我送你一程。剛好我們大家都可以陪着你，你不虧。”王楠面色很差，但他完全是在生氣，他這一生光明磊落，實在看不慣也見不得誰在他跟前尋死覓活的。

而現在說出這麼討打的話的人居然是林笑，他就更加的生氣了。

“我就說說而已，又沒說真的要去死。”林笑拍着胸脯，有些害怕似的看着王楠。這丫的，怎麼最近變得這麼霸氣和暴躁，難不成之前這些日子他的溫婉都是裝出來的？

嘖嘖，看來需要重新認識一下他呢。

明明是很嚴肅的氣氛，後面的兩人卻忍不住想笑。

“好了，別生氣了，我知道錯了還不成么？”林笑坐直了身子，理了一下剛剛被弄亂的頭髮，這才接著說道，“得了，都這個時候了，我們早飯都還沒吃呢，今天我請客，想吃什麼隨便。”

“這可是你說的。可千萬別後悔。”王楠瞟了一眼林笑，嘴角揚成一個好看的弧度，不過此刻在林笑看來可不覺得好看，因為……她似乎嗅到了一絲陰謀的味道。

所以當後來王楠直接將車子開到一家在江城很有名氣但是卻貴的可以吃掉她兩個月工資的海鮮館的時候，她恨不得將自己的舌頭都咽下去。

尼瑪，這丫的簡直就是故意報復她好吧？兩個月呢，她那麼高的工資居然就用來這麼吃一頓，怎麼想都覺得虧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