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番外二
番外二長安城的黃金剩男和資深剩女
到了這一年一度的除夕家宴上,人員到的還挺齊。
長公主帶着一家老小,舞陽郡主領着蘇綉夢,凌氏領着凌芷彤,還有汝陽郡主蕭瓷,是一個也沒落下。
長公主這兩年也不知怎的,突然愛上了看戲,謝瑤光也偏愛看那些民間的話本子,乾脆使人請了這長安城裏有名的戲班子入宮,專門給今兒來的這些家裏人演上一遭。
蕭瓷是一如既往地尖酸刻薄,瞧見那在室內搭着的戲檯子,又瞧着生旦凈末丑滿臉的油彩,嘟囔着說這是上不了枱面上的玩意。
但等到鑼一開,那先上場的青衣咿咿呀呀地開唱,聽得最認真仔細的也是她。
到底是給宮裏的主子和貴人們唱戲,自然不是外邊那些風花雪月的段子,這一齣戲講得是一位壯士捐軀赴國難,而他的新嫁娘獨守空閨二十年,青絲熬成白髮,才等到他回來。
儘管是個歡喜的結局,但調子有些悲涼,小丫頭們就是容易多愁善感,除了蘇綉夢,還有一旁伺候的幾個宮女也偷摸地抹着眼淚。
第二齣戲倒是個歡歡喜喜的,主角是個媒婆,故事說得是平日裏她給人保媒拉縴,是哪家的姑娘俊,哪家的小子俏,戲文俏皮有趣,卻又不顯得粗俗,不僅沖淡了剛剛傷感的氣氛,反而惹得不少人露出了笑容來。
突然,坐在最前頭的長公主悠悠地嘆了一聲。
坐在她身旁的文遠侯夫人方氏忙道:“娘要是不喜歡這齣戲,要不跟娘娘說一聲,讓他們給換一出。”
“我不是不喜歡這戲,是想起恪哥兒了,他自打被皇上派出去,也有好幾年沒回來了,去年倒是有信說是要回來,這路上又給什麼事兒耽擱了,眼瞅着都老大老二的娃娃都會跑了,他還沒着沒落的,我能不擔心嘛。”
長公主這話一下子說到了方氏的心坎上,誰的兒子誰心疼,尤其是郭恪本就性格靦腆,一走幾年,方氏幾乎是每天都擔驚受怕,怕他在外頭吃不好穿不暖,還惦記著兒子已經二十好幾,卻連個媳婦也沒定下,也不知道是不是陷在皇後娘娘的身上出不來了,眼瞅着日子一天天過去,方氏有時候真擔心兒子這輩子都娶不上媳婦。
一旁的凌氏聽到這話,也笑起來,“你們也不必擔心,俗話說立業成家,等到郭恪回來,朝廷給了封賞,他的親事,容易着呢,不說滿城的姑娘,就是這勛貴人家裏頭,也能挑一挑。”
方氏卻並不樂觀,“要是真的這樣,我就謝天謝地了。”說著她的目光落到了一旁的凌芷彤身上,忽然道:“敬夫人,若是我沒記錯的話,你這位小妹還未曾許嫁。”
凌氏笑道:“可不是,我也正為這件事發愁呢,彤姐兒這母孝守了三年,好不容易出了孝期,年紀也大了,長安城的同輩人中,同她年紀差不多的,都已經成了親,要麼就訂了親,年紀小些的,都不那麼合適,比我們家阿瑤還大半年呢,她倒是不着急,我心裏可是要急瘋了。”
俗話說長姐為母,以前凌氏再怎麼不待見凌芷彤,自打霍氏死後,她也逐漸照拂着這個小妹,畢竟凌芷彤不是個糊塗人。
凌氏一個人住一棟宅子,女兒在宮裏不能經常見面,也就只有凌芷彤時不時地來看看她,陪她說說話,久而久之,她也將凌芷彤當成女兒一樣對待。
聽到方氏的話,凌氏心中一動,道:“夫人的意思是?”
方氏興奮道:“你看,你們家小妹和我們家恪哥兒年歲差不多,都是耽擱了沒成親,又都是家中老么,實在是再合適不過了,要是你們願意,等出了正月咱們就好好談一談?”
郭恪幾乎都快成為方氏的一塊心病了,她越想越覺得合適,看向凌芷彤的目光,已經完完全全變成了在打量未來兒媳婦的目光。
凌芷彤被看得渾身不自在,戳了戳邊上的蘇綉夢,問道:“我怎麼覺着文遠侯夫人像是在看我?”
蘇綉夢這些時日被她娘帶着到處去參加什麼梅花宴,賞雪宴的,說著是有個名頭,實際上就是在相看未來的兒媳婦,蘇綉夢對這樣的目光再熟悉不過,抽了抽嘴角道:“我聽說文遠侯夫人的小兒子至今還沒有成親,文遠侯夫人的意思……”
都是聰明人,儘管蘇綉夢話語未盡,但凌芷彤已然領略到其中意味,苦笑着搖了搖頭。
除夕家宴過後,文遠侯夫人親自去靖國公府拜訪,扛過了那場大病的凌傲柏如今將世事看淡許多,在女兒的婚事上到底也不那麼執拗,道:“阿茹同我提過這件事,不瞞夫人說,我對郭公子是滿意的,但他如今還未回來,這件事總歸要問過孩子們自己的意思,咱們做父母的要是貿貿然定下來,孩子們不滿意,到時候過不到一起去,好端端的如花美眷成了相看兩厭的怨偶,任誰也不想看到這麼個局面吧。”
被靖國公這麼一說,方氏也覺得自己此舉有些欠妥,先是道了歉,又道:“那等到恪哥兒回來,我再領着他來登門拜訪,若是兩個孩子有緣分,便到時再說吧。”
方氏說這話,怕的是自己的兒子歸期未定,總不好讓人家姑娘一直等着,若是凌芷彤先行訂了親,那便是沒有緣分了。
可誰曾想到,這沒緣分歸沒緣分,但先要成親的不是凌芷彤,反而是一直不見人影的郭恪。
正月十五上元節那天,文遠候府的所有人丁齊聚一堂,就連華月郡主也和凌元辰過來小坐了一會兒。
長公主到底是老了,兩鬢已經隱隱有了白髮,同小輩們說了會兒話,便覺得乏了,讓人扶着去後院休息,連門還沒出呢,就撞上慌慌張張的下人,見到屋子裏的眾位主人,急忙道:“長公主殿下,侯爺,夫人,二位少爺,少奶奶,小少爺回來了。”
這話一出,滿屋子的人是既震驚又興奮,文遠候夫人扶着文遠候,兩位孫媳婦扶着長公主,華月郡主扯着凌元辰,都一併往前院去了,完全忽略了下人後面那一句,“小少爺從外邊帶回來一個姑娘,說是未來的少夫人呢。”
長安城中這幾日最熱鬧的事兒,就是文遠候府的小公子,替皇上在外辦了幾年差,一下子從一個無名小卒,搖身一變成了三品大夫,還將要抱得如花美眷了。
大小登科乃人生得意事兒,像郭恪這樣年輕有為的,民間一時議論紛紛,傳為美談,但其他人卻覺得,以郭恪的身份,娶一個小戶人家的女子,太委屈了。
不過文遠候夫人倒是和和樂樂的,尤其是在聽到這位未來兒媳婦好幾次救過兒子的性命后,更是將她奉為福星,對旁人的偏見議論一概不理會。
她還親自去了一趟靖國公府,當初是她先提出結親的事兒,結果還沒一個月呢,自家兒子就要同別的姑娘成親了,若是不解釋清楚,只怕兩家這親事沒結成,反而結出仇來。
凌傲柏不是那不通情達理的人,方氏前後一解釋,連他也笑着誇,“令郎是個有情有義的,這事兒做得不錯,就算和小女的親事不成,也有郡主和元辰那,咱們還是親家。”
凌元辰無父無母的,凌傲柏這個叔父叫她一聲親家也不奇怪,方氏笑,“國公爺說得正是呢。”
方氏放下了心頭大石,可凌傲柏將這事同凌氏一說,凌氏心裏又着急起來,“您看,連郭家的公子都成親了,咱們家彤姐兒還沒着沒落的,我能不擔心嗎?”
凌傲柏這幾年放下了政務,專心養身子,心境開闊了許多,笑道:“各人有各人的緣法,你多幫着相看就是了,若是沒有那合適的,也不用着急,畢竟強扭的瓜不甜。”
凌氏斟酌了一下,才道:“也不是沒有合適的,就是怕彤姐兒不樂意。”
“哦?是誰啊?”凌傲柏問。
“這人十七歲考中秀才,二十歲做了官,如今二十七歲,已經位列九卿,相貌堂堂,配咱們彤姐兒也不遜色,家中人口簡單,要是能成,彤姐兒嫁過去也不會受委屈,只一條,這人是個耿直性子,出身貧寒,當了幾年官,依舊是兩袖清風。”
凌傲柏雖然遠離朝堂,但人就在長安城,朝廷里有什麼變動,也瞞不過他去,自然之道凌氏說的不是旁人,正是廷尉祝南雍。
“祝廷尉嘛,倒是個有前程的。”凌傲柏捋了捋鬍子,笑道:“就是不知道,他這些年到底為何不成親?”
祝南雍如今官職不低,人還年輕,當真是前途不可限量,別說是個未婚的,就是個喪偶的鰥夫,也有人上趕着給說親,拖到現在,也難怪凌傲柏會有此一問。
凌氏笑,“爹還記得當年這位祝大人和彤姐兒救了茂哥兒的事兒吧,說是當時一眼就瞧上了彤姐兒,這才到現在還沒成親呢。大抵是前一陣兒咱們和郭家要結親的事兒有點風聲,祝大人急急忙忙找了人給我遞話,不然我也不能想起他來。”
得知了這一番內情,凌傲柏笑了笑,道,“你想知道彤姐兒樂不樂意,把他叫過來問問不就知道了。”
平日裏說到親事,凌芷彤只有兩種表情,一種是全部拒絕,拿了誰的畫像來,都說瞧不上眼,一種是大大咧咧,你愛咋地咋地,好像這事兒跟她沒關係似得,讓凌氏簡直是一點兒辦法也沒有。
但這一提祝南雍,凌芷彤卻不是以上兩種中的任何一種,先是憤憤然地咬牙切齒,就在凌氏以為她不願意,說是“既然你願意,那我讓人去回話,說這事兒就算了。”
“也……也不是不願意。”凌姑娘這會兒才露出一絲小女兒情態來,低低地說道:“但憑爹爹和大姐做主。”
這是同意了?凌氏和凌傲柏對視一眼,忽然都笑出聲來。
原來啊,這彤姐兒和那位祝大人,早早就王八看綠豆,看對眼兒了。